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七打入組織

8七、打入組織

翟閔絲毫不擔心自己母親的安危,說:“用不著擔心,我媽不會讓自己受傷。”

趙有時說:“我知道,我怕阿姨不小心傷到別人。”說完繼續低頭吃飯,瞟到那半隻鹵鵪鶉,也不知道該不該吃,她悄悄看了一眼丁士磊。

翟閔被趙有時的話頂得無語,又想也是,他站在兒子的立場,趙有時站在別人的立場,思考的方向自然不同,他“啪”一下拍了拍她的後腦勺,力道不重,卻還是驚到了趙有時,害她塞滿飯瞪大眼,咀嚼也忘了。

翟閔命令:“嚼啊,要我幫你吃?”又說,“呆兩個小時,待會自己回去。”

這兩個小時裏,翟閔似乎最忙碌,倒是丁士磊和李江有時間跟她說話,趙有時知道丁士磊和翟閔同級,開學即將大四,李江是翟閔的師兄,剛剛考上研究生。沒多久有一個女生敲門進來,自我介紹後就被李江帶進了其中一間房去麵試。

丁士磊向趙有時解釋:“這家公司李江開了將近一年,以前有一個合夥人,畢業的時候散了,我和翟閔就從那時起幫他忙,上個月公司搬到了這裏,文員又辭職,流動性太大。”

趙有時不解:“又辭職?”

丁士磊笑道:“我們這裏的文員工作太簡單枯燥,沒幾個小姑娘能堅持久。”

趙有時半知半解地點點頭,翟閔突然開口:“你跟她囉嗦什麽。”

趙有時無所事事,飯後把桌子收拾了一下,動作靜悄悄,不敢打擾到他們。那個女生麵試失敗,李江似乎很煩躁:“看她的穿著打扮就不安分,怎麽就不能找到個安安分分老實巴交的呢?”

翟閔一邊打字,一邊說:“老實不老實,不能光看打扮,得看錢,你縮短工時,提高工資,誰都能老老實實。”

李江若有所思,翻出一本冊子開始寫寫畫畫。

眼看時間差不多了,趙有時磨磨蹭蹭,擔心姐姐見不到她會著急,又害怕回家後被姐姐訓斥,翟閔推開椅子起身,說:“我出去一趟,很快回來。”拉起趙有時,把她往屋外帶。

翟閔今天大發善心,不光救她出來,還要送她回家,趙有時有些感動,看著翟閔的眼神也和善多了,不再像從前那樣厭惡,她道:“我自己回去就行了,今天謝謝你。”

翟閔二話不說把她塞進了出租車,隨後自己坐了進去:“我怕你不敢回家流落街頭。”

翟閔原本以為此刻的趙有時應該是忐忑不安、近家膽怯的,誰知道半途趙有時突然問他:“你們公司招暑期工嗎?”見他看過來,趙有時頓了頓又說,“我很安分老實的。”

翟閔哂笑:“如果是以前,那你認第二沒人敢認第一,至於現在……”他微微靠近,看著趙有時的眼睛,“都拿菜刀砍人了,你怎麽好意思說自己安分?”

趙有時低頭:“不可能真的砍下去,會有人攔的。”他不就攔住她了嗎。手指刮了刮牛仔褲,趙有時慢吞吞地又說,“梁山好漢也是被逼的。”

她的最後一句話聲音極輕,很容易叫人忽視,可翟閔偏偏一字不落地聽進了耳,一時忍俊不禁,瞅一眼她的細胳膊說:“好漢?”頓了頓,笑道,“嗯,好漢!”

真是一條好漢子,翟閔笑得想哭!

趙有時回到家,小心翼翼開門,從門縫裏望進去,家中並沒有異狀,等她把大門徹底打開,才見到姐姐坐在餐桌邊,拐杖放在一旁,桌上都是菜,一盤鮮蝦最醒目。

趙有時心頭一顫,趕緊跑近:“姐……啊——”

趙有為抄起拐杖連抽她的背部和臀部,趙有時起先沒有準備,條件反射地呼痛,挨了幾下後漸漸適應,她咬緊牙關不讓自己發出聲音,老老實實的被抽十幾下,眼淚再次冒出。

趙有為氣極:“我平常是怎麽教你的,你怎麽這麽不聽話,那是我們的親舅舅,舅媽也跟著他一起來,舅媽當初是怎麽照顧我們的你忘了,舅媽剛才都嚇哭了你知不知道!”她抽累了,放下拐杖道,“那三萬塊我答應舅舅年底先還兩萬,到時我有年終獎。”

趙有時憋回眼淚,抿著嘴一聲不吭。

樓下翟閔抽完半根煙,想起很久以前經過這裏,時常能聽見小小的趙有時鬼哭狼嚎。趙家父母善良老實,從不打罵孩子,隻有趙家長女扮惡人,打人手不留情,撕碎的試卷紙也會從廚房窗戶飄出來。晚上他打籃球回來,還能在陰森森的牆根處看到趙有時扮鬼,呆呆傻傻蹲在那裏,看來恐怖,他往往扔下兩枚硬幣,硬幣落地的聲音清脆響亮,起先趙有時不懂,後來她懂了,氣得麵紅耳赤,還會把硬幣撿起來砸向他。

再後來,小趙有時越來越乖,他兜裏的硬幣隻好扔給真正的路邊乞丐。

樓上的呼痛聲聽不見了,翟閔踩滅煙頭,嗬笑一聲離開。

晚上趙有時洗完澡,特意往姐姐被窩裏鑽,抱住她的腰就要睡覺,趙有為沉默片刻,拍了拍她的肩膀說:“你是不是以為我外強中幹,特別孬?”

“不是。”趙有時的聲音悶悶的。

趙有為歎氣:“你年紀小,我也不能太責怪你,小時,做人要懂得感恩,盡量不記仇,這樣才能活得自在。你隻記得舅舅的壞,怎麽不記得他和舅媽的好?舅媽一直對我們很好,很多事情她也迫不得已,畢竟舅舅是她的丈夫,舅舅再壞,爸媽喪禮的事情也是他包攬下來的,辦得體體麵麵。錢,誰不貪錢,我也眼紅外婆留下來的錢,可為錢傷和氣是最不值得的事情,換個角度想,當初爸媽都沒跟舅舅討回這筆錢,我們憑什麽去討。健健確實要結婚,舅舅急等用錢,才會這樣的。”

趙有時又一聲不吭,趙有為笑了笑:“再說,他們已經是我們唯一的親人,今日不知明日事,誰也不知道明天會發生什麽,萬一哪天我出了什麽事,你總還能找到人依靠,給自己留條後路。”

趙有時倏地坐了起來:“姐,你瞎說什麽!”

“什麽瞎說。”趙有為擰了擰她的鼻子,笑道,“我就隨便說說,你別什麽事情都這麽較真,你呀,王阿姨還總是說你乖,巴不得你是她的女兒,她們都不了解,你的脾氣才是最倔最衝的。”否則她也不會第一時間讓王阿姨來叮囑趙有時別下樓。

有的人平時看來柔柔弱弱,沒有任何威脅,臨危時爆發,才最叫人膽顫。

趙有時挨了一頓打,又聽姐姐說那些不吉利的話,晚上竟然噩夢連連,連續幾天都有些萎靡不振,擔心姐姐真的會有什麽事,她把姐姐看得很緊,傍晚下班時特意跑去時代大廈接她,可當她看到姐姐和一個男同事一道步行時,她就默默離開,默默心花怒放了。

丁士磊連續幾天見到趙有時在時代大廈附近鬼鬼祟祟,這天回到公司,他問翟閔:“上次那個小女生,就是你帶來的那個,這幾天總是在附近偷偷摸摸,是不是有事找你?”

翟閔揚眉:“偷偷摸摸?”

“你沒見到?好像三四回了,她沒找你?”

“她現在還在?”

丁士磊說:“剛才我過來的時候還見到她,現在不清楚。”

翟閔低笑:“沒事,一小時後她能見到我。”

一小時後,翟閔到達九川逸陽酒店。

九川燒烤就在附近,當初蔣方瑤在那裏把人揍得頭破血流,今天她在楊哥旗下的逸陽酒店裏辦聚會,慶祝自己考上瀘川大學。

翟閔進包廂時,正聽到蔣方瑤說:“……茶樓的薪水確實低,做二休一你也有時間,再找份兼職也不錯,不過你幹嘛要這麽辛苦。”

“我想自己賺足生活費,最好以後的學費也能自己賺。”舅舅要討債,她不想讓姐姐一個人負擔,再者姐姐將來遲早會結婚,沒有一點存款當做嫁妝怎麽行,她還要念四年書,不能成為姐姐的累贅。

蔣方瑤還想說話,見到翟閔來了,忙跳了起來,喜道:“大哥,你來得這麽早啊,那幫家夥也快到了,我去門口接他們,你和小時先坐一會兒,馬上上菜!”

蔣方瑤跑得快,趙有時眨眼看她消失,又看了看翟閔,動了動嘴,不知道究竟要怎麽稱呼他,是像從前一樣叫他的名字,還是跟著叫他大哥?

還沒猶豫完,身邊的沙發猛地凹陷,趙有時說了一聲話,翟閔的聲音與她一道響起:“你找我?”

頓了頓,他問:“你說什麽?”

趙有時眨眨眼,她什麽時候找他了?翟閔突然靠近,盯著她問:“你叫我什麽?”

趙有時稍稍靠後,嚴肅說:“大哥。”

翟閔大笑,拍一掌她的後腦勺:“小啞巴,給我倒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