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所謂近朱者赤
第二十五章所謂近朱者赤
皇貴妃雖病著,卻並不是足不出戶,現如今佟國綱的靈櫬已經運回來了,喪事也辦完了,消息已經是舉國盡知,再想要瞞,就不是那麽容易了,於是康熙和四阿哥以及訥敏慢慢的先滲透著,又一點一點的做著鋪墊,然後才將消息試探著說了出來,可饒是皇貴妃心裏已經有了不好的感覺,等真聽到這個消息之後,還是沒承受住,立時就暈了過去。
幸好康熙事先就叫了禦醫在一旁候著,趕緊著上前搶救,足足忙活了好一通,費了好大的力氣這才算是將皇貴妃救了回來,可是她的身子卻還是因此又損及了不少,臉色較之以前也是差得不行,心情自然就更不會好了,雖有訥敏的插科打諢和四阿哥的承歡膝下,也隻能是讓她略微展顏,聽她身邊侍候的人說,私下裏皇貴妃還是會時常會抑鬱難展、傷心落淚,禦醫們表示,若是再這樣子下去,那情況就會很不好了。
四阿哥對此很是憂心,“等我跟汗阿瑪請旨,準額涅的家人進來勸勸吧。”
“爺,”訥敏的麵色卻顯得有些猶豫,“我今天聽到了一點風聲,卻不知是真是假,正想著要說給爺聽聽呢。”
“什麽事兒?”四阿哥不由得皺了皺眉,“是與額涅有關嗎?”
“是有關的,”訥敏點了點頭,先確認了一下外麵沒人在偷聽,門口李嬤嬤也守得好好的,這才將話說了出來,“今天我聽有人說,大舅爺的陣亡,與索額圖、明珠,甚至大哥,都有些關係。”
“什麽?”四阿哥還真不知道這事兒,“你是從哪聽來的?”
“就是天穹寶殿附近,”訥敏對四阿哥說明著,“今天額涅午歇的時候,我因想不出用什麽辦法才能勸額涅開懷,覺得心中煩悶,就出了承乾宮在附近閑逛,結果就聽到了這樣的話,我本想讓人去查問,可又一想,這事兒或許有可能涉及到機密,就做罷了。”
象這樣的戰場內訌,康熙是不可能宣揚出來丟自己臉的,訥敏若不是重生而來的,現時也不可能會知道這件事,不過,她跟四阿哥說的也並不是假話,佟國綱陣亡,當時在場的人很多,就算開始的時候,他們尚還不明白其中的緣由,但在打完仗之後,佟國維瘋了一般的跑去找索額圖算帳,喊叫聲音之大,即使離得遠,也能聽個一句半句,再加上這些人日常也有所見,於是各自的心裏就都有了些猜想。
而等這些人打了勝仗回來,等待他們的不是獎賞,而是處罰,心裏自然難免憋悶,發牢騷的時候,這些事情和猜想難免就會帶出來一些,再經過一些演繹,說法更是變得有些五花八門,隻是在康熙的壓製下,沒有敢拿到明麵兒上來說的,而宮中對此的傳言就更少之又少,但少之又少,卻不等於絕對沒有,再加上訥敏存心去留意,剛剛好,就在今天,有了一點兒風聲過耳。
四阿哥沒有這個存心,也沒去留意過,自然也就沒有風聲過耳,於是就問訥敏道,“你都聽到什麽了?”
“我因離著遠,隻聽到了零碎的幾句,話音也並不是很清楚,”訥敏含糊著說道,“好象是說,大舅爺陣亡的那場仗打完之後,二舅爺曾經如瘋了一般的跑去找索額圖,差些就打起來了,又說,舅爺們跟索額圖的不和,是因為大哥和明珠挑撥的緣故。”說到這兒,訥敏抬頭看著四阿哥,有些擔憂的說道,“爺,聽到這個話,我這心裏就一個勁兒的發緊,若這些是假的也罷了,可若是真的,額涅知道了又不知會如何了。”
“這事兒是真是假還不一定呢,你現在且不用擔心這個。”四阿哥嘴上這麽說著,但回想起自己和大哥去迎大舅爺靈櫬的時候,二舅爺以及周邊人的神色,當時自己還以為他們是傷心過度因而有些失態,現在看來,應該是其中另有緣由。
四阿哥心下信了幾分,眉就不禁皺緊了,臉也有些沉了,迅速的想了想這事兒涉及到的各方牽扯,先一個就囑咐訥敏,“你今天沒去查問是對的,記得讓你身邊的人把嘴閉緊了。”
“我已經告誡過她們了,”訥敏點了點頭,“等過會兒,我再鄭重的囑咐囑咐。”
“若這事兒是真的,”四阿哥依舊皺緊著眉,“那讓額涅家人進宮的事兒,就要再想想了,別她們一個說走了嘴,讓額涅更添一層煩憂。”
“我就是擔心這個呢,”訥敏附和著說道,“本來爺的主意是極好的,這時候有家人的開解,對額涅的病情肯定是有好處的,可現在卻平白的添了這麽一樁子......”
“沒關係,”四阿哥的腦子很快,這時候已經想明白了,“汗阿瑪對額涅的身子也是極關注的,他如果應了我的請旨,就即便這事兒是真的,他也一定會有安排的,隻是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到時候,你盡量在那邊守著,適時的做個提醒。”
“好,”訥敏點頭鄭重的應著,“我記下了。”
其實,訥敏會跟四阿哥說佟國綱陣亡內有緣由的事兒,除了擔心皇貴妃的身子之外,更主要的目的就是為了讓他知道,前世四阿哥不知道,結果在對索額圖的態度上就與之前沒什麽不同,而佟佳氏家族看四阿哥根本就沒將佟國綱的仇當回事兒,心裏自然也就跟他遠了,現在訥敏倒也不是想讓四阿哥對索額圖怎麽樣,四阿哥現時處事雖有些急,但還不至於沒分寸到這個地步,不過在知道了這樣的事兒之後,想來他在對著佟佳氏的時候,應該就會有所表示了,這樣保持著一個較為良好的關係,即使佟佳氏的主要成員以後還要支持老八,但見是四阿哥登基,或許就不會再幫著老八去明裏暗裏的使絆子了。
四阿哥所想得不錯,康熙在聽了他的請旨之後,也覺得若有佟佳氏的人進宮來探望,對皇貴妃的病情應該會好一些,當然,佟國綱陣亡內有緣由的事兒露出來的後果他也想到了,不過康熙認為這並不需要擔心,因為他知道,佟佳氏也是希望皇貴妃的身子能好起來的,隻要自己把話囑咐在前,他們是絕不會露出口風的。
事實上也確實是如此,借著新年將至的由頭,佟佳氏家族的人進到了宮中,與皇貴妃見麵之時,隻講好話喜話,對佟國綱的事兒絕口不提,即使皇貴妃問起了,也隻說有皇上的恩典,一切都安排的很好,請皇貴妃萬勿憂心,保養身子為重,這樣地下的佟國綱也才會安心雲雲,當然她們在說這些話的時候,訥敏是不在場的,四阿哥雖說要她守著,可皇貴妃與娘家人見麵說些私房話,也沒她在場的道理,不過,後來皇貴妃叫她過去,與自己娘家人見麵時,訥敏看著她雖眼圈發紅,神情卻是安了幾分,就知道佟佳氏的來人是沒露任何口風了。
佟佳氏來人在見到訥敏的時候,當然又是一番誇獎,聽到皇貴妃說起訥敏為她侍疾,陪她說笑,逗她開心的事兒,又忙稱讚她孝心有加。
“額涅這麽說,我這臉上可要掛不住了,”訥敏手撫著臉,滿臉的不好意思,“要不是有額涅一力調教著,我現在還愚笨著呢,我這一分的好裏,卻是有額涅十分的功呢。”
“聽聽她這話,”皇貴妃笑著對自己娘家人說道,“還說自己愚笨,若這樣是愚笨,那這世上怕就沒有靈巧的了。”
“我原是愚笨的,”訥敏從宮女手裏接過藥湯,先手碰著碗邊試了試溫度,然後才奉給皇貴妃,又笑著說道,“若現在能略有幾分靈巧,也是因為經了額涅調教的緣故,所謂近朱者赤,這就是了。”
“看到沒?”皇貴妃搖著頭笑著,“她卻是連我都打趣起來了。”
“娘娘自是聰慧的,四福金也是靈巧的,”皇貴妃的額涅赫舍裏氏笑著說道,“看著娘娘與四福金如此和樂投緣,奴才也能放心了。”
“嗯,”皇貴妃在訥敏的服侍下用過了藥,又笑著對赫舍裏氏說道,“額涅不用惦著我,我這裏一切都好,倒是你和阿瑪要多保重身體,”又對嫂子弟妹們說道,“我常在宮中,也幫不上家裏什麽,隻能多勞煩嫂子們了。”
“不敢,”皇貴妃的嫂子們忙起身說道,“這是奴才們當做的。”
“還有,”皇貴妃又再說道,“讓哥哥弟弟們好生當差,萬不可有絲毫懈怠之心。”
皇貴妃的嫂子們自是又恭敬的應了。
“大伯那邊,”皇貴妃再轉向赫舍裏氏的時候,臉上又帶了些傷心之色,“我得消息晚了,之前的東西是皇上代給的,我的心意卻怎麽也是要表的,備的這些,額涅幫我帶去吧,代我在大伯父靈前上柱香,也代我問候大伯母。”
赫舍裏氏應下之後,看皇貴妃麵上有了疲態,就提出告退。
皇貴妃也不相留,對訥敏說道,“我現在的身子不濟,你去替我送一送吧。”
赫舍裏氏忙說道,“不用了,奴才們自已出去就行了。”
“郭羅瑪瑪就別跟客氣了,”訥敏笑著伸手去扶赫舍裏氏,“我不能侍候在您身前,已經是很有愧了,這會兒就且容我盡盡孝心吧。”
“可不敢。”赫舍裏氏忙要推卻訥敏的手。
“額涅,”皇貴妃這時發話了,“您就讓她扶著吧,也算是代女兒盡些孝心了,”又對訥敏說道,“等到了外麵,你就鬆開吧,給人看見了,總是不太好。”
赫舍裏氏和訥敏均應了皇貴妃一聲,又跟皇貴妃行了禮,這才一同向外走去。
“郭羅瑪瑪,”訥敏一邊扶著赫舍裏氏往外走,一邊對她說道,“這次大舅爺的事兒,我們爺去迎靈櫬回來,也是唏噓感歎了許久,額涅一直跟我們說兩位舅爺是如何英雄了得,我們爺本還想著等再大些,就能有機會好好跟他們請教的,沒想到大舅爺卻遭此不幸,實在是太讓人惋惜,這次我們爺為了額涅的病,請旨讓您進來探望,也囑我一定要問問您,府裏和大舅爺那兒,可有什麽需要的?我們雖常在宮中,做不了太多,但卻是真心想盡些心意的,這話,本該是他跟郭羅瑪法說的,可是那時候他看郭羅瑪法實在是傷心太過,就沒好前去多說話。”
“多謝四阿哥和四福金惦記著,”赫舍裏氏彎彎腰說道,“隻是家裏實在是什麽都不缺,隻能是先受著這份好意,等以後需要了,定會跟四阿哥和四福金開口的。”
“那就好,”訥敏對赫舍裏氏笑笑,一邊繼續扶著她往外走,一邊說道,“我們爺和我一直呆在宮中,對外麵的事情也不是很了解明白,您若是有什麽需要,可不許瞞著我們不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