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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夏卻不及多想,隻拉著三愣子急切地問:“為什麽是木娃抱著無末,無末發生什麽事了?”
三愣子雖不忍心,但還是說:“我也不知道,我當時下山的時候,族長還沒醒來呢。”
半夏臉上發白,不過她壓抑住心間的顫抖,追問道:“現在呢,現在無末在哪裏?”
三愣子忙道:“就在後麵,族長還沒醒,二犢子他們抬著下山呢。我還聽說,他們還找到一具屍體,穿著外族人的衣服呢!”
半夏聽了,不顧其他,忙跑出去到山路上去迎。遠遠的便看到山上果然下了一群人,最中間的便是兩個人,抬了一個木板搭建成的簡單架子,架子上躺著一個沉睡不醒的人。
那就是她的無末吧,她的無末終究還是回來了。
半夏隻覺得自己的眼睛仿佛模糊了,她拚命地吸了一口氣,不讓眼淚溢出。
待到終於走近了,半夏忙撲過去,隻見木架上的無末臉色灰敗雙唇毫無血色,忙用手號脈,卻見脈搏雖然微弱,卻總是有的,這才稍稍放了心。
木架旁邊站著的是木娃,木娃一直隨在木架身邊跟著下山,此時看到半夏,隻是輕輕道:“他受傷了,也餓了好幾天。”
費在一旁道:“半夏,先回家吧,無末受傷不輕,你回去好生照料。”
半夏自然連聲答應,於是一夥人進入了無末家的小院。族中小夥子將無末抬下木架,又安置在了屋內的土炕上,這才離開。
屋外,多琿媽媽抱著自己的閨女木娃放聲大哭,屋內,半夏細心地為無末檢查傷口。他的傷口已經好幾天了,隻是用山裏最常見的草藥簡單敷上,包紮得粗糙得很,幸好現在天冷,要不然恐怕都要化膿了。
她忍著心痛,幫他將那已然黏在傷口上的布料小心取下,清理過那傷口,又敷上好的藥材,重新包紮過傷口。
盡管她的動作極為小心,但還是惹得無末在昏睡中依然皺緊了眉頭。做完這些,她心疼地坐在一旁,用手指輕輕撫平他那眉心堆起的褶皺。撫摸著這個硬朗男子堅毅卻蒼白的臉龐,她忍不住歎了口氣,俯□,輕輕吻了吻他的麵頰。
也就在這時,無末的眼睛動了動,緩緩睜開雙眸。
半夏心中一喜,可是她很快發現了有什麽不對勁。
為什麽無末望著自己的樣子茫然陌生,仿佛不認識自己一樣?
不,確切地說,他的眼睛是失去了焦距,仿佛根本看不見自己一般。
半夏一慌,卻依然不動聲色小心地問:“無末,你怎麽了?”
無末聽到半夏的聲音,臉上頓時煥發出驚喜:“半夏,是你!”話說出口時,他的聲音嘶啞幹澀。
半夏心疼地皺起了眉頭:“無末,你的眼睛……讓我看看……”說著她讓他重新躺下,扒開他的眼瞼檢查他的眼睛。
無末苦笑了下:“半夏,我的眼睛看不到了,好幾天了,也許治不好了。那個害我的外族人說,這是一種毒,他趁我不備向我眼睛裏撒了這種毒,他說一般人解不了這毒的。”
半夏心疼的皺眉,握緊無末的手:“你放心,咱們一起想辦法,一定把你的眼睛治好的。”
無末卻道:“這個以後再說,如今的事,還是要先做好防備,如今狼族遭了大災,不知傷亡多少呢,就怕它們是自顧不暇,如果這時候再有人趁機來犯,我們望族危險得很。”
半夏點頭:“你說得是,回頭你和十一叔慢慢討論這件事,你先吃點東西吧。”
無末道:“也好,你去給我那些吃食來,順便把十一叔叫來,我有事和她說呢。”
半夏心疼地摸了摸無末棱角分明的臉頰,柔聲道:“我知道你是族長,你要做大事,平日裏你管族裏的事,我給你把家撐起來,這些我都甘之如飴。可是你也要記住,你是我的男人,是阿水的父親,我們不能沒有你。為了我和阿水,你也要保重自己的身體。”
無末聞言,愣了下,隨即摸索著伸手抓住半夏的手,入手之時,隻覺得觸感冰涼,他心知自己數日不歸,半夏必然是為自己擔憂不已的,便用力握住她的手,低聲道:“你放心就是,我所說的我都知道,我會留著這條命,看著阿水長大,陪著你一輩子的。”
半夏含淚點了點頭:“好,那你先歇著,我去給你弄些吃食來。”
半夏出了裏屋,便見老媽媽和多琿等都在,木娃猶自伏在多琿懷中哭著,忍冬在一旁摟著石蛋兒,臉上卻極不好看,木娃的婆婆也在旁邊,神色頗為不自在。
半夏一望便知,大家必然是尷尬木娃和無末一起失蹤,又一起被找回的事。畢竟望族人雖然民風還算開放,不拘束那男女界線規矩禮法,可是一個嫁出去的婦人在荒郊野外曾摟著一個男人,任誰見過都會覺得臉麵上過不去吧。
半夏對自家的無末,自然是相信的,她家這個男人,任憑是再美貌天仙的人物,在他眼裏也並無兩樣,更何況他看那木娃,原本就當作一個極為不熟的表妹罷了。
至於木娃心中怎麽想,那就是木娃的男人厚炎應該操心的事了。當日厚炎求娶木娃,原本也是知道木娃的心思的,他極有膽子敢娶,想來也是有辦法去降服的。
想到這裏,半夏便對屋內的尷尬場麵視而不見,隻向大家簡單說了無末的情況。
老媽媽聽說無末的眼睛看不到了,馬上就要進屋去看,多琿連忙扶著,一旁的木娃見狀,也趕緊起身進去看。木娃的婆婆坐在一旁,隻淡淡地說了句:“族長大人沒出什麽事就好。”
半夏點了點頭便出屋去了,出來正好見到費在一旁等著,便說了一聲,費就要進屋去見無末。剛邁出一步,費想了想,回頭看了眼半夏:“半夏,木娃的事,不管別人說道什麽,你都不要放在心上。”
半夏點頭:“十一叔你放心,無末的為人我是知道的。”
費見半夏如此,也就不再說什麽,徑自掀開簾子進屋去了。
這時忍冬抱著石蛋兒,跟著半夏到了屋後山洞裏,關切地說:“你有沒有問姐夫,到底怎麽回事?”
半夏一邊拿出家裏剩下的雞蛋臘肉等物,一邊隨口道:“問什麽?”
忍冬摟著石蛋兒,低聲道:“自然是木娃的事啊?木娃怎麽找到他的,怎麽說發現他們的時候是木娃摟著他呢?”
忍冬自己和木羊是各走各的路了,可是她並不希望自己這個姐姐走到和自己一樣的下場,是以替半夏著急。
半夏聽了,搖頭道:“這個並沒什麽啊,無末當時昏睡著呢,慢說是個女人,就是個臭蟲摟著他,他也不知道躲啊!”說著提了竹籃子裏的吃食就要往外走。無末如今身體虛,總要先補補,然後再慢慢想辦法怎麽恢複眼睛。
忍冬見半夏並不在意,心裏更是著急了,便忙拉住她:“姐,你可要當心啊!以前姐夫沒人搭理,你嫁與他不怕什麽,但現在他是族長呢,我看木娃從出嫁前心裏就記掛著姐夫呢,沒想到如今嫁了人依然不死心,你說這萬一出點什麽惡心事,這不是自己給自己找麻煩嗎?”
半夏聽了這個笑了,看著妹妹急得眉毛都皺起來,忍不住拍了拍她的臉頰:“你放心好了,你姐夫不是那樣的人。”
說著她重新回到正屋,正屋裏木娃的婆婆和木娃已經離開了,老媽媽多琿和半夏告別後也要離開。半夏注意到,多琿告別時眼睛裏頗有些不自在。
裏屋費正和無末說著這幾日發生的事,並討論著以後怎麽防禦外人。半夏開始燒火做飯,並想著回頭讓上人給看看,有沒有解這眼毒的法子。阿諾抱著阿水進來,阿水好像知道阿爹回來了,竟然在阿諾懷裏蹦跳著,兩手使勁朝裏屋用力。
在裏麵的無末聽到了動靜,發出低沉的笑聲:“阿諾,把阿水抱進來吧。”
阿諾聽到無末這麽說,這才抱著阿水進去。
半夏一邊拿著菜刀切著臘肉,一邊聽著裏麵阿水發出驚喜的尖叫,還有無末爽朗的笑容。
她抬起頭,擦了擦汗,心裏想著,這一切就像一場夢般。就在昨天,她還對著阿水幾乎絕望地以為無末回不來了。現在呢,他們一家人又在一起了。
半夏抿唇笑了下,她燒熱了鍋,在裏麵刷油炒菜做飯,她要給無末做好吃的補補身子。
這時候,屋子裏的兩個大人放棄了討論族中的事,開始圍著阿水逗了起來。半夏這邊飯菜做好了,她放進木盤子裏,端進去給無末吃。
進去的時候,隻見阿水趴在無末胸膛上笑得像一尊佛,阿諾站在一旁笑望著阿水。這一切並不奇怪,但讓半夏詫異的是,從來不會有任何表情的費,望著阿水的神情中竟然也透著一分笑意。
費猛然意識到半夏正望著自己,忙收回眼神,臉上也恢複了往日的嚴肅,他目光落在半夏的托盤上:“飯做好了,那先給無末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