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危險

第17章 危險

白衣女孩琉璃珠般的眼睛裏有一種不知所措的慌亂感,她的臉色蒼白如花霧,連上麵的汗珠都閃著晶瑩剔透的光芒,整個人站在哪兒,就仿若是出塵的仙子第一次來到了人間一樣,周身籠罩著一層純明而輕盈的白霧,讓人恍然間失神,卻又難以移開目光。

“這位靖小姐就是電影《蝶塚》的女主角諸葛小蝶的扮演者!”微笑著回過神來,導演張錫恩帶頭鼓起了掌,隨後一陣陣蝴蝶效應似的海浪般的華麗掌聲給予了這位來遲的嘉賓。

眼珠子靜靜的,呼吸有些斷斷續續,晚冰在一片片羨慕而又吃驚的目光中緩緩地走到了宣傳海報前。

“小蝶,擺個造型?”

記者們高喊著,舉起照相機,哢嚓哢嚓不停地拍照。

刺眼而蒼白的閃光燈哄然嘯響了起來,如繁星般耀眼得天昏地暗。

晚冰臉上的笑容是寧靜而溫婉的,隻是她的身子卻是僵硬的,仿佛是被使了魔法,絲毫動彈不得。

“挽住豫森的胳膊,親密一點嗎?”台下有記者開始起哄。

晚冰沒有任何動作,她站在距離豫森一米遠的地方,卻始終不曾靠近。

“拜托,這表情怎麽拍啊!”記者們有些不耐煩了,不停地朝晚冰揮手,示意她靠近小天王豫森。

靖晚冰怔在了當場,她的臉上火辣辣的,仿佛快要燃起火來,手指裏卻有一股寒冷的氣息滲入了骨髓。

看著晚冰窘迫的樣子,廖佳倩盈盈地笑出聲,對那位記者高喊,“人家是新人,隻懂得做做樣子,你們不要太過於刁難人家了?”她如花的笑臉上充滿了譏諷之意。

場上的人哄笑了起來。

刺耳的笑聲很大很張揚。靖晚冰的臉色越發蒼白,十指微微拳入掌心,暗自抖索著。

遠處的孫程程急得跺腳,恨不能衝過去把那些刁難晚冰的人們全都轟出去。

這時,一隻修長有力的手臂放在了靖晚冰柔弱的肩膀上,將她的身子擁向自己。晚冰詫異地側過頭,是豫森,他看著她,淡淡一笑,冰酷的嘴角有一股玩世不恭的意味。

“哢哢哢——!!”停歇了片刻的拍照聲再次激烈地響了起來,對準了場中央的一對壁人。

“放鬆!”略微歪頭在她耳邊低語著,豫森的目光有些揶揄。尷尬地垂了垂眼簾,晚冰抬起手指將額前的秀發向後攏了攏,一抹絕世清麗的笑容在她淡色的唇角滿滿升了起來,她慢慢地抬起眼睛來,平靜地注視著場下的記者們。

“絕配!漂亮!”

神色欣喜,全場一片嘩然,撲朔的各色燈光稠密如織,靜靜地交錯在靖晚冰和豫森的衣服上,秀發上,光潔如玉的臉龐上。

怔怔地看著身側親密的人,廖佳倩的臉色白了白,然後勉強透出了甜美的微笑。

不愧於演員,在台上裝得挺像的。孫程程瞪著笑得稀奇古怪的廖佳倩沒好氣地自言自語了一句。

——

新聞發布會結束後,看著嘩啦啦散去的人群,晚冰總算鬆了一口氣。

“謝謝你!”往後台走去的途中,她誠懇地向身旁的人道謝。

豫森看著她,沉默地挑起了劍眉,似乎有些聽不懂,“我幫過你嗎?”他呆呆地問,眼睛裏閃著似笑非笑的光華。

“豫森!”這時,前麵有人呼喚,是廖佳倩。她靜靜地看著滯留在身後的人,嗓音很尖銳。

豫森抿嘴吸氣,“拜拜!”他凝視著晚冰,簡約地笑笑,手指在腦袋旁彎了彎告別,然後款步去追前麵的人。

晚冰看著他的背影,神色有些奇怪,不明白,他怎麽看起來跟以前有些不一樣。

——

驕陽在空中炫耀著生命的歡暢,雲朵在天空自然地卷舒著,像一幅完美無邪的畫卷。

晚冰和孫程程手拉著手,並排走出了大廳的玻璃門。

心平氣和地漫步在繁華喧鬧的大街上,抬起頭,仰望著蔚藍的天空,一種說不出的清爽神怡彌漫著晚冰的內心,綻放著一種幸福的聲音由近及遠,隨風飄然而去。

——

銀色寶馬車緩緩行駛在漫無盡頭的筆直公路上,一身筆挺的西裝,頭發上閃著陽光的色澤,戴著金色的閃光墨鏡,雙手輕輕地握著方向盤,他麵無表情地看著前方的擋風玻璃。

車子一路向前開去,開往她住的地方。

真正的忘記是不需要努力的!!!

所以時間證明,他忘不了她!但他也絕不允許她忘記!

孫程程拉著晚冰在大街上閑逛著,服裝城,精品店,化妝品店。晚冰最怕逛街了,可是看著好朋友一臉的喜氣洋洋,她的心底也樂嗬嗬的,打起精神來一路上跟她有說有笑的。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了!!!

雙手大包小包地提了不少東西,直到夜幕降臨,晚霞絢爛,兩個人才懶洋洋地回到了晚冰住的地方。

“我們買了這麽多有用的東西,太棒咯!”孫程程一跑一跳,眉飛色舞地在晚冰的麵前晃蕩著。

路燈是黯淡的,經過一條小巷的時候,來不及呼喊,晚冰的嘴被一隻從後麵伸過來的戴著黑手套的大手死死地捂住了,下一刻,她的身子被強行擄到了黑暗中去。

“晚冰,那個廖佳倩跟豫森是什麽關係啊?他們是不是在拍拖啊!看起來好像很親密?”

“晚冰?”見對方一直不吱聲,孫程程這才茫然地回過頭望去。

瞳孔倏然瞪大,身後是空蕩蕩的一片,哪裏還有靖晚冰的影子。

“晚冰?”原地轉了一圈,孫程程大聲叫喊。

這一刻,她希望晚冰隻是在跟她開玩笑。

四周是空茫的回音!寂靜得可怕!!!

一種莫名的恐懼感忽然席卷而來,神經噶然繃緊,孫程程手中的東西“轟”的一聲砸到了冰冷的地麵上。

——

夜空是冰冷蒼涼的,漫天的星鬥一顫一顫,似乎是感到有點寒冷,漸漸皺縮起來,點點唏噓的光芒若隱若現,忽明忽滅。

腦袋裏是昏沉沉的死寂,仿佛處於了深度昏迷狀態中,渾身提不起一絲的力氣。

雙手被手銬禁錮在一起,靖晚冰被粗魯地塞進了一輛車裏,歹徒得意地笑了笑,將車子瘋了一般啟動,衝了出去。

靖晚冰感覺到渾身有一種沉入水底的感覺,輕飄飄的,卻似是沒有重心地在下沉著,她的意識是清醒的,卻失去了語言和行動的能力。

車子越開越快,幾乎已經到了飛車的地步。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了,車子早已開出了市中心,開往郊外,隨著海拔的升高,前方道路蜿蜒而上。

掙紮著睜開眼睛,晚冰從座位上坐直了身子。驚恐地看了看四周,她咿咿呀呀地抗議著,但歹徒根本就充耳不聞。

意識到危險和害怕,胸口急劇的起伏著,她的臉色蒼白如紙,眼眶裏的淚水簌簌下滑,晚如斷線的珠子。

有人綁架了她!他是誰?他要帶她去哪兒?

呼吸斷斷續續,她的心跳已快到心髒不能負荷。就在這時,她迷茫地注意到歹徒的視線不斷地掃過車右方的後視鏡……

背著風,晚冰轉過頭才發現,車後跟著另外一輛車!

對方開著一部百萬跑車,在後方,以更加瘋狂的速度加速追趕——

“唔——!”胸口一陣陣冰涼,晚冰低喊,含糊不清的聲音在郊外夜晚的狂風中很快被淹沒。

車速隻加不減!!!

瞪著車後那部比歹徒還瘋狂的車漸漸逼近,晚冰可以感覺到歹徒內心的焦躁與不安的情緒,正隨著對手的接近而攀升……

前方路況突然出現了一個急轉彎,歹徒來不及減速,以致車身在轉彎時產生了巨大的離心力——

晶瑩的臉頰上布滿了星芒般的淚水,頭重重地磕向車身,靖晚冰的呼吸,差點因為過度驚恐和震動而停止。

然而後麵那部車子——那部瘋狂的車子——居然還在繼續加速轉彎!而就在轉彎的那一瞬間,她清楚地看見後方那位駕駛者的麵孔——

一霎那間,晚冰整個人都呆住了,再無絲毫動作。

對方同樣瞪大了眼睛,似乎是因為一時間過於激動,眼底的光芒劇烈顫抖起來。

晚冰的神色有些驚駭,她僵在座位上,背部緊貼著冰涼的車壁,喘息支離破碎。

羽子淩犀利的目光,錯愕地凝止在晚冰臉上。如果她忘了他,如果她認不出他——

那一瞬間,時光停駐。

呼嘯的夜風,在他的耳中忽然靜止無聲……

那張再熟悉不過的溫柔臉蛋,讓他全身的血液在這刹那間突然沸騰起來——

燃燒著要將他吞沒。

“該死!”瞪著幾乎跟自己並駕齊驅的黑色跑車,歹徒的詛咒聲低沉而陰翳,明顯正在已最大的意誌力控製著自己的情緒。

緊咬著嘴角,靖晚冰愣愣地看著咫尺之外的那一張陌生的麵孔,臉色白得沒有一絲血色,仿佛下一刻就會因為失血過多而死去,她的十指死死地掐向掌心,仿佛也想借那股陰冷的刺痛讓自己徹底清醒。

晚風撩起了他的頭發,左耳上的藍色寶石熠熠生輝,羽子淩深深地凝望著她,眼眸中有複雜與熾熱的光芒,似乎包含著說不出道不明的千言萬語……

黑色敞篷跑車依然在加速,車子漸漸接近,透過擋風玻璃,晚冰已經能清楚地看到他的麵容。

羽子淩漆黑閃亮的眸子很執著,卻非專注在危險的路況上,而是繼續停留在晚冰的柔眸深處,他眼中燃燒著兩團狂熱的火焰……

仿佛是覺察到她在目不轉睛地凝視著他,羽子淩的行徑更接近瘋狂,在幾個危險的轉彎中他猛踩油門,根本不顧自身的安危!同時那烈火般的眼睛緊緊地盯著晚冰,仿佛生怕她就此消失或轉開視線……

晚冰感到,自己完全被困住了。

透明清澈的淚水一滴一滴地滑落下臉頰,她剪水似的雙眸無力地張翕動著。她迷惑於對方的眼神,無法理解他的瘋狂是為了什麽。

夜色狂舞,冷清無人的郊外大道上,兩輛疾馳而過的瘋狂跑車。

“該死!”歹徒再次陰狠地謾罵,然後在一段下坡路上,猛踩油門——

車子快速下降然後上升,隨著數個急轉彎,極度的恐懼讓晚冰緊緊閉上雙眼……

等到她回過神,再睜開眼,車子已經開進一條岔道。

從後視鏡中,她再也看不到那部車子的蹤跡。

心中的恐懼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莫名的空洞和死寂。

晚冰輕蹙著眉頭,朦朧迷離的雙眸窺伺著後視鏡……

自後視鏡中,她瞪著後方漆黑一片的馬路,這條漸漸彌漫起大霧的彎曲道路,仿若鬼魅般詭譎……

而後方那部瘋狂的飛車——

包括那車上的男子,早已消失得無影無蹤。

到了一座廢棄的化工廠門口,歹徒才緩緩停下了車。

“總算把那個家夥甩掉了!”

得意而狂妄的笑聲在夜幕中顯得格外刺耳,伸手撕開了晚冰嘴上堵著的東西,歹徒想看她害怕的表情,等著她開口哀求自己。然而晚冰瞪著一臉奸佞猥褻之意的人,蒼白倔強的臉上卻沒有一絲懼色。

歹徒愣了片刻才猛然醒悟過來,陰冷的臉色變了變,怒於她不開口求饒,他倏然收起笑臉,扯住晚冰的手臂,將她從車上拽了下來。

頭頂的燈泡來回搖晃著,光線昏暗,空空落落的場地裏鴉雀無聲。

晚冰被靠在了一根中央的牆柱上,她沒有一絲掙紮,安靜乖巧得異常。

歹徒走到了她的麵前,用沉默狠毒的目光望了她幾秒鍾,然後沉聲說:“你不害怕嗎?”

眼珠子淡淡的,神色渙散得厲害,晚冰的腦中一片空白,耳邊轟轟作響。她怔怔地看著綁架了自己的人,卻仿佛聽不懂他在說什麽。

下一刻,“砰”一聲悶響,毫無察覺的歹徒被從後麵擊了一棒,他的雙腿一軟,身子滑稽地在靖晚冰的眼前緩緩倒了下去。

籠罩著一層淡淡的光暈,歹徒身後站立的高大身影明朗地顯現了出來,俊挺而華美。晚冰怔住,望著前方迷霧裏的人,就好像從幻像中走出來的人物一樣,他是那樣的不真實,卻強烈地,深深地,烙入她的生命裏……

他竟然一路追到了這裏!

丟掉了手中的木棍,紊亂的大腦恢複了片刻理智,羽子淩彎下身去從歹徒身上掏出了鑰匙,然後動手打開了晚冰的手銬。

剛才歹徒的車根本就不曾擺脫他——但他意識到自己追得越緊,對方就越急於逃脫,於是他放慢了車速,悄悄跟到了這裏。

靖晚冰靜靜地望著他,凍得發白的薄唇微微翕動著,似乎想說些什麽,卻難以啟齒。

深深地凝視著她,陰暗晦澀的目光波動了片刻,羽子淩不再猶豫,他用力抓起靖晚冰的左手,拉著她向大門口的方向跑去。

冰涼纖細的手指在他微熱的掌心瑟瑟顫抖著,是那麽的不確定,那麽得想掙脫掉。壓抑著心中的劇顫,羽子淩沉默地咬牙,然後握緊了她急於逃離的手。

心口一陣冰冷刺骨,無數的茫然,無數的迷惑讓她的大腦理不清任何事情。怔怔地任由對方拉著,視線一片迷糊,晚冰腳下的步子慌亂而急促。她塵封已久的記憶好像被撕開了一道縫隙,細碎的,零星的,片斷的,那些痛苦的回憶飛閃著鑽入她的每一根神經。漸漸的,她似乎可以將這些片斷串連起來,隱約看出過去的輪廓。

來到了路邊的黑色敞篷跑車前,羽子淩拉開了車門,將麻木的晚冰扔了進去。

腳步未停,他轉身走到另一邊,打開車門,跨進駕駛座,沉默地扭動鑰匙發動引擎,然後握緊方向盤,微踩油門,車子立即像箭一般向前衝去。

——

夜晚的空氣澄澈寒冷,滄廖的夜幕下,路燈的光芒很黯淡,冷冷地照耀在一輛銀色寶馬車上。

車內是一片漆黑,雙手僵硬地按在方向盤上,宇文楓的神色是陰冷而孤傲的。

已經過了午夜12點,她到現在都沒有回來,她在做什麽?她去了哪裏?

許久之後,冷漠地勾起唇角,緩緩抬起修長的手指抵住了眉心,他的腦中突然如針紮般陣陣痛楚,宇文楓冰酷的唇邊慢慢染上了一抹充滿刻骨悲涼的淡笑。

直到一道刺眼而清晰的白光哄然從眼側閃過,他驀地瞪大了眼睛,側頭望去。

車頭燈將前方的道路照得亮如白晝,黑色跑車在宇文楓的視線裏緩緩停了下來。

一個冷酷的身影率先下了車,然後走到了另一邊,拉開了車門。

下一刻,宇文楓看到了靖晚冰,她柔弱的身子在對方的攙扶下有些顫抖,然後穩穩地下了車站在了地上。

全身的血液一寸一寸地凍結成冰粒,視線再也無法移開,宇文楓默然望著窗外的人,眼神沉黯深邃,映在他俊美冷漠的臉上,閃著幽幽的冷光。

“我送你上去!”心裏終究還是有些不放心,羽子淩輕輕地開口了,灼熱的目光死死地盯著晚冰恍惚的臉色。

婉約地,不可察覺地一笑,“不用!”晚冰想拒絕,卻發現自己的聲音輕不可聞。未待得對方開口再說些什麽,她轉過身決定自己一個人上樓。

雙腿有些不聽使喚,晚冰剛走了兩步,身子便是一軟。

羽子淩衝上前兩步,晚冰倒了下去,倒在他的懷裏……

“你還好吧?”扶著晚冰搖搖欲墜的身子,羽子淩的聲音裏充滿了關切和驚懼,仿佛她的安危比自己的生命更重要。

看著不遠處糾纏在一起的兩個身影,宇文楓垂了垂眼睛,心底一陣撕裂般的疼痛,漸漸地,隨著這疼痛,他握著方向盤的雙手用力握緊,指關節慘白如印,輕輕抽搐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