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兩兩相視

第020章 兩兩相視

現在,荷蘭軍還沒有完全退到台灣,楚炎和宋暢等決定壓下楚之淩的死訊,待局勢稍穩之後再作安排。

然而,千瞞萬瞞也瞞不過自己人,大哥已死,人心潰散。

“大哥死了,紅毛番們一定會打過來的!”

“是啊,沒有大哥,我們也鬥不過銘朝水師啊。”

一時間,人心惶惶。

“一定是那個女人害的,一定是她。”

“對啊,要不是她,荷蘭軍也不至於跟我們反目成仇,她現在回來一定有不純目的,大哥的死一定和她有關。”

憤怒而無力的群眾將責難全部指向了辛越。

海賊就是一群瘋子,這些辛越很早以前就知道,然而事情發生到自己身上的時候,慘狀讓她對這層認識更加深刻。

已經有幾天的時間沒有吃東西,身上的淤青紅痕還未痊愈,她就被揪住頭發從暗室拖出來,一陣猛打。

她咬著唇瓣,一聲不吭,平靜地忍受著加諸於身上的拳腳。

楚炎剛從議事廳出來,見到辛越被海賊們打得遍體鱗傷,皺了皺眉道:“你們這是幹什麽?停下來。”

海賊們連忙停手,辛越從地上坐起來,用嘴擦了擦嘴角的血跡,抬起雙眸定定地望著楚炎,緩緩開口道:

“假仁假義。”

楚炎接觸到辛越陡然銳利的視線,微愣,隨後抿了抿唇。

“你這個臭婊 子,看老子不打死你。”楚炎還未開口,一旁的陳剛就一腳踹向辛越的肩膀,眾海賊又是一陣猛的拳打腳踢。

“都是你這個臭婊 子,害死了我大哥,都是你,”陳剛踢紅了眼,辛越無力地癱倒在地,他仍舊不放過地踢打著,楚炎趕忙從背後抱住陳剛的腰,不讓他再打人,陳剛卻嚎地一聲大叫,“還我大哥,把我大哥還來!”陳剛“嘭”的一聲坐在地上,孩子一般地哭了起來,“大哥……”

這般一哭,勾起了船上海賊對楚之淩的追思之情,船上頓時籠罩在一種悲涼的氣氛當中。

“死有餘辜。”

而躺在地上的少女卻淡淡吐字,眾人更怒,然而無人注意到那雙涼薄眸子間,一閃而逝的深幽光彩。

“無主戰船,哀兵必亂,副司令官大人,現在是我們集結兵力,攻打楚船的大好時機。”

威爾沉凝:“楚之淩真的死了?”

想起適才下屬匯報來的消息,樸央答:“十之八 九。”

船員內心焦躁恐慌,惶惶不可終日,辛越被折磨得垂死,一切的一切,都那麽合乎情理而且對荷蘭方有利,此時不出兵,更待何時?

兩日之後,荷蘭軍重整戰鼓,陳兵海域南境。

一場海戰蓄勢待發,濤浪翻滾波雲詭譎,誰會是最終的贏家?

旭日東升,霞光萬丈,頃刻又是烏雲翻卷,天幕沉沉。

弓箭如同滂沱的雨點,從荷蘭船上出發,朝楚之淩船隊飛竄過去。

嗖嗖嗖,箭擦風而過的聲響不絕於耳。

楚方派出二十隻快哨,“轟”的一聲巨響,夾板船一炮擊沉楚船十多架快哨,連綿不斷的楚方船隻朝荷蘭的大型夾板船急駛過來,密集的炮火無法網住楚方的船艦,夾板船巨炮的遠程威力正在喪失。

然而威爾卻不急不躁地捋了捋胡須:“果然,楚之淩一死,這些海寇,就成了一些烏合之眾,隻知硬闖,不知戰略。”

楚方的主船看到荷蘭軍這般迅猛攻勢,似乎有些惶惑,站在主桅下的楚炎連忙打著旗語,意思是,繼續攻,不準撤。

然而無力對抗的船隻還是四散逃竄,鼓聲,螺號聲飄蕩在海上,威爾眯彎了眉:“我們搶占了上流上風,這下,楚船免不了覆滅的命運了。”

海戰中,搶占上流上風,是加速一支船隊成功的重要因素之一。

順風順水,事半功倍。

三桅夾板船迅速向楚方的主船攻進,兩方鬥頭熕巨炮攻擊,海麵展開蔚藍的火花,碧海藍天,被烈火燒得近乎紅透。

已從東印度公司調來援兵的荷蘭軍勢力增長,像一頭雄獅一般蓄勢而攻。楚方的許多戰艦在熊熊烈火中行將傾覆。

而這烈火,於威爾來說,就是盛放到極致絢爛的花朵。

從此以後,東南海域,就是大荷蘭的天下,而他威爾,將締造一個反敗為勝的戰爭神話,彪炳史冊。

從此以後,東南海道,將由他控製,屆時,日本,中國大陸,東藩,印度,暹羅,勃尼等重要國家或者城市的商業運輸都由東印度公司徹底掌控,不必再受楚之淩的桎梏。

“你這個賤人,都是你,都是你啊!如果不是你,大哥就不會死,我們也不會變成這個樣子!”

陳剛看著越來越迫近的夾板船,怒從中來,想要駕著快哨往荷蘭軍方向猛衝,卻被楚炎派人製住:“我自有安排,不可魯莽。”

陳剛無奈之下怒氣更盛,走到暗室,就把辛越提了出來丟到甲板上,一陣惡罵。

“你真是吵死了。”

辛越半靠在桅杆上,黛眉輕顰冷淡流線。

隨後目光轉向遠處的荷蘭船,眼似翡翠落墨,幽暗綠光越發難辨。

“你……”

陳剛一腳踹向辛越的肩膀,然而下一刻,便嗷嗷大叫,痛呼失聲。

辛越傷痕猶在的手抓住陳剛的腳,力道之大容不得陳剛抽身。辛越反手迅速一扭,男人腳踝處骨頭錯位的聲音登時響起。

辛越一個軍警格鬥術中的旋身,單手彈地而起,與此同時袖手一揮,個頭一米八的大漢就被丟到船艙門口,“砰”的巨響在炮聲中仍然刺耳。

天色越發黑沉,極遠的岸邊潮漲得老高,流若騰飛羽翼。

辛越白色的衣服染了寸寸肮髒,一張並不十分幹淨的小臉微微揚起,對著楚炎道:“你,去準備一下,我要沐浴。”

此時昏黑的天幕間破開一道霞光,映得海水斑駁陸離。

瑩光流轉,一線天開。

“你倒是好魄力啊。”

弧度優美,下頜微仰,辛越環視一周,看著眾人眼裏掩不住的洞開笑意,微微抿唇,神色淡倦地看向來人,不被驚擾道:“過獎。”

來人墨發星顏,廣袖獵獵,臉容並沒有被常年的海上生活洗濯得粗獷,歲月磨礪出一種威嚴的美,身如玉山,雄姿偉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