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各懷心事
第六章
“朕近日都乏得很，眾位卿家有事稟告，無事退朝。”
連續幾日，皇甫嵐上早朝的時候都是一副困頓萎靡的樣子，他如今已經深深地感受到了疲憊。世人都認為，當皇上自然是威風八麵，風光無限。但隻有皇甫嵐自己知道，當了皇上以後，身邊就多了阿諛奉承，邀寵獻媚的人，少了能說真心話的人了。
欲念太多，有時也會成為一種負累。
“陛下，臣有話要說。”
方子昇環顧了一遍四周，見眾位朝臣同僚都默不作聲，一副漠不關心國事的樣子，慍怒地站了出來：“陛下，最近北方的戰事已經愈發吃緊了。和親之事眼看著已經迫在眉睫！今日，當著眾位大臣的麵，還請陛下能給微臣一個滿意的答複！”
這分明是在赤 裸裸地威脅皇甫嵐！這個方子昇莫不是吃了雄心豹子膽了，居然敢在這麽多朝臣麵前當眾給皇甫嵐難堪！大臣們都為方子昇此舉倒吸了一口涼氣，紛紛難以置信地望向這位大膽包天的方丞相。
果不其然，皇甫嵐聽方子昇這麽跟自己說話，立刻火了。他“騰”地一下站了起來，怒氣衝衝地吼道：“好你個方子昇，你這是在威脅朕麽！”
“微臣不敢。微臣隻是希望陛下能以大局為重，做一個聖明君主。”
“閉嘴！和親之事日後再議！朕今天姑且就饒了你的不敬之罪，以後再敢這樣對朕說話，休怪朕對你不客氣！”
“陛下……”方子昇還想說什麽，可皇甫嵐卻下令退朝了。
“哼，果然是個昏君。”看著皇甫嵐離去的背影，方子昇冷笑了一聲。
“他還是不肯娶我？”
相府密閣裏，一個身材曼妙，臉覆薄紗的女子冷冷地詢問坐在椅子上閉目養神的方子昇。
方子昇緩緩睜開眼睛，定定地盯著那個女子露在麵紗外的美目：“他一定會娶你。我們丁零一族複仇的時候就要到了。”
“為什麽要那麽麻煩！直接讓我族大軍滅了他們那些自以為是的中原人不就行了嗎！”女子似乎有些憤怒，高聲地指責起方子言。
“不，你忘記了一個人，一個幾乎使我們滅族的作戰奇才。有他在，我們永遠都不可能真正取得勝利。”
“誰？”
又是納後！
皇甫嵐自下朝後就開始陰沉著一張臉。這泱泱大朝居然沒有一個將領能與那該死的丁零蠻族對抗！不知怎的，皇甫嵐隱隱覺得，此次納後，恐怕不止是單純的和親那麽簡單，可現在自己又實在找不到什麽頭緒，身邊又沒有一個可以商量的人，實在惱火！
皇甫嵐陰鬱地在後宮裏散著步，不經意間，竟又來到了廢苑門前。
“該死！怎麽又到這裏來了！”皇甫嵐本不願意進去，但鬼使神差地，還是打開了廢苑的大門。
不過晌午剛過，廢苑就已經相當安靜了。小院子裏，隻有碧雪一個人斜靠在樹幹前打著盹兒。皇甫嵐從她身邊經過，故意地重重咳了一聲。
碧雪一個激靈就被驚醒了，見是皇上親自駕到，嚇得慌忙地就跪了下來，“奴婢叩見皇上。”
皇甫嵐用眼睛的餘光略掃了一遍四周，似在尋找什麽：“雲夕墨呢？”
碧雪聽到皇上問到雲夕墨，委屈的鼻子一酸，拽住皇甫嵐的衣角哭求道：“皇上你去看看主子吧！主子每天隻有一頓少的可憐的剩飯剩菜吃，又不肯吃藥，現在白天都在屋裏昏睡著呢！”
每天隻有一頓飯菜？皇甫嵐明明記得自己上次就吩咐過下人們不準再在衣食方麵苛待雲夕墨的。看來這後宮的生存法則遠比自己想象中的複雜啊。
“你起來吧，朕進去看看就是了。”皇甫嵐沒再理會跪在一旁哭哭啼啼的碧雪，轉身走進了屋內。
屋內的陳設十分簡單，除了一張破舊的書案，就隻有一張窄小的床榻了。現在，雲夕墨正縮成一團地在床上昏睡著。
他似乎連睡覺也睡得不甚安穩，眉頭緊皺，嘴唇微張，似是十分痛苦的樣子。皇甫嵐伸出手，輕輕地撫上他蒼白消瘦的臉頰。雖然已經入春，天氣也暖和了不少，雲夕墨的臉卻一直都是冷冰冰的，感受不到一絲生命的溫度。
“嵐哥哥……嵐哥哥……”
床上那人忽然發出輕微的囈語聲。
“夕兒……我在這……”聽到他柔弱的呼喚。皇甫嵐不自覺地應了起來。
“嗯……”雲夕墨緊閉的眼珠忽然略微轉動了一下，竟像是快要醒過來的樣子。皇甫嵐見狀立刻抽回了手，倉惶地離開了廢苑。
“都是第八隻信鴿了，那邊怎麽還沒有回信來啊！”小順子偷偷摸摸的在宮牆角落放完信鴿，正躡手躡腳地準備趕回皇甫嵐的寢宮，就被皇甫嵐迎麵逮了個正著。
“你在給誰報信呢？”皇甫嵐看到了小順子在偷放信鴿，疑惑地問道。
“回稟陛下，奴才……奴才是給家鄉的親人報平安……奴才進宮這麽長時間了，都沒跟父母聯係過呢……”小順子看到皇甫嵐早已嚇得腿腳發軟了，忙結結巴巴地回答道。
“你倒算是有孝心。小順子，你覺得雲夕墨怎麽樣？”皇甫嵐心裏有事，也沒有仔細去追究小順子，反而隨口與他交談起來。
“雲……雲公子？奴才覺得，雲公子很好……而且長得也很美……”
小順子自然知道皇甫嵐對雲夕墨跟對其他人很不一樣，雖然總是找借口虐待他折磨他，但是當局者迷，旁觀者清。作為旁觀者，小順子清楚地明白，這折磨中含著深深的切膚之痛。
“你可真老實！”皇甫嵐聽到小順子用“美”這麽直接的字眼來形容雲夕墨啞然失笑，“小順子，朕今日起擢升你為這後宮中的總管太監，負責宮裏主子下人們的一切吃穿用度。該怎麽做，你心裏可明白？”
“奴才明白！奴才謝主隆恩！”小順子覺得今天自己可真是好運當頭了，不但沒被逮到私發密信還被升了官。雖然皇甫嵐什麽話都沒告訴他，但他心裏卻跟明鏡兒似的，皇甫嵐一定是拉不下臉，想要他去代為照顧照顧雲夕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