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群的養成

狼群的養成

鬥獸場幾乎全天開放,每天晚上都會上演最精彩的搏鬥,而人比較少的上午和下午則會有優惠,半價提供一些比較簡單的表演。

這和聖洛克城人的生活習慣有關,這裏的市民習慣豐富的夜生活,普遍晚睡晚起,常常要到下午一兩點鍾才會施施然從床上爬起來,召喚奴隸伺候梳洗,躺在長榻上讓奴隸喂食早餐,休息了一會兒,覺得養好神之後,他們會長時間泡在私人浴室或者公共浴池,這裏不單單是洗澡休閑的地方,更是重要的社交場所,一直待到晚上,吃完晚飯,精彩的夜晚開始向他們敞開。

這種生活習慣從貴族漸漸蔓延到富裕的平民,從帝國的首都蔓延到邊境的小城,整個帝國都沉浸在一片懶洋洋的奢靡氣氛中,失去了銳氣和活力。

第六天的上午,照顧我們的男奴把我們從房間裏帶出來,引著我們沿著用青銅製成的簡陋欄杆隔離的甬道走著,彎彎曲曲的通道,地上滿是汙黑的殘留血跡。

很明顯,這個通道是專門用來讓出場猛獸使用的。

黑狼王與老大並肩走著,我稍稍落後它們一肩,老三緊緊跟在我身後,而其他的狼群成員則分散在左右。

我突然意識到,黑狼王居然能容許老大和它並肩同行?這在狼群中可不是一個常見現象,一般來說,狼群隻會有一個絕對權威,那就是狼王,其他成員必然是臣屬地位。

這是什麽時候發生的事?我納悶地看著眼前這一幕。

也許這是強者對強者的認同?我猜測。

我們到了一個小房間裏,透過下方的木柵門,我終於第一次看到了羅斯帝國的鬥獸場。

這是一個近似圓形的巨大建築,中間是二個足球場大小的表演區,周圍是階梯狀逐漸升起的座位,密密麻麻的排列著,高度相當於我原來所在時代的十幾層的高樓,據我粗略估計,絕對可以容納下上萬人,建築宏偉、大氣,一如我進入聖洛克城看到的那些高大的建築。

我猜測著他們把狼群聚集到一起,難道是打算進行一場混戰嗎?說實話,我不喜歡混戰,混戰往往意味著極度不可測的風險。

我緊張的用爪子撓著地麵,老大跑過來舔了舔我的爪子,我看著它日漸長成的身體,它的體型已經與成年狼相差無幾,唯一的區別也許就是肌肉的強健程度,銀灰色的皮毛更是漂亮,柔軟而又有光澤,跑動起來的時候,迎風飄動。它是很美麗的動物。

老三也不甘示弱,我用前腿碰了碰一直嗚嗚叫著的老三,這家夥的膽子還真是小。

還沒上場呢,光聽到外麵的人聲喧嘩就已經讓它心驚膽戰了,看來是被一路上虐待它的人類給嚇壞了,以前還隻有幾個人,現在是成千上百個湧到它麵前,也難怪它情緒有些失控。

它躲在黑狼王身後,瘦弱的身體幾乎完全被黑狼王遮住。

說實話,我最擔心的就是它,它如果大一點還好,現在還這麽小,如果在草原上,如果沒有失去母狼,那我們現在還在它的庇護下生活。

開場的號角吹起,宏亮的聲音意味著一場血腥盛宴的開始。

外麵太陽高高爬在半空中,陽光細碎地撒在地上,這麽美好的天氣,我卻要被迫和一群不相幹的人或動物拚命,想想真是命運的捉弄。

把我們關住的柵欄門緩緩打開,黑狼王一聲長嘯,所有的狼都站在它身後,對於我們來說,隻有依靠在一起,把後背交給自己的同伴,才有生存的機會。

人群看到這一幕的時候,發出了幾聲歡呼,稀稀落落的鼓掌聲響起。

我掃了周圍人一眼,就連鬥獸場也等級森嚴,雖然隻要交了錢,連奴隸都可以進來觀看搏鬥表演,但是他們隻能得到視野最不好最偏僻的位置。

鬥獸場對麵也有一些半埋在地下的房間,從裏麵走出來一群一手拿著簡易藤製盾牌,一手拿著劍戟的角鬥士,他們穿著薄薄的盔甲,我毫不懷疑自己的爪子可以輕易撕破這些已經破舊的玩意兒。

我看了看周圍躁動的狼群,從前天開始,照顧我們的男奴就沒有投放食物,饑餓的狼群開始把目光投向一切活物,它們貪婪的眼睛注視著那群小心排列著陣勢的人。

我們沒有悲天憫人的情懷,但是我們也絕不嗜殺和濫殺,一般情況下,我們隻捕獵果腹的獵物,不講究口味,不偏食,也絕不浪費。

在我們吃飽了的時候,最弱小的動物都可以在我們身邊安全的走過。

一點一滴都是草原的恩賜,而我們,也屬於草原恩賜的一部分。

那群人類數量比我們少,而且我明顯注意到他們中的大多數年紀都比較大,有一些還身有殘疾。

一個人稍微健壯點的中年男子大聲呼和著,指揮著他們排兵布陣,我看得出來,這個中年男子很有經驗,如果依照他的指揮,這隻疲弱隊伍的戰鬥力會強大很多,可惜這些人都已經被嚇傻了,慌亂起來,根本不顧及配合。

隻有少數幾個意誌堅定,頭腦清醒的人跟在那個中年男人身邊,圍成一圈,開始警戒的看著我們。

第一眼我就知道,擒賊先擒王,打敗這隻隊伍,隻要把那個中年男人一舉擊殺就夠了。

我走到黑狼王和老大身邊,蹭了蹭它們,用我們狼族特有的交流方式發出長長短短的低低的嗚咽聲,眼睛鎖定那個中年男人,把我的想法傳遞給他們。

其實黑狼王和老大很聰明,但是不能指望它們如同人類那般狡猾,會使用各種陰謀和詭計。它們也許在戰鬥的過程中能意識到應該先殺了中年男人,但是那可能要廝殺一陣之後才會。

用最快最好損失最少的辦法達到目的,才是上策。

它們明白了過來,四隻精光四溢的狼眼看著那個中年男人。

那個中年男子在目光的盯視下,也許是意識到自己引起了狼群的關注,不禁往後縮了一步,但是幾乎是立刻,他又堅定的往前走了兩步。

在這個鬥獸場,不能退,隻有戰!

我讚賞的看了他一眼,他是個真正的武士。

他急切的往後命令那些還散亂不堪的人,人類的對群體的歸附感,讓他們下意識的聽從了他的命令。

雙方都在試探著接近。

狼群在黑狼王的指揮下安靜的站在鬥獸場中央,我們習慣主動出擊,在這裏,你也沒有攻其不備出其不意的餘地,橫跨過整個鬥獸場的時間足夠讓對手做好充足的準備。

角鬥士們開始唱著古老的戰歌,用劍戟敲著盾牌,發出富有節奏的響聲,這響聲就好像戰神的呼喚,血液隨之沸騰,渴望酣暢淋漓的戰鬥。

中年男子喊叫了一聲,揚起盾牌,迎接著狼群的衝擊。

我留意著他的一舉一動,別急,你才是我們的主要目標。

我們沒有理會那些有些鬆散的隊伍,而是目標明確的指向了中年男子,他身邊的那些角鬥士們也沒有放過,很快,效果就出來了,那些看到我們不主動攻擊他們的年老角鬥士們放緩了攻勢,而圍繞著中年男子的角鬥士們看到這一幕,再加上狼群的瘋狂攻擊,開始膽怯,隻要他們中有任何一個手慢了一點想放下,我就長嘯一聲,讓狼群暫時放過他。

孤家寡人,大概就是形容目前的情況吧。

我有些悲哀的看著那個中年男子,他還在盡力戰鬥著,我知道他將戰鬥到最後一刻,絕不屈服。

那些看台上的人的狂熱呼喝聲,我覺得越來越遙遠。

結果很快就出來了。

中年男子倒在了地上,我看到他眼睛圓睜著怒視這個天空,深藍色的眼睛是一片悲哀。

戰鬥毫無意義的繼續下去,開始了狼群一麵倒的屠殺。

當我們占據絕對優勢,角鬥士們再也無法對我們造成威脅的時候,黑狼王一聲長嘯,狼群停止了攻勢,圍聚到他身邊。

看台上的人發出嗡嗡嗡的聲音,好像對眼前這一幕感到不可思議,越來越大的質疑聲響起,“解釋!解釋!”“全部殺光,一定要全部殺光!”

我看到那個蠟黃臉的鬥獸場主坐在視野最好的貴賓席裏觀看著場中發生的一切,他站了起來,手平舉,然後那些看到這一個手勢的角鬥士們開始痛哭了起來,他們提起武器,完全喪失了戰鬥力和生存意誌,卻還是強行向我們進攻。

我痛苦的看著這一幕。但卻無法阻止,隻能眼睜睜的看著這一送死行為的發生。

原本以為他們的性命至少能夠保留,結果卻還是一樣。

我們這些野生的動物甚至都比看台上的人更有良知,雖然我們中的絕大多數根本不知道良知這個詞的意思。

第一場搏鬥表演就這樣結束了。

隨後幾天的上午,我們都進行了類似的表演,對手是人類奴隸角鬥士或者零散、小群的猛獸,有些時候,我們殺光了敵人,而有些時候,則能點到即止。

我感覺出來,這更像是一場場的演習或者訓練,而不是生死搏鬥,因為對手和我們之間總是有些差距,雖然這個差距在漸漸縮小。

狼群也有了第一個犧牲者,一頭剛剛成年的母狼被一個角鬥士用長槍刺死了。

第二天,幾頭陌生的狼被塞入了我們的房間,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這個鬥獸場主想養成一個強悍的狼群。

我從男奴的閑言碎語中知道了為什麽要這麽做的原因,四個鬥獸場每個季度的大比試快開始了,上一回“命運”輸給了“菲爾蒂”的一個斑鬣狗群,這一次,鬥獸場主伯特想一雪前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