第六十一章
第六十一章
貴妃生產，實在不是笑怡這種皇子福晉能管的事。不過畢竟與貴妃關係親近,笑怡還是去仰頭對著三十三重天拜了拜,求太上老君保佑貴妃平安。
因著貴妃生產，太後下令免了今日去慈寧宮的請安。笑怡安靜的呆在阿哥所裏，足不出戶也可以知道宮中之事。慈寧宮派去了人,溫僖貴妃和三妃也各自派了嬤嬤。想起溫僖貴妃笑怡一陣感歎，許是幾次三番收拾烏雅氏，她心情舒暢。本該去年年底逝世的她,如今還好好地活著，雖然身子弱了點但沒有任何病危的跡象。其餘低位妃嬪沒資格派人，但神色間還是表現出了緊張。
至於乾清宮那邊，康熙派了個小太監來候著,照常的上朝辦差。其實也是,這麽一個未出生的孩子，又不是皇後在生產，哪能勞煩日理萬機的皇帝陛下親至等待。
因著是頭胎，貴妃這一胎生的並不順利。即使笑怡把生產時的經驗全盤告知，佟家安排的嬤嬤也是個頂個有經驗的，但一天一夜過去了，景仁宮裏還是遲遲沒有響起嬰兒的哭聲。
太醫換了一次次的藥，血水一盆盆的端了出來，貴妃肚子裏那一團肉就是不肯出來。
乾清宮內香煙繚繞，康熙下朝拿起準噶爾那邊的密報，噶爾丹雖野心勃勃但遲遲未有行動，扶了下額頭看著一旁躬身的李德全。
“怎麽？”
“回萬歲爺，景仁宮那邊傳來消息，說是貴妃難產，怕是不行了。”
中年皇帝撂了下龍袍坐下，皺皺眉，“怎麽回事？”
“說是貴妃頭胎，身子骨又有點虛。太醫們請求聖裁……”
“吞吞吐吐，有什麽不能說的！”
“究竟是保大人還是保孩子。”
康熙拿起茶杯，掀開蓋子湊到嘴邊，沒喝一口又煩躁的放下。佟家是他的舅家，雖然佟國綱一支歸了滿洲正白旗，但其餘支還在漢軍旗。可以說，佟佳氏是他平衡滿漢勢力的重要一環。
不論是為了皇額娘，還是為了朝堂穩定，貴妃必須得好好活著。再說他已經有了正經的嫡子，太子也是至誠至孝之人，為人處世堪為皇儲典範。沒有阿哥，他會給佟家留下足夠的保障，讓他們繁榮下去。
康熙有過足夠多的阿哥格格，宮中每年都得有妃嬪因各種原因小產。對於這個未曾謀麵又沒有付出過太多關心的孩子，他本就沒有多少感情。現在舍棄，他心中可以說是絲毫沒有壓力。康熙站起來，單手撐住明黃色的長案。
“傳旨，保大人！”
李德全了然，躬身倒退幾步。旁邊的小太監走過來，卻被他打住了。這些年宮中還是頭一次保大人，別人去傳信怕是太醫很難相信。
他想對了，太醫和接生嬤嬤聽到這消息，的確是難以置信。不過有李德全在，眾人也不敢懷疑其中的真假。太醫開了護著母體的藥，接生嬤嬤伺候貴妃喝下去後，直接動手想要強行把胎兒推出來。
“我的孩子！你們在做什麽！”
本來有些昏迷的貴妃迸發出巨大的力量，竟然起身推開了嬤嬤的手。這七八個月她一直在研究生產之事，如今怎會不知這是不顧孩子死活，要直接把他弄出來。
“貴主子，皇上特意關照無論如何要保住您。奴才在內務府供職多年，宗室皇家您還是頭一份兒呢！”
“保孩子，聽我的！”
嬤嬤們左右兩難，貴妃可不同於那些無權無勢的答應常在。要是今個兒違逆了她的命令，佟家勾勾手指頭就能讓自家萬劫不複。可萬歲爺那邊，甚至不用動手指頭，一個眼神下來，自有無數人前仆後繼的料理她們。
來之前滿臉喜色的嬤嬤們現在後悔死了，如今這般可如何是好？想了想這兩頭的人，皇上和佟家誰大，惹了誰麻煩更厲害，這根本就不用問。
“貴主子，奴婢們也是沒法子。您還這麽年輕，以後還有的是機會。再說這孩子再呆下去，怕是也要危險了。”
老嬤嬤的口氣中帶上了哀求，愨惠貴妃何嚐不知道。都這麽久了，羊水也快流幹了，再不出來怕也對孩子不利。
“罷了，來吧，嬤嬤一定要保住我的孩子。”
嬤嬤們哪敢不盡力，哪次接生失敗的嬤嬤有好下場？就像當年孝懿仁皇後生了個死嬰，景仁宮上上下下百十號人，除卻皇貴妃貼身的嬤嬤宮女之外，其餘的不全都沒了音訊。為了自己的身家性命，她們也得使出吃奶得勁兒。
愨惠貴妃用盡全身的力氣，嬤嬤們也使出了壓箱底的絕活。一聲聲壓抑的痛呼聲傳來，宮中眾人繃緊了神經。
阿哥所這邊，廷芳和淑瑩來到了四阿哥所。淑瑩抱起三歲的芷瑤，小丫頭格外安靜呆在五叔母懷裏。淑瑩旁邊，端坐著一位有些稚嫩的少婦，她就是年初剛剛嫁進來的七福晉那拉氏。
沒有了那拉側福晉的攪局，這位那拉氏嫁進來後，日子過得比前世好多了。雖然宮中規矩大，但有七阿哥疼著，又有一眾妯娌幫襯著，幾個月下來她已經是如魚得水。
與那拉氏情況相同的還有太子妃瓜爾佳氏，自打康熙把伺候過孝誠仁皇後的老嬤嬤撥去毓慶宮後，李佳氏就被看得死死地。老嬤嬤伺候了赫舍裏氏一輩子，對胤礽很是忠誠。她伺候的主子是元後，所以在她心裏，隻有太子妃這種正妻才是正兒八經的毓慶宮女主子。
老嬤嬤是個眼尖的，去年太子妃嫁進來後，回門前九天她就看出來是個好的。所以從三等伯府回來後，老嬤嬤順水推舟的把毓慶宮的宮權交給了她。太子妃也很尊重老嬤嬤，胤礽還是相信皇額娘身邊人的，連帶著對太子妃也有了幾分信任。是以比起前世，此時還在與李佳氏明爭暗鬥的太子妃，這輩子她的日子簡直是好太多了。
因著貴妃在生產，所以幾位妯娌沒有打葉子牌，房內的氣氛有些沉悶。各自說出了對貴妃的擔憂後，五福晉和七福晉幹脆弄起了芷瑤。笑怡略微掃了一眼，三位妯娌現在個個氣色不錯，而且大家的日子比起前世要好過不少。她心裏再次由衷的感謝前鋒劉佳氏還有早已香消玉殞的李氏，要不是她們作死，哪有她們這些正妻的好日子。
“主子，貴妃娘娘生了個小格格，母女平安！”
臨到午膳時分，四人剛準備要散場，鼓瑟滿臉喜色的從外麵跑進來。
笑怡鬆了口氣，都折騰了兩天兩夜了，又是頭胎。不管生的是阿哥還是格格，隻要人平安著就好。其餘三人也露出真心的笑容，貴妃掌宮以來寬仁大度，深得大家尊敬。而且她現在生的是格格，即使再尊貴也頂多封個固倫長公主。大清規矩在那，公主影響不到各自爺的地位。
“謝天謝地，總算是平安。”
“這敢情好，咱們得回去準備賀禮了！”
“是啊，貴妃娘娘平素對咱們那麽好，這賀禮得多備著點。”
……
貴妃一朝產女，整個後宮沸騰了。宮裏的女人，不論是有兒子的還是沒兒子的，都不希望佟佳氏多一個阿哥。外頭有個“佟半朝”，這要得個阿哥那還了得。多個格格好啊，以後巴結貴妃也多了個由頭，而且一個丫頭對他們的兒子（未來的兒子）沒有什麽影響。
康熙也是這麽想的，雖然他想著有個阿哥保住佟佳氏的富貴也是好的，但他更多地在為太子考慮。本想著生下阿哥，就提拔另外幾個漢大臣，分化下佟佳氏的權利。但現在生了個格格，既能說明他對舅家的恩寵，又不用采取那些個措施。
他這一高興了，賞賜如流水般的送到了景仁宮。太後心裏跟個明鏡似得，也跟著送去了一份厚厚的賞賜。兩人都這樣了，其他人又把各自準備的賀禮加厚了一層。是以還沒到洗三，景仁宮就不得不再騰出一個庫房，來放各宮送來的東西。
因著滿意，康熙特意下旨小格格的洗三大辦。禮部早就準備著呢，現在又得皇上明旨，自然是什麽奢華用什麽。太後在眾人請安時，也敦促三妃不許出任何紕漏。
宮外的佟府雖然有些失望，但佟國維向來是個有成算的。康熙雖然偏向外家，但也不會提拔一個傻人。佟國維本已做好了生阿哥就謝官辭爵的準備，現在他有慶幸。咂摸著皇上的態度，下朝後他就跑了趟禮部，敦促著禮部的官員不許偷工減料。
愨惠貴妃醒來時，已經是洗三。聽說生了個格格，她鬆了口氣。當嬤嬤隱晦的告訴她以後可能沒法再懷胎時，她並沒有失望太久。皇上對太子的期冀是個人都清楚。若是她生個阿哥，百分之百會成為眾人的眼中釘肉中刺。而女兒正好，就憑她是姑姑是皇上的生母，她的閨女這一輩子，就肯定比宮中的任何小格格過的舒坦！
康熙聽了貴妃和佟國維的反應，更是覺得佟家都是通透的，可以放心的寵信。大筆一揮，小格格被賜名為音琦，滿月一應按照嫡女的規格來辦。聖旨一出就震驚了後宮，這可是皇上第一次為女兒賜名。雖然不是一個字意思也大相徑庭，但“音”的發音可與“胤”差不多。看來皇上很喜歡小格格，而且仍舊很看重佟家。
笑怡知道後，真心為貴妃高興。有了這個女兒，她也有了個盼頭。總不會像前世那樣，最後被愧疚的四爺送過去一個弘曆，來打發她的寂寞。
盛大的滿月禮後，是指日可待的盛大抓周。不過很快朝堂無人再關注此事了，西北傳來消息，噶爾丹近日驅使部眾劫掠了熱河等地。皇帝震怒，但礙於年關將近，隻得命豐台大營緊急操練、不得有絲毫懈怠。
笑怡聽到後直接笑出了聲，上輩子她看不懂。現在她卻是明白，大清如今國運昌隆。噶爾丹究竟是有多傻，才會貿然進犯。要不是科爾沁仗著與大清的姻親關係，一步步的向四周擴張，蒙古各部怕也不會如此緊張。
不過這些複雜的軍政大事，都不是她能管的。現在她主要關心著哥哥的情況，皇上雖然沒有下明旨，但大體意思已經下來了，眾位成年皇子都要跟隨出征，她要讓下人準備四爺出征要用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