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遇險(四)
古代小兒科
藍喬的心霎時放下來，安全有了保障，隻覺得腳步一軟，整個人就往藍宇身上壓去，藍宇畢竟隻有九歲，往後退了一步才穩住藍喬。
“啊！”這下尖叫的不是嬰兒，而是那女人，那女人淒厲地喊了聲，就頹然跪在胡老大的屍體之前不知所措，懷中的嬰兒哭聲漸弱。
藍喬掃了一眼就趕緊移開視線，好在沒吃飯，要不然全給吐了。胡老大的屍體被劈成了兩半，腦漿崩裂髒了一地。
藍喬捂住嘴不敢看，那女人卻目光呆滯，緩緩轉過身來，把小孩兒抱到她跟前道：“大夫，您就救救孩子吧！”
藍喬抬起頭看著悲愴的女人，沉默地點點頭，接過了小孩兒。女人徑直抄起殺豬刀，藍宇戒備森嚴看著那女人。那女人慘笑一聲，仰頭把脖子一抹，鮮血迸射到一旁的土胚牆，人緩緩倒下。
藍喬嘴一張，卻啞然無聲，神色黯然，看著懷中的小兒，急忙道：“拿我的藥箱來！”
先前因為性命的危機，她哪裏顧得上小孩的情況，現在危機解除，藍喬心中生出不忍，愧疚情緒蔓延開來。對著那小孩兒心中默默念叨了句：對不起，我也會救你！
一旁似乎一陣風吹過，一個黑色身影跳出窗外，片刻後又輕巧巧進來，遞給了藍喬藥箱。
藍喬這才抬起頭來，愣了下，這黑衣人竟然是——尹書！
藍喬沒有出聲，要謝人總也要救了人先，急匆匆打開藥箱，從中間拿出一點麝香與朱砂。前幾日的趙姨娘事件之後，藍喬心中裝著事情，在藥箱中竟然也不小心放了麝香進去，至於朱砂，那是隨身攜帶在藥箱中，有時候病情緊急，來不及抓藥的時候，這些常見且方便攜帶的藥物就能夠臨時起效，緩解病情。【1】
麝香開竅，丹砂鎮驚安神，如果可以輔佐蛇黃、鬱金的話，自然可以治療小兒驚癇，但是現在沒有另外兩種藥物，自然就湊著先。
朱砂是已經研製成粉末狀，裝在瓷瓶中，麝香仁也是如此。
藍喬倒出少許，在指尖上蘸了些，然後輕輕抹進了小孩兒的口中。
“藍宇，倒點水來！”藍喬輕輕說了聲。藍宇“嗯”了聲，放開藍喬，正要去倒水，一直在一旁的尹書身形一閃，已經出去，回來的時候手中還端著一個粗糙的瓷碗。
藍喬抬頭對著他微微一笑，然後低頭給小嬰兒喂了一口。藥物入口，小兒的哭聲漸漸停歇。
藍喬這才鬆口氣，這個時候才發現室內全是血腥氣，讓人難以忍受。
“姐，我們出去吧！”藍宇看著藍喬的神色，已經明白她心中厭煩什麽。
藍喬點點頭，看了那倒地的女人一眼，抱著小嬰兒行出了內室。
外麵倒是幹幹淨淨，地麵整潔沒有痕跡，隻是牆壁上桌麵上似乎還沾著血跡，看來有人已經把這裏暫時清理了一下。
有幾人從外麵奔進來，其中一人對著尹書拱手行了個禮，朗聲道：“公子，幾人屍首已經埋好。”這人看著有點熟悉。
那人注意到藍喬好奇打量的神色，竟然對著藍喬咧嘴一笑。
藍喬恍然大悟，這不正是那個偷她荷包的小賊麽？刮掉了胡渣，原來竟然這麽年輕，不做小偷，做人打手了啊！還真是……有前途！
藍喬看到了他手上的血跡，嘴角顫了顫，勉強露出一個微笑。
尹書點點頭，冷冷吩咐道：“內室清理幹淨，不要留下痕跡！”
目光一掃幾人，“泄漏一句——殺無赦！”
那幾人齊齊應道：“是！”
藍喬轉過臉來，把孩子放入藍宇手中，對著尹書福了福，真心道：“大恩不言謝，以後有什麽差遣，隻要藍喬能做到，一定不遺餘力！”
尹書瞟了她一眼，隻冷冷道：“少惹點麻煩就好！”
說完身形一縱，竟然招呼不打就飛走了。
一回生，二回熟，這下藍喬也習慣了這人說話的方式，沒有生氣。雖然是冷得很，至少人不壞。
“姐，不用擔心，尹公子是好人——你看這小孩兒竟然睡著了！”藍宇見著藍喬仍舊盯著尹書消失的方向，不由出聲提醒。
好人？
藍宇定義為好人，那確實很難得了！
藍喬看了看那小孩兒一眼，有些憐惜道：“他才幾日，給他尋個人家才行。”
藍宇眉頭一皺，突然說道：“我倒是有個好主意，上次姐姐給林嫂的兒子不是看病了麽，那小孩兒還沒斷奶，不是正好可以讓這小家夥過去？”
藍喬恍然大悟，她正想著去找何小姑，這不巧得很。
“嗯，說起來他也救了我一命，總要給他找個好人家才行。”
兩人出了門，鷹邇竟然在外麵等候，駕著一輛馬車，見到藍喬和藍宇出來，神態恭敬讓兩人上車。
藍喬受寵若驚道：“可不敢勞煩鷹師傅！”
鷹邇淡淡道：“不勞煩！”
和尹書一樣的臭脾氣，藍喬嘴角扯了扯，上了馬車回宋府。
等回到宋府的時候，鷹邇並沒有停下馬車，也不知道什麽方式，藍喬聽到那馬嘶吼一聲，感覺到懸空而起，似乎跳過了高高的台階，然後馬車就入了宋府，徑直奔向客房。
藍喬匆匆下了車，芍藥早等得著急，看到藍喬出現很是歡喜，再一看她手中抱著一小孩兒，衣服髒亂磨損，急忙接過小孩兒，服侍了藍喬去內室換衣服。
藍喬換了衣服出來，門衛已經來了小廝，說是宋老爺有請。
藍喬點點頭，知道剛才入府時候動靜太大。可是如果她下了車，衣服頭發亂糟糟，還抱個小孩兒，明日裏府中就不知道會傳成什麽樣子。
藍喬餓著肚子去見宋老爺，強自定下心神，把今日的事情梳理一遍，已經想好了應對之言。
宋老爺在書房中正襟危坐，看見藍喬就皺眉嚴肅道：“喬兒，今日裏怎麽在府裏縱車？”
藍喬急忙福了福道：“姑父聽我一言，今日出診之時，遇一小兒，其母重病而亡，此小兒也急病纏身，府中我放置了點成藥，所以急著回來取用。”
“那這馬車又是何事？”
藍喬笑道：“馬車乃一過路好心之人所贈，藍喬與鷹師傅擔心我未歸，出門尋找，回來之時，因著緊急救人，所以就借用了片刻，此刻鷹師傅已還了回去！”
宋老爺點點頭，神色緩和下來，道：“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你做得對！隻是這小孩兒你打算以後如何處置？”
藍喬也裝作為難的樣子道：“姑父，我也正為難，想到廚房似乎有嫂子還哺著小孩的，想送過去讓她們喂養。”
宋老爺“嗯”了聲，說道：“那就送去吧，這小孩兒的費用就由我們出了！宋情？”
管家從門外恭敬入內，“老爺！”
“撥點銀子給侄小姐，那小孩送去哪家讓她自己決定吧！”宋老爺吩咐完，就揮揮手，藍喬慢慢退出。
嗬，連銀子也省了。
宋老爺低頭敲擊起了桌麵。
良久，宋情低聲道：“老爺！這個鷹邇不簡單。今日的事情怕也不是侄小姐所說的那般。”
宋老爺不語，室內一片寂靜。
“老爺，夫人的事？”
“讓冥二去查查今日的事情。再細查鷹邇的身份，上次那資料定然有假。另外傳來消息雖有了轉機，可不完全確定，他一日未倒，我們就不可掉以輕心！”宋老爺頓了頓，眼神深邃起來，“夫人的事，還是緩緩先！”
………
【1】丹砂丸(《聖濟總錄》卷三十九)，主治風邪諸癇，狂言妄走，精神恍惚，思慮迷亂，乍歌乍器，飲食失常，疾發撲地，口吐白沫，口噤戴眼，年發深遠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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