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惟一
第26章 惟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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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宇文楓右手上又深又長的傷口包紮處理好，已是午後兩點多了，乍見清理好的深長血口，實在叫人觸目驚心，那傷口總共縫了三十多針，慶幸的是未傷到末梢神經，影響手部運動功能。
可是眼下，情況卻並不容樂觀。
宇園的花園內，透明耀眼的陽光從樹林裏層層流轉了下來，映得整片楓樹林都是金燦燦的一片。
白色的靶子站在遠處的草坪裏，在陽光下閃出白色的清輝。
臨風而立，嘴角冷酷的笑容驚心動魄，逆光的暈影中，那種蔑視蒼生的冷傲，目無下塵的身姿令人心懼。這樣的男子，就算無情無義，也璀璨奪目得緊。
耳畔有靜謐的微風，目無表情地瞪著前方的箭靶，他握緊右拳，直至右掌雪白的紗布上，一點一滴地滲出血水．．．．．．
璀璨的陽光照耀著他細細碎碎的頭發，閃出一道道隱逸的流光。白色的襯衫袖口微微挽起，宇文楓的神情冰冷。
焦急地歎息一口，神色有些擔心而無奈，助理Paul在旁邊喋喋不休地勸阻。
“楓少爺，你的手受傷了，現在不可以——！”
眯了眯眼靖，宇文楓咧嘴冷笑，他慢慢地——
目不轉睛地拉開弓——
“咯——！”
弓弦繃緊。
瞄準遠處的靶子——
手指將弓弦繃緊，鮮紅的血滴簌簌地滲了出來——
他的視線裏卻緩緩出現了她的臉——
千萬道陽光仿佛穿透她的肌膚，白得透明，白得就像光芒一樣。
眼底微微一怔，隨即光芒閃聚，手指驟然鬆開——
長長的箭帶著呼嘯的風聲——
破空向她——
飛——射——而去！
助理Paul又是扶眼鏡，又是搖頭歎息的，可是他的少爺卻根本不理會他的舉動。
握著弓箭的左手垂下，呼吸有些急促，宇文楓的神色恍惚地波動了一下，然後抬起手指抵住了眉心。
不知為何，此時此刻，一種強烈的失落感席卷了他的全身。
這種失落的空虛感甚至超過了被她傷害時的心痛感。心痛，至少是因為想要和她在一起，而空虛，仿佛生命的最後一絲希望也被割斷了。
“少爺，正中紅心！”雙手拿著那隻長箭，神色欣喜，一位仆人急匆匆從遠處的草坪上跑了過來，鞠躬微笑著報告。
抿著嘴喘息一口，宇文楓抬起眼睛來，麵無表情地接過他手上的箭，然後示意他退下。
神色慌張不堪，驀地一抬起頭，看到楓少爺再次張弓射箭，助理Paul急得是欲哭無淚。
他剛欲上前阻止，隻見宇園的王管家從側麵疾步走了過來。
“楓少爺，董事長讓你馬上去客廳一趟！”王管家朝助理Paul微微點頭，然後走到了宇文楓身後，恭敬地欠身稟告。
眼底湧出一抹被打擾的煩躁光芒，繃緊弓弦的手指鬆了鬆，宇文楓側過身來，冷然地看著他。
“楓少爺，董事長讓你馬上過去一趟！”得不到回應聲，王管家雙手背在衣擺前，又低低地重複了一句。
眼底的光芒黯了黯，宇文楓抿了抿嘴，然後將弓箭交到了來人手上，默不作聲地轉身走了。
看著遠去的背影，王管家蹙了蹙眉，“楓少爺的右手怎麽了？”他吃驚地問。
猛地回過神來，助理Paul平靜看著他，“哦，酒杯不小心摔到地上，撿起碎片時割傷的！”神色肅了肅，他一本正經地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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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曠的豪華客廳，落地玻璃窗灑進燦爛而冰冷的陽光。
冷清的空氣裏彌漫著壓抑的氣息，白色襯衫的領口微張著，宇文楓沉默地坐在白皮沙發上，臉色淡定地仿佛什麽也沒有發生過一樣。
眸色深思的老人緊皺著眉心，低頭翻看茶幾上堆起如小山般的商業報紙雜誌，各種觸目驚心的套紅標題，各種充滿評論性的語言……
“你跟善美是怎麽回事！”
老人看著愛孫，臉色越來越陰沉。
“我們很好！”宇文楓淡淡地開口了，英俊的臉上沒有一絲表情。
“是嗎？”老人盯著他。
神色沒有絲毫變化，宇文楓沉默地迎著爺爺暗惱的目光。
“那這又是怎麽回事？”輕哼一聲，老人憤怒地將手頭的報紙甩在了他的麵前。
看著爺爺丟過來的東西，宇文楓輕微地吸了一口氣，然後從沙發上站了起來，“爺爺，收購伊納傳媒的事是我一手策劃的，我無話可說。”受傷的左手傳來一陣陣尖銳的痛楚，他揚了揚頭，語氣不能再冷淡。
“公眾輿論是非常盲目的，它們很容易被誤導，很容易偏激。你以前從不屑於炒新聞的，為什麽這次偏偏犯這種錯誤？”老人沉吟，“你居然利用炒股，將伊納公司逼到了絕境，然後再吞並，你這樣做會引起業界的軒然大波，你懂不懂？”聲音洪亮如鍾，連連跺著手中的黑玉拐杖，老人的臉色異常鐵青，顯然已是氣到極點。
宇文楓倔強地站著，沉默了片刻，然後說：“可是我成功了，至少到目前為止，關於這次收購，我並沒有看到任何媒體負麵的報導和評價。而且我相信合資並購，無疑對天羽傳媒還是對伊納公司本身都是百利而無一害的！”
目光悠然地望著窗外樹枝上的光影，他的聲音很冷，很輕，卻夾雜著滿滿的自信和胸有成竹的氣度。
看著孫子冰冷的神色，老人心中暗歎，無奈地歎息一口，他的視線低垂，落在宇文楓被白紗布重重包紮的右手腕上。
“楓兒，你的手怎麽了？”目光錯愕地盯著宇文楓的右手，老人吃驚地問，眉頭皺得緊緊的。
虛淺地笑了笑，下意識地將手背到了身後，“水果刀不小心劃破的，不過不礙事，已經處理好了！”宇文楓猶豫了片刻，然後漠然地回答。
心中放鬆了下來，老人微微點頭，緊蹙的眉宇漸漸舒展開來。
“你跟善美也算交往了有一年了吧？打算什麽時候結婚？”下一刻，老人平靜轉移了話題，不再討論工作上的問題。
神色微怔了一下，靜默地垂下了眼簾，宇文楓沒有想到爺爺居然會在這個時刻同他談論婚事。半晌，他低聲說“我和善美並沒有打算結婚。”
氣氛寂靜。
空氣仿佛被淒冷的陽光凝固了。
“沒有打算結婚？”老人凝視著自己的孫子，和藹的臉色又陰沉了下去，“這是你的意思，還是善美的意思？”老人的聲音澀澀顫抖著，顯然正在強壓著自己的情緒。
神色黯了黯，宇文楓勾了勾嘴角，深不見底的眼眸裏閃著堅定無比的華光，“是我的意思。”他不帶任何感情的，聲音平板地回答。
“你的意思？”老人冷下了聲，拄著拐杖，緩緩站起身來，走到了愛孫的麵前，“善美又漂亮又善解人意，她對你那麽好，你為什麽就是不喜歡她？還是你心底已經有了心儀的對象？”老人注視著孫子的眼睛，怔怔地問。
眉宇間透出難以掩飾的憂鬱和迷茫，宇文楓定定地站在爺爺麵前。
孤寂英挺的影子空洞地斜映在光潔的地板上。
他沉默的站了很久很久……
嘴唇微微發白，如海水般冰涼的疼痛緩緩淹沒他的心髒……
一個蒼白的笑容在他的唇上顫抖著，“是！”下一秒，他堅毅而有清晰有力地回答，“我有喜歡的女孩，如果我要結婚的話，我要娶的人也非她不可。”
神色是恍惚的，但是他說出來的話語卻帶著難以抗拒的威嚴和不顧一切的決心，老人看著愛孫，眼光一愣，有些緘口無語，瘦骨嶙峋的肩膀不由自主地抖了抖。
“爺爺，愛情不是商場上的交易品，可以退貨。無論如何我都不可能娶善美，因為我無法真心愛她。”抬起眼睛來正視著自己的爺爺，宇文楓的神色深諳幽邃，宛若夜幕下的湖麵，他緩緩握緊了手指，堅決地，一字一句地把話說完。
空氣陡然緊繃到讓人窒息。
“……你確定？”沉默了片刻，老人似是對孫子的固執徹底屈服了，長長地歎了一口氣，然後低沉地問。
“我確定！”宇文楓回答地很快，沒有絲毫的猶豫，就這樣直接脫口而出。
老人凝視著愛孫的眼睛，直到確定他無比堅持，終於無奈地閉了閉眼睛，然後痛惜地點了點頭。
“楓兒，你媽媽也曾勸過我，你長大了，應該自己決定一些事情，爺爺也不想再強迫你了，你自己感情上的問題你自己處理好。”
淡淡地說完最後一句，老人默然地轉身，慢慢地向外走去。
下午疏冷的光線中，宇文楓微怔地挑起了秀眉，深邃的眼底交織起一泓複雜的波瀾。
老人的痛楚如此明顯，以至於在他終於答應不再強迫自己娶金善美時，宇文楓竟無法感到寬慰和快樂。
他側過身，望著自己的爺爺，冷清的眼神中漫溢出一絲絲歉疚。
“爺爺，謝謝你。”唇角漸漸有了迷離的笑容，他衝著老人的背影高喊了一句。
老人回過身來，表情有些僵硬，隨即詫異地笑了笑，然後頭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地麵上映著老人的影子……
孤伶伶的……
很瘦很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