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8 雨霧朦膿的北青

088 雨霧朦膿的北青

“咚咚——!”幾個顛簸,把正在打瞌睡的大白都給震醒了,更何況原本就沒睡的唐綿綿。

“怎麽回事?”奉天晴似乎也沒睡,坐起身子看向前麵的司機。

唐綿綿與奉天晴雖然同坐在後麵,可是中間卻隔了很大一個空間,況且唐綿綿還把自己的背包放在那塊兒空地裏,此時也被搖晃的險些掉下座椅。

唐綿綿抓著背包回到原處,也抬頭向司機大叔看去:“大叔,怎麽了?”

“車子好像爆胎了。我下去看看。”司機大叔歎了口氣,推開車門下了車去查看。

唐綿綿不知道這路途竟然這麽坎坷,倒著這點兒上竟然出了問題,現在路程才走一半吧?看時間四點還不到,外麵的雨也比X市的大,似乎完全沒有要停下來的趨勢。

歎了口氣,唐綿綿找出傘下了車走到外麵去給司機大叔撐傘,司機大叔看了看歎了口氣:“天公不作美,真的爆胎了,我沒有備用胎,必須找拖車來把車拖回X市了。”

唐綿綿抬頭看了眼還黑漆漆的天:“那我們……就要被扔在這裏嗎?大叔,你想想辦法行嗎?”

“真的很抱歉小姐,我也是沒辦法啊,誰也沒想到這胎會突然爆掉。”大雨裏,司機大叔唉聲歎氣的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轉身上了車。

唐綿綿看那癟掉的車胎隻感覺自己頓時也被抽去了全身的力量。

回到車裏,奉天晴似乎已經知道答案了,揉了揉額頭看向唐綿綿:“現在才三點三十五分。”

“我知道,別提醒我。”唐綿綿本來就煩,被這一說心裏變更時煩躁,拿過包背在背上轉身又要下車,司機大叔卻突然道:“在拖車來之前小姐還是現在車裏避避雨吧。等拖車來了你們再走也不遲。”

唐綿綿頓住推車門的手感激的向司機大叔點了點頭:“謝謝你大叔。”

“哎呀實在是抱歉,不然我會盡量把你送到北青外的,現在這雨越來越大,我看小姐你們還是回X市吧。等你丈夫脫了困一定會回來找你的。”

唐綿綿卻隻是笑了笑,並沒有回答。但是奉天晴卻知道,都走到這裏了,這個內心其實很固執的女人是不會放棄的。

唐綿綿逃了兩百塊錢出來給了司機大叔,計較表上的錢也才一百一十元,唐綿綿卻多給了九十元,司機大叔很感謝,雖然換個胎也並不便宜到那是車是他自己的,出了問題他誰也怨不得。

拖車來的比較快,四點二十分的時候就來了,唐綿綿他們不得不下車,大白蹦在水裏被淋了雨唐綿綿怕它生病,立即從背包裏掏出雨衣來遞給奉天晴:“麻煩你,給大白穿一下好嗎?”

奉天晴不可思議的看著唐綿綿:“有沒有搞錯?你寧願把雨衣給一條狗穿也不給我穿?”

唐綿綿卻沒有絲毫的內疚,反倒是平穩的道:“你自己一個大男人出門不帶雨傘雨衣的?還好意思和一條狗爭雨衣啊!”

“……”奉天晴第一次被一個女人給氣得說不出一句話來,手指直直的指著唐綿綿‘你’了幾聲,‘哼’的轉身向前走去。

唐綿綿摸了摸鼻子,無奈的咕噥:“本來,在我心裏,大白也比你重要啊……”衝著背影吐了吐舌,在低頭看毛發已經完全被淋濕的大白,唐綿綿無奈的歎氣,隻得皺著眉忍著內心的顫抖將雨衣穿到大白身上。雖然有些艱難,但總算是給大白穿好了,拍著大白的身子唐綿綿歎氣:“你知道嗎?我第一次這麽主動近距離的和一個動物接觸,還不都是因為你。”

大白輕輕的‘汪’了兩聲,似乎很滿意唐綿綿的表現,唐綿綿無奈,起身打著傘這才追著奉天晴的方向而去,而穿著紫色雨披的大白精神抖索的跟在後麵優哉遊哉。

不遠處便有一個招呼站,奉天晴在長椅上坐下來,翹著二郎腿倒是一點兒也不顯得狼狽。唐綿綿帶著大白也進了招呼站在另一邊的長椅上坐下來,收了傘抖了抖雨水納悶的問:“這雨究竟什麽時候才停啊?”

奉天晴似乎生了氣,竟然沒有回答。唐綿綿瞟了瞟奉天晴兩眼,心裏默想,這男人該不會真的這麽小氣吧?

“喂?”唐綿綿踢了踢旁邊男人的腳,男人目不斜視就像沒聽見沒感覺到一樣竟然毫無動彈的意思。

唐綿綿癟了癟嘴,不理就不理唄,反正她也不在乎。

於是歪著頭靠在冰冷的站牌上就準備打會兒瞌睡,至少等天亮了才能行走。

“哼。”耳邊卻是一聲冷哼,唐綿綿眯了眯眼睛,見那奉天晴竟然正瞪著自己,眼裏毫不掩飾的全是冰冷的怒意。

喲喲,還和自己完全杠上了呢。

“你怎麽這麽小氣啊?”唐綿綿無語的發現,男人有時候比女人還莫名奇妙,總是生一些她搞不懂的問題。誰說隻是女人多變了?她就覺得男人比女人還多變,還搞不懂呢。

“我小氣?就幾個是你欺人太甚還是我小氣?你把我和一條狗比!”奉天晴指著自己的鼻子又指著大白,滿臉的憤懣,似乎真的很不甘很生氣的模樣。

大白優哉遊哉的甩了甩尾巴卻完全不為他所動似的,眯著眼睛靠在唐綿綿旁邊。這一動作無疑是在男人的傷口上再撒把鹽啊,你瞧瞧,瞧瞧那狗多仗人勢!

唐綿綿內心糾結:“可它是我們家大白啊,你又不是我的誰……”

這的確是大實話,況且還是這個男人自己死皮賴臉跟來的,她又沒有強迫他,更沒有義務為他服務。

奉天晴卻被唐綿綿這句話氣得咬牙切齒,似乎從來沒有發現一個女人竟然也可以把自己給氣到這種地步!死死的瞪著唐綿綿,死死的瞪著,似乎恨不得在她身上挖個洞出來,唐綿綿就鬱悶了,她究竟招誰惹誰了嘛。

“好了,好了,其實吧,我還多帶了一副雨衣,本來是被自己防範未然的,現在給你用啦。”真是的,不然還以為她究竟是個多無情的女人呢。沒有辦法,唐綿綿把包拿到身前來一陣翻騰,終於把黃色的那一件雨衣找了出來,然後遞給奉天晴。

奉天晴毫不客氣的接過:“這還差不多,算你有良心。”

唐綿綿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她怎麽就沒良心了?這人是白眼兒狼麽?憤憤的咬著牙:“不客氣,就算是個陌生人,我也該給的。”人氣人她又不是不會,跟著崔覺混了那麽久,總會學點兒嘴上功夫吧?哼~

看唐綿綿那傲嬌抬起下巴的模樣,奉天晴卻笑了,笑的莫名其妙,笑的唐綿綿心裏一陣突突慌跳。

因為雨天的關係,六天多的時候天才微微的亮開。

唐綿綿又打了一會兒瞌睡,讓她自己也意外的是她竟然沒有感覺到冷,照理說在這荒郊野外還是下雨天的黑夜裏應該會很冷的……睜開眼睛的時候唐綿綿就知道為什麽自己竟然沒有感覺到冷了。

因為她,竟然抱著大白呢暖暖的身子!

“啊!”唐綿綿被嚇得猛的放開了大白,大白不滿的抬頭哀怨的盯了唐綿綿一眼,它被她抱了兩個小時她還有臉被嚇到呢,它才沒睡好,好不好?

唐綿綿赫然的盯著大白,她什麽時候抱著大白入睡的?她竟然……不怕它了?

小心翼翼的想要去摸一摸大白的頭,心裏卻惴惴的不停跳,要知道她在她的心裏,一直有那麽一堵牆,覺得狗是這個世界上最可怕的動物之一……咽了咽口水,手輕輕的噴了噴大白的頭,大白突然一動,一甩頭上的毛發,唐綿綿嚇得一個驚叫竟然就跳了起來。

大白哀怨的嗚咽了一聲,它隻是突然頭好癢……

一旁的奉天晴輕輕的笑了起來:“沒想到,堂堂一個上校夫人竟然如此怕狗。”又想到在程家的第一天晚上,她在陽台上的那一幕便更加笑的不可抑製了,唐綿綿有些惱羞,回頭踹了奉天晴一腳:“有什麽好笑的?誰說我怕大白了?我才不是怕大白。我隻是……還沒習慣而已,我總會習慣的,有的是時間!”

她都能抱著睡一晚上了,還能有什麽比這更恐怖的?至少要在以前她絕對想都不敢想。

大白似乎聽懂了女主人的話,興奮的甩著尾巴。

“好,好我不笑……”奉天晴盡量的平穩自己的呼吸,卻又一口“噗……”的笑了出來,唐綿綿惱羞,轉身打開傘便走:“大白,我們走,去北青!”

“等等我。”奉天晴立即站了起來戴上雨披的帽子追身上前,大雨還在嘩啦啦的下完全沒有要停的趨勢,唐綿綿上了路心情便又變得沉重起來,但是她也知道自己離崔覺、具光禮和具光凜他們越來越近了。

走了大約一個小時後唐綿綿就受不了的蹲在地上了。

“走不動了……”她從來沒有走過這麽多的路,就算爬山也沒有連續爬一個小時啊。而且還是在這麽大的雨下,雖然打著傘卻依舊是個落湯雞。

“喂,你不會這麽就放棄了吧?”奉天晴在後麵一臉的幸災樂禍,唐綿綿舉著傘回頭一瞪:“誰說我放棄了,我隻是給自己抱怨兩句。”

奉天晴擺弄著手裏的小型攝影機,看著屏幕上的唐綿綿眯著眼睛一笑:“那你還會繼續往前走嗎?”

“當然……不過,你在做什麽?”唐綿綿終於注意到他手裏的攝影機,他該不會在拍自己吧?這個要發怒,卻見那奉天晴是咧嘴一笑:“拍大白呢。”

“是麽?”唐綿綿有些懷疑,因為,大白有啥好拍的。

“當然,這麽極品的藏獒在雨中曆險,指不定我還能和集成一動物世界呢。不然你以為我會拍你麽?你有什麽好拍的。”

說話能不這麽嘴下不留情的諷刺麽?某人已經完全忘了自己之前無意間的說話又是多麽的嘴下不留情。

唐綿綿拋了一個白眼兒揉著腿總算是緩慢的站了起來,重重的歎了口氣看向前方,於是再次堅定了內心的信念漫步前進。

其實,按照她這個走法,估計再走五六個小時才能到北青,但五六個小時走到北青估計她也就順便殘了,唐綿綿開始想辦法怎樣才能找到一輛車。

因為天亮了,漸漸的馬路上也有了一些車,可是卻都不是到北青的。

唐綿綿開始有些著急了,最後連農民伯伯開的拖拉機也沒有放過。

開著拖拉機拖一車石頭的農民伯伯看著馬路中間站著的一人一狗好不容易停了車,打開字的雨披就罵:“哎喲妹子,要找死不要賴上伯伯我拉,我年紀一大把還要照顧老母和老婆呢,還要給兒子山大學賺學費呢……”

唐綿綿這個時候也聽不見別人罵她了,立即帶著大白上前翻了幾張錢出來塞給農民伯伯著急的便道:“伯伯,求你幫個忙,你有車,可不可以幫我們到北青去啊?”

“北青?我去北青還要一個小時呢。”畢竟是拖拉機,能快到哪裏去?“況且啊小妹子,這北青現在鬧天災,幾個人敢去那山裏喲,這錢我不敢要。”

“伯伯,麻煩你麻煩你了!我已經走了好久好久了,折騰了一個晚上就是為了去北青,我想去見我丈夫,我不知道他現在情況究竟如何了,可我已經走到這裏了我更不會放棄。伯伯就求求你幫幫我吧……”唐綿綿說的可憐兮兮的,任何一個人見了都會有惻隱之心,那伯伯一邊看著手裏的幾張大鈔,他要開十幾天的車才會有呢,而且……這個妹子看起來也的確是可憐,她的丈夫怎麽就是北青人呢?哎,造孽哦。

“可我不保準走到北青縣城裏哦,到了河道那裏我就放你們下來。”

唐綿綿已經很感激很滿足了,立即不停的說著謝謝。

於是招呼著大白和奉天晴一起上了車,兩人一勾在石頭上坐下來,打著傘穿著雨衣,聽著拖拉機‘騰騰騰’的響聲,看著幽慢倒退的路唐綿綿總算是鬆了一口氣,希望路上別再出什麽岔子,希望這一次能安全到達北青縣。

這一路上倒的確是無比順利,雖然轎車隻要半個小時拖拉機卻非得開了一個小時的路程有點兒飽含風雨,可總算是越來越臨近北青縣了。

“前麵再走二十五分鍾就能到泥石流堵著的那條河了,你們再往前走就能過河,然後再走十分鍾就能看到縣城。”農民伯伯指著彎彎拐拐的山道還有白茫茫的河水道,唐綿綿點著頭記在心裏,轉頭和農民伯伯揮手說了再見又說了感謝,終於轉身向那條被堵住而害了整個北青的河流而去。

沒走兩分鍾,唐綿綿就看見一個小男孩兒背著一個小女孩兒艱難的走在路上。

兩個孩子看起來很狼狽,沒有打傘,身上的衣服也破破爛爛,不知道就幾個是經曆了什麽。唐綿綿現在完全見不得孩子受苦,快步的走過去用傘遮住兩個孩子才問:“你們這是要去哪裏,你們怎麽了?”

“我背著妹妹去市裏找爸爸和媽媽。”答話的是被這小女孩的男孩,唐綿綿重新打量男孩,發現他很瘦,可他竟然還背著自己的妹妹。

“你幾歲了?”

“九歲。我妹妹三歲。阿姨,你有吃的嗎?我和妹妹好餓。”

“你們……沒吃東西嗎?”唐綿綿哽咽的看著小男孩,伸手幫忙把小女孩接了下來。

小男孩搖了搖頭:“發的食物都被人搶完了,沒有我和妹妹的。”

“那你們家別的親人呢?”

“奶奶年紀太大,那些叔叔沒能來救她的時候她就被水衝走了,沒有別的家人了。”

所以……才去大都市找爸爸和媽媽嗎?這就是留守兒童?在縣城裏竟然也有這樣的孩子?

唐綿綿從包裏翻出自己所有原先準備的食物遞給兩個孩子,兩個孩子接過來立即狼吞虎咽似乎真的餓了很久了。

她還是有些不敢相信竟然會發生這種事。

“看來你丈夫也隻是個道貌岸然的偽善軍官嘛!”奉天晴在一邊優哉遊哉的冷言。

“你胡說!”唐綿綿扭頭怒瞪,他憑什麽這樣斷言?

“如果他安置好了所有人,這兩個小孩會從民置區跑出來?如果他真心為民,兩個孩子會餓成這樣?也許你看到的也隻是這一幕,指不定還有更多的人餓著,無助著。”奉天晴說的話又冷又無情,完全的憤慨相對讓旁人不得不這樣去懷疑去相信。

唐綿綿卻‘嘩——’的站起來,仰著頭瞪著奉天晴毫不示弱:“你又憑什麽這樣說?八萬人要一千個人去照顧,又要搭帳篷,又要修河道,又要救人救財,他們也是人,他們不是神!他們有責任保護這些百姓,可是他們所能做到的也隻是盡了全力去保護去援救去讓這些人免於為難,卻不一定能把每一個人都照顧周全了。這個世界上哪裏沒有黑暗的角落?哪裏不會出現搶了孩子的食物的人?你不要把你的思想就按在那些犧牲奉獻了的人身上,因為你始終隻是站在這裏什麽也沒有做,你最沒有資格說那些人民解放軍!”

唐綿綿從來都沒有覺得自己罵的這麽痛快過,也從來沒有這麽淋漓的去為一件事做辯論,可是這一次她實在是忍不住內心的那一腔熱血,忍不了別人誤會崔覺,別人說了崔覺的半點兒壞話。

奉天晴愣在那裏,似乎也完全被唐綿綿的這一席話給驚到了,沒有想到她竟然如此義正言辭的為那些軍人辯論又把自己給罵了一通。

唐綿綿也覺得自己的話對著奉天晴來說也許是過了,可是她卻毫不後悔!

低頭將自己的傘遞給小男孩:“你們不要怕,我們現在就回去,回到北青,總會有人安置你們的。如果你們走丟了,你們就更難找到爸爸媽媽了知道嗎?也許你們的爸爸媽媽也很擔心你們,正在想辦法和軍隊聯係呢,好不好?”

小男孩本來也被唐綿綿剛剛那凶悍憤怒的一番話給嚇到了,現在又聽聽綿綿對自己這樣溫柔,便愣愣的點了點頭。

唐綿綿將小女孩放到大白身上,隔著雨披拍了拍大白的頭:“大白,麻煩你了。馱著她。”

大白“汪汪”的叫了兩聲,便邁步溫柔的向前走去,而那小女孩似乎有些怕,卻更怕自己會掉下去,立即彎下腰攬著大白的脖子。

小男孩感激的看了唐綿綿一眼,舉著傘給妹妹擋住大雨,唐綿綿鬆了口氣,北青就在前麵了,抹了一把臉上已經快要看不清的雨水,心裏愈加的堅定,她必須去。

“你果真是一個好軍嫂。懂得舍己為人,無私奉獻。那我身上的雨披,我想你也不會要回吧?”奉天晴似乎忘記了剛剛唐綿綿的那一番怒眼,反而笑眯眯的拍了拍自己身上的雨披,唐綿綿見奉天晴沒把自己說的話放在心上自己也鬆了一口氣,大雨已經打濕了她的衣服,又打濕了她的頭發,模樣的確是有些狼狽。

可她也隻是伸手又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粲然一笑:“我會做他最好的、最合格的妻子。這點兒犧牲奉獻,我還是會的。”說完就邁步向前而去,奉天晴久久的站在原地看著她遠去的背影,心裏的情緒複雜萬分,隻有手裏的攝影機還在那裏一閃一閃。

唐綿綿追上大白,和小男孩並肩而行,沒走兩步頭上卻突然一黑,伸手抓下頭上的東西才發現竟然是自己的黃色雨衣。

唐綿綿回頭看向一旁已經慢慢濕了的奉天晴,他為什麽把雨衣脫給自己?他不是很在乎自己不給他雨衣麽?

“你是女人,我是個男人,我才不會讓一個女人來為我犧牲奉獻。走吧。”

揚了揚下巴,示意前方的路還有一段。

唐綿綿摸著雨衣,婉然一笑:“第一次,我覺得你還是挺可愛的嘛。”

第一次?男人皺了皺眉卻沒有說什麽,隻是繼續前行。

沒走到河道唐綿綿就看到兩個穿著雨衣的男人匆匆忙忙的向這邊趕來,在看到唐綿綿他們時似乎才鬆了一口氣,幾步過來撐著腿彎看看著兩個孩子喘氣道:“你們沒事吧?這麽大的雨怎麽能走呢?況且你們要去哪裏?”

“叔叔,我們不走了……阿姨說我們要走爸爸和媽媽就更難找到我們了。”小男孩有些後悔的垂著頭道。

兩個男人抬頭感激的向唐綿綿和奉天晴望來:“我們是駐紮這裏援救這裏百姓的軍人,剛剛發現少了兩個孩子問了周圍的人才知道他們走了,現在謝謝你們把兩個孩子帶回來。”

兩個軍人?顯然是不認識唐綿綿的,也許是因為唐綿綿穿著雨衣有些狼狽所以認不出,也有可能根本就沒往那方麵想,對於唐綿綿來說卻是鬆了一口氣,她其實並不想讓這些人認出自己。

“可是二位是……”兩個軍人也很快發現唐綿綿和奉天晴是從外麵而來並不是從北青出去的人。

“我來是來找人的。”奉天晴這一次很快的插嘴,卻把唐綿綿要說的話給說了,唐綿綿點了點頭:“是的,找人。”

“很少有人冒著這麽大的雨在災情還沒有完全緩下的情況下回來找人的,你們算是第一個。既然這樣,跟著我們來吧,找到你們家人辦個手續就可以接走了。”兩個軍人說的話都很和氣,不愧是最可愛的人——人民解放軍。

於是,六人一狗一起往回走。

“剛剛我們見到這兩個孩子的時候他們一直餓著肚子,不知道你們可否解釋一下這是怎麽回事?”風雨裏,已經濕了全身的奉天晴突然問,唐綿綿回頭看了奉天晴一眼,他手裏竟然還拿著攝像機,他難道不怕這些人懷疑他是記者麽?而且現在問這樣的問題,不是難堪嘛。

唐綿綿皺了皺眉,而那兩個軍人在看到奉天晴手裏的攝像機時果然都僵硬了表情:“你是……”

“放心,我不是記者,我是拍攝我們家這條狗的,他今天這麽勇猛,以後拿出來當做紀錄片。”

“誰是你們家狗了?”唐綿綿白了眼,很是無語這人的自來熟。

奉天晴並沒搭理唐綿綿,深幽的眼睛卻一直對著那兩位士兵,似乎一定要得到答案才能罷休一般。

而兩個士兵雖然有些猶豫,也不太相信奉天晴手裏拿著的攝像機就是真的拍攝大白,可是他們還是道:“這是我們沒有照料周到的原因,幸好剛剛發現了兩個孩子並沒有吃東西所以這才立即追出來找他們。”

“照料不周到?為什麽沒有照料周到?難道你們沒有責任和義務讓每一個被援救的北青人得到穩妥的照顧?”

“喂……”唐綿綿內心的那點兒火苗再次點燃,感情他還在一直耿耿於懷這件事?

奉天晴卻一手按住唐綿綿的肩,似乎示意她不要開口說話。

“這的確是我們的失職,我們在盡全力照顧好每一位北青百姓了。”兩個士兵聽了奉天晴的話似乎也有些生氣,不過他們的素質不允許他們表現出任何的情緒,而是堅硬著表情,一人彎腰抱著一個孩子便大步的向前走去。

唐綿綿轉頭怒瞪奉天晴,一手打開奉天晴放在自己肩上的手怒斥:“你說得太過分了!”說完便領著大白向兩位軍人追去。

奉天晴站在後麵挑了挑眉:“如果連這點兒質疑都背不住,還怎麽背負外界更多的質疑聲?”可聲音卻散在雨裏,奉天晴知道唐綿綿並沒有聽見。

很快就到達了那條大河,奔騰在風雨裏,河這邊的地勢竟然要比和那邊的地勢要高上一些,越往下走地勢似乎越低,如果沒記錯那位拖拉機農民伯伯說要過了這條河往下走才是北青縣。難怪泥石流山體滑坡,河道一堵會發生那麽嚴重的水澇災害。

此刻河道兩邊的馬路上已經沒有之前那樣幹淨整齊了,而是到處都是石子,還有石流堆積。下麵的河流奔騰洶湧,看的出來下流的河流堵塞已經搶修好了。一行人向前行去,隱隱約約的看到了一架石橋,行過石橋到了河對岸,才走了兩分鍾就隱約的看到了帳篷青煙。

雨霧朦膿,山道夾縫裏,兩條寬闊大道一條奔騰大河,依靠著大山的竟然是密密麻麻的綠色帳篷,看得出是臨時搭建的,顯得很擁擠卻也能感覺到擁擠中的人氣和熱鬧。

“你們這幾天都是住在這裏嗎?可是怎麽有那麽多的帳篷?”唐綿綿覺得很驚奇,可是就算帳篷再多也不能安置下八萬人吧?那得是一個多恐怖的畫麵。

“並不是整個縣城都被淹了,處於地勢較高的屋舍還有高層的公寓都安然無恙,安置在這裏的隻有一萬多毀了家的人。”

“那你們軍隊住在哪裏?”

“在山坡較高的政府廣場前。”較高較瘦的軍人指了指遠處霧蒙著看不清的地方,唐綿綿的心砰砰跳了起來,那麽崔覺也在那裏了?

“我們第一天就搶修了河道,疏通了水勢,大部分人已經脫離了困境,隻有住在郊區或是房屋破舊的人才暫時安置到了這裏。你看,為了防止因為下雨山體再滑坡我們參謀長已經做了完全的準備,地震都不怕了。”那軍人說的是一臉的驕傲,看得出他對口中的參謀長是極其的欽佩。

唐綿綿有些顫抖的抬頭,發現這巍峨的大山腳下已經被釘上了堅固的鋼筋棍和粗壯結實的鐵網圍住,看來真的已經做了完全的防護了。想到‘參謀長’那三個字,明明心裏已經有了答案,卻還是忍不住內心的激蕩再問:“請問……參謀長……是H省軍區所來的參謀長崔先生麽?”

“這位小姐平日裏也關注我們參謀長麽?”較裝的士兵回過頭來看著唐綿綿笑,唐綿綿紅了一下臉點了點頭:“嗯,算是吧。”卻沒有攤明自己的身份。

後麵跟著的奉天晴卻一笑:“不愧是軍官,自己住在高高的政府樓裏,卻讓百姓住在這危險重重的山崖下。”

唐綿綿扭頭瞪向奉天晴,她怎麽覺得這個人的嘴巴那麽討厭?說出來的話總是那麽冠冕堂皇那樣欠揍?

兩個士兵一聽也僵住了,神色怪異的各自看了奉天晴一眼卻沒再說什麽,而是繼續前行。

終於走進民宿區,唐綿綿看到了她從來都沒有見過的這些場景。一個個帳篷搭的那麽擁擠,一個帳篷住了五六個人,雖然表情麻木卻都站在屋內看著路過的唐綿綿他們。

“妞妞,牛牛,我們少校讓我們帶你們去上麵住,所以你們快進屋去拿東西。”較瘦的軍人將小男孩反倒地上拍了拍頭溫和道。

叫做牛牛的男孩一聽便是開心的喜開顏笑,撒了腿就跑進一頂帳篷裏,沒一會兒就收拾了一點兒東西出來。

“你們少校讓你們來接孩子的?”唐綿綿想到光禮,是光禮麽?也隻能是光禮了吧?心裏有些難以仰製的激動。

“是的,我們少校幾乎讓所有的孩子都到政府大廳的廣場上帳篷裏去住了,那裏的條件要比這裏好一些。少校剛剛接到這裏管事的說少了兩個孩子的時候便立即讓我們兩個去找,現在終於找回來,我們少校也該鬆口氣了。”

唐綿綿已經確定是光禮了,光禮是女子,隻有她這樣細心和善良。

“你們不是找親人嗎?要不要我們拿來名單幫你們?”較壯的士兵突然道,低頭瞄了穿著紫色雨衣的大狗,他總覺得這狗有些熟悉啊。

唐綿綿笑著搖了搖頭:“不用,不用。我能和你們一起去政府廣場嗎?”

“這……”兩個士兵對視一眼,開始有些懷疑唐綿綿的用心,就在唐綿綿要解釋自己沒有惡意的時候,一個女人的尖叫聲突然劃破寧靜的民區,眾人望去,隻見一個光裸的女子捂著頭竟向這邊衝來,眼看就要撞上站在路中間的唐綿綿,而唐綿綿也對於這突然的一個變故而嚇得呆在那裏忘記了閃躲,要不是後麵的一隻大手及時的將唐綿綿一把給拽了過去,唐綿綿絕對已經被撞倒在地。

而那個光**人跑到這裏竟然也被後麵追過來的男人按到地上。

“啊——救命啊——救命——”

男人不由分說便一個拳頭一個拳頭的往女人身上落去,地上本來救滿是泥漿很髒,況且現在還下著大雨,那女人被按在地上幾秒狂揍已經被敷成又髒又狼狽。

唐綿綿看周圍所有的人竟然都麻木著臉沒有上來幫忙,唐綿綿指著地上的人對著兩個呆了的士兵低吼:“還不上前拉開!”

兩個士兵被唐綿綿這一聲低吼也嚇到了,不知道她哪裏來的氣勢,竟然讓他們心裏同時一凜。不再猶豫它想立即上前將男人拉開,而地上的女人不停的呻吟喊著痛,唐綿綿立即上前將女子拉了起來:“你沒事吧?”

“嗚嗚……”女人看見終於有個人拉起自己,痛的轉頭窩在唐綿綿懷裏便放聲大哭。

“我修理我婆娘要你們管,放開我,放開!我今天要打死她,她竟然給我偷漢子,竟然給我偷男人!就是你們這些畜生,你們這些道貌岸然的軍人!”男人發了狂的大吼,奮力的似乎想要掙脫兩個士兵的鉗製,可他又怎麽回事訓練有素的軍人的對手?況且還是兩個。沒有兩下便被製服,雙手背後的壓在那裏喘著粗氣。

但是他剛剛說的那些話明顯已經落入每個人的耳朵裏,周圍的群眾冒著雨也在看熱鬧,紛紛指著地上的女人竊竊私語。

“我沒有……我沒有……我真的沒有偷人……”那女人在唐綿綿的懷裏不停的顫抖,卻連頭也不敢抬起來,似乎怕極了周圍人的眼光。

唐綿綿拍了拍女人的背,拿住自己最鎮定的態度轉身將背包裏自己唯一帶著的一套衣服套到女人身上,慌慌忙忙的幫女人穿好又拍了拍女人的身子:“沒事的,不怕。”

“她偷人……她偷人……”那男人還在不停的喊著,“我明明捉奸在床的……你讓我打死她……她怎麽能這樣對我……”

“我沒有……我真的沒有……是那個人……是那個人……”女人在唐綿綿的懷裏越加的瑟瑟發抖,一股股溫熱的眼淚在唐綿綿胸口傳來,唐綿綿就那麽相信,這個女人真的沒有那樣做。

“都經曆過災難的人了,你為什麽不相信你老婆?她說她沒有!”唐綿綿抬頭振振有詞的瞪向那男人。

“我捉奸在床啊,難道我的眼睛還有錯嗎!?”男人又是一聲低狂的怒吼,在大雨裏看起來特別的狼狽。

“不是……不是這樣的……不是……”懷裏的女人顫抖的越加厲害起來,唐綿綿也知道將人捉奸在床的感覺,她很理解這個男人此刻的憤怒和傷心,可是……她也直覺的相信,這個女人有內情。

“我們把她帶上政府廣場去吧?事情也許可以問個清楚。”唐綿綿看向兩個士兵,也正好給自己尋了個借口去那裏。

現在也別無他法,兩個士兵點了點頭,放開男人推到一邊。

唐綿綿扶起地上的女人,在眾人鄙視、輕蔑而又好奇的視線下和兩個孩子,兩個士兵還有奉天晴向政府廣場而去,而這場意外裏,奉天晴除了對唐綿綿伸出手去拉了那一下之外竟然沒有再說過一句話。

“……真是的,再怎麽樣也不該打人啊!”唐綿綿還是真沒見過這麽粗魯的男人,也沒見過這種事,心有餘悸之外也有些可憐這個女人,竟然被自己的丈夫按在那麽多人麵前打,還沒有穿衣服,真的很可憐。

兩個士兵歎氣,較瘦的道:“這都不算什麽,他們搶食物、搶被子、搶床板的時候才是什麽事情都做了出來。可是少校告訴我們要理解他們,他們焦躁而又絕望的心情,所以隻希望他們不要再在這個節骨眼兒上出任何問題。”

唐綿綿第一次知道,這個世界上,原來總有那麽一個角落裏在發生那麽一兩件黑暗的事,不是所有人,也不是所有的事都如她原來的生活那樣,而她要比太多太多的人幸運那麽多。

走完這些帳篷竟然花了將近半個小時,怪不得能住下一萬多人,的確是太大一片帳篷,太多的災民。而且他們還在等所有的水勢下去,至少郊區的街道上再沒有水坑才能回去。

穿過帳篷區,幾人到了市裏,上了一輛軍用大卡車。

唐綿綿他們自然是站在敞篷卡車裏,依舊穿著雨衣淋著雨,除了沒穿雨衣的奉天晴顯然此刻已經渾身濕透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