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片場
第20章 片場
月光如煙，水波點點。酒店的櫥窗外是一片燈紅水綠，亭台水榭。
純白色的絲織桌布上擺放著潔白的玉蘭花束，發出了幽幽的清香味，沁人心脾。
靖晚冰和孫程程在助理皮皮的帶領下，遠遠地朝這邊走了過來。
雙手交錯著拱放在唇邊，黑色長袖襯衫的袖口微挽起，露出了名貴的腕表，陷入沉思的小天王豫森緩緩從桌前站了起來，靜靜地看著走過來的人。
當晚冰走近的時刻，他微笑著走到對麵，幫她拉開了座位，舉止間流露出一絲細心和體貼。
“謝謝！”晚冰溫婉地凝視著他，點頭致意，然後拉著忍俊不禁的程程坐了下來。
“你們能來，我很開心！”看了看對麵的人，隱晦的目光裏泛起點點星光，豫森在話語的同時，朝不遠處的侍賓打了一個響指，“Waiter！”
“先生，可以點菜了嗎？”服務員走了過來，欠身一笑，語態恭謙。
“三份西式牛排，兩瓶香檳，還有一個草莓蛋糕！謝謝！”看都沒有看食譜，豫森淡淡一笑，頭也不回地吩咐。
“好的，請稍等！”
等到服務員走遠，他的目光隨意地落回至靖晚冰的臉上，俊臉上帥帥的笑容顯得有些窘迫，“我隨意點的，希望兩位美女喜歡！”星眸裏浮起一絲雲霧，他挑起眉毛，語氣卻很輕鬆。
聽了他恭維的話語，晚冰沉默地笑笑，不置可否。而身旁的孫程程早已緊張得手心裏直冒汗。
麵對這麽一位耀眼的大明星，她這個追星族根本無法做到心平氣和。
大餐擺了上來，撲鼻的香氣可口誘人。
“豫森，你怎麽會突然想到請我們吃飯？是有什麽好消息要宣布嗎？”將餐巾撲放在膝蓋上，晚冰溫柔的嘴角噙著一抹清澈亮麗的笑容，她低著頭，輕輕地問。
對麵的人望著她，若有所思，卻也淡淡地扯開嘴角，壓抑地笑了笑，“怎麽？沒什麽事，就不能請你們吃一頓晚餐？”
刀叉在光潔的盤子上發出了“呲”的輕響聲，空洞而輕淺。靖晚冰沒有再說什麽，安安靜靜地享用著晚餐，似乎對方的話語在她的心底挑不起過多的想法。
孫程程時不時地抬頭掃視了一下對麵的男子，她發現對方幽迷的目光一直停駐在靖晚冰的臉上，帶著淡淡的微笑，似乎在欣賞什麽高雅的藝術作品一樣。
這個人究竟想幹什麽？他該不會是對晚冰有什麽特殊的想法吧？孫程程的心裏開始打鼓。
——
廖佳倩從酒店的大堂穿過的時候，一眼就看到了這邊桌子上共進晚餐的人。
腳下的步子一頓，清麗的臉色忽的白了白，她盡力平定著自己的情緒，然後娉婷地走了過來。
“喲，燭光晚餐啊！真是浪漫啊！”臉上嬌豔地綻放出一朵笑容，她停在了桌旁，話語裏毫不掩飾自己的譏諷之意。
豫森下意識抬起頭，看著突如其來的美豔女子，目光不由自主地抖了抖，“佳倩，你怎麽會……？”他沒有想到會在這裏碰到廖佳倩。
“靖小姐，還真是萬人迷啊！連豫森這麽快都被你迷住了！”廖佳倩卻並沒有看他，她犀利的目光像劍刃一般狠狠地切向靖晚冰，嘴角堆浮的笑容含著不寒而栗的冰雪。
看著對方刀子一樣的眼神，孫程程心中一緊，默不作聲地望向身旁的靖晚冰。
晚冰淡漠地笑了笑，然後慢慢抬起眼睛來，神色平靜而端婉。
“佳倩，坐下來一起吃吧？”看著氣勢凜凜的人，她微笑著發出了邀請，語態虔誠而恭敬。
看著她淡靜得心無它物的樣子，廖佳倩心中的怒火更旺，“哈，算了吧！晚上吃這麽油膩的東西，也不怕傷胃？”目光隨意地輕掃了一下身側尷尬的男子，她好笑得左右看了一下，然後輕哼一聲，轉身離開。
“抱歉，我先走了。”豫森一急，站起身來，抓起椅背上的外套，滄亂地對晚冰說了一句，然後快步去追廖佳倩。
這是怎麽回事啊？
孫程程一臉茫然，剛抬起頭，就看到靖晚冰已經從座位上站了起來。
“我們回去吧！”心中明白廖佳倩對自己的敵意越來越重，晚冰的眼珠子靜靜，仿佛沒有一絲情緒，她輕微地擰緊了眉心。
“那個豫森怎麽搞的，見到廖佳倩就好像耗子見了貓一樣！難不成有什麽把柄在她手上？”孫程程想了想方才的場景，忍不住偷笑。
靖晚冰的眼睛黯了黯。做為新人，與廖佳倩這樣的前輩明星關係搞得如此之僵並非她的願望。隻是，她輕輕吸氣，事態的發展既然已經超出了想象，那麽她隻有努力去迎接未來的困難，瞻前顧後是無濟於事的。
——
雨幕下，漆黑陰鬱。強烈的燈光照耀在場上，所有人的表情都非常專注。
“卡”
“卡，卡，卡！”
張導演不耐煩地揮舞著手臂喊停，全劇組的工作人員齊刷刷地停止了手上的動作，攝像機也因為導演的暴躁情緒而幾乎從攝影師肩頭跌落，眾人屏息凝神，呆呆地回頭望向場中央雨幕下的兩個人。
“豫森，你怎麽搞的，你是堡主，你的眼神要冷漠，但不是呆滯？你明不明白？”一邊說著戲，張錫恩一邊高聲訓斥著老是心不在焉的男主角，“你今天怎麽搞的？怎麽老是進入不了狀態？”
孫程程站在靖晚冰身旁，遠遠地望著那邊挨了訓的人，驚怔地吐了吐舌頭。
豫森怎麽了，今天老是吃NG？
微微歎息一口，靖晚冰清瑩的臉上，淡定的眼神也有不覺間多了一抹詫異。
“重來！各就各位！”張錫恩手臂一揮，“好，action！”現場頓時又安靜了下來。
長廊的屋簷下，雨聲輕輕地敲擊著玉珠風鈴，發出了一連串斷斷續續的清脆響聲。
一襲白衣仰望著雨幕下的夜空，怔怔地出神。
“少堡主，謝冰倩的屍體已經找到，而烈晟卻杳無音訊，怕是已經離開了霹靂門！”
那一襲白衣回過頭來，望著下屬的眼睛，“……”。
“卡——！”
“卡————！！”
拍攝現場，張導演看著監視器裏的畫麵，再次暴躁地揮手喊“卡”，所有的燈光師和攝像師又停止了手中的工作，齊刷刷回頭看向表情僵硬的小天王豫森。
這個片斷已經重複第十遍了。
“豫森，你是木頭人嗎？發什麽呆！”張錫恩大怒，“你臉上的肌肉全都凍僵了嗎？！自然一點自然一點！你的眼睛要悲憫，你的表情要冷漠，台詞念得聲音大一點行不行！你是演員！不是木頭！”
工作人員們壓低了聲音，開始竊笑不已。
“閉嘴！安靜！”
張導演脾氣火爆地大吼，現場頓時又恢複了一片死寂。
臉色蒼白地站立著，幾位化妝師跑上來為小天王補妝，豫森咬緊嘴唇，胸口似有血液在翻滾著。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了。
“對不起。”
他仰起頭，喃喃低聲說。
他也覺得很歉疚，可是越著急，越想要一次通過，表情就越是變得僵硬。閉上眼睛，心中充滿對自己的惱意。他一貫的冷靜自若，為什麽在今天拍戲的時候會蕩然無存了呢！
“再來一次！各工作準備！”
——
拍攝暫停以後，豫森一個人沉靜地坐在休息室的角落裏。沒有人敢過來跟他打招呼，劇組的人遠遠地看見他皆繞道而行。他方才在場上，居然當眾反抗導演的指揮，一氣之下，辭演而去。
張導演被他氣得氣結，臉色發黑。
“豫森，你耍什麽大牌，換掉一個男主角對我來說就像捏死一個螞蟻一樣簡單，你好好想想吧？”張錫恩撂下話，忿忿不平地宣布拍攝暫停。助理皮皮瞪了一眼自己的藝人，急急忙忙地追了上去，又是解釋又是道歉的。她深知得罪這樣一位大導演會有怎樣的下場，她不自覺地替豫森捏了一把冷汗。
靖晚冰站在休息室門口，深吸口氣，待神情重新恢複了溫柔從容，她笑著走了進去。
聽到有腳步聲靠近，“走開！”豫森窩了一肚子的火，頭也不抬地怒吼。
“喲，小天王好大的火氣？”靖晚冰淡而清雅的話語聲瞟到了他的耳際，有些揶揄。
豫森惱怒地抬起眼睛來，待得看清楚了眼前“不識好歹”的人，呼吸忽然停止了，腦子裏一下子靜得出奇。靖晚冰的笑容平靜而溫婉，宛若豔陽下的冰雪融化一樣，奪人耳目。
“你……？”他凝視她，神色怔然，似乎有些困惑。
避開了他逼視的灼灼目光，晚冰淡漠地挑了挑眉，神色輕鬆自若，她將手中的一瓶綠茶遞給了他，“消消氣，好好平定平定自己的情緒！”她的話語輕得不驚浮沉，卻又鋒利入骨。
豫森呆了呆，這才伸手接過了她手上的東西。
“你隻是一個局外人，你懂什麽？”下一刻，他板著臉，故作冷酷地低沉道。
“對啊，我是一個局外人，我隻知道你的演技和敬業精神一直是業界公認的一流，也一直是我的楷模！可是現在的你怎麽像一個刺蝟一樣，見人就刺！”晚冰斜著眼看他，語氣唏噓而寒淺，“看來，對你失望的不該隻有張導演，還應該有我以及默默支持你的影迷們！”撇了撇嘴，她悻悻地搖了搖頭。
她的話語在他的心底激起了一陣陣波瀾，豫森的臉色微微變了變，動了動嘴唇，似乎想說什麽，卻又咽了下去。
“張導演一眼就挑中了你，這麽好的合作機會，本來應該會留下非常美好的回憶，為什麽要給彼此留下遺憾和殘缺呢？”
豫森知道，靖晚冰在暗示他，張錫恩導演其實對他非常看重。
漆黑的眼睫無力地眨了眨，“你為什麽要跟我說這些？”他看著玻璃窗前站立的白衣女孩，低低地問。
“因為我不想要和一個刺蝟一起拍戲？”回過頭來，蹙了蹙柳葉彎眉，晚冰的回答很幽默。
豫森的眼睛深了深，眼底有潮濕的霧氣，凝視著巧笑倩兮的靖晚冰，屏息著沉默。片刻之後，他有些啞然地笑了笑，然後站起身來，走到了她身旁，跟她並排站在落地玻璃窗前。
“雪兒和楚思南在美國結婚了，昨天晚上佳倩才告訴我！”長久的靜謐之後，豫森頹然地說出了壓在心底的痛楚，“雪兒她現在應該沉浸在幸福的喜悅當中吧？隻是她不知道我一直在等她，一直在等……”說到最後一句，似乎失去了說下去的勇氣，他悲涼的聲音漸漸低了下去，輕不可聞。
是因思南和雪兒的緣故，心底不禁有些愕然，靖晚冰哭笑不得地深吸了一口氣。
作為楚思南的好朋友，她感到深深的欣慰和感動，可是看著失魂落魄的豫森，她不禁有些木然和不忍心。
“愛是給予，所以永遠不會失去！既然愛她，就祝福她過得幸福吧！”天空的雲朵和日光透過玻璃窗，暖暖地落入了靖晚冰清澈明亮的眼眸裏，她從胸臆裏吐出一口氣，然後柔靜地微笑了起來。
豫森一怔，側身望著她，輕笑一聲，打趣道：“楚思南說得沒錯，你的確是是一位擁有天使心，天使麵孔的女孩。”
“哦？”神色清秀而迷人，晚冰眯了眯眼靖，有些不以為然，“你別忘了，張導演說我可是天生的演員，演技不比你遜色多少，你怎麽分辨得出哪個才是真正的我？”她似笑非笑地問。
“是嗎？”豫森咧開嘴，笑容很慵懶，“我想我分辨得出來！”定定地看著她純淨的眼眸，他的回答很直接，也很肯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