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豬肉攤的情
第四十八章 豬肉攤的情
唐大海貼身放好銀子，銀錠子的棱角頂在身上，唐大海才覺得踏實。
那雙長滿老繭的手，有些抑製不住地顫抖，心裏越想著就愈發抖得厲害，唐大海將兩隻手緊緊地握在一起，想要阻止這抖動的手，隻是效果甚微。
“爹爹，你牽著我的手吧。又沒有人知道咱有，沒事兒……”夏竹伸出小手，拉著唐大海的手，小聲地對著唐大海說著。
唐大海連連點頭，“我就是有些難以相信，都不敢相信自個兒的眼睛。走，爹帶你們去吃好的。”牽著夏竹的手，招呼著文佑，往著西市去了。至於東市，他們至今是想都不敢想的，去了，也指不定給轟出來了。
“文佑，你們想吃什麽？來之前，你娘有給了零錢，想吃什麽，爹給買。”唐大海一臉興致勃勃地說著，低頭詢問著文佑。
熙熙攘攘地西市，唐大海覺得沒那麽拘束了，稍稍有些神色自如地說著話兒，牽著夏竹的手也鬆了鬆，沒有抓得那麽緊了。唐大海有些心疼地揉了揉夏竹的小手，小手都抓得有些紅了。
文佑搖搖頭，看著西市兩邊的鋪子，喧鬧聲不斷，人氣味兒十足，雖然都已經午後了，但是吃飯的地兒吆喝聲此起彼伏。唐大海到底還是沒舍得帶著兩個小去炒幾個小菜。
“爹，這天兒愈發冷了，咱就去那兒吃碗麵兒，熱乎熱乎吧。”夏竹指著一排木棚子搭起來的各式各樣的小攤。“爹，咱回去的時候再買些小麥粉吧，我覺得還是姥姥包的餃子最好吃了。”
文佑很是讚同地點點頭，確實，姥姥包的餃子，是他吃過最美味的東西了，皮薄多汁。原來，這世上還有那麽好吃的東西……唐大海見著倆小的都愛吃，很是爽快地答應了。還暗暗地默記了幾遍，叮囑著自個兒千萬可別忘了。
來到姚記麵館前。齊齊整整地擺著四張方桌，比起別家來，倒是說不上特好，也說不上不好。“這位大哥，吃麵呐？”老板娘見著三人站在麵攤子前，爽朗地問著。
“這麵兒怎麽算價兒，可都按照什麽來算的？”唐大海看著一口鍋裏咕咕嚕嚕地冒著泡。聞著倒像是骨頭燉起來的。另一口鍋倒隻是些水，也泛著滾兒。
老板娘看唐大海盯著湯鍋看，“咱這湯都是大骨頭燉的，老香了。味兒可地道了。這麵啊，素的五文，一大碗的，葷的八文。”
“爹，我和小妹和著一碗素麵就夠了。娘還等著咱回去吃晚飯呢。嘻嘻……”文弘低聲跟夏竹商量了幾句，抬頭跟唐大海說著。
唐大海很想說，我不吃了，就你們吃好了。但是他知道，如果他不吃的話。倆小的也大概不願意坐在這吃了，寧願跟著他再走個將近兩個時辰。
“那就兩碗素麵吧。”說著帶著兩個小的找了張空的桌子坐下了。
夏竹聽著老板娘跟個幾個人說著話兒。“姚大姐，天冷了，最近生意可好了？”
姚大姐利落地將麵皮擀薄，用刀切成細條，抖了抖，下到翻滾的水裏。“你也瞧見了，這哪算得上好呢，就是混口飯吃吃了。咱這兒的人，可一點兒都不稀罕著麵食兒，也就這天冷，吃的人才多點。唉，這生意不好做啊……”
夏竹聽著汗顏，本想著以後讓呂氏來鎮上擺個攤子，做些個餃子、麵條賣賣的，想來也是她想的簡單了。難怪鎮上的小麥粉，少，至於價兒卻不貴。
“做啥都難啊……不過你這麵兒，我吃著確實是不錯的，湯鮮料足的，我這不隔個幾天就要來嚐嚐。”一位老主顧捧著碗，喝完湯，意猶未盡地說著。
“我再給你貼點湯吧，我這麵攤子啊就靠著你們這些老主顧多多照顧了。”姚大姐笑著說著，看著那老主顧擺擺手，倒也沒有動手去舀湯了。
麵端上來了，切得細細地菘菜，木耳蘑菇絲，還撒著些蔥花。兩碗一模一樣，份量倒是不差，另外多給了一份碗筷。
唐大海看著這兩碗麵，都是些家常的素材，有些心疼這五文錢，隻是第一次帶小的出來吃，怎麽說也坐著吃了，也算是下了個小館子了。
唐大海拿起空碗，將一碗麵條分點兒到空碗裏，倒些湯，招呼著倆小的趕緊吃。自個兒也拿起筷子，吃了起來，湯倒是夠鮮的，心裏略微有些舒服了。
大口地吹了口氣，不管前世今生，夏竹依舊不喜歡吃滾燙的東西，熱水、熱粥、熱湯，滾燙的東西，總讓她心情有些莫名的煩躁。
夏竹拿起筷子，夾了麵條，吹了又吹，慢慢地送進嘴裏。“唔……這麵條還是姥姥擀得有勁兒，別看姥姥年紀大了，可擀麵條，娘都比不上。”夏竹吃著麵條，暗暗地評價著。夏竹將碗裏的蔥花，一點點地挑出來，慢條斯理地。喝了口湯，倒是確實夠鮮。隻是這素菜，想來爹要覺得虧了吧。
夏竹吃了唐大海給她夾的，便搖搖頭不要了，隻喝完了湯。唐大海三口兩口地便吃完了一碗麵，咕嚕咕嚕地將湯也個喝個光。
唐大海仔細地數了十個銅板遞給老板娘，領著二人出了麵攤子。
“這個麵兒，真不值，還沒姥姥做的好吃，咱家的麵兒加的料可好多了。”離了麵攤子老遠了，文佑才說著這麵兒可真不值。
唐大海雖然心裏也覺得這麵兒不值五文錢，即使很讚同文佑說的。“咱也不能這樣說了，人家一個婦道人家出來賺錢也不容易了，這麵兒也不至於太難吃，隻是你們嚐嚐了你們姥姥的，才覺得她的那麵兒不值。”
夏竹一直覺得他家的爹和善人，最是良善不過了，事實，確實如此。所以才會一直被江氏拿捏得死死的，嚐盡百般心酸。
文佑暗暗吐槽，說不準爹口是心非了，依爹的性子，一準覺得今兒這麵是不劃算的。忍不住陰暗了……
唐大海實在是不曉得要買些什麽東西，無奈，隻能問著倆小的。“你們說，咱應該買點什麽帶回去呢？我對咱家缺什麽，實在是不曉得。”
邊走邊想，“咱先去買些小麥粉兒，再去買些肉。你們姥姥年紀大了，可得吃些好的。”
夏竹低頭想了想，“娘經常站起來便頭暈眼黑的，我聽姥姥說了，紅糖好，咱給娘買些紅糖吧。不過聽說紅糖價兒好高的。”
“爹，這紅糖這可能少，為家裏置辦什麽的，反正也不急，等娘趕集去的時候再買。”兩個孩子加一個男人真的不明白到底要貼置些什麽。來之前，呂氏也不確定人家還收不收，倒也沒說要置辦些什麽，反而還給了些銅板，以防萬一。
唐大海甚少花錢，先去豬肉攤子那兒買肉了。入目，很顯眼地，一個半大的男孩在一肉攤前，其他賣肉的吆喝聲不斷，“大姨”，“大姐”的招呼著。隻他有些羞澀地站在攤子後。
“爹，咱去那兒，上次大姨就在那兒買的。不過不是小孩兒。”文佑指著那處，拉著唐大海像他走近，越是臨近，那男孩就越是有些緊張。
“叔，買肉呢？”稚嫩的嗓音。
唐大海也有些納悶，忍不住問出話來。旁邊的攤子後那個賣肉的忍不住插嘴，說起話兒來，臉上的肉一抖一抖的，一臉橫肉哇……“這孩子不容易呢，他爹病了一陣子了，他娘在照顧他爹，這不沒辦法了，這孩子就想著出來擺這肉攤子，想賺點，將家裏的日子打發下去。唉，不容易呐……你們買點吧，就當幫幫他了。”
夏竹倒是真心沒看出來，這滿臉橫肉的大叔是個好人！背著這一身肉，她看著都覺得累得慌，偏偏揮起刀來，卻極為利落，刀起刀下，骨肉相離。好人呐……
“這刀子肉吧，再加兩根大骨頭吧。”唐大海很是心疼，半大的孩子，不容易呐。
那孩子激動地點點頭，笨拙地拿起杆稱子，勾上肉，小心地一點點地挪動著秤砣。“大叔，一共四斤多一點，你看看可對？”說著，將刻著斤兩的那麵給唐大海瞧瞧，見著唐大海點頭，“大叔咱算四斤好了，這五花肉是十文錢一斤的，這兩根大骨頭送你們好了。”
唐大海搖搖頭，數出45文，放在肉攤子上。“等你爹好了，你再多送點給我們呢，這會兒不容易呢……”
那男孩噙著淚，咬著唇，仔細地將肉包好，還是多送了根大骨頭,固執地。唐大海也依了他，倒也沒在推辭。邊上很多要買肉的，本就對個孩子出來賣肉好奇，聽著這麽一回事兒，倒都擠過來，你一點兒我一點兒地光顧著男孩的生意。他每每用雙手將肉遞給前來買肉的，都不忘說上一句，“謝謝”……
周圍肉攤上的，倒是一個兒都沒有說什麽，反而都笑嘻嘻地看著原本是他們的老主顧，去照顧那男孩的生意。誰家都有困難的時候，萬一哪天兒，自個兒病了倒下了，別人也能這般照顧自個兒的小子，那便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