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第 58 章
“你是希望我用什麽立場呢？”江子萱淡淡地問道,這樣的問題,她其實不願意拋給秦廂，畢竟在林凡的問題上，秦廂比誰都敏感,也是最容易受傷那一個。
但是，不得不。
人一旦上了年紀就會麻木，見得事情越多也會越冷血。這樣的冷血卻未必不是好事。
有時候即使知道可以護短。但是，因為閱曆的關係依舊會毫不猶豫地剝離開血肉。而她已經過了盲目護短的年齡。
在心中無奈地歎氣，奈何你和林凡,我誰都不願意偏袒,也正是由於自己不會偏袒，才來問自己吧！
“子萱，你不是拐彎抹角的人。”秦廂也坐下來,看著江子萱背對著自己的身影，“我想什麽，你自然知道。”到底是多年的朋友。
“隻是我想知道，難道以你的專業來判斷。她，真的不適合鳳凰麽？”
“嗬嗬。我想你應該問，鳳凰真的不適合林凡麽？”江子萱將椅子轉過來，麵對並且直視著秦廂，“專業的角度，不放任何私人感情，甚至是擯棄了我是鳳凰的主筆的身份。我的建議是——林凡還是適合去闖闖的。”
江子萱不動聲色，“和你說實話吧，她動這個心思，李天科摻活了一腳，我——卻也沒有阻止。”江子萱淡淡地說道。
秦廂皺眉頭，天科，你終於開始動作了麽？
李天科的心思，一開始秦廂便知道，他也說得明白。他為林凡而來。秦廂明了卻沒有立場阻止。畢竟……畢竟即使能工正大光明地站在陽光之下，自己與天科也不過是公平的競爭的關係，不是麽？愛情從來沒有先來後到，一紙婚姻的證明書雖然薄弱卻始終是大眾的認可。
某種時候，秦廂甚至偏袒著李天科，畢竟他可以給林凡一個完整的家庭，她卻不能夠。
“李天科把她帶入了《南方周刊》的門檻，南方的主筆齊仁，李天科認識，和我也算是熟人……我可以阻止，用鳳凰做台麵壓著，齊仁也未必會奪人所好。但是後來想了想，我覺得我還是不應該多摻活。”
江子萱緩緩地說道，拿起桌上的杯子喝一口水。
“某種程度上說的話，李天科是旁觀者清……其實我也知道吧，就是想著並不緊要也就沒有多思量。天科看人比我要透徹。”江子萱不緊不慢地說道。
“鳳凰在業界不是也做到了最好麽？”秦廂冷靜地問道。
江子萱嘿嘿一笑，“你這個是在誇讚我？那謝謝了。”
頓了一頓，“編輯部有人說是我擠兌林凡。說她有才高過我，於是受到我的排擠，這才會找天科說是介紹南方的編輯。你怎麽看？”
“你不會。”秦廂很冷靜，“所以我才來問你，就不能留下林凡麽？隻要你開口，她不會走。”
“相信我的為人真的很感激你。”江子萱微微一笑，這個感激是真實的，被人信任是最舒心的事情。
“但是，我不留下她的原因，秦廂你這麽聰明，我不信你猜不到。”江子萱很冷靜下來，說話間更加是條理清楚。
有傳言說是江子萱和林凡不合，所以林凡動了跳槽的念頭。
有傳言說是李天科從中牽線，幫林凡搭好了《南方周刊》的門檻，於是林凡找了更好的一個枝頭。
——《南方周刊》是南部很有影響的一份雜誌，總部就設在W市。這份雜誌代表著社會前沿動態，所有的時評和新聞都挖掘到了認識之外的程度。
和鳳凰周刊不是一個對象麵向的讀物。
風言風語很多，於是讓秦廂不關心則亂還是真的很難。況且她亦有私心……
“我就是猜不到……”喃喃自語，“或者說我不願意猜……”秦廂慘淡地一笑。
江子萱斂下眼瞼，想了一下，隨手從桌邊的一大堆的資料中抽出一遝的稿件，甩給秦廂。
“不甘於室是做一個頂尖的記者的品質。”江子萱緩緩地說道。
“你看看這些稿件是我刪下來的。林凡還為了這個事情和我吵過幾回。認為是自己嘔心瀝血完成的為什麽會總是不過稿。但是我還是刷下來了。”江子萱無奈地笑一笑。
“人最重要的是知道自己的定位。雜誌也是。《鳳凰》是白領時尚雜誌。所有有些稿子不是不好，隻是不合適。你看林凡寫成了什麽？比紀實文學還紀實，是，我承認有很多人很欣賞林凡犀利的言辭和特別的切入點。但是……但是鳳凰畢竟不是南方。”江子萱說道。
“前編輯小冰寫成了什麽樣子？你曾經也嗤笑過吧——不過是爛俗的八卦和市井流言的合集。所以我一定要炒掉她，因為她的存在降低了鳳凰的格調。至於林凡……我承認的確是好評不斷。甚至，連鳳凰在都市心情板塊的格調也上升了一個檔次。但是你知道麽，純工作角度，我能說的隻是林凡的才華，是鳳凰所不能包容的。”江子萱略有無奈。
“林凡的才華更多地展示在她的紀實和新聞層麵。她之於鳳凰自然是大材小用，我們無所謂，於她個人的發展，卻是瓶頸。”
“但是你我都是過來人。你當初跳槽時候怎麽想的？現在我也怎麽想。人要在適合自己的層麵上才能夠發揮最好。她這麽有才華的人怎麽會甘心呆在這麽一個女性雜誌的編輯室裏麵？你知道我，從大學開始我就想做一個女性雜誌和瑞麗服飾平分秋色。於是有了鳳凰。這個是我對鳳凰的定位。”
一直是江子萱一個人的獨角戲。已經將話抽絲剝繭，秦廂並不是不為所動，隻是冷著一張臉沒有絲毫的表情。
江子萱歎氣，頓時覺得一夜之間老了幾許。
“鳳凰是我一手創辦的，她是女性雜誌，麵向白領的時尚雜誌。我私心裏麵確實想要留下林凡，這樣對我對鳳凰……甚至對你都好——你的戀人可以安心在你的身邊，我有得力的助手，而鳳凰不僅多了一個好主編，更是能夠在紀實和前衛中分得一杯羹。但是秦廂，就是因為我是你的朋友，而你愛著林凡，碰巧我欣賞林凡，從心底欣賞她的文學氣質和職業操守，所以我想我不能那麽自私，她應該有屬於自己的天空。”
江子萱一口氣說完，覺得自己似乎是愈距了，這些話不僅僅是一個編輯對下屬的忠告，更多的有了別的層次的含義。但是張張嘴，想說什麽，卻又什麽都說不出來了。
到底觸及了秦廂心底的什麽，江子萱不得而知，抓不到要領。畢竟不是當事人，畢竟看事情尚且是不通透的。
“恩。我明白了。”秦廂依舊是麵無表情的死人臉。“為了她好嘛，這個是應該的。”淡淡地說道，“其實在來之前已經有了這樣的答案，隻是還想問問你。看來你和我的想法是一樣的。”忽然卻又粲然一笑，仿佛什麽都不在意。
江子萱心頭卻湧出來淡淡的異樣，就在秦廂說這些話的時候，她忽然感到秦廂似乎並不隻是在和她討論林凡的去留問題一樣。仿佛有更深層次的東西在裏麵，想要伸手抓住什麽。
但是空氣中僅僅彌漫著靜謐，她抓不住這樣的感覺。隻能徒勞地揮散空氣。
“所以，你想去《南方周刊》就去吧。”秦廂淡淡地說。“可能會很辛苦，可能要從頭來，從跑新聞的小妹做起。但是這條路想走就去走。雖然呆在鳳凰可以很安定。但是一定會後悔。去了南方，可能會遺憾到頭來覺得還是吃虧了，但是後悔……便不至於了吧。”
秦廂淡淡地說道，看著林凡，林凡忽然感到找到了知音。
“知己啊知己！！”抱住秦廂，“秦姐，你怎麽知道我在糾結？你這麽一說我好像有動力了額！”林凡沒有意識到秦廂的思緒的變化，一點點情緒的變化因為在激動和欣喜的氛圍中被縮小甚至忽略。
現在的林凡仿佛在彷徨的時候有人指點迷津，當然是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忽視了秦廂臉上淡淡的落寞。
秦廂淡淡一笑，我自然是支持你。隻要為了你好，我當然是全力以赴地支持。隻是當你的世界漸漸地不再局限在我的周圍。
當你能夠找到更廣闊的世界的時候，對於你的去留我該怎麽辦？
淡淡地寂寞湧上心頭。可能我還是不夠決絕。當初就應當將你的才華限製在極小的範圍內。這樣的話，你需要我、你離不開我，你的眼界——就是我的世界。
或者，我就能夠永遠心安理得地擁有你了吧……
隻是，我怯懦了。
隻是我終究不夠心狠手辣。
隻是……
隻是，你的光環太甚，我終究還是太喜歡你了……
介於秦姐姐很爽快地無條件支持了林凡去《南方》報道，林凡也很大義凜然地支持秦廂去荷蘭的遊學。臨離別前還忘不了請江子萱和李天科吃一頓飯。
請江子萱是因為要謝謝江子萱對林凡這一年來的照顧，請李天科是因為也要謝謝他對林凡的“照顧”。雖然懷著五味雜壇叵測的心理，但是秦廂還是邀請了李天科。
“其實我什麽也沒有做。是齊仁（南方周刊的主筆）看上林凡的。在我麵前已經提及好幾次了。我不過是順水推舟做了個順水人情。”李天科笑笑，順手將蝦餃下到鍋裏麵去。
秦廂和林凡喜歡吃火鍋，林凡嗜辣，秦廂則喜歡吃火鍋的氛圍。下下去的東西幾個人哄搶，似乎總能感覺不到寂寞。到處是火鍋料彌漫著的喧囂。
“不論怎麽說，還是要謝謝子萱姐這麽長時間的照顧，和李天科醫生——當然還有對我爸爸的照顧。”林凡舉起啤酒杯，“我敬兩位一杯！”說得是豪言壯語。
“我也一同。”秦廂拿也拿起杯子，“敬你一杯天科，以後若是能夠，還請多照顧林凡一點。”
“那是自然。”李天科溫文爾雅地一笑，將手中的酒喝盡。
“你倒是和她們熟稔？難道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江子萱閑閑地說道，報社很早就謠傳李天科是林凡的新男友，空穴來風，緋聞必須要有滋生的溫床。雖然能夠相信林凡的為人。隻是落花無意，不一定流水就無情。還是淡淡地問道，似乎是波瀾不驚，又像是四兩撥千斤。
“哪能有什麽心思呢。”李天科依舊是淡淡地一笑，“倒是小凡，若是有空，你還是要多去看看伯父，畢竟是病人，他要心情好，自然接受治療效果好……”不著痕跡地將話題扯開，沒有留下絲毫的把柄。
江子萱看向秦廂，對方隻是淡淡地將視線移開，似乎絲毫沒有將她的心思放在心上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