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殺人(下)

第一卷 第二章 殺人(下)

離楚靠在沙發上,習慣性的想點根煙,這才想起,這裏不是成都。天已經黑了下來,離楚壯著膽子摸進臥室,努力不去想床下的地板上,那個血色的人形。翻箱倒櫃,離楚沒找到香煙,卻翻出半包蠟燭。看來原來的女主人是不吸煙的。蠟燭邊上有打火機,離楚把蠟燭點著,房間被微弱的燭光照亮,他這才有了點安全感。

回到客廳,離楚將蠟燭傾斜,融化的蠟滴在茶幾上,然後他把蠟燭沾住,做完了這些,他不知道做什麽好。這裏沒有煙,沒有酒,沒有音樂,沒有電影,沒有局域網絡。他能做的,似乎隻有在沙發上發呆。無聊之下,他隻好再拿起那本城市參考手冊,閱讀起來。

蠟燭的光輝極其暗淡,離楚的雙眼卻很快適應了這種黑暗,書上的字跡變得清晰,深深地刻在腦中。一本書被他很快的讀完了,蠟燭才燃燒了不到四分之一。離楚想起這蠟燭也是要花錢買的,他彎腰吹了蠟燭,躺在沙發上,想睡一覺。可現在卻怎麽也睡不著了,就這麽睜著雙眼,天花板的圖案也逐漸的清晰起來。

不知道過了多久,牆壁上被灑滿了紅色的光,離楚翻身坐起來,窗外,紅月已經升至中天,散發著妖異的光輝。遠處的廣場上,那座高聳的石碑在紅月的光輝下顯得神秘,莊嚴。仿佛碑文也被這紅色的月光渲染,那些英雄的名字,血一樣地刻畫在石碑上。

一道黑影從窗前撲著翅膀飛過。離楚的鬧中迅速出現了這種生物的資料——食肉蝙蝠,1級變異生物,特殊能力,超聲波攻擊,牙齒有毒。**期之外基本不攻擊人類,安全程度,普通。

離楚噓了口氣,這種普通的生物他都對付不了,一旦中毒,專用血清的價格為2萬多,自己隻能等死。又是一隻食肉蝙蝠飛了過去,體形比方才的那隻大了一倍多,接著,更多的黑影在離楚窗前掠過。離楚的心亂成一團,他不知道,如何在這樣的城市中生存下去。

離楚來到窗前,那群蝙蝠已經飛得遠了,遠處有燈光,吸引著這些視力也相當良好的變異生物。看了下手表上的屏幕,已經深夜11點多了,離楚又想上廁所。方才喝了一瓶多水,卻沒出多少汗,離楚點起蠟燭,走向洗手間。

洗手間的門上畫著一個巨大的血色五芒星,離楚端著蠟燭走到跟前才發現,不由楞了一下。這個標誌代表的是亞洲異能協會,這個他還知道。他不明白為什麽這個標誌會出現在洗手間的門上。離楚管不了那麽多,他推了一下,門沒有開。又拉了一下,門依然緊緊關閉著。離楚擰動把手,洗手間的門像被釘子釘死了一樣。

越是這樣,離楚的尿意越強,他集中精神,用了全身的力氣去拉這扇門,他的額頭上那個黑色的符號扭動了一下,離楚忽然覺得眼前的視線變得無比清晰起來,房門上那個紅色的五芒星一閃,門被拉開了。他向左後方一個趔趄,眼前卻看到詭異的一幕。

洗手間的裏麵竟然射出一支箭來,如果不是離楚趔趄了一下,這支箭恐怕要射在他的身上。洗手間內,是一片枯黃的草原,草原上,兩支軍隊正在撕殺著。離楚猛地關上了洗手間的門,心中大罵。該死的餐廳,竟然在飯裏加了毒品。

離楚有過短暫的吸毒經曆,雖然隻是軟性毒品,但吸毒造成的幻覺對他來說並不陌生。方才的洗手間內隻是兩隻古代的軍隊在撕殺,盡管士兵的鮮血和滿地的屍體顯得無比真實,可離楚見過更離譜的幻境,所以並沒有被嚇到。

突然他的眼角內出現一樣東西,離楚一側身,看見了半支羽箭釘在牆上。正是方才從洗手間內射出,差點把他射中的羽箭。離楚呆住了,如果是幻覺,那羽箭應該一碰就破滅掉了,他抬起手來,想去摸一摸,卻又怕摸到的是真實。

在荒謬的世界中,隻有真實才是最可怕的。

燭光搖動,門上那個紅色的五芒星顯得詭異,神秘。離楚抬起手,慢慢握向箭杆。手指感受到了堅硬,這支箭是真的!離楚觸電般縮回了手,他定了定神,一咬牙,將左手的蠟燭滴了兩滴蠟油在手上,灼熱的感覺讓他感受到了這根本不是幻覺。離楚轉到箭的另外一側,抓住箭杆用力一拔。沒想到本以為死死釘在牆上的箭被他輕易的拔出,仿佛羽箭射進的不是鋼筋水泥,而是一塊煮爛了的豆腐。

離楚貼得太近,促不及防,臉上一痛,已經見了血。箭頭刮了他一下,還好,一點都不疼。這時他一點尿意都沒有了,抓著羽箭,再次發起呆來。

這怎麽可能?一種奇怪的感覺襲來,離楚覺得無比虛弱,他靠住牆,雙腿卻無法繼續堅持,整個身體順著牆壁緩緩滑下。力量仿佛從身體裏迅速地蒸發了出去,接踵而來的是恐懼、孤獨,蠟燭倒在地上,熄滅了,離楚卻可以看見自己無力的手,握著那支詭異的箭,瞬間蒼老。

我不要死!離楚在心中呼喊著,他感覺到死亡在步步逼近,無法抗拒。他對身體的控製也逐漸喪失,身下流出溫熱的**,他失禁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離楚覺得頭痛欲裂,腦中仿佛有什麽東西要衝出來,但被一個無形的囚籠困住了,在大腦中左衝右突,造成了更強烈的疼痛。離楚張開雙唇,想要發泄自己的痛苦,但什麽也喊不出來,隻有口水溢出,流在地板上。一種熟悉的感覺回到身體中,那是法庭上出現的異常,可離楚的雙眼前仿佛有無形的屏障,兩種交錯糾纏的能量無法射出,卻在他的身體裏亂鑽了起來。

麻木、虛弱的感覺消失了,代替的是疼痛、疼痛、疼痛……

離楚不清楚自己的身體裏發生了什麽,不過那種軟弱的感覺漸漸地淡了,兩道無形的能量走到哪裏,身體的那一部分就恢複了知覺。自己的異能不是被封印了嗎?離楚依然什麽都做不了,他隻能流著口水,躺在地板上,等待奇跡的發生。

奇跡的發生有時候是福音,有時候是災難。當離楚覺得脖子都痛得快要斷掉的時候,他聽到了輕微的咯啦聲。他房門上的鎖在輕輕的響!

已經是深夜,躲在外麵弄鎖的人會是誰?離楚想起孫子的警告——睡覺要鎖死門,你前麵那個住戶就是因為喝醉了,忘記鎖門,被人殺了,屍體放在床底下,半個月才有人發現。而他方才打發走那個送外賣的大漢時,並沒有把鎖上的保險都擰死。

離楚忽然發現,自己身體躺著的形狀很像床下那個血紅色的人形。他很想喊救命,可除了手指開始能夠輕微地活動一下之外,舌頭還不是自己的。有了知覺,不等於能行動,他躺在地板上,眼睜睜看著第一道鎖被打開。

能救自己的,也隻有自己。離楚不再奢望鄰居聽見異常幫忙,這裏的人,誰會管別人的死活?他嚐試著控製大腦中那兩股能量,時間慢慢流逝,在能量可以控製去向的時候,第二道鎖已經被打開了。離楚毫無驚喜的感覺,因為他發現,這兩股能量無論如何都無法像在法庭上那樣從雙眼中射出。他的雙眼前,那道無形的屏障異常堅韌,牢不可破。

第三道鎖隻是鏈鎖,外麵的人把門推開一道縫隙,插進一把匕首,匕首上有一個鋒利的倒鉤,倒鉤掛在鐵鏈上輕輕一割,鐵鏈立刻被匕首割斷了,就象在割一根草繩。外麵的人沒有立刻進來,而是稍微等了一下,這才推門而入,並且迅速轉身,把門關好。離楚的眼睛已經適應了黑暗,他看見進來的人用一快布蒙著臉,隻露出上麵的眼睛,這樣的裝扮,足以證明他並不是聖誕老人。

慌亂的感覺消失了,離楚現在異常的平靜,他將兩股能量控製在整個右手邊,握在他手中的羽箭閃過一絲細微的光芒。這樣微弱的光芒足以劃破黑暗,闖入者立刻被吸引了。他的雙眼發現離楚手中的箭時,立刻透出貪婪之色,這貪婪中還有一絲的迷惘,他竟然沒看離楚的表情,雙眼直勾勾地看著羽箭,彎下腰來。

離除胳膊內的能量瞬間激發,半邊身子觸電一樣抽搐著彈起,羽箭劃向那人的臉。離楚畢竟還不會控製這能量,因為發動得太早,那人一閃,臉上蒙著的布已經被挑了下來,露出他扭曲的臉。

這力量一旦發動,離楚立刻重新陷入虛弱之中。他整個右半身又痛又麻,無法動彈。那人蒙著臉的布被挑下,楞了一下,隨即發現離楚隻是垂死的掙紮。他看清楚了歪在離楚手邊的蠟燭,笑了。

“看就看到吧,反正我沒打算留下你的命。”那人邊笑邊說,卻沒感覺到,他的臉被羽箭劃破了一個很小的傷口。離楚冷冷地看他倒下,倒在身邊,一臉的錯愕。緊接著,這種錯愕的表情變成了恐懼,絕望,他的皮膚迅速老化,本來扭曲的表情更加的恐怖了,離楚卻隻感覺到一種快意在心中激蕩。

離楚又一次的殺了人。上一次在法庭上,他殺了那個男人之後,立刻陷入昏迷,醒來的時候已經過去了好多天,所以他並沒有書上寫的那種惡心,嘔吐的感覺。奇怪的是,現在這個被他殺死的人躺在身邊,臉上的水分幾乎被抽幹,就像才從墓地爬出的僵屍一樣,離楚的心中卻依然沒有那種感覺。

隻是恐懼重新又回來了。他擔心外麵是否還有這人的同夥,他擔心這人和自己一樣,也會死而複活,他開始真正害怕這座城市,他不知道自己怎樣才能活下去。

天上的紅月偏移,月光終於可以照進這狹窄的玄關,離楚坐起,用腳踢了踢躺在旁邊的家夥。

那人一動不動。離楚不放心,把那人手中的匕首踢開,用箭尖照著屁股捅了幾下,最後才去摸那人的脖子,脈搏已經停止。暫時安全了,離楚爬起來,先把門上的鎖鎖好,擰緊保險,不過這人的屍體怎麽辦?看一眼手表,已經是淩晨3點多了,離楚顧不得那麽多,跑回客廳,點好蠟燭,翻出書來,找到獄長的電話撥了過去。

“是誰!”這個時間被打斷睡眠,獄長大人顯然很不高興。離楚小心道:“是我,離楚,昨天下午新來的。”

“快說,什麽事?”

“我……房間裏,有具屍體……”

沒等離楚解釋屍體怎麽來的,獄長聲音提高了八度道:“自己找拾荒者解決,以後這樣的事情別煩我!”

電話幹脆的掛掉了,離楚呆住了,自己弄死了個人,獄長竟然漠不關心,繼續睡覺!無奈繼續翻書,城市參考手冊果然資料齊全,離楚很快查到了拾荒者的電話,而且找到了標明24小時接聽的一個。離楚迫不及待地打了過去。

“你好,我房間裏有具屍體,獄長讓我找你解決一下。”離楚直奔主題,生怕對方因為被吵醒而發脾氣。不過對方隻淡淡地問了一句——說你的位置。

“F6區,白石路,火星城B座819房間。”離楚已經能背誦自己的門牌號碼,算是在這裏學會的第一能力。

“30分鍾後到,我個子高,很好認,不過你最好看一下手冊上的照片,這個時間,開錯門會死人的。”

“好,謝謝。”離楚靠在沙發上,這才感覺輕鬆了點。對著蠟燭發呆,過了一會,離楚看表,才過去4分鍾。離楚心裏一動,他拿起蠟燭,來到玄關,蹲下,在那人的屍體上摸索起來。以前離楚一直以為自己是個脆弱的人,他從來沒想到,自己也會有在屍體上翻來翻去的一天。不過結果讓他很高興,他翻出了6張在這裏流通的鈔票,不過都是100以下麵值的。在腿上找到一個刀鞘。腰帶上還有一圈口袋,裏麵的工具不知道幹嗎用的,離楚沒敢動。一雙靴子質量非常好,離楚想扒下來,又覺得太惡心,還是沒動手。

褲子後麵的口袋裏有個筆記本,離楚拽出來,連同錢和刀鞘一起收好,這才重新回到客廳。當情緒真正平靜下來,離楚才發現,自己的褲子是濕的。方才被箭頭劃破的時候,他很丟臉地尿在了褲子裏。不過這是不可控製的,離楚也沒辦法。看一下手表,還有時間,離楚把帶來的箱子打開,找出套幹淨的衣服。

按道理說,換幹淨衣服前應該清洗一下身體,可離楚哪裏敢再去開洗手間的門呢。無奈之下,他隻好把20一瓶的純淨水倒在毛巾上,胡亂擦拭了一下身體,然後穿好幹淨的衣服。折騰完了,外麵響起了敲門聲。

拾荒者來了!離楚把箭、匕首,現金都塞到沙發墊子下,應了一聲道:“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