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鮮魚死魚

第063章 鮮魚死魚

“那你怎麽?”李申好奇地問。

他其實好奇的不是落遇為什麽會在此出現,而是落遇知不知道董月容整天在公司。

“哦,我有事來這附近,正好過來看看。誰知到了樓下給邵炎打電話,他說他已經下班了,”落遇解釋說,“你們今天下班倒挺準時。”

“是啊。今天沒有加班。”李申笑著說。

“那你等車,我走了。”落遇說。

“落遇,凡事多留個心眼。在感情沒有正式確定前,別付出太多。”李申說。

落遇點了點頭,說:“我走了。”

她逃也似的離開了。

在別人的眼中,自己會被邵炎吃幹抹淨然後一腳踹開嗎?

去年,李申還在自己麵前,把邵炎誇得天花亂墜。

落遇不急著回,因為她知道邵炎擺脫不開董月容。這意味著,他不會去她住的地方,怕以後會有不必要的麻煩。

其實,隻怕董月容早就知道了自己的住處。

落遇腳底匆匆,卻不知該往哪裏走。回家,是滿屋子的落寞。她想念有工作的日子。至少,下班時間再無聊,第二天又是忙碌的一天,最關鍵的,還有錢領。

“我的小時候,吵鬧任性的時候,我的外婆,總會唱歌哄我。夏天的午後……”

孫燕姿的《天黑黑》,隱隱在喧鬧的人流中,不停地伴隨著自己。走到哪裏,跟到哪裏。

落遇猛得靈醒過來,忙得從包裏摸出手機——是展曉白打來電話。

展越曾說,這首歌是展曉白最愛聽的歌,單曲循環無數遍。有了展曉白的手機號,落遇就把他的手機鈴聲設置成這首歌。這是落遇的手機中,除了邵炎,唯一跟別人不同的手機鈴聲。她以為這首歌,永遠都不會響起。

“忙著?”展曉白的聲音從手機那頭傳來。

“沒有。在逛街,沒聽見。”落遇回答。

“你五一回家嗎?”

“回啊。”

“開車回還是坐長途汽車回?“

“長途汽車。”

“你能幫我捎東西給我爸媽嗎?”

“你——不回?”

展曉白遲頓了兩秒,說:“我現在沒臉回……你把東西帶到廬洋縣汽車站就行。”

“我反正要回家的,多坐幾站而已,直接帶到你家好了。”

“他們沒在家。過完年,我叔找了路子,讓我爸媽在汽車站賣東西。”

“哦,行。那我一會去你那取東西。”

“還是我送你那去吧。對了,你吃飯了沒?要不一會我們一起吃個飯。上回你送我們回家,我還沒有答謝呢。”

兩個人一起吃飯?

落遇有點小激動,說:“我現在在外麵,回去得一會。”

“你在哪裏?”

“西角商場。”

“你在商場門口?”

“對。”

“等我一分鍾。”電話掛斷了。

一會,展曉白提著一個大購物袋出來。他笑著開玩笑說:“我不得不佩服自己,正好這個點打電話。”

“我也佩服你。我的車子就在前麵,走吧。”落遇笑著說。

“想吃什麽?”展曉白問。

“我都行啊。你喜歡吃什麽?”落遇問。

“我們去前麵的海參大酒店吧。”

“就咱倆?是不是太奢侈了?”

“上回你送我們回家,這次又幫我捎東西,我真不知該怎麽感謝你……”

“哎,咱是老同學了,別這麽說。這樣,我們去吃麵條吧。前麵有家麵館不錯的。”

展曉白笑了下,說:“省錢也不在乎這一頓。你就當給我改善夥食了,好嗎?”

落遇猶豫了下,說:“行。把東西放車裏,再過去。”

吃飯的時候,展曉白感歎說:“人跟人,差別好大。”

“怎麽了?”落遇問。

“你還記得落巍嗎?跟你一個村的,我舅的兒子。現在在越陽市上班,一個月工資頂我一年的工資。”

“工資這麽高?”

“他朋友仗義。”

“他朋友開的公司?”

“他朋友家的。”

“真幸運!”

“是啊,真幸運!”

之後,兩人一直沒有找到話題,沉默著把飯吃完。

車子是早上10:00發車,去車站坐車得半個小時。落遇7:00就起床了,拾掇拾掇,7:30就可以出門。她看了會電視,熬到8:30,出門。提著東西下樓,發現展曉白在小區門口站著。

“我昨晚睡覺前才想起來,你不開車的話,得自己把東西拎到客運中心去。”見落遇一臉驚訝,展曉白解釋。

“沒有多少東西,我自己拎就行了。”落遇說。

“反正我今天放假也沒事做。”展曉白硬把落遇手中的兩個袋子接了過去。

幸虧有展曉白。

公交車很擠,落遇夾在人群中間,被擠得七葷八素。

回到廬洋縣,已是下午15:00多。一下車,落遇就看見了展曉白爸媽。他們的頭發,雪白雪白,白得耀眼。記得過年的時候,兩人的頭發是花白的。這會,一絲黑發都找不著了。

“叔叔、阿姨,這是曉白讓我捎回來的。”落遇提著東西過去。

展曉白的爸爸衝落遇點了點頭,忙著招呼客人。

展曉白的媽媽眼眶濕潤了,說:“謝謝你啊。曉白這孩子……”

落遇離開的時候,展曉白的媽媽硬往落遇的袋子裏塞了一瓶飲料、一盒餅幹。

轉車回家,落遇感覺自己的心沉甸甸的。

還是這輛回家的車,落遇坐過無數次了。小中巴,固定座位就十幾個。放假的日子,站著的人比坐著的要多,嚴重超載。遇見有交警查,售票員阿姨就會招呼站著的人蹲下。

滿耳都是鄉音。大家劈裏啪啦說著話,聊著八卦,說著見聞。一切都是那麽鮮活。可是為什麽自己,卻像一條死魚似的,鼓著肚子在水麵上飄著,沒有一絲生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