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9 科舉

049 科舉(一更)

吳氏慈愛的看著一雙兒女,見關大寶艱難的咽下滿嘴糕點,連忙送上了一杯溫水,關大寶吞了兩口,羨慕的道:“其實我這個不算啥,我們郭老師才厲害呢,幫助城裏的望江樓寫了副牌匾,得了一壇上好的女兒香呢!”

“哦哦!”關氏夫妻同時應聲,睜大了眼睛聽著那不屬於他們的世界的事情,送大兒去讀書果然無比正確。

吳氏心直口快的道:“那有啥,郭家叔叔讀書多少年了,俺家大寶已經很厲害了!”

被姆媽如此當麵誇讚,關大寶不好意思的低下了頭,囁囁的道:“其,其實我的字在郭先生的學生裏也不算是頂好的。”

他聲音極小,似乎難以啟齒,離的較遠的關家夫妻便都沒有聽清,偏偏關秀秀耳尖,她馬上追問道:“那是誰,是誌禮哥哥麽?”

關大寶的頭更低,他慚愧的道:“不是,是郭誌彬。”

郭誌彬?!

關秀秀登時傻眼,那個不學無術的浪蕩子?那個連秀才都是花錢買來的蠢材?

關大寶且不去說他,那郭誌禮可是從三歲開始啟蒙,到了如今,讀書習字整整九年的才子啊!

郭誌彬這才習字小半年,就把自己的親哥哥給超過了?!

看著關秀秀瞪圓了眼睛的吃驚模樣,關大寶仿佛看到了自己的光輝形象在自家妹子心中一點點崩塌,他慌張的補救道:“郭誌彬魔障了一樣,雞鳴就起,半夜三更才睡,每天從早到晚的練字,我,我和誌禮兄還要讀書背誦經文——”

說到一半,他自己先說不下去了,無論如何,大了郭誌斌足足一倍的年紀是不爭的事實。

關秀秀半張的嘴巴合上了,她想起了上次在郭家,她嘲笑郭誌彬的字體難看的事情,莫非從那個時候開始,郭誌彬便開始發憤圖強了麽?

關秀秀眼前仿佛再一次出現了那張清秀的小臉,臨別前別有深意的一眼,原來是這樣啊,郭誌彬還是滿有誌氣的麽,關秀秀幾乎要對他刮目相看了。

關秀秀欣慰的想到,那將要嫁給郭誌彬的可憐女子,自家相公終於有了一樣拿得出手的東西了,她這也算是日行一善了吧?

一家人說說笑笑,轉眼一碟糕餅見了底,吳氏拿起空碟子笑道:“飯好了,我馬上端上來。”

關秀秀蹦蹦跳跳的跟在吳氏身邊,幫她擺桌,關大寶和關家老爹洗了手,上了桌子,關大寶夾起一筷子白菜,手一頓:“哎呀,差點忘了,老師說,秋天就讓我們參加縣學的考試,先練練膽子。”

吳氏大喜,一下放下筷子,嗔怪道:“你這孩子,怎麽不早點說!”

關家老爹喜的找不到北了,他連連催促吳氏:“他娘,快,把咱家的老酒拿出來,我要喝上兩盅!”

關家祖墳冒了青煙了,他關槐這一枝,要出個讀書人咧!

那縣學,本是要有了秀才功名才能進的,他家是仗著和郭家的親近關係,才把孩子送進去讀書的。

這一下場考試,要是中了秀才,府衙就免掉了關大寶的賦稅,縣學裏還會管飯呢。

這些都是郭家叔叔說的,斷不會有錯。

關大寶不好意思的叫道:“爹,這八字還沒一撇呢!先生都說了,隻是練練膽氣,考不考的中都不要緊!統共要考五場呢!”

吳氏剛好拿了酒回來,聽到關大寶的話,笑了起來:“一年不中,咱第二年接著考,咋都會中的!”

關大寶看著一家子的喜氣洋洋,登時蔫了下去,都怪自己嘴快,早知道就不說了,縣學裏還有考到滿頭白發的老童生呢!

關秀秀懂事的給關大寶夾了塊臘肉絲,小聲的道:“沒事,哥哥要是考不上,家裏不是還有地麽?”

沒有人比她更了解科舉的艱難了,郭誌彬當年被郭浩儒鞭策的,是年年考年年不中,不中也要接著考,把一家人都拖累了。

不過,她可不敢大聲的說出來,聲音小的剛好傳到了關大寶耳中罷了。

關大寶感激的望了小妹一眼,心裏一鬆,一口吃下了臘肉絲。

第二天一早,關家一家都早早的起了床,關家老爹拍了拍桌子上吳氏整理好的包袱,裏麵包著一套換洗的衣物還有一摞烙餅,十幾枚銅錢,另有半袋子的麵,是路上的夥食。

吳氏在一旁嘮嘮叨叨:“你自己晚上注意點,我給你帶了個夾襖,晚上記得鋪上。”

“烙餅別不舍得吃,左右就出這麽一趟遠門。”

關家老爹一口口的抽著含煙,吳氏說上一句,他就應上一聲,關秀秀突然模仿著吳氏的口氣插嘴道:“要記得想秀秀和姆媽。”

關家老爹習慣性的應了聲:“哎!”

應完發現不對,啥想不想的,他一張黑臉刷的一下紅了起來,吳氏也尷尬無比,照著關秀秀的腦袋拍了一巴掌:“小孩子家家又胡說!”

關秀秀做了個鬼臉,理所當然的道:“那不要想姆媽了,隻想秀秀好了!”

這話聽著怎麽這麽別扭,吳氏一把抓起旁邊的雞毛撣子,關秀秀機靈的跳下椅子,專門繞著關大寶和關家老爹兜圈子。

吳氏手裏的雞毛撣子幾次落下又揚了起來,兒子爭氣,丈夫就要遠行,哪一個都不舍得打呢。

母女二人便繞著八仙桌兜起了圈子。

關家老三帶著媳婦過來的時候,見到的便是這麽一副熱鬧場景。

關家三兄弟生的都有幾分相似,國字臉,濃眉大眼,看上去極精神,而關家老三自幼被關家老太太寵著,皮膚比兩個哥哥都白上一籌,相貌自然也是三兄弟中最好的。

他牽著媳婦的手,站在大門口,一動不動的看著堂屋裏的熱鬧景象,半晌,歎了口氣,喚道:“二哥,我來了。”

聽到人聲,吳氏立刻住了手,往外望了一眼,放下了雞毛撣子,別過臉去。

關家老爹無可奈何的抓起包袱,又提起了麵袋:“他娘,那我走了啊。”

吳氏愛理不理的從鼻子裏哼了聲,關家老爹早已經見怪不怪,他這媳婦啊,就是看他兩個兄弟不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