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毀容之謠
第61章 毀容之謠
出了沈府的大門,紀啟殊低頭看著紀鈺手上拎著的食盒,心中那叫一個五味雜陳。
紀鈺是誰啊,天子的兒子,尊貴的皇子,可居然,居然不僅在這裏又吃又喝,還打包帶走。紀啟殊覺得,他突然覺得自己有點不認識這個世界了。實在是太可怕了。
等他們到了馬車邊上,就見旁邊的小太監上前,恭敬道:“殿下,讓小的來提吧。”
誰知紀鈺卻沒立即將手中食盒交給他,反而是轉頭看著旁邊的紀啟殊,眼眸微縮,手掌卻已經伸出來,壓在他的肩膀上,帶著些許力道:“啟殊,今日謝謝你了。”
“不用,你我之間何必言謝,”紀啟殊隻覺得肩頭似乎有千斤重般,明明紀鈺是在笑,可是他卻絲毫不敢怠慢。
“是啊,你我之間,是不該這般客氣,”紀鈺微低頭,眼睛掃過手上紅色食盒,嘴角揚起淺淺笑容,不過等他抬起頭,語氣卻又變了,“所以有些事,也應該隻有你我知道才是。”
紀啟殊轉頭看著他,可是片刻之後,卻已經點頭:“我明白。”
紀鈺又一笑了,手上的力道鬆了,拍了拍他的肩膀,“上車吧,過幾日我讓青書把話本給你。”
紀啟殊又是點頭,兩人這才上車,此時他才注意到紀鈺身上披著的灰色披風,不僅沒有一絲花紋,再看他身上的衣著,先前他還沒注意,此時才發現,紀鈺似乎過於低調。
“您要怎麽回宮?”雖然兩人年齡差距不是很大,可是當他和紀鈺說話的時候,臉上帶著恭敬地神色。
紀鈺淡淡掃了他一眼,說了個鋪子的地方,紀啟殊知道那間鋪子,是個書店,他低聲問:“您是要去買書?”
“嗯,”紀鈺點頭,不過臉上一副不欲多說的表情。
等兩人到了書店之後,紀鈺領著他的小太監下了車,小太監手上還提著那紅木食盒,小心翼翼地模樣,就跟那是什麽重要的東西一般,也隻有紀啟殊知道,那不過就是一碟最普通的紅豆糕而已。
待他們離開之後,紀啟殊便吩咐車夫回濟寧侯府,之前他找了理由跑出來,這會回去估計就該被罵了。結果他走到半路,才突然想起來,章漾是和他一起出來的,隻是他們兩人去的店鋪不一樣,結果他遇到了紀鈺,就被他三言兩語糊弄去了表妹那裏。
他這腦子喲,紀啟殊狠狠地拍了自己腦袋一下,就又讓車夫將車往回趕,也不知道章漾這會怎麽樣了,等了這麽久,估計他會把自己活剝了吧。
等馬車停了,他立即跳下車,就要進去,可是剛下車,就看見旁邊絲綢鋪子裏的一個身影。
那件灰色的披風……
“你小子跑哪兒去了,知不知道我等了你多久啊,”他正欲多看一眼,可誰知章漾就突然衝出來,擋住了他的視線,他推開人再望過去,那個灰色身影就已經不見了。
章漾見他勾著腦袋往那邊看,也回頭去瞧,不過什麽都瞧見,拍了下他的腦袋,又怒氣衝衝地問:“你去哪兒了?”
“我去瞧瞧表妹了,”紀啟殊說道。
章漾一聽這話,險些沒跳起來,他死死地盯著紀啟殊,一下又重重地拍在他的腦袋上,“你去找長樂做什麽?”
“沒事,就是去瞧瞧而已,”紀啟殊心不在焉地說。
“臭小子,不許你打表妹的主意,你要是敢動什麽心思,我就打死你,”章漾立即威脅,拳頭已經捏了起來。
紀啟殊見他一臉憤懣,連聲說道:“你想到哪兒去了,我可沒有這心思,”不過他說完之後,就冷笑一聲:“表哥,這話你也就再我麵前一說,你要是真讓大表哥還有二表哥聽見了,你看看他們會不會打斷你的腿,讓你一輩子都不能出現在表妹麵前?”
章漾愣住,傻眼地看著紀啟殊。
紀鈺上樓之後,就被請進了最裏麵的房間之中,他連身上的披風都未脫下,在椅子上坐了一會,就見掌櫃的上來了。掌櫃是個四十多歲的中年人,十分地八麵玲瓏,將這間絲綢鋪子打理地是井井有條。
“七爺,您來了,”他一進門,就先行禮。
紀鈺揮揮手,示意他起身。掌櫃起身之後,就站在一旁等著聽候吩咐。這屋子四麵都沒有窗子,裏麵的擺設也極簡單,決計藏不了什麽人,而且這間屋子是用特殊材質所建,隔音效果極佳。
“七爺,小的先前已經派人檢查過那匹馬了,那馬之所以會發狂,是因為馬蹄鐵裏被人釘入了一枚鐵釘,而鐵釘上浸著七行散,這種藥的藥性極強,隻要一點點都足以讓人瘋狂,”掌櫃低頭說道。
紀鈺摸著手邊的茶盞,手指在邊緣上來回撓動,看來,他真的沒猜錯。
隻是他想不到,她一個小姑娘家家,整日裏除了家中便是女學,又何來得罪人,要置她與死地呢?
女學,對,女學,紀鈺將這兩個在口中無聲地念了一遍,最後他的手指才緊緊地扣住茶盞。他低頭又問:“除了你們之外,還有別人查過這件事嗎?”
“老奴隻得了馬頭,而馬身則一直在沈國公府裏,想來沈國公也會徹查的吧,”掌櫃如實稟告,紀鈺這才點頭。
“繼續給我查下去,這種藥並不多見,總會線索的,”他頓了一會,這才又說:“你也可以從女學裏的學生裏入手,重點是黃字班裏的學生家中。”
這間鋪子乃是小舅舅給他留下的,別看隻是一間小小的絲綢鋪子,可是能做的事情卻不少。如今他手中也有一股不小的勢力,隻是到底不能輕易暴露了去。
待掌櫃拿出信之後,他拆開看了,這才舒了一口氣。沒一會,他又將信紙折起來,掌櫃的將火折子拿出來,將信紙燒了。
“小舅舅沒事就好,我還一直擔心,”紀鈺出了一口氣,顯然是放心了。信是喬裕親自寫來的,信上的字跡還有些潦草,不過卻已經將他受傷之事說了一遍,原來他之前確實受了不輕的傷勢,不過如今已經大好了。
“七爺放心,將軍的身子已經大好了,想來不久就能痊愈,”掌櫃點頭說道。
到了這,紀鈺才是徹底放心,待信紙被徹底燒了之後,他才起身準備離開。
“沈姑娘,你家這花園可好看,喲,這湖裏的魚可都不小,”一個姑娘趴在欄杆上,朝湖裏麵看過去,就瞧見一個紅色錦鯉,足足有五歲孩童手臂那般長。
微風拂過,水麵上漾起一層又一層地水波,金色陽光灑在湖麵之上,金光粼粼,霎時好看。這是一處建在水邊的小樓,上下兩層,樓後便有一處專門觀賞台,依在欄杆旁,瞧著湖邊的風景,別是一番好滋味。
“我家這錦鯉,自從放進去之後,就一直長著,”沈月在一旁笑著解釋道。
此時桌子上擺著時令花果,丫鬟們正魚貫而入,將點心擺在桌子上。周圍的小姑娘們,都坐在各色繡椅上正笑著說話呢。沒一會,丫鬟端了茶盞上來,沈月招呼眾人,指著茶盞笑道:“這是我舅舅從雲南帶回來的普洱,大家都嚐嚐,味道可還好?”
姑娘們一聽是從雲南帶回來的,倒是極其好奇,紛紛端了茶盞,淺嚐了幾口。隻是有個別人,在聽到她說的舅舅時,嘴角露出一絲嘲諷地笑意,不過到底是在沈家做客,倒也不好說出掃興的話。
穿著粉色銀紋繡百蝶度花長褙子的圓臉姑娘,笑吟吟地說道:“果然是聞名不如一嚐,香氣濃鬱滋味醇厚回甜,確實是好喝。”
“吳姑娘真不愧是茶癡,我倒是喝不出這些味來,上回我爹爹讓人給我帶的六安瓜片,最後全便宜了我家表姐了,”說話的是另一個小姑娘,尋常和沈月不是很和睦,這會就說了幾句酸話。
她們都是女學黃字班的學生,因著沈月邀請,所以便來衛國公府裏做客。說這話的姑娘,平日裏就不大瞧得上沈月,這會也隨便尋了個理由,故意找她地岔呢。
沈月淺淺一笑,正欲說話,就見坐在門口處的人驚呼道:“你們瞧那船上可是有人捉魚?”
她一聲驚呼,引得所有人的眼睛都往那邊看去了,因離地遠,隻能看見湖上有一扁舟,船頭站著的人,頭上帶著竹帽,正拿著網子從湖裏撈魚呢。也不知是這湖裏的魚太傻,還是那人太厲害,竟是一撈一個準,每會提起網子就能看見裏麵在掙紮地銀魚,陽光折射在魚鱗上,將它照地銀光四射。
“沒事,隻是家中的人在捉魚而已,”沈月麵露笑容,安慰她們。
“這湖裏不都是錦鯉,難道還能吃不成?”有人驚奇問道。
沈月淡淡笑了,解釋道:“倒也不是,我家的湖中每年都會放些魚苗。”
“原來是你家下人在捉魚啊,”先前驚呼的姑娘,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沈月抬頭看著遠處地湖麵,下人,嗬嗬,還真是像呢。不過她又招招手,笑道:“不過是捉魚罷了,瞧把你們驚訝地。大家都來嚐嚐點心吧。”
女學的姑娘也並非全是出身勳貴的,有些家世並沒那麽顯赫的姑娘,拚了命的考取女學,就是為了日後說親,好多一份資本。而沈月雖然是衛國公府裏的庶女,可到底是出身國公府裏,所以女學裏有地是人巴結她呢。
大家嚐了點心,便有人出來又誇讚了一通。
誰知先前和沈月不睦的姑娘,突然眼睛一轉,笑吟吟地問:“四姑娘,怎麽來了這麽久,沒見你家中姐妹啊,要不你也把她們請過來,也跟咱們一起說說話。”
沈月抬頭瞧了這姑娘一眼,她是永順伯府裏的二房的嫡出姑娘,叫喬嫣。平日裏她就一副瞧不慣自己的模樣,本以為這次她辦宴會,她不會來的,可誰知到底還是來了。
喬嫣話音一落,其他姑娘都麵麵相覷,既是沒請沈府其他姑娘,想來也是她們姐妹感情並不親厚吧。可是喬嫣這麽提起來,豈不是讓沈月為難。
“喬姑娘,這怎麽也是咱們黃字班姑娘的聚會,咱們一處說說話,豈不是自在,”旁邊一個沈月日常交好的姑娘,幫著她說話道。
可喬嫣卻是嫣然一笑,用帕子捂著嘴角,輕聲說:“我瞧你這話可就不對了,咱們天天在一處待著,本就見地多了,有什麽可聊的。我聽說四姑娘還有個妹妹,今年也要考咱們女學了,你讓她過來和我們說說話,興不住咱們還能幫幫她呢。”
沈錦,沈月腦子一嗡,她打小就和沈錦不睦,要是讓她來了,就她那趾高氣揚地模樣,還有她好果子吃。沈月可沒那麽傻,隻笑笑說道:“倒也不用,我三姐姐一直在家中,五妹妹尋常都是跟著她一塊學習的。”
沈三姑娘?喲,這可是京城的一大名人,小姑娘們的興趣一下就被吊起來了。這什麽茶啊、點心啊,都不如秘辛來地讓人感興趣。
這位沈家三姑娘乃是她們前麵一屆的女學學生,哪裏今年該都玄字班。可她自打那次墜馬受傷之後,就從女學退了學,聽說當時先生們都惋惜不已,但是她要養身體,就不好再日日奔波。
結果也不知從哪裏傳出來的,卻是說,原來這位三姑娘已經毀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