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醋意一
五十、醋意(一)
若水惦記奉直喝多了,也沒咋睡,打個盹覺得精神還可以,就起身整理了一下妝容,帶著虹兒去看奉直,進得門來,卻隻有杏兒一人在外麵守著,臥房門緊閉。
顧不得坐下,連忙低聲問:“怎麽隻有你一個人?公子可好?”
杏兒想起主子的交待,心思轉了一下,賠笑道:“我家姑娘早就服侍公子歇下了,令我在這守著,怕人進去擾了公子睡覺。”
若水一滯,仙兒服侍奉直睡下,怎麽個服侍法?顧不得多想,就想闖進去看看。
杏兒忙攔住她,小心翼翼而又驚慌地說:“雲姑娘留步,我家姑娘怕打擾了公子睡覺,吩咐任何人不能進去,有什麽話等公子睡醒了再說。”
虹兒見她無禮,正待插話,若水卻聞言呆住,心慌意亂地問:“那你家姑娘一直在裏麵嗎?”
杏兒低下頭,不敢看若水,小聲說:“姑娘一直在裏麵,一步也沒出來過。”
若水眼前一黑,差點暈倒,想想又不甘心地問:“她什麽時候進去的!”
杏兒老老實實地低頭答著:“她扶公子回來就進去了,再沒出來,連屋門也沒開過,也沒有任何人進去。”
若水已經心神大亂,她強行止住淚水一把拉住虹兒就往外走:“我們走,回自己屋去,別在這礙事了!”
虹兒也明白了怎麽回事,氣得臉色通紅,狠狠瞪了杏兒一眼,扶著腳步淩亂的若水出去了。
踉踉蹌蹌地回了屋。若水再也控製不住。扶著門框喘息一會。淚如泉湧:“虹兒。去關了院門。不許任何人進來!以後再不許沒事出去了!”
見她悲不自禁。虹兒忙不迭答應。匆匆服侍著除了外衣。拆了頭發。安置著躺下。就去關了院門。守著若水不敢離開一步。生怕她想不開。
若水裹緊被子抽噎著。頭痛欲裂。想起兩人在蜀郡地初見和回長安路上地情濃意洽。心如刀絞。
被安置在客棧二十多天無人理睬沒這麽痛苦。聞知要做妾室也沒這麽痛苦。就是要做低賤地通房丫頭。都不會有此時這般心痛。
明知奉直將來會有更多地女人。甚至地位要高出自己這個通房丫頭好多。卻還枉想著占據他全部地情意。他對別地女人多一點點情意。就會對她少愛一點。在已經得到過他全部情意之後。又怎堪忍受別人占了他地心?
昨天他還安慰說就當仙兒是擺設好了。也不差這一碗飯。老太太賞地總不能退回去。可今天。她就已經堂而皇之登堂入室。真正做了他地女人。再也不是擺設!
哭了一陣又想到即將進門的嫡妻和往後越來越多的姬妾,都會一點點分去奉直對她的愛,心裏更加難受和茫然,這麽多的付出就是為了這種結果?
可她的傷心又有什麽用?仙兒本就是老太太賞來暖床的,更何況將要進門的嫡妻,奉直就是再怎麽著也不過份,過份的隻是她而已,一個通房丫頭竟然如此善妒和不懂事。
虹兒見她十分痛苦,這被子裏哭得一抽一抽的,想勸又怕更激起她的傷心事,隻好一遍遍地擰著熱巾子擦著她的臉。
過了一會實在看不下去,撲通一聲跪下:“小姐,別再哭了,被老夫人和夫人知道又會不待見你,就是公子曉得了表麵不說什麽,內心也會覺得你太善妒了。小姐還是想開一點,自個的身子最要緊,等孩子生下來你就有了依靠,可不能傷了他!”
提起孩子,若水覺得心頭一暖,輕輕的摸著肚子,接過巾子抹抹眼淚:“你說的對,親生的孩子再怎麽也改變不了,我是個不合格的娘,總是放縱自己的情緒,很少想到為他收斂一些。”
想想又說:“如果嫁了不認識不喜歡的人,我也不會這麽難受,畢竟男人三妻四妾是很正常的事,隻是他以前是我一個人的,心裏也隻有我,現在卻要被越來越多的女人給分了,好象自己最心愛的東西被人強奪了去,心裏疼得慌。我不哭了,可是今天我也不想見任何人,也沒胃口吃飯,除了守夜的婆子,不要讓任何人進來。”
虹兒放下心來,答應不放人進來,喂著她喝了口熱茶服侍睡下,自己折騰半晌也累了,迷迷糊糊地坐在榻上打盹。
夕陽西下時,奉直才睡醒了,他翻了個身,卻碰到什麽,驚得抬頭一看,卻是仙兒趴在榻沿上打盹,正待叫她,仙兒已經驚醒了。
連忙坐起來,滿麵欣喜:“公子可醒了?把奴婢擔心的!”
奉直這才想起自己喝多了被仙兒扶回來,看她在這守著,遲疑地問:“你怎麽沒去睡?一直在這守著?”
仙兒殷切地說:“嚴媽媽年紀大了經不得累,雲妹妹身子不爽快也歇著,我擔心公子睡醒了沒人照顧,所以不敢離開。”
想想又說:“公子睡得可好?我扶你起來坐坐吧!清醒一下再起床,仔細頭暈。”
奉直沒法拒絕,隻好點點頭,任由她扶起來,又抱來墊子塞到背後。
又擰了熱巾子給他細細擦了臉,端起銅盆:“公子心頭可舒服?可曾有嘔意?”
奉直搖搖頭,仙兒放下銅盆:“公子是不是口渴了?我去端茶,酒醒了容易渴!”
說完不等奉直發話,去外間端來一個托盤:“這是奴婢親手弄的蓮藕汁子,消除酒後不適最好,公子先喝了它。”
眼看奉直喝下,又倒了一杯清亮的菊花茶,杯底沉著幾朵舒展的雛菊:“這是提前泡好的菊花茶,剛兌了熱水,又加了些冰糖,熱熱的剛好,喝了既解酒又解渴。”
奉直渴極,忙接過一飲而盡,又一連喝了幾杯,才覺得不渴了,又想起了若水,自己光顧著睡,也不知她現在身子怎麽樣了。
“雲姑娘可曾來過,你可知她現在身體怎麽樣了?”
仙兒不敢隱瞞:“我一直裏麵守著,開始並沒有人來,後來就打了個盹也不知道,或許雲姑娘來過了,不過杏兒一直在外守著,也沒見她說。
奉直想了想說:“她身體不適,肯定還歇著,哪會這麽快過來,也不知這陣子怎麽樣呢?我去看看!”
自己辛辛苦苦一下午,顧了這個顧那個,卻沒人過問一句,剛把奉直服侍妥當,他就惦記著要去看若水,仙兒暗恨,可依然神色恭敬,笑容親切。
“公子不用擔心,我已經差杏兒去廚房了,如果公子和雲姑娘的晚飯準備好了就送過來,全是按照公子的吩咐準備的,順便給老夫人也準備了同樣的一份,等會傳她過來一起吃吧。”
奉直覺得這樣也好,點點頭下床,剛剛站定覺得有些頭暈,仙兒忙扶他坐下,一邊用纖細的手指按著他的頭,一邊在耳邊吹氣如蘭地說:“公子可否還有些頭暈?酒後剛睡醒就是這樣,解酒的蓮藕汁子和菊花茶剛喝了,等會就有了效果,頭就沒那麽暈了,我給你按按能輕鬆一些。”
奉直見她百般細心地服侍自己一整天,也不好推拒,隻好淡淡地說:“你倒還懂些醒酒的法子。”
仙兒苦笑一聲,輕柔地說:“奴婢也是打小被逼無奈。奴婢的娘親去得早,跟著爹爹和哥哥過活,哥哥被派到莊子上,一年見不了幾回,爹爹隻要領了月錢就去買酒喝,喝醉了就打我,夫人和管家都罵過,可也不頂事,我從小被打怕了,就學了許多解酒的法子,好讓爹爹早點酒醒了不再打我,後來老夫人看我可憐就養在她身邊,要不這會子我不知成什麽樣了。”
奉直一愣,沒想到仙兒還受過這麽多苦,忍不住問:“天下還有這樣的爹?他現在呢?”
“謝公子關心,爹爹三年前就去世了,我在世的親人隻有兄嫂了。”
奉直想起自己也從小受盡親爹的冷眼,不由得有了同病相憐之意:“現在好了,你不會再受以前那些苦了。”
仙兒聞言撲通一聲跪下:“仙兒能有今日,全靠老夫人恩典,可是現在仙兒服侍了公子,有什麽不妥之處公子盡管打罵,隻求別趕仙兒回去。別說公子,就是雲妹妹那裏我也會盡心照料的,仙兒不想讓雲妹妹和公子看了心煩,更不想爭寵,隻想有一口安穩飯吃,萬望公子不要嫌棄仙兒蠢笨。”
奉直無奈拉她起來:“好了好了,別再動不動就跪的,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我苛待了你。我知道你盡心,不會嫌棄的,以後仔細服侍吧,雲姑娘初來乍到,你多照應點。”
仙兒明白奉直再不會輕言退她回去,即使暫時接受不了她暖床,起碼也接受了她服侍,這就好,隻要留在他身邊,不愁沒有機會,雲氏不是有孕嗎?等她身子不便的時候,她的機會就來了。
從小浸淫在侯府後院的仙兒當然明白,女追男,隔層紙,奉直一個血氣方剛的少年,哪能受得了誘惑?如果機會真的來了,她自信一定會抓住。
她膝行上前,纖細的腰支輕擺著,雙手扶在奉直的腿上,慢慢地抬起頭,烏黑的鬢發襯著白淨秀氣的臉,兩行淚水掛在頰上,滿眼感激和深情:“奴婢謝公子後愛,以後定當盡心服侍公子和雲姑娘,此心此身全屬於公子,為公子萬死不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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