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金陵有女初長成
第一章 金陵有女初長成
初春，雖有零星的綠意從角落裏淺淺的鑽出，但風依舊還有些料峭，慕容府的一座偏靜院落裏卻被縷縷梅香彌漫著。梅花樹下，少女一身素白色長棉衣，衣料上用深棕色的絲線繡著奇巧遒勁的枝幹，桃紅色的絲線繡出一朵朵怒放的梅花。她手握長劍，肆意揮灑，及腰的長發隨著動作的起落而漫天飛舞，頭上沒有過多的裝飾，一條粉紅色的絲帶簡單的綁住額前的頭發。目光清澈明亮，嘴角時不時的彎起一個好看的弧度。
“啪啪！”慕容奇走進院子，看著聚精會神練武的妹妹，笑著鼓鼓掌。
“哥，我的武功有沒有長進？”慕容童看見慕容奇進來，收了劍，蹦蹦跳跳的跑向他，咧開嘴笑著，露出白玉般的皓齒。
“嗯，童兒又進步了！”慕容奇寵溺的摸摸慕容童的頭，又嘮叨起來，“你呀，一個好好的女孩家，不認真學習女紅，偏要整天舞棒弄槍的，娘知道了又……”
“哎呀，哥，你不說，我不說，娘怎麽會知道？”慕容童不耐煩的撅撅嘴，孩子模樣顯露無疑。
“到時候娘來檢查你的女紅……”慕容奇有些擔憂的蹙了蹙眉。
“沒事兒啦，有小沫嘛！”說完，慕容童調皮的吐了吐舌頭。
“你呀，鬼精靈一個！”慕容奇疼惜的撫了撫慕容童的背，又抬頭看看落山的夕陽，露出陽剛男兒少有的不自然，道，“童兒，我得走了！”
“哦？哥，你又要去會你那心上人了？”慕容童狡黠的笑笑。
“童兒！”慕容奇瞪了一眼慕容童。
“好，我不說，”慕容童識趣的閉了閉嘴，然後不解的眨著眼問，“可是哥，你為什麽不向爹娘表明你的心意，然後去提親呢？”
“唉！”慕容奇長長的歎了口氣，“哪有你說的那麽簡單？”
“嗯？怎麽了？哥？”慕容童更是疑惑。
“哎，不說了，你還小，不懂得，我走了！”慕容奇看著天真的妹妹，沒有過多解釋轉身離去了。
慕容童看著慕容奇離去的背影，想起每次提到他心上人的時候，他那囧羞的樣子，忍不住掩嘴偷偷笑了笑。慕容奇是慕容府的長子，又自小習武，所以身材偉岸挺拔，又剛剛加冠，正是陽剛少年，意氣風發的年紀。
“小姐，小姐！老爺夫人來了！”還在慕容童發呆之際，慕容童的貼身丫鬟小沫慌張的跑進院子喊道。
“啊？”慕容童迅速跑回房間把劍藏好，然後匆忙坐下胡亂的拿起書本。
“童兒！”
“爹！娘！”慕容童假裝從書中抬起頭，盈盈一笑，乖巧的喊道。
“童兒近來在忙什麽呢？”慕容翰文慈愛的笑笑。
“讀書，寫字，學習女紅！”慕容童搖頭晃腦的說。
“哦？是嗎？怎麽書都拿反了？原來我這寶貝女兒都到了能倒著看書這般境界了？”慕容夫人沒好氣的嘲諷道。
“夫人！”慕容翰文止住拙荊的話。
慕容夫人有些不滿的張張嘴，知道慕容翰文寵著慕容童，也不再說什麽。隨後也無奈的摸摸慕容童的頭，疼惜道：“童兒，最近遼兵又要挑事，朝廷欲再次啟用你爹，所以一直在忙，也沒抽空來看看你！最近可好？”
“嗯，嗯，我很好！”慕容童猛猛點著頭，扶著慕容夫人坐下便窩在她身邊。
“再過幾個月，童兒就滿15歲了，我和你娘商量了一下，想給你舉行一個加笄儀式，童兒長大了，及笄之後就要嫁人了，”慕容翰文感歎的搖搖頭，隨後又溫和的笑笑道，“童兒可有意中人？”
“還沒有呢，爹，要嫁女兒就嫁狄將軍那樣的錚錚男兒！”慕容童揚著頭毫不避忌的說。
“你呀，一個女兒家也不知道害羞！”慕容夫人嗔怨的拍拍慕容童的肩頭，“對了，近來女紅可有長進？”
“呃……？有！”慕容童愣愣的眨眨眼，然後唯唯諾諾的拿出小沫繡的刺繡交給慕容夫人。
“這是你繡的？”慕容夫人一臉質疑的看著慕容童。
“我……”慕容童咬著下唇不吱聲。
“哎呀，夫人，你就別難為童兒了，童兒喜歡做什麽就由著她好了，”慕容翰文說完又將目光轉向慕容童，“嗬嗬，童兒啊，我聽小四說，這些日子，你都在纏著你哥學習武藝，不知學的怎麽樣啊？”
“好啊，我哥說我學的很快！”慕容童眼裏一下子綻放出光采，挑挑眉驕傲的說。
“老爺，都是你慣著她，這以後嫁入夫家怎麽行？”慕容夫人責怨道。
“哎呀，夫人多慮了，樊梨花一身武藝，颯爽英姿，不照樣和薛丁山恩愛有加嘛。”慕容翰文反駁著夫人的淺顯見解。
“是呀，是呀，還是爹爹好，娘整天逼我做那些女紅，煩死了！你看我手指上都紮了好幾個孔了！”慕容童撅著嘴，將纖細白嫩的手塞到慕容翰文的眼前，不滿的埋怨道。
“哈哈哈，以後不做了，好不好？”慕容翰文看到慕容童委屈的模樣，將她抱進懷裏，疼愛的撫著她的頭道。
送走二老，慕容童伸展了伸展胳膊腿，抱住小沫興奮的又蹦又跳：“耶，以後娘親終於同意我練武哦！”
接下來的日子，慕容童終於可以不用偷偷摸摸的練武了，開始在自己的院子裏隨意揮舞。通常都是小沫陪練，慕容奇經常來指點一番。所以慕容童練武累了就讀書、讀書煩了就繪畫，繪畫厭了就撫琴，有時在院子憋悶了就換上男裝和小沫去街市上玩鬧。日子過的悠閑自在。
夜幕來臨，秦淮河畔仿佛金陵城的一塊璀璨的夜明珠，絢爛而奪目。座座青樓裝扮的精致魅惑，惹得諸多的王孫公子、富商大賈流連忘返，沉醉其中樂不思蜀。而這眾多的青樓之中要屬“百花樓”最受歡迎了，樓如其名，中有百花，俏麗的、嫵媚的、妖嬈的、清新素雅的，應有盡有，且個個都是雙十不到的年紀。百花樓裏的莫雅芸則三年連奪花魁名冠，惹得無數達官貴人駐足觀望，常常不惜重金一睹芳顏、舞姿。
“哎呀呀，慕容公子，您又來捧場了，芸兒現在在後院沐浴呢，要不，您先去樓上芸兒房間稍坐？”對於慕容奇這位有錢公子的夜夜光顧，柳媽媽每次都是殷勤備至。
“嗯，好！”慕容奇溫和的點點頭，便背著手獨自上了樓。
簡單古樸的房間彌漫著淡淡的桂花香，粉色的輕羅帳如煙似幻，一架古琴橫臥在帳後矮桌上，慕容奇閉上眼沉醉著。
“慕容公子！”門輕輕推開，莫雅芸邁著蓮步款款走進來。
“芸兒！”慕容奇欣喜的迎上去，情不自禁的握著她的手。
莫雅芸不著痕跡的抽出手，緩緩走至輕紗帳後，款款入座，輕舒玉腕，蔥白的指尖覆上琴弦，輕柔的聲音自帳內傳來：“芸兒為公子撫琴，桌上有酒菜，公子請隨意！”說完便自顧的撫起琴。
慕容奇一邊飲酒，一邊眼也不眨的凝視著帳內的佳人，內著雪白色中衣，外披一套翠綠色紗衣，三千青絲如瀑般飄逸，頭上沒有過多的墜飾，簡單的發髻，一支梅花簪斜插其中，凝脂般的皮膚吹彈可破，細細的柳葉眉平添幾分嫵媚，櫻桃小嘴不點而赤，柔情的眸子總是蒙著淡淡的霧氣，讓人忍不住憐愛。
“公子！”琴畢，莫雅芸盈盈一笑，走出帳子。
“芸兒，我去和爹爹說，我要為你贖身，娶你回家！”幾杯酒下肚，慕容奇臉頰有些泛紅，站起身緊握著莫雅芸的手道。
莫雅芸輕笑著搖搖頭，抽出手：“公子，不要開玩笑了，芸兒一青樓女子……”
“青樓女子怎麽了？在我心裏，你比任何一個女子都知書達理，溫柔嫻淑！”慕容奇打斷莫雅芸，隨後緩緩語氣溫柔的看著莫雅芸道，“芸兒，你願意嫁給我嗎？”
莫雅芸搖搖頭，隨後背過身，淡淡的說：“慕容公子於芸兒來說，隻是芸兒的一個客人，和其他公子一樣，所以……”
“可是你說過我和其他人是不一樣的！”慕容奇反駁道。
“是，我是說過慕容公子不像其他浪蕩子弟一樣不學無術，遊手好閑，但並沒有其他的意思！”莫雅芸一字一句認真的說。
“不！不是的！我去找爹爹說清楚！我不要娶公主！”慕容奇說完便跌跌撞撞的推門跑了出去。
看著慕容奇離去的背影，莫雅芸無奈的搖了搖頭。
這天，慕容童正在讀書，就聽到小沫慌慌張張的跑進來，上氣不接下氣的說：“小…姐，大少爺……他……”
“我哥他怎麽了？”慕容童抓著小沫的肩膀問道。
小沫喝了杯水，撫了撫心髒，將事情一五一十的娓娓道來，未等小沫反應過來，慕容童已經換好衣服氣嘟嘟的衝進了夜色中。
“小姐，我們還是別去了，萬一老爺知道了……”小沫緊跟在怒氣衝衝的慕容童後麵，一路上不停的勸說著，試圖換回她一絲理智。
“我倒要看看這莫雅芸有什麽本事兒，讓我哥連皇上的聖旨都敢違抗！還白白讓爹打一頓！哼！”慕容童拂開小沫試圖拉著自己的手，加快了步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