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第37章

第37章

婉庭空聽見孫顯新喊的那聲“媽”,先是楞了楞。

眯著眼又向那個靜立的身影望過去。

孫顯新牽著她朝前走。婉庭空頓了頓。在黑暗中將他抓著的手腕甩開。走近了才看清了那婦人的麵容。

看起來不過四十出頭的樣子。身材嬌小,發色烏黑。襯得皮膚在昏暗的路燈下愈加白皙。孫顯新和她哪都不怎麽像。隻那雙眸子,眼尾略尾,稍向上翹。黑白並不分明。孫母比他的更明媚些。

婉庭空抿著唇對那婦人禮貌一笑:

“阿姨好。”

那婦人點點頭,稍稍看了看婉庭空的眉眼,也是笑,聲音極溫和:

“你好。”

接著又拿眼掃向孫顯新。口氣透著些埋怨:

“怎麽也不叫人上家裏坐坐?我看木屋突然亮了燈,真以為是賊呢。還驚動了這麽多人。”

孫顯新勾起嘴角。走過去摟了母親的肩,聲音都是上揚的:

“你怎麽大半夜都不睡。“

那是婉庭空第一次見他不帶任何嘲弄地笑。

低眉順目,溫和得不可思議。

孫母拍開他放在自己肩上的手,卻是看向婉庭空:

“那麽晚了下山不安全,在山上住一夜吧。明早讓他送你回去?”

婉庭空忙搖頭,就是因為太晚了。所以才一定要回去。但也不願拂了孫母的好意,便解釋道:

“不了,阿姨,家裏人等得急。”

三個人邊說邊往前頭走。孫顯新的樣子看上去有些疑惑,側頭對婉庭空說道:

“剛問你要不要喝我媽煮的桂圓湯,你還說想嚐嚐?”

孫母一聽,臉上寫滿了驚異。三人已走至光線明亮的地方。孫母看著婉庭空,口氣明顯比方才的客氣熱情得多:

“正巧正巧。我剛悶鍋裏小火燉著呢。該熬透了。進屋喝一碗吧。暖暖身子再走。”

孫母看婉庭空麵露難色。隻是拿眼瞧著孫顯新。也不勉強,笑道:

“先進屋坐。我給你裝在保溫杯裏。你帶回去喝。很快就好。”

婉庭空不停偷瞄著孫顯新。

孫母已經摔先進了屋子。接著便回頭等著他倆進去。

婉庭空實在不好意思。又抬手看表。

孫顯新從後頭用手肘推推她。麵上藏不住的笑意。聲音低低的竟帶著奇異的溫柔:

“進去喝了再走。看你冷得都抖了。”

婉庭空的雙頰被山上的風吹得直泛紅。又看了眼站在門內向這邊望來的孫母。邊朝前走,邊側頭

和孫顯新低語道:

“每次都這麽編排人。好玩麽?”

他卻挑挑眉。不承認也不否認。隻看著她的眉眼:

“少得了便宜還賣乖,換其他女人我還他媽不樂意。”

婉庭空頓住。提高了些音量:

“不樂意?你不樂意什麽了?”

他又抬了眉。故意將她上下打量了一番,冷笑道:

“醜媳婦總要見公婆。能見著我媽是你的福氣。換其他女人我還真不樂意。”

婉庭空抿抿唇。一臉的不可思議,眸子緊盯著他:

“你到底是自我感覺太好還是臉皮都不要了。是阿姨喊我的。關你什麽事?再說了。我不好看也有自知之明。你呢。一張強盜臉還以為自己美男勝潘安呢。阿姨那麽漂亮年輕。楚伯伯也算清秀白淨。我很懷疑你是不是抱來的。要不就是基因突變了。“

他的臉色一下鐵青。也不笑了。隻問:

“潘安是誰?”

婉庭空一聽。又像在看個怪物,唇角卻是勾著:

“沒文化真的好可怕。”

隨即又忍不住輕聲咕噥了一句:

“土暴發戶。”

孫顯新卻聽得門兒清。已經和她一起走到了客廳裏。看她又蹬蹬蹬跑去廚房彎著眼睛笑眯眯地讓他媽別忙了。說她就在家裏嚐嚐再走。

孫母看起來很高興。替她盛了很大一碗。

等他們出來。孫顯新才進廚房獨個兒給自己弄了一份。

婉庭空和孫母坐在餐桌上已經聊開了。她問孫母湯裏的棗子是不是山東來的。皮那麽薄。核又小。

孫母笑著點頭。回說是鄰居從山東老家帶回來的和田玉棗。今年產量比往年少了。

婉庭空也笑:

“好久沒吃到那麽甜的棗了。放桂圓湯裏味道正好。”

一說完孫母的眉角更彎了:

“要再擺些紅豆會更妙。這次過來我帶得東西太多。就沒捎上。下次。下次讓顯新帶你回來。我再煮你吃。”

婉庭空彎彎眉眼。隻乖巧地笑。

孫母靜看了婉庭空幾秒。聽她的口音很地道、便問:

“姑娘是本地人?“

婉庭空點點頭。

“幾歲了?”

“虛歲二十四了。”

孫母點頭:

“比我們顯新小了五歲。”

婉庭空看了眼孫顯新。他隻悶頭喝著婉裏的東西。心想他長得真有些著急。

原來還不滿三十。瞧著都有三十好幾了。

孫顯新抬了頭就見了她直盯著自己瞧。一時有些焦躁。口氣也有些差:

“看什麽看?那麽喜歡老子。喝湯的時候還要看。“

婉庭空隔天一早就給夏陽打了電話。把孫顯新的提議原原本本說了一下。夏陽在那頭問了很多。

比如畫的尺寸。具體擺在什麽位置。是要風景還是人物。

婉庭空說不上來。細細思索著孫顯新的話。隻道:

“他說要幹淨素雅的。擺在套房裏。”

夏陽問她可不可以見見孫顯新。想當麵和他談談。因為要照顧沈姨,沒那麽快可以動筆。

婉庭空說沒關係。可以算算大致的醫藥費。先匯錢再畫。

夏陽卻有些猶疑:

“不太好吧?”

“他說可以簽協議。有法律效力。”

那是孫顯新昨日送她回去的路上叮囑的。說要夏陽有顧慮。就這麽說便是。

夏陽聽完。口氣果然沒那麽遲疑。隻說想盡快和孫顯新談談。她能早些備畫紙買顏料。

婉庭空問夏陽什麽時候抽得出時間。夏陽回說下午就行。等沈姨吃了藥睡下。

婉庭空覺得有些趕。可夏陽卻很著急。問孫顯新的會所在哪裏。要是婉庭空太忙她就自己過去。其實隻要夏陽答應。基本就沒什麽問題。別的婉庭空不敢擔保。但很確信孫顯新是個說一不二的人。

婉庭空帶著夏陽再次上山的時候。

孫顯新正坐在會所的餐廳裏一個人吃飯。

他一早剛送了孫母回來。讓她再多待幾天她怎麽也不願意。

備了市裏的房子想接她進城。她說鄉下安靜空氣又好。待慣了不願搬。又說反正孫顯新每個周末都會回去。她也安心。末了。反倒問了孫顯新一堆問題。比如婉庭空的生辰八字。說要回去叫算命的合一下。又問她是本地哪片的。家裏做什麽。什麽時候帶人回來。還問他有沒有和蘇靜斷幹淨。

“別拖泥帶水。該說清就說清。那姑娘看著就比蘇靜本分。你年紀也不小了。踏實些,安心過日子才是真。你說那姑娘家裏當官?還真看不出。有禮得很。走的時候就給了些土特產,她還不好意思謝了好幾次。”

“不過我們不是什麽大富大貴的人家。找個門當戶對的才最好。”

孫顯新還在想著婉庭空的生辰。到底是七月還八月。

其實他挺迷信。以前鄉下算命的說將來他會離鄉背井。靠山發財。和蘇靜有緣無分。

他當時還在那破快遞公司拚死拚活地幹。一心想著、娶蘇靜過門。

聽完隻覺得那算命的淨會瞎掰騙錢。

現在重新琢磨竟會覺得一些東西真的是命中注定。

不過倒也沒想自己的親娘對婉庭空好感如此,便頗有微詞:

“媽,你才見了她多少次。就這好那好了。人都是多麵的。不能這麽武斷。一樣也是有錢人家出身,蘇靜從小就能煮飯燒菜,出了事能幫家裏分擔。她就不行。”

他實在不能說這女人愛演的很。那張牙舞爪的模樣又怎麽會給外人看。

孫母一聽卻有些不高興:

“不會煮菜燒飯往後學了便是。選對象要看那人的本質。蘇靜是挺獨立。但是相反心眼就比一般姑娘多。那姑娘可能從小被家裏保護得好些。相對的就單純踏實。你娘就一鄉下的村婦。你應該比我看得清楚。不然怎麽再不見你帶蘇靜回來。“

孫顯新靜了幾秒。反駁道:

“蘇靜心眼是多也現實。但沒你想的那麽壞。”

孫母卻歎氣:

“不管那人是好是壞。認清自己的心才最重要。你老說一堆蘇靜的好也掩蓋不了你對昨晚那姑娘的心思。喝個湯看了她多少次。每次說話都引著她注意。還反過來咬人。當你娘是瞎子。“

“那姑娘在你嘴裏這般不好。那般不好。還不是人不搭理你。得不到不甘心鬧的。吃不到葡萄就淨說葡萄酸。我還不知道你。死脾氣。“

孫顯新被自己的媽說得一陣煩躁。

沒想婉庭空竟會那麽快就帶了夏陽過來。在餐廳見了她隻覺得煩。沒給她什麽好臉色。

婉庭空也沒什麽察覺。反正他不管心情好還是心情糟都是那一副雷打不動的冷淡表情。倒是見了夏陽稍稍客氣些。

孫顯新是第一次見夏陽。倒沒覺得特別漂亮到哪裏。隻是挺幹淨。紮了個高高的馬尾辮子。著了件淡藍色的薄毛衣。看起來精神爽利。也很落落大方。

他也不拖泥帶水,讓夏陽直接跟著自己去幾個套房看看。沒再看婉庭空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