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小子夠深的
第二十八章 小子夠深的
穿過幾條幽靜偏僻的小道，終於看到在竹林的深處看到一間精致的竹篾小屋，外圍是一圈竹籬笆，纏繞著翠綠得滴水的蔓藤，幾朵不知名的小粉花已經鼓起了嫩嫩的花蕾，好像下一秒就要破開。在竹屋的前是一塊寬闊的空地，依稀有車軲轆輾過的痕跡。
在左邊，卻是一塊藥草圃，種植了許多幾乎不知名的藥草，或是奇形怪狀的七七八八，散發出藥草淡淡舒心的味道。貼近竹屋的幾條竹子上邊，有幾隻羽翼斑白色的黑色小鳥撓著粉嫩小爪和小尖嘴，嘰嘰喳喳。一副生機盎然的畫麵。
“鷹叔叔，是清韻！”木清韻站在竹籬笆外，輕輕喊了一句。過了會，隻聽得輪子滾動的聲音，一個身穿樸素布衣的男子出現在竹屋門口，一頭濃密的頭發被用布條隨意紮起，露出了那深黑的眉頭，滿臉的胡髯有幾分肆意的滄桑和瀟灑。
“進來吧。”鷹擇天看了眼四人，在目光掠過夏侯顏的時候，稍微停留一秒，然後淡然地說道。“是。”木清韻才鬆了口氣。“老師，現在您可以鬆開我手了吧？”少年好聽的聲音在耳邊戲謔響起，木清韻才知覺她剛才做了一件多麽失禮的事情。
“抱歉，我太激動了。”大美女趕緊鬆開手，一臉歉意看著夏侯顏。夏侯顏伸出手，白皙玉嫩的手腕處出現一個淺淺卻明顯的紅印子，看得木清韻一陣心虛和不安，總感覺自己犯了什麽錯一樣。這樣完美如天神都無法比擬的人，留下任何的瑕疵都是犯罪的。
“我們進去吧。”夏侯顏一頭揉著手腕，一邊邁開了腳步。木清韻一愣，追了上去。柳夢瑤和端木清慕看了眼對方，也跟了上去。
越走木清韻就越覺得納悶。鷹叔叔與她有親緣關係，作為晚輩探訪長輩，這並不算是失禮數。可是，這個少年不是才與鷹叔叔見上一麵了，為什麽竟然比她還要熟稔，好像他才是鷹叔叔真正晚輩似的，而且她還是他的導師！
更讓人無語的是，她明明知道他這樣是在以下犯上，卻找不出任何反駁的借口，好像少年天生就該是這樣。真是奇怪的人，身上還有很奇怪神秘的氣息！
進到竹屋，有一種豁然開朗的感覺。很簡單的四方廳子，幹淨得讓人不禁覺得舒適和幽雅，幾幅字畫隨意掛著，擺著幾張長桌和竹椅，窗邊是一株嬌嫩的紫羅蘭，紫花瓣和綠嫩藤緊密糾纏著。旁邊的幾處門口前還掛著塊竹紋布幕，應該是其他房間的入口了。
“隨便坐吧。”鷹擇天淡淡道，“小釗，去沏一壺花茶吧。”夏侯顏這才看見鷹擇天旁邊的一個白衣少年，一頭銀色長發，眼眸也是一種水銀的炫目，整個人猶如陶瓷娃娃一般精美。“是。”小釗應了聲，轉身走進右邊的門口。
“清韻，你這麽急急忙忙找我有什麽事情？”鷹擇天問道。“鷹叔叔，夏侯說他能夠不憑借任何外力，就能夠感受到您身體內的蠱物。”木清韻趕緊說道。“哦？”鷹擇天挑起眉，目光轉了幾圈就落到木清韻旁邊少年的身上。
“副院長鷹擇天。”夏侯顏挑挑眉，輕輕吐出字。“你，就是那個風頭正勁的小子，那個狂妄視人無物的夏侯顏？”鷹擇天對眼前這個小子有幾分感興趣。“想不到副院長消息如此靈通。”夏侯顏抿唇一笑，一雙眼眸如月牙彎彎眯起眼，霎是溫畜無害。
“小子夠深的。”突然，鷹擇天冒出一句摸不著頭腦的話，除了夏侯顏，其餘三人都是一頭霧水。“副院長謬讚了，區區小子怎麽能夠比得上嗜血戰場的天鷹大悍將。”夏侯顏搖了搖頭，溫暖的眸色掠過一抹深邃。這個鷹擇天，可是不簡單。
“夏侯！”這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大美女俏臉一繃，伸出手偷偷掐了夏侯顏的胳膊一把。看那狠勁，柳夢瑤驚訝微張小嘴，心裏為夏侯顏默哀。這大美女木清韻看起來溫柔和善，一副賢良淑德的模樣，其實性子倔得很，一旦決定的事情，那真是九頭牛都拉不回來了。
其實大美女與柳夢瑤也不過才相差三歲，十五歲被紫羅學院的高層親自錄取，本是五年的學業，被她才兩年完成。才剛畢業，就被破例錄取成了紫羅學院的導師，任教兩年，由於溫柔性子以及文雅的談吐，當選為學院第一美女導師。更別說她本身就是個大美人，追求者絲毫不亞於學院美女排行榜第一的木青嫵。
木青嫵的天賦並不比木清韻的差，甚至可以說是更甚一籌，隻不過她不像木清韻隻用兩年的時間就早早畢業，而是一直待到這第五年。
說也奇怪，木清韻與木清韻前後隻差一分鍾出生，但無論是外表、氣質都相差得天遠。木清韻清靈美麗，溫柔善良，愛護一花一草。而木青嫵動人嫵媚，風情萬種，卻有著魔女一樣的心腸。
“無妨。”鷹擇天微笑搖著頭，臉色和眼神仍然古井不波，隻不過深處激蕩起了熱血，他目光有些灼灼看著夏侯顏，“小子，你的殺戮氣息很濃，曉是我身經百戰，喋血戰場，也不曾有你這麽黑暗的氣息。”夏侯顏唇邊笑容暖暖的，捋捋額前的碎發，嗓音純澈如泉水，“將軍何須在意？這不過是小子背負的血海深仇。”
這個少年滿打滿算也不滿二十，正是血氣方剛的年紀，卻出乎意料的比成精的老狐狸還要鎮定和冷靜。鷹擇天眼裏閃過讚賞的神色，不以為然開口，“複仇之路，腥風血雨。勢單力薄，僅憑一個複仇者能夠翻起什麽樣的大波濤？”
夏侯顏輕笑，那笑容絕美得如盛綻的彼岸花，濃烈的血紅刷上任何的色彩，衝洗一切。
“將軍真是說笑了。複仇靠得不是蠻力，是計謀。”她笑著指了指自己的腦袋，笑容愈發溫柔，如日光般璀璨耀眼，“而且，這遊戲一開始就是大魚吃小魚。那麽，小魚為什麽不可以吞噬比自己小的東西來壯大自己？螞蟻再小，但數量達到一定的程度，也能咬死笨重粗厚的大象。”
“惹上一個懂得扮豬吃老虎、眥睚必報、聰明絕頂、有足夠耐心的對手，是某些人最大的殘忍和不幸。”鷹擇天看了夏侯顏半晌，才緩緩說道。“那麽將軍，對於這類人的看法，是願意與之結為朋友，還是反麵成敵？”夏侯顏笑道。
鷹擇天沉吟半晌，犀利如鋒的鷹眼閃過厲芒，“那就得看是什麽樣的代價了。”
兩人沉默片刻。
“鷹叔叔，你們在說什麽呢？”僵硬的氣氛由木清韻一句話給打破，隻見她皺著眉，瞪著眼疑惑看著兩人，看向夏侯顏的目光更是複雜難懂。她不知道為什麽一向孤寂沉默的鷹叔叔，竟然會同一個人交談了那麽久，尤其這個人還是一個才十八歲的青澀少年。
她開始相信了夢瑤小妮子所說的話了。這個少年，在即使解戎了多年仍然積威深重的鷹叔叔麵前，竟然如此穩定，沒有絲毫的尷尬和拘束，更像是在同一個好久不見的老鄉打著招呼似的。要知道，即使是她，也是對鷹叔叔又敬又愛，更別提在他的麵前放肆了。
鷹叔叔總會讓人有一種不自覺膜拜低頭的雄偉氣勢。
鷹擇天難得露出了寬厚的笑容，猶如冰雪融化一般，“清韻、夢瑤、清慕，你們三個人先回去吧，鷹叔叔有事要找你們這個同學聊一下。”話一出，惹來三人疑惑不解的視線，不過當看見鷹擇天又恢複到以前的淡漠模樣，三人也不敢怠慢，趕緊起身離開，大美女離開前，還給夏侯顏一個狠狠的警告。
說是她再要是出言不遜，就讓她嚐嚐苦頭！
待那腳步聲終於聽不到了，小釗竟然無聲無息來到了夏侯顏的旁邊，將琉璃瓷放到她身旁的小桌上，熟練提起茶壺，緩緩倒了一大半，頓時，茶香四溢，芳香甘甜。“謝謝。”夏侯顏極有禮貌說了一句。少年抬起頭，水銀在眸裏緩緩流動著，夏侯顏仍是從他的眼裏捕捉到一絲疑惑和錯愕。
“下去吧。”待小釗將他杯的茶水倒好，鷹擇天淡漠開口，小釗緊接著又消失在布幕之後。
“不知道將軍想要得到的是什麽呢？”夏侯顏輕啜了一口溫軟的茶水，笑得清甜。“我的眼，我的腿，我要好起來。”鷹擇天伸出手，輕輕撫摸用黑布罩著的右眼，左眼裏掠過一抹深沉無邊。看著夏侯顏，聲音清晰，鏗鏘有力，“我與你，同是複仇者。”
夏侯顏的嘴角泛起了迷死人不償命的微笑，“這真是一個非常好的連通點。”鷹擇天依舊緩緩摩挲著自己的眼罩，低沉的嗓音如有磁性一樣，“如果你真的能讓我好起來的話，那麽我鷹擇天，願交你這個一生的朋友。從此，上刀山、下火海、滾油鍋，不離不棄！”
“你好了之後，你第一件做的事情是什麽？”夏侯顏看了他一眼，突然問了一句。“我要將那個背叛我的女人給殺了，千刀萬剮，用她的血來祭奠我兄弟們的亡魂。然後，將當年參與屠殺的人也通通殺掉，好讓我好兄弟的亡魂能夠安心去投胎。”鷹擇天淡淡說道，眼裏藏著深深陰冷和癲狂。
這個男人是無比的認真，夏侯顏甚至看到他眼裏燃燒著熊熊憤怒的火焰，炙熱的高溫，裏頭卻有種滲入骨髓的陰寒。那是一種瘋狂到了極點的神色！夏侯顏在萬念俱灰的那一瞬間，也曾經受過這種瘋狂到極致的絕望。
有一種熱血被激蕩了起來。
“那麽我現在就告訴你，鷹擇天，我夏侯顏是結交定了！”
將背叛過自己的人通通屠殺，這對人性是一種極大的挑戰，就算是窮凶惡極之人，也不會絕到這樣一個地步。這簡直可以被稱為滅絕人寰！不過，夏侯顏認為，這才是真正的鐵血男兒！有仇報仇，絕不手下留情！留情的那是懦弱！男子漢大丈夫，先幹了再說，何須顧忌那麽多？
看來，她難得遇上了一個與她有相同原則的知己朋友。
“爽快，我鷹擇天還是第一次遇見一個這麽有趣的少年！”鷹擇天的眼睛也亮了亮，顯然很是欣賞夏侯顏。年輕人，血氣方剛，做什麽都按耐不住自己的性子，任性衝動又毛躁，像眼前這個少年這般穩重，倒是少見！而且這個少年，也不像年輕人一樣容易受到影響，更沒有年輕人想要當英雄的虛榮。
說什麽就做什麽，是個言出必行、也是個心狠手辣的主兒！
好，真對他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