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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開半朵
29遊父起身,踱步至大落地窗前。忽然心事重重,似在做一個重大決定。
這位英姿不減的老紳士仿佛步入窗外的風景畫中,完全的與景致容為一體。
我坐在搖椅裏欣賞。
他側過身,逆光對著我,眼睛裏有一片‘陰’影。
我想他正在思考怎樣向我講述一個不容易開口訴說的故事吧。
我不急,與他對望著,靜靜等待。
“藍小姐,我是否,可以叫你名字?”
我微笑,他已經把我當做家人,或者朋友。
“是伯父,你可叫我藍沉,也可喚我小名,沉沉。我父母喜歡這樣喚我。”
遊父點頭。
“沉沉。”他輕喚,語氣慎重非常,但是同父母般親切,“你可以叫我……悠然。”
悠然?我怔怔看著眼前年過半百的男人沉‘吟’片刻,猶豫再三實在叫不出口。兒媳能夠直接喊公公的名諱嗎?
遊父顯然了∧79小說網,m.解我心事,嘴角舒展,道:“來,試一次,慢慢便會習慣。”
“不,不,我想我還是叫您伯父。”我禮貌的擺手。
他略失望的看著我,但隨即又道:“沉沉,我希望我們的關係不止是家人,更是可以談心的朋友。”
語氣誠懇的讓人不得不接受。
“我明白伯父,我明白你喜歡我,但您是長輩。”
“不,你不明白,如果明白就不會說‘您’。”
我無言以對。
他反而坦然道:“來,試著叫我悠然。”
我鼓起勇氣,細聲叫一句:“悠然。”
遊悠然,是他的中國姓名。叫起來怪異,但也很富詩意。
他舒心的對著我,每一條皺紋裏都流淌著快樂的笑。我們的距離因為名字又拉近了許多。恍然間我似以為逆光站在窗前的不是長輩,而是一位風度偏偏的老朋友,心情也舒暢之極。
我仰在搖椅裏大笑起來,遊悠然依然站在那副美麗的風景裏,雙目炯炯。
他忽然說:“沉沉,你不知道你是個多麽另人心動的孩子。”
我完全拋開尊長,捧腹大笑:“悠然,你不知道你多像電影裏魅力四‘射’的明星。”
“我?”他低頭打量自己,皺皺眉頭,“我老了。”眼裏居然有點不自信。
我於是安慰道:“不老,朋友之間沒有年齡的界限。”
他欣然,下一秒鍾又擔心的詢問:“我真的不老?”
我輕笑,原來普天下不是隻有‘女’人整日擔心身軀衰老紅顏不再。
我想詢問他關於那位故人的故事,借以轉移話題。
正‘欲’開口,房‘門’“啪”地被大力推開。
我受驚嚇從搖椅上蹦起來,見遊永正站在‘門’口,粗氣直喘。
這時背後傳來遊悠然厚重的聲音:“什麽事?”
他又變回那個自信、沉穩的男人。
遊永喘息未定,快速道:“是母親。母親她心髒病複發,老盧瑟已經招醫生前來。”
話音未落,遊悠然已經開始行動,他披上準備在‘門’口西裝外套,擰起眉頭命令:“我們立刻趕過去。”
遊永叫我:“藍沉,你跟著父親,我先招呼醫生去。”轉身跑開。
心髒病突發,這件事可小可大。醫治及時大事化小,不及時極有可能送命。而遊悠然此時臉上已經掛起一層嚴霜,再也找不到剛才的輕鬆。
當下我小心道:“伯父不要太過著急,伯母吉人天象。”
遊悠然當然不可能因為我這一句真的安下心來,他微微一楞,稍舒展了雙眉,肅穆的道:“謝謝。”
短短幾分鍾,我們又變得生分。
我跟在他身後,兩人快步回到大房子裏。
客廳已經被待命的白大褂醫護人員和灰布衣裳‘女’傭們站滿。
見遊悠然前來,大家立刻停止耳語,恭恭敬敬讓出一條朝向樓梯的通道。上到二樓,我正猶豫要不要去見遊伯母,一位須發全白的老醫生迎了上來。
他與遊悠然簡單握手,輕鬆的笑道:“夫人沒問題了,隻需要安靜修養幾天就可以恢複。”
說的是英文,聽語氣似是多年老友。
遊悠然終於現出一個微笑,以示謝意,然後徑直沿著長長的走廊繼續向前走去。
我停下來對醫生淺淺彎一下背表示尊敬。
醫生打量的望著我問道:“日本人?”
“不,”我笑,“與夫人一樣是中國人。”
他拖拖眼鏡對自己的判斷失誤表示驚訝:“氣質與夫人完全不同,更像我印象中的日本人。”
“因為剛才的動作?”
“不,不,因為你看起來清淡內斂。”他又像個老頑童一樣搖著腦袋道,“跟那個人的氣質像極了,像極了。”
這樣巧合?但我來不及研究他口中的那個人是誰,遊永步履沉重的向我們走來。
他心情低落至極,他現在需要我的支持。
我迎上去握住遊永的手。
他動一動嘴角,擠個完全不算是笑容的笑容出來。
我安慰:“醫生剛剛說過,伯母沒有危險的。隻消休息幾日即可恢複了。”
遊永偕著我的手,他麵容痛苦。
“是我的錯。如果不說那些絕情的話,母親也不會舊病複發。”
我心窒息了一刻。他對遊夫人說過什麽?是否與我有關?
但我不問,額頭依在他‘胸’前,環住了他的腰。
“不要想了,不管發生過什麽,都已經是過去了。”
“藍沉,謝謝。”他說著抱住我的肩……
我才覺察他居然還在叫我藍沉,而我居然還叫他遊永。
從來沒想過改口,習慣了,一切自然而然毫無察覺。但是想到剛才與遊悠然‘交’換名字的過程,此刻喊自己的愛人全名頓覺異常疏遠,異常別扭。
“叫我沉沉。”我抬頭望著他。
他輕撫一下我頭發,道:“沉沉。”
“沉沉,我想,有一件事情你有權力知道。”他凝望我,“芊子正在普羅旺斯休養身體。”
又是芊子,一天之內,遊父、遊母和遊永都曾提到她,她仿佛是住在這個大‘花’園裏的幽靈,時刻會出現,這個名字簡直成為我的過敏源。而現在遊永告訴我,她現在就在法國,在那個美麗的普羅旺斯。
我立刻寒‘毛’豎起,有點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說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