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我的繼任丈夫

“我嫁。”

沒得到司徒姚的回答,他又重複說了一遍。司徒姚默默凝視著他,看著他抬頭看向自己,有些不解,帶著不甘,她緩緩點了點頭。

“我知道。”她摸著他白皙的臉,笑了笑,把他被角撚好,讓他躺好,才收起臉上的笑容。站起身,轉身,往周家父女走了過去。把秦傛的事解決後,現在就該解決另件事了。她麵無表情,居高臨下瞧著坐著的兩個人。

“你……你想幹什麽?”

周老父手上還拿著大把瓜子,見司徒姚走了過來,瓜子紛紛掉落在地上。周海躺在床上,偽裝鎮定,但受傷的腿卻試圖往後縮,卻扯到痛處,齜牙咧嘴,一臉猙獰。

司徒姚微微挑了挑眉毛,伸手按住周海發痛的大腿,冷笑道。

“這腿,很痛?”

“廢話,把你的手給老子拿開!”

“你想幹什麽?”

周海和周老父緊張地看著那還綁著繃帶的腿,狠狠地瞪著司徒姚,生怕她一個用力,這腿就廢了。

司徒姚不怒反笑。

“你也會覺得疼啊?才這麽點傷就要躺在這裏裝得跟踏進棺材的人一樣,我真是懷疑你到底是不是女人呢。”

“什麽?你這人竟然詛咒我女兒,真是缺德啊,看你人模人樣的,心黑成這樣。”

周老父搶在周海說話前先罵出了聲,雙手插在腰上,眼睛怒睜,眉毛直豎。司徒姚皺了眉頭,鬆開了周海的腿,往後退了一大步,伸手抹去臉上些唾液,才開口講話。

“你是周海的父親吧?”

“是啊,那又怎麽樣?”

“既然是周海的父親,你也該知道身為男子,懷著一個孩子有多艱辛,你竟然縱容周海虐打自己的女婿,讓他流產,你看著難道沒有一點同情心的嗎,不會感到難過的嗎?你沒有一點身為人父的責任心嗎?”

司徒姚接連的一串問題,問得周老父一時半會搭不上來,驚得跌倒在周海的身上,恰好坐到周海受傷的腿和手,周海疼得直哭爹罵娘。

“小海,你怎麽樣啊?我剛才沒看到啊。”周老父忙察看周海的手和腳,一回頭瞧到司徒姚杵在那裏冷眼看著他們,一時怒火湧上心頭。

“都怪你這個人,你城裏人了不起啊,有什麽資格來責怪我們啊?也不知道這小蹄子使得什麽**湯,把你這個傻子哄得團團轉,然後讓你來替他出氣,是吧?我告訴你,對啊,我是縱容小海把他往死打的,孩子掉了又怎麽樣啊,我就是要那賤人的孩子沒了。自己去勾搭別的女人還妄想把這塊肉往我們周家塞,當我們周家好欺負,以為我們周家會甘心當這冤大頭嗎?他想得真是美啊!我要打死你這賤人,你這賤人幹嘛不死啊,命怎麽這麽硬啊?”

說著說著,卷起袖子,便要往秦傛的床位走去,司徒姚擋在周老父的麵前,堵住他的去處,硬是接下周老父的巴掌。

“誰告訴你可以動他的?”

她揮開周老父的手,看著他們兩父女那副尖酸刻薄的醜惡樣子,冷笑道。

“人道是虎毒不食子,你們卻連自己家的孩子也不放過,難道秦傛沒告訴你們他肚子裏的孩子是你們周家的嗎?”

“我們周家的?他這樣說,我們就要信嗎?”周海捂著自己的腿,咬牙切齒地指著司徒姚身後,坐在床上的秦傛,“就算是我周海的種,看他那樣子,說不定生出來的還是個賠錢貨。老子還要倒貼錢進去,都已經有兩個賠錢貨了,還要再來一個,老子再有錢也養不起!”

秦傛被她這樣一指,臉色蒼白,瞪著濕漉漉的眸子,咬著下唇,又氣又恨。

“我的孩子也是人啊,就是是男孩子又怎麽樣,一樣有權利活下去的,你又有什麽權利害死我的孩子?”

周老父聽了秦傛的話,拍掉身上的瓜子,瞧了秦傛一眼,故作哀歎道。

“誰叫他要在你身體裏啊?我們周家可是養不起你那賠錢貨呢。”說罷,掩著嘴,笑了起來,周海也一起笑了起來。

“你……”

秦傛不敢置信地瞪著周家兩父女。

“秦傛……”

司徒姚見秦傛這麽激動,忙轉身扶起他。秦傛臉色,微微漲紅,眼睛死死地瞪著周海。

“孩子是我的,要還是不要都是我決定的。我從來就沒有說要你們周家來養這個孩子,我自己一個人也可以養啊。我,我隻不過是想……告訴我的孩子,誰是他的母親,他不是沒有母親的孩子而已……”他頓了頓,聲音有些哽咽。爾後,收斂了悲傷的情緒,突然冷聲說道。

“是你們自己要那樣理解的,我有什麽辦法,我叫你們住手,不要傷害我的孩子,你們有聽嗎?我告訴你們,我不是要你們周家來養這個孩子,你們有聽嗎?是,我是在你們白吃飯了那麽多年又不肯下地種田。可是,我也有做家事啊,你們吃的飯,穿的衣服,喝的水,那樣不是我弄的。沒水了,你們隻會叫我去挑,周海你也不想想你一個女人力氣有多大,卻每天要等著我挑水回去,而你不是在賭錢就是去嫖,你的醜事,村裏哪個人不知道啊?”

“你給老子閉嘴!”

周海似乎被男人說中心事,差點從床上跳了起來,臉色青白交錯,瞪大著眼,“老子要去幹什麽,關你什麽事,當初老子就不該把你買回來,他、媽的!把你買回來還要每天都要防著你逃跑,老子真是活膩了才幹這種傻事。你拿著那一點錢就說要養孩子了,你未免把事情想得太簡單了吧?!”

“喝點水吧。”

男人剛想開口,便被遞到嘴邊的水杯堵住嘴。他側過頭看向司徒姚,司徒姚微微側頭,對他露出一個淡淡的笑容。

“接下來的事就交給我吧。你坐在這裏看就行了。”

這句話似乎帶著某種魔力,他本來急躁的心竟然慢慢平靜了下來,垂下眼簾,接過她手裏的水杯。

司徒姚很滿意他終於平靜下來,扭過頭,瞧著周海,卻笑了,那笑容陰冷可怕,周海被她看得心底直發毛。

“你看我做什麽?”

周海忍不住問道。

“我在想你要如何在監獄裏度過。”

司徒姚咧著嘴,笑了。臉上的表情卻陰沉得很。

“你唬我啊?告訴你,老子是被嚇大的!”

“我唬你嗎?你收買被拐賣的秦傛就犯了收買被拐賣的男人、兒童罪,接著又不顧秦傛的不願強行與他發生性行為就從收買這個罪名轉化為強、奸罪,還有……”她麵帶微笑,一步一步靠近周海,嘴角的笑容愈豔麗。“你又非法拘禁虐待秦傛,就犯了非法拘禁罪,嘖嘖,這可是要實行數罪並罰的。”

周海和周老父一聽,都皺眉頭,仍是不相信。

“切,由著你說了算啊,老子我可就不相信什麽罪什麽罪的。”

周海的話剛落,病房外便有人敲門,司徒姚的同事正好奇地伸著脖子望進來,見到司徒姚在,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組長,聽說你在這裏,我們就找來了。”

小陳和小李言笑晏晏,卻見司徒姚麵無表情地看了他們一眼,沒說什麽,徑直朝秦傛走去,未等眾人反應過來,她突然掠起秦傛藏在被子下的手。

“周海,你好好看著。”秦傛想掩蓋卻被司徒姚壓製著雙手,逼著把手臂露出來,那傷痕累累的胳膊一下子暴露在眾人的目光下,小李和小陳倒抽了口氣,忍不住叫出聲。

“媽啊,誰這麽狠,真是畜生。”

這話立刻引得周家父女的怒視。

“周海,這便是證據,你若不相信,我們到法院去,到時候你看法官會相信誰的說辭,你這牢可是坐定了。秦傛這身傷可是重傷呢,你犯得罪可是要加重處罰的呢。”

司徒姚言辭鑿鑿,聽得周家兩人癱軟了身體,陷入了絕望。

“我的小海千萬不能坐牢啊,你要什麽,我都給啊,求你了啊。”

周老父率先反應過來,一反剛才盛氣淩人,立刻拉住司徒姚,低聲下氣懇求道。司徒姚沒看他,反而是抽開自己的手。

“你該求的人不是我。”

周老父明白她口中的含義,猶豫了下,最終還是咬著牙,看向秦傛,眼底還是帶著不服和怨恨。

“秦傛,你不能讓我女兒坐牢的。她坐牢了,你生的孩子可還在我們周家,沒了我女兒,你的孩子也不會好過的。”

周老父的話讓司徒姚皺了下眉頭。她倒是沒想到周老父還會反咬一口,反過來威脅男人了。事已至此,她沒再說話,反而望著男人,等著他的決定。

秦傛低垂著眸子,好一會兒,才抬起眼,望著周老父,緩緩說道。

“我不告你們,但是,那兩個孩子,你們得讓他們決定是否跟我。”

司徒姚的眉頭又是一皺,沒說話,轉身走出病房,身後跟著小李和小陳。

小李和小陳彼此對望了一眼,終是忍不住,問道。

“組長,有一件事,我們很想知道。”

“什麽事?”

司徒姚倚著牆,麵無表情地看著走廊上來來往往的病患,這裏很擁擠,設備也很陳舊,男人的身體還有要治療的地方。一想到這,她的眉頭更是皺緊。

“那個,雖然我們對法律不太了解,但是那個傷痕真的算重傷嗎?好像又不是。”

小李問完,又不解地撓撓頭。

司徒姚卻笑了。

“不算。”

“啊?那什麽算重傷呢?”

小陳和小李驚訝地問道。

司徒姚望著病房裏麵全身裹滿了繃帶,連簡單的翻身也做不到,沉默不語。在刑法裏麵的重傷與平時理解的重傷不一樣,法醫鑒定的重傷也許永遠是常人無法理解的重傷,遠遠超出平常人所能接受的範圍。若秦傛真的是重傷,她不敢保證周海還能安好地在這裏耀武揚威。

離開的那一天,她陪著男人去周家,看男人生的那兩個孩子。一個還不會走路,大概一歲半,卻因為高燒不退而早早地被埋在黃土裏。她無法製止男人滿臉的悲傷,隻能默默遞給他紙巾,把他擁入懷裏。男人也不出聲哭,隻是默默地流著眼淚,一隻手不斷摸著草草弄好的孤墳。

而另個孩子已經有九歲了,但是見了秦傛卻沒叫他,隻是冷漠地看著他。司徒姚問那孩子為何不叫人。那孩子指著秦傛笑道,我幹嘛要叫我們家的下人啊?要不是他,我還會是這樣嗎?

秦傛沒說話,卻是舉起手,一巴掌狠狠地打了那孩子,連司徒姚也沒想到他會如此做。秦傛望著自己生的孩子,臉上不悲也不喜,緩緩問他,可想跟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