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出發,帝都泰安

第七十章 出發,帝都泰安

一覺醒來。已經回到九曲寒煙穀。問了侍女。才知道流雲祈歲他們都去了後山。安葬語苑。

靈竹披衣下床。侍女慌忙迎上來道:“幼主。您氣色不大好。還是歇著吧。風主說您現在不用去。等身子好些了再去祭拜語苑樓主也不遲。”

寒煙穀又在下雪。纖薄的雪片盤旋著落下。如同舞動的靈魂。靈竹拉開門。寒風立刻撲麵而來。讓她禁不住打了個寒顫。緊了緊衣領。靈竹抱臂坐在門口木階上。開口道:“嗯。我在這裏坐坐。哪裏都不去。”

“那我再拿件厚袍子給幼主吧。天冷。小心凍著。”

侍女退下。留靈竹一個人倚門。呆呆地看雪景。

語苑終是去了。席捷也是……兩敗俱傷的結局……

一個為了神族犧牲了胞妹、失去了父母。最終又丟掉了自己的性命。一個為了千年前的那份癡纏用盡心機。卻在以為一切都完滿的時候給予致命一擊。哪個更悲慘。哪個更讓人心痛。靈竹說不出來。

痛到極致。也就麻木了。

靈竹現在的心底。荒涼而空曠。就像眼前這白茫茫的雪地。

如果早知道是這樣的結局。靈竹絕不會答應流雲的請求。同意語苑冒充自己。怎麽會那麽傻。認為語苑隻是偷襲席捷。好讓自己逃脫。他殺了那麽多人。早就跟神族勢不兩立。難得有機會。神族當然想斬草除根以絕後患。

雪越下越大。有侍女打著傘在雪幕裏穿行。

靈竹不由得想到已變成廢墟的臨巒。細雨中席捷為自己打傘的場景。早在那個時候。早在他把鎖晴送到流雲身邊時。祈歲他們就已經布下了這個局。而正是自己。一步步地。將席捷引入死路。即使自己對他們的計劃一無所知。

如果那個下午。自己回頭看到哭得那麽慘的席捷。

如果那個黃昏。自己撲進一直微笑等待的他的懷中。

如果那個清晨。自己抱住席捷的胳膊將他留下。

如果還有如果。如果一切都沒發生。自己會陪著他。在山清水秀的織仙穀。從豆蔻一直走到衰亡。

隻是這些話。說出來已經太遲了。

昨晚睡得很不好。耳邊總有人的呼喚和低泣。夢境是一片火海。一雙細長的狐狸眼隱約在火光中。滿含深情。略帶憂傷。正如很多很多時候。席捷望向自己的眼神。

我知道。你在等那個答案。我究竟有沒有愛過你。

想了很久。終於考慮透徹。現在我想告訴給你聽。

等我完成那個冥冥中的任務。等我搞清楚自己的身份。等這世界的一切都回歸平靜。我會回到洗天山莊。撐一柄紙扇。在心蓮水榭的廢墟中。守候你的魂魄歸來。

這一次。換我等待你一千年……

快中午時。流雲他們回來了。槿澗的眼眶紅紅的。估計哭得時間不短。祈歲臉色暗暗的。神態疲憊。

靈竹站起來迎接。流雲快走幾步。扶著她的肩膀柔聲說:“怎麽坐在這裏。快些進去。當心著涼。”

流雲的眼波柔柔的。如同春水。就連寒煙穀的雪寒之氣都無法浸冷分毫。但靈竹看在眼裏。卻覺得刺骨的寒冷。於是往後退一步。躲開他的手。

流雲愣了下。道:“竹兒。你怎麽了。”

靈竹低下頭不說話。明明不該怪流雲。鏟惡鋤奸維護天下太平本是神族的責任。但靈竹就是不舒服。下意識地想躲開。

很久以後。靈竹再回想。覺得大概是出於愧疚吧。自責因為自己喜歡流雲而害死了席捷。所以不能允許自己跟流雲幸福快樂。而留席捷孤魂野鬼、輾轉於輪回圈。

不過等她想明白時。她已經不需要愧疚了。反而有更慘烈的抉擇等她麵對。這。都是後話。

此刻眾人都是低氣壓狀態。就連活力四射的乾曜都收斂了光芒。火紅的頭發也似乎失去了光澤。靈竹潛意識裏覺得。似乎更大的暴風驟雨就要到來了。

果然。祈歲開口道:“你醒了就好……身體沒事的話。我們就出發。去泰安吧。”

靈竹這才恍然想起。神族與凡人王有約定。如果不是席捷半路殺出來。自己早就在國都了。於是便說:“我沒什麽事。大事要緊。我們盡早上路吧。”

第二天一大早。霧氣剛剛散開。天邊剛露出魚肚白。眾人便已經整裝待發。六匹駿馬。長嘶於山腳下。

祈歲穿著玄色紅邊的寬大長袍。仰頭一口飲盡杯中酒。而後堅定地走下無數層盤山石階。西風獵獵。吹動他的長發和衣袖。那景象竟有些慘烈。

祈歲騎一匹黑馬走在最前。隨後的乾曜騎著棗紅馬跟著。再後是同樣騎黑色馬的垣已。中間是騎著白馬的槿澗。霽雪騎棕色馬跟在她後麵。最後是同乘一馬的流雲和靈竹。

雖然靈竹多次要求自己單獨騎一匹馬。奈何技術太差走得慢。為了不耽誤大家時間。隻好被流雲帶著走在後麵。

在國都駐留已久的宛晝得到消息轉告凡人王。於是凡人王決定第二天重新祭祀神祖。迎接六位正主。

七人一路日夜跋涉。穿林踏水。幾日後終於趕到了泰安城外。因為時間太晚城門已經關閉。幾人決定在郊外歇息一晚。第二日上午入城。

乾曜點燃一大堆篝火。防止危險動物接近。眾人和衣圍火而坐。緩緩入眠。

凡人王的宮殿在城最北。祭壇在城東。於是眾人從東門入城。直接去祭壇。

一路走過去。卻發現城內安靜得異常。幾乎沒有什麽行人。走到祭壇附近才知道。原來都在這裏圍觀。粗布褐衣的老百姓堆在祭壇外圍。擠得水泄不通。都專注地看他們的王站在高高的祭台上行禮祈福。沒人注意身後的八人。

幾人下了馬。不動聲色地站在遠處。靜靜地觀察。

祭台由漢白玉雕成。四向各有一處台階。圍欄雕龍畫鳳。異常精美。它與尋常人肩膀同高。站在下麵仰視。隻覺上麵的人與日同輝。很是傳奇。

正中央站著的人身穿黃衣。戴著一頂無比奢華的帽子。身後站著兩個小廝。打著遮陽傘之類的東西。祭台下麵站了很多圈士兵。個個手持長槍。滿麵威武。一人手捧黃綢布。高聲朗讀。隔得太遠。聽不甚清楚。

靈竹看了一會兒。無聊得開始打哈欠。乾曜早就急了。不滿地嚷嚷:“那群人在幹嗎。羅裏吧嗦有完沒完。”

祈歲皺起眉頭。也不想再看了。便回頭對流雲說:“起風。”

流雲點點頭。抬臂張開手。下一秒便平地卷起狂風。朝祭台吹去。士兵慌亂地捂住帽子。小廝們站到凡人王麵前。幫他擋風。士兵首領眯著眼看看了對麵。大聲喝了一句:“誰在那裏。”

祈歲笑了起來。也不回答。徑直朝對麵走去。其他幾人隨即跟了上去。

七個人走在一起。長發飄舞。衣袂翻飛。容顏傾世。風華絕代。

霽雪揮了揮衣袖。頓時花瓣連成雨。清香飄滿天地間。老百姓們看傻了眼。自動讓出一條路。呆呆地看著他們走過去。

垣已跺了下腳。隻覺得大地顫抖。人搖擺不定。舉著長槍準備攻擊的士兵嚇得放下武器。紛紛逃開。

七人目不斜視。款款走上祭台。小廝們嚇得腿軟癱坐在地。隻有他們的王筆直地站著。冷靜看向幾人。

“你們是神族正主。”

祈歲點頭微笑。氣勢淩厲如長虹。“正是。”

凡人的王也笑了起來。拱手行禮。“在下神佑之國君主。姓李。單名燁。有幸見到正主尊容。實乃大幸。”餘光掃了眼眾人。又問道:“隻是。為何是七人。光主已經到來多日。”

“還有一位是我們幼主。”祈歲不卑不亢。

“如此。”李燁直起身。“祭祀已至尾聲。我在此恭候各位多時。不如移駕宮殿。歇息接風過後。再作詳談。”

“也好。”

“那麽。請。”等七人上了馬。李燁才進了鑾車。在無數士兵圍護下。向西北方前進。

錦味殿。擺滿了美食珍饈的圓桌旁。

一番自我介紹後。李燁退下了侍女。開口道:“其實這次找各位來。是有一事相求。”

“凡仙殊途。互不相關。我們恐怕不能插手。”祈歲道。

李燁麵露懇求的神色。“此事甚是要緊。關乎天下蒼生性命。請聽我說完。再決定是否相助。”

祈歲想了想。點頭。“好吧。請講。”

“天下一直動蕩不安。別處戰火紛飛生靈塗炭。更朝換代稀鬆平常。隻有我國在神祖保佑下寧靜祥和。建國至今已有數百年曆史。國家富足強大。百姓安居樂業。一派和樂景象。然而近些年別國覬覦我國富裕。想據為己有。邊疆戰火不斷。最初還能擊退外人侵犯。而如今別國互相勾結。形成聯盟。孤立我國。且戰爭損耗太大。長此以往將造成國庫虧空。人丁減少。最後以致滅亡。國都滅矣。何況家乎。將會有多少百姓流離失所。哀鴻遍野。此種慘狀。相信無論仙凡都是不願看到的。”李燁滿臉悲痛。

“你的意思是。”

“我聽聞七主神力超凡。若能得到你們相助。定會打敗敵軍。並且震撼到他們。使其不敢再來侵犯。此事有百利而無一害。請七主成全。”李燁突然推開凳子。甩開下擺跪了下來。

“快快請起。你貴為一國之君。怎可輕易拜我們。”祈歲趕忙去拉他。

李燁不為所動。一臉堅毅之色。“我這一跪是為天下蒼生。值得。今日我是為百姓請命。這條腿不是我自己的。而是百萬黎民的。還請七主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