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30

第30章 (30)

兩天後,聯盟精戰選拔賽一千進一百排位賽終於拉開了序幕。清晨五點,帝國絕大多數人還處於半夢的朦朧之中,然而一千名參賽選手已經登上了前往貝塔7星的宇宙航艦。

一切都和艾瑞的預料完全一致,大賽組委會將排位賽的戰場製定在被危險叢林90%以上程度覆蓋的貝塔7星。在這個小星球上,沒有人類,沒有任何現成的補給品,隻有臨時搭建的信號塔,危機與生機並存的叢林,和數不清種類的危險生物。

航艦上的主艙內,一千名選手嚴陣以待。當選手們的賽用手表上顯示6:45時,從他們每個人頭頂的擋板內紛紛彈落下空間袋,與此同時,耳機裏傳來了係統提示音。

“歡迎各位來到貝塔7星,本場排位賽將在十五分鍾後正式開始。空間袋中包含各位的賽程用品,其他任何自帶的設備與食物均須上交。比賽規則:各組選手在15分鍾內尋找隱蔽,比賽開始後的6小時為生產考核期,不允許組間交戰。6小時後,仍然有效生存的小組可以開始擊殺對手。注意:賽製允許短時的利益結盟。淘汰規則是:小組中任一名隊員喪生,則該組出局。比賽結束後,所有因為叢林生物而喪生的組別無條件淘汰,其餘組別中,堅持到最後的五十組順次晉級。綜合排位第一名的學員直接進入十強。比賽開始,祝你們好運!”

提示音落,緊密關閉的軍艦艙門驟然打開。

強光毫無預兆地射進艙內,幾乎所有人都瞬間閉上了眼。然而賽用手表的閃爍卻代表著十五分鍾倒計時已經開始,毫無疑問,如果不能抓緊時間,就隻能被迫就近隱蔽。

按照查爾斯之前的叮囑,大賽組委會絕對不會降落在一個相對安全的區域,這周圍一定有豺狼虎豹,因此湯小胖完全沒有猶豫,他一隻手拎著空間袋,一隻手拎著已經完全閉上眼睛的糖包,在絕大多數人還沒適應光線的時候,已經敏捷地衝了出去。

跑出艦體安全防護範圍後,屬於高熱度叢林的濕熱之氣瞬間將人的身體打透,入目一片濃鬱的深綠,各種見過的沒見過的植物填充了整個世界。身邊的糖包終於開始有了一個高級生物應該有的反應,他舉起雙手開始撲騰:“偶像!你跑什麽,慢點!”

湯元君鬆開手,低聲道:“別說話,調整呼吸跟我來。”

他說著,將空間袋甩在背上,伏低身子,像一隻敏捷的獵豹一樣躥了出去。

一個多月來每天的高強度體能訓練已經讓他和當初地球上那個走幾步就呼哧帶喘的小胖子不一樣了,賽用手表能夠調出附近地形,湯元君指尖掃過屏幕,將第一個落腳點定在了距他們兩公裏的一處水源附近。

安靜的叢林,其他小組都被他們二人甩在身後。兩個小夥子在叢林裏翻上翻下地跑著,相同的服裝,相同的速度,讓人幾乎要將他們看成一個人。

終於,就在糖包內心幾乎是崩潰的時候,他們聽見了水聲,湯元君停下了腳步。

這是一條小瀑布,周圍有數不清的山穀凹口和灌木泥坑,到處都可以用來隱蔽。不得不說,這確實是一處絕好的落腳點。

然而正當糖包想要讚美偶像一番時,湯元君卻拽著他的袖子把他拖上了瀑布側麵的岩石,糖包嚇了一跳,一句“媽呀還沒輸呢為什麽要投河自盡!”剛剛吼出來,就被湯元君非常不客氣地噓了。緊接著,湯元君拎著哆哆嗦嗦的糖包踩著瀑布邊的石頭一步一步往水聲喧嘩處走,匕首插|進岩壁,湯元君借力扭腰,在糖包即將快要哭出來的那一瞬間,兩人同時落進了瀑布背後的岩洞裏。

這是一條洞穿瀑布的狹長隧道,糖包瞬間瞪大了眼睛:“偶像你好尿性,這你咋看出來的?”

湯元君麵無表情地瞥了他一眼:“我是科學家。”

“哦哦。”糖包嘿嘿一笑:“真尿性。”

湯元君沒有再理他,手表上倒計時顯示還有100秒,湯元君舔了下唇,交待道:“不跑了,這地兒不錯。”

糖包聞言舉起了自己的爪子:“偶像,從剛才的奔跑中你確實展現出了過人的體力和完美的腹肌,隻是我想問,咱為啥不直接用機甲潛行?”

湯元君抬眼看了他一眼,而後手腕一翻將賽用終端給他看,屏幕上顯示著75/500。75這個數字是標紅的。

“媽呀,這是啥?”

“淘汰的。”

“why?走道被石頭絆哢死了?跑著跑著撞樹上了?一腳踩進沼澤穿越時空了?”

湯元君照著糖包的腦瓜子就來了一下,說道:“這些都是和你一樣蠢的人,出門就進機甲,沒走幾步就被|幹死了。”

糖包捂著腦袋,一臉的“???”

“還記得前幾天的賽程公告嗎,這場比賽不僅考驗能力和勇氣,還考腦子。6小時的生存考核不是鬧著玩的,這個星球上一定有各種能級的危險生物,低等級的固然占絕大部分,但一定會有我們無法正麵戰勝的高級生物。剛出艦艙就拿那大家夥,山大王們會被驚動的。”

“啊……”糖包目瞪口呆。

湯元君放他一個人去感慨,翻身打開了自己的空間袋。

空間袋裏有選手賽前交給賽程組的機甲,全範圍地圖,一些軍用級別的匕首和繩索,還有比手指頭還短小的一根巧克力。

“沒有淡水嗎?”糖包整個人都驚呆了。

“所以你知道我把隱蔽點選在這裏的重要性了。”湯元君看了一眼賽用終端,這種伎倆之前艾瑞給他做過假設,現在果然成真。當人體缺水程度達到生理極限的百分之二十時,係統就會自動判定生存失敗。這意味著會有相當一部分人將因缺水而直接出局,或者陣亡在慌忙尋找水源的路上。

糖包點點頭說道:“沒事,反正咱守著一個大瀑布。”他說著隨手撕開自己的那根巧克力棒,放在嘴裏哢嚓哢嚓地嚼了,一邊嚼還一邊抱怨這玩意太齁了。

湯元君默默地想,賽程組心機太深,一定會有一群小傻瓜上來就吭吭吭把巧克力啃了,然後才發現沒有水。

隨著他話音落,仿佛就是應驗般的,賽用終端上的數字變成了115/500。

糖包盯著那個紅色的數字看了半天,咽了口吐沫,說道:“偶像,我隻是智商高,你才是真聰明。”

湯元君一邊拆著繩索一邊淡定地回答道:“瞎說,我智商也比你高。”

“……”

貝塔7星時間:早晨7:45分,距離比賽正式開始已經過去了一節課的時間,而這一節課的時間足夠發生很多事情,那些不懂得珍惜時間尋找有利地形的人是第一批“喪命者”,緊隨其後的,還有莽撞行事的,過早暴露的,甚至是運氣太差直接遭遇凶惡生物的。

而在這段時間裏,湯元君和糖包兩個人一直貓在這處天然的岩洞裏研究地圖。電子地圖給出了方圓一百公裏的地形,貝塔7星是一個詭異的星球,就在這片雨林中,竟然會出現完全不同的氣溫和濕度。地圖上詳細地介紹了百公裏內出沒的各種能級的生物,其中危害等級最高的一個山大王達到了五顆紅色的星星——這代表即便是在有準備的情況下,也需要十數組精英學員操縱機甲進行圍剿,才有可能將其清理掉。

換句話說,在無同盟的情況下,對這種生物隻能繞行,因為一旦碰上就是死。

而現在,湯元君和糖包的任務就是分頭行動,糖包要在附近找一些樹皮,用繩子捆紮成簡易的容器來貯存淡水。而湯元君則一個人進入叢林,他算是半個生物學家,為了應付之後可能會遇到的各種毒蟲,他要提前搜羅一些可以解毒的草藥。

瀑布附近的灌木大多比較低矮,沒有太大的藥用價值。湯元君將匕首插在靴子裏,一步步小心地往叢林深處探去。

在生存考核期內,他並不害怕撞上個別組對手,他隻怕遭遇未知的野獸襲擊。所以此時此刻,他絕對不會動用體型龐大的機甲來搜索。

越往林子裏麵深入,植物的顏色就愈發呈現出詭譎之感。方才急於奔跑沒有留心,此時湯元君才發現,這周遭的植物竟然如此豐富,有非常多種類甚至就連出發前看過安拉植物圖鑒的他都無法辨識。

泥土裏有各種色彩斑斕的小蟲,那些都是有毒的。

湯元君走出去將近半小時,隻找到了一種類似地球上蘆薈的植物,他將汁液擠出來輕輕滴在泥土裏,隻見原本集聚在那裏的小蟲爭相散開。於是他幹脆地揮刀將那柱植物齊根砍下,塞進了自己的空間袋裏。

手表發出微弱的提示聲,8:30,應該回去找糖包了。

於是湯元君便將匕首插回了靴中,按照來時的路,小心翼翼地往回走。

繞過一處轉彎,林子裏忽然傳來了一聲並不輕快的撲騰聲。

湯元君幾乎是下意識地縮回了轉角,他將身子完全背靠平貼在岩石上,屏住呼吸,仔細聽轉角另一頭灌木叢裏的聲音。

從聲音判斷,那絕對不是人類。因為聲音毫不掩飾,而且明顯是一個用四隻爪子行走的動物。它似乎是在踏著灌木往上扒,弄出來劈劈啪啪的細枝折斷聲。

湯元君估計這貨怎麽著也得有一隻一歲齡的哈士奇那麽大,他的腦海裏瞬間閃過了幾種常見同體型的野獸,而後他無聲地微微蹲下身子,拔出了靴子裏的匕首。

按照常理,這種四腳走路的野獸通常無毒,他們的武器隻會是厚重的爪子和鋒利的牙齒。湯元君想,如果這貨隻是出來遛個彎的話,或許他可以等待它走了之後再出來。

然而幾秒鍾之後,湯元君就意識到自己錯了。

叢林的野獸往往具有非常敏銳的嗅覺,湯元君剛剛下定決心要等待之後,拐角處那貨明顯就已經發現了什麽新大陸似的,然後毫不猶豫地往他這個方向過來了。

在那一瞬間,腎上腺素的作用發揮到了極點,湯元君死死地握住匕首,而後極輕地往後退了一步。

不同於湯元君的緊張,那貨完全一路萌萌噠連跑帶顛地過來,兩秒鍾後,一隻爪子首先從拐角處映入了湯元君的眼簾。

湯元君瞬間揚起了匕首,然而下一秒,兩隻圓咕隆咚的黑眼睛就那樣沒有一點點防備地撞了進來。

這貨渾身長得跟個獼猴桃似的,胖的一比,倆耳朵支棱著,懵懵懂懂地和湯元君對視。

兩雙眼睛凝望著彼此,就像在比誰眼睛更黑一點似的。

而後,湯元君緩緩地放下了匕首。

這隻動物,他認識。或者說,在地球上他就認識。這貨雖然比地球上的同類們肥了不止一個檔次,但是它們都有一個共同的藝名——叫做傻麅子。

從體型上看,這因該是一隻幼崽,隻是這麽肥的麅子,實在是很難讓人相信它是草食性動物。湯元君有點嫌棄地看了一眼對方那垂下來拖在地上的肚子,深深地覺得自己減肥真是個英明的決定。

然後湯元君又一想,這也許就是送上門來的午飯,麅子肉極其鮮美,營養價值高,飽餐一頓再曬點肉幹,隨身帶著有備無患。

而後,湯小胖露出了一絲獰笑,再次揚起匕首緩緩地朝一臉無知的傻麅子蹲了下去。

刀尖都快抵到傻麅子下巴上的毛了,隻見傻麅子完全不懂湯元君在做什麽似的,忽然嬉皮笑臉地賣了個萌,然後轉身——從自己的屁股下麵掏出了兩個紅色的小漿果,三角形的爪子一推,一個小紅果骨碌碌滾到湯元君腳下,麅子抱起另一個“吭哧”一聲咬了一口,然後就著自己的牙印開始閉著眼忘情地地吮吸。

湯元君:“……”

哥們,你為什麽要把食物貯存在自己屁股裏。

就在他發愣的空當,麅子先生已經將一隻漿果吸幹,小胳膊一揚果皮咻地一聲就撇飛了,而後,麅子舔舔手,非常恬不知恥地抱上了湯元君的大腿。

湯元君試著邁了下腿,感覺腿上好像綁了一袋大米。

“……”

於是比約定回岩洞的時間晚了足足二十分鍾的時候,正在焦急地啃指甲的糖包終於盼回來了那個身影。遠遠看去似乎一切正常沒有受傷……慢著!他腿上那是個啥玩意??巨型獼猴桃?偶像被奇怪的暗黑係植物襲擊了嗎?

湯元君“一瘸一拐”地進到岩洞裏,沒好氣地一抬腿,把腿上賴著的某奇怪生物甩飛了。

麅子在空中劃出一個圓潤的弧線,卻因為自重太大導致無法飛遠,兩秒鍾後就撲通一聲落了地。挺大的動靜,可是這貨仗著自己肉厚,完全沒有任何痛感地原地打了個滾,還衝湯元君比了一個v。

盡管以湯元君的角度看來,那就像是手指蓋長劈了。

“我天?這是啥?上古神獸?!”

“一隻超重的傻麅子,咋,安拉星上沒有這種動物?”

糖包搖了搖頭,而後他小心翼翼地上去捅了捅麅子,對方啪唧一聲大字型趴倒在地,將自己的屁股撅了起來。

“真夠沒羞沒臊的……”糖包歎為觀止,而後他捏了一把麅子的肥屁股,問道:“這個是午飯?”

正在擦匕首的湯元君聞言停頓了一下,他目光複雜地看了一眼地上的肉墩,有些無奈地說道:“午飯我去采點果子,這小家夥就留著吧。”

“啊……”糖包有些遺憾地舔了舔唇:“我還以為有肉吃呢,一看就很肥美多汁啊。”

湯元君掃了他一眼,說道:“相遇總是緣分,給他起個名吧,就叫阿肥好了。”

於是兩人一傻麅子的戰隊就這樣神奇地決定了。

貝塔7星時間:12:.

賽用終端上顯示,五百組選手中已經有過半的組別在生存考核中出局。距離生存考核期結束還有一小時,吃飽了漿果後小憩的糖包被湯元君搖醒了。

“幹嘛?還有一小時呢。”

“廝殺馬上就要開始,有人已經開始搜尋對手的位置,我們所處的地帶非常理想,一定會有人來查看。”

“別扯,你能怕遭遇上誰?”

“還有二百多組,我不想一開始就和人交手,大家都知道我強,搞不好會聯盟過來搞死我。”

“行吧,那走吧。”糖包認命地背起空間袋,而後指了指旁邊睡得打呼嚕的阿肥,挑眉問道:“還帶它嗎?”

湯元君沉默了一瞬間,而後說道:“我總覺得這貨能有點用,傻了吧唧的還能在叢林裏生存,它肯定有一套,我們帶上它吧。”

說著,湯元君就把阿肥拎了起來,阿肥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蒙蒙登登地轉了個圈,而後一下子又抱上了湯元君的大腿。

“……不開機甲,走吧。”

於是距離正式的廝殺還有一小時,一直躲在完美容身處的小組動身出發了。湯元君收起地圖,在幾乎所有組別都盡可能深入叢林之時,他帶著糖包向航艦的方向推近。

兩人走了大概一公裏左右,湯元君終於停下了腳步。這裏有一個小地穴,穴口半坍塌狀態,裏麵一片狼狽,明顯是有凶獸曾經襲擊過這裏。

“高能級的野獸往往不會來它剛剛襲擊成功的地方,這裏殘留的氣味也會讓其它動物繞行,我們就在這裏停下吧。”

糖包坐下來,嘟囔道:“偶像,我等著和你大殺四方呢,不能總是藏著呀。”

有些幽暗的地穴裏,湯元君的眼睛很亮,他輕聲道:“不要急。”

不要急的結果就是,糖包坐在角落裏和阿肥玩擊掌一直玩到了晚上。賽用終端不斷提醒著新的組別淘汰,而湯元君就像一尊大佛似的坐在地穴門口,看著外麵漸漸亮起的月光,一個人出神。

糖包抱著阿肥挪蹭過來,捅捅他:“偶像,裝啥文藝呢?”

湯元君輕聲道:“我在想,最後留下來的會是哪些組。洛安之後,安拉真的沒有強者了嗎?”

糖包撇撇嘴:“你就等吧,找個深山老林一貓,誰也找不到你,最後就剩下一組和你肉搏。”

湯元君微微勾起唇角:“你智商夠高,怎麽這麽虎呢?還沒有看出來嗎,所謂的排位賽,所有人都覺得是要一組一組地擊殺下去,直到出線。其實根本就不是這麽玩的,大賽組委會選擇了貝塔7星,因為這上麵存在著高能級的危險生物。就像你打遊戲的大boss一樣,真正符合考核標準的人,應該能夠學會借力打力,而不是自己累得像狗一樣殺掉一組又一組。”

“但我們可以結盟啊。”

湯元君歎了口氣,拍了拍糖包的頭:“圖樣圖森破,這個比賽是安菲拉作出來的幺蛾子,他就是個心機婊,處處給你下套。所以如果想贏,就不能太聽他的提示,尤其是那些看起來好心的提示。”

“啥意思??”

“如果你現在決定結盟,你會怎麽做?”

糖包愣了一下,而後他遲疑著說道:“嗯……肯定要多找盟友,和多個組別建立聯盟,讓聯盟內的利益關係複雜化。否則隻有一組盟友的話,我怕會背後挨刀。”

湯元君點點頭:“好,假設你們已經構建了一個很大規模的聯盟,那麽下一步呢?”

“我……肯定是要和大家一起出發,首先殲滅所有非聯盟成員。但是……地圖說明了在比賽區域內有一隻高能級怪物,所以為了防止聯盟內戰之後它忽然出現,所以大家大概會趁著聯盟時,首先將這隻怪物……”糖包說著說著停了下來,他的眼睛中迸發出光彩,興奮地看著湯元君。

湯元君歎口氣,拍了下他的頭:“學著點。”

兩個人正說著,一直沉寂的賽用終端忽然劇烈地震動起來。

[賽程提醒]高能級怪物坐標點已經暴露,不少於10組選手正在對其進行圍剿,請各組選手自行決定是否前往。

“偶像?”

湯元君緩緩站起來,好看的唇角終於真正上挑出一抹自信的笑意。

“來吧,進機甲。”

貝塔7星時間晚10點,夜幕已經徹底籠罩了整片雨林,而藏匿於雨林各處的精英學員們紛紛醒悟,或者從各自的隱蔽點中出來,或者停下正要繼續戰鬥的腳步,不約而同地朝那個官方給出的坐標點前進。

湯元君深知,這是組委會用來以最快速度終結比賽的計策。所有的選手都會出現在同一賽場,勝負很快就會見分曉。一切同盟都會顯得非常荒唐,在前有凶獸、後有絕對不可信任的對手時,即便場麵混亂,但這最終隻能是一場個人戰。

而即便比所有人都知道這是陰謀,湯元君卻依然義無反顧。

因為他知道,他會是最後的勝利者。

冰冷的機甲操縱室裏,湯元君沉著地坐在那裏,阿肥就蹲在他的肩膀上,好奇地盯著屏幕。

“我在你側翼一點鍾方向八百米左右,已經全麵開啟偵查功能,有情況會報告給你。”內線中傳來糖包的聲音。

“向我推近些,太遠了我怕護不到你。”湯元君輕聲說道:“我們距離目標坐標點應該比很多人都遠,這正好,不用急於過早摻局。”

“明白。”糖包利落地回答道。

十一點,湯元君和糖包終於摸到了目標坐標附近。打鬥聲遠遠地傳過來,雖然還沒有距離太近,但已經能聽出其激烈。機甲碰撞聲、遠近程武器爆破聲,摻雜著怪物駭人的巨吼,讓整座雨林仿佛變成了修羅戰場。

湯元君沉著地對自己的安防節點進行最後的調節,而後拉開進攻閥,說道:“我需要詳細的偵察數據。”

“我已經開始了。”糖包立刻回答道,線路裏安靜了數秒,之後他重新打開了話筒,說道:“你沒料錯,截止到現在一共剩下九十組選手,都在這裏了。現在大概有二十組人在圍打怪物,其餘小組都在外圍分散相互擊殺。”

“好,跟著我。不要走出暴風雪號的安防範圍。”

湯元君話落,已經果斷地出擊。

隻有真的動起手來,他才意識到他和糖包有多默契。也許艾瑞和查爾斯對糖包的培訓還是起到了些作用,至少他的意識很夠。在以往的對抗中,湯元君總要費心尋找和猜測敵方的蹤跡,一次擊殺中有百分之九十的時間都在尋找對手,然而有了捕影者,他簡直如虎添翼。糖包在內線中不斷為他報出他當前位置的最佳擊殺目標,緊接著,暴風雪號打出眩目的s級走位,或用點射,或用光子刀,如同死神的鐮刀一樣接連收割那些自認為潛藏得很好的選手。

按照規則,每組中隻要有一人被係統判定失去戰鬥力,則兩人同時出局。因此湯元君毫不費無用之功,他每組隻解決一個。手下的光子刀才剛剛拔出,糖包冷靜的聲音已經再次在線路中響起。

“下一個,西偏北三十六度,七百零二米,捕獵者號。”

湯元君在接到蹤跡的下一瞬間便從容地收起光子刀,朝設定方向疾衝幾步,一記遠程的重型波音炮打出,轟的一聲,係統自動判定對方出局。

當屏幕上的出局組數已經達到450時,還在外圍精心計劃獵殺對手的散組們似乎終於意識到這個最大的威脅。糖包原本正在播報湯元君的下一個目標點,然而他的聲音忽然停了一下,緊接著他說道:“九點鍾方向,有人衝你來,是一台閃電號,它的光子刀經過特殊武備,非常厲害。”

“躲起來,有事喊我。”湯元君非常霸氣地說道。而後他迅速開啟潛行,右手將操縱杆狠狠一拽,就在閃電號從叢林中竄出來的那一瞬間,暴風雪靈活地貼地下滑,從那杆彪悍得另人震撼的光子刀下閃身而過。對手錯愕的一瞬間,原本似乎已經將近躺在地上的暴風雪腰部關節忽然以不可思議的角度揚起,入微級操作!下一瞬,兩柄光子刀從閃電號的雙腋下插出,隻聽一聲金屬斷裂的巨響,閃電號兩臂同時脫落,往後跌退兩步,轟隆一聲倒在了地上。

對著屏幕瞪眼睛的阿肥拍了拍手,打了個嗝。

“偶像,你柔韌度可以。”糖包在線路裏打趣道:“我躲在大樹後麵看得可清楚了,以後真成了王的男人,王肯定會很疼愛你的。”

“……謝謝誇獎。”湯元君由衷地翻了個白眼,阿肥趴在他耳朵邊上咯咯咯樂得不行。

“怪物應該是快要不行了,我收回的探測鏡頭顯示它的兩隻爪子都被轟開,已經徹底失去了戰鬥力,隻待屠殺。我感覺內線的聯盟可能已經崩了,有小組開始相互攻擊。這種攻擊一旦開始,別的組應該就不會再維持那層窗戶紙。”

湯元君沉默了數秒,緩緩道:“現在留下的組都能晉級。糖包,你的捕影者防禦和進攻性能都很差,會是外線散組優先選擇的進攻對象,所以你幫我把零落在外的人引到裏麵。我直接進去,清理戰場。”

“好的,等著吧。”

“注意安全。”

“明白。”糖包說道,而後迅速離開了湯元君的探測視野。

湯元君一路上又順手斃了兩組擋路的,他計算著時間,自己應該還是先於糖包進入混戰圈。此時賽用終端上已經變成了觸目驚心的495/500,可以說,十強晉級優先名額之爭已經開始。他剛剛踏入混戰圈,探測視野內立刻出現了已經廝殺在一起的來自三組的五台機甲,還少三個人,湯元君立刻打開內線,幾乎就在同時,一聲屁滾尿流的聲音爆了出來。

“偶像救我!!”

湯元君腦袋裏轟的一聲,幾乎就是直覺,他一個回身拉起鐳射彈向七點鍾方向打出了兩記點射,係統提示音響起,命中了兩組,又有兩組出局。

湯元君動手太快,等危機解除他才有功夫徹底看清到底什麽情況。隻見探測屏上,捕影者跟個傻逼似的揮舞著兩條土到不行的機械臂,糖包在對講係統裏嗷嗷嚎著往他的懷抱裏狂奔,而剛剛被他斃掉的那兩組,身上已經斑斕一片,機甲外殼上各種觸目驚心的坑,顯然不僅僅是剛才的點射造成的。

……果然變態殺人狂的技能在危險之下就會被觸發嗎。

就連蹲在湯元君肩膀上的阿肥都驚呆了。

湯元君默默地崩潰了一秒,而後他轉回戰局,命令糖包“找個越遠越粗越好的大樹貓起來,被別人發現了你跑就行,相信經過剛才之後也沒有人敢輕易追殺你”,而後他打開命令框,輸入了一條他第一次使用的程序。

三秒鍾後,暴風雪號在眾人的視線內消失了。

“偶像,酷哦。”

湯元君不帶感情地回道:“我要開戰了,沒有大事別喊我。”

“……哦。”

緊接著,原本混戰的五台機甲不約而同地停下,因為他們都終於意識到這座暴風雪號的主人是誰。原本還你死我活的三組選手瞬間有了一個共同的目標,隻見他們立刻背靠背,各自高舉武器,隨時準備對付已經隱身掉的暴風雪號。

能留到現在的,都是精英中的精英。湯元君不知道,此時此刻在安拉星的同步實況錄像中,解說員已經認定了這是一個不可破的防守圈。五台高尖端機甲作出了最嚴密的防守,不留任何縫隙,如果隱身者主動出擊,不僅不會成功偷襲,反而會讓自己陷入被近距離擊殺的危險。

這些分析或許很對,然而畢竟是依靠常理。

而湯元君,就是打破常理的那個人。

寂靜的幾秒鍾後,距離怪物最遠的綠色機甲艙內的選手忽然聽到一聲震耳欲聾的巨響,他還沒有反應過來是怎麽回事,甚至沒有意識到出事的是自己而不是別人時,失重感已經搶先一步襲來,連人帶機甲猛地向後飛了出去,直接將他正對著的隊友撞飛,兩台機甲一起砸倒在地。

一瞬間,其它三台機甲開始了密集的盲目點射,鐳光彈帶來的光效讓這一個小小的圈子亮如白晝,然而空洞的轟隆隆爆破聲後,暴風雪號依舊毫無蹤跡。

簡直見了鬼!

已經被判定出局的選手激動地大喊:“隻差一點,直接晉級前十的人就是我!怎麽可能會有機甲做到隱身攻擊不顯形?!逆天了!”

輕微受損的線路響過一陣電流聲,而後竟然是不知道怎麽接進來的糖包,淡定地進了人家的內線回答他道:“噓,摸摸頭,別難過。我也不知道他是神編程還是神操作,反正他做到了唄,不哭不哭哦。”

被莫名其妙安慰的選手一蒙:“靠,誰啊你,哪組的?”

“我和牛逼閃亮的四葉草一組。”

“你人呢?!你也隱了?”

糖包嘻嘻一笑:“沒啊,你回頭看,看到五百米開外那顆萬年老樹了嗎?我在那後麵貓著呢。”

“……”

“咦嘻嘻。”

糖包的畫風帶著一股魔性的喜感,這讓剛剛出局的選手從一整天緊繃的神經中緩和了些許,然而那些還處於戰局之中的人就不一樣了。因為湯元君不是糖包,他隻會帶給敵人窒息般的恐懼。

五秒鍾後,一聲令人耳膜可以撕裂的金屬刮擦聲響起,一台機甲被從肚子中間切了腹,報廢的電路劈裏啪啦響成一片,指揮艙的外殼幾乎都要暴露了出來。

隨著那象征著機甲操縱者生命底線的鐵灰色外殼出現在眾人視線內,最後兩名選手終於徹底崩潰了,而暴風雪號此時也不再沉寂,它顯出了蹤影,竟然就站在兩名選手身前。

恐懼已經超越了求勝欲,兩名選手幾乎是同時轉身開始向後跑,在他們身後有那奄奄一息的怪物,隻剩下最後一口氣,通體都已經變成了赤紅色。

湯元君冷哼一聲,拉起操縱杆就要去追,然而他的手剛剛抬起一點,左耳朵忽然被拽了一下。

是蹲在他肩膀上的阿肥。

阿肥似乎是有些恐懼,一反常態地縮在他腦袋後麵,用兩隻肥爪爪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電光石火間,看著越跑離怪物越近的兩台機甲,再看看死死捂住耳朵的阿肥,湯元君似乎忽然明白了什麽。就在此時,那仿佛已經沉睡的怪物忽然怒吼出聲,抬起兩隻已經殘破的巨爪,狠狠地拍向自己的肚子。

——這是所有人從出生以來聽到的,最惡心的爆裂聲。怪物的肚子被自己打爆,猩紅的毒液像是下雨一樣飛濺出來,被沾到的兩台機甲立刻受到線路腐蝕,倒在地上失去移動能力。暴風雪號踏著身後的一顆樹轉出螺旋狀,躲避開近身的毒液。當他終於落地後,隻見即將西天的怪物已經掙紮著從地上爬了起來,向倒在他身邊無法再動彈的兩台機甲露出獰笑。

完蛋了!這超出了賽程組的安排,這樣真的會出人命!

湯元君一瞬間冷汗濕透了所有的衣衫,幾乎是下意識,他的十指已經霹靂般按起了鍵盤,一條前所未有長度的指令輸入主程序,0.04秒光腦讀取後,隻見暴風雪號忽然原地下蹲,沉重的機械腳將腳下的泥土都踩陷下去深深的一塊,緊接著,改裝後潛藏在暴風雪號腳底的推力裝置全開,暴風雪號開始飛速旋轉,漸漸地在空中變成了一股炫黑色的風暴。

這股風暴如同真正的龍卷風,挾著不可逆轉之勢淩空飛起,化作一股長虹,倏然穿透了怪物那顏色可怖的頭顱。

世界仿佛靜止在這一秒——

一秒鍾後,怪物像是一塊殘破了的巨大的幕布一般,轟然倒下砸向一邊。而在那地動山搖的震顫之後,炫黑色的風暴慢慢減速,輕盈地落在地上——

還是那台一個月前以懵懂菜鳥形象出現在眾人視線中的,基礎款,暴風雪號。

比賽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