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二胡
第29章 二胡
姬琦玥睡得死沉死沉,早上吃飯時沒叫醒,中午吃飯時也沒醒，直到晚上李秀蘭和葉雲愛要出攤了，她才揉著太陽穴走出房門。看到兩人要出去,打了招呼就去洗漱。
葉雲愛囑咐她飯在鍋裏熱著,她大伯和哥哥們已經吃了,要她洗完就隻管自己趕緊吃了,不要再一直躺著，下樓去散散步，消消食，不然睡多了晚上睡不著。
姬琦玥吃完給書房的大伯打了招呼，依言下去散步乘涼。
走到小區樓下，聽到絲絲縷縷的二胡聲,她循聲找過去。
一棵枝葉繁密的大樹下，一幫子老爺子老太太說說笑笑在乘涼，很多還帶著家裏的孫子孫女。路對麵光線充足的超市門口，還有一夥老爺子圍著，聽聲音就是在下象棋。
樹下一位老爺子拉著二胡，唱著秦腔，“王一個斬字未出口，王不敢哭來不敢嚎······“
駐足聽了一下，姬琦玥才找出這段的出處——《斬黃袍》，講的是趙匡胤的奪位後沉溺後宮，寵信奸妃，北平王勸諫卻遭小人陷害被殺，王妃陶三春為報夫仇欲殺昏君，被大臣調解，斬掉皇帝脫下的黃袍，是為《斬黃袍》。
她其實對戲曲沒什麽興趣，也不懂什麽唱腔，出於寫小說的愛好，比較喜歡聽裏麵的故事。這個劇她看過完整的折子，很喜歡王妃陶三春，還披著馬甲為她寫過一個文。
老人看到駐足聽戲的姬琦玥，停下招手讓她過去。
姬琦玥看下四周，沒別的人，叫的就是她，疑惑著走到樹下，“爺爺，你好！”
“你是明定家的孩子！”老人指指旁邊沒人坐的小板凳示意她坐下，“聽得懂我唱的什麽？”
“《斬黃袍》，又叫《桃花宮》。”姬琦玥點頭道。
“不錯，不錯！”老人頷首，“會唱嗎？”
“不會，我不好這個，隻喜歡聽故事！”姬琦玥老實回答。這老爺子別看著年紀大了，看著說話的腔調，看人的眼神，就讓人目不敢直視。應該是個坐過高位的人，起碼比她大伯有氣勢，這退休多少年了餘威都比她大伯都厲害，想來肯定還是有話語權的，好看的小說:！在這樣的人麵前，她道行太淺，根本就不敢亂動念頭，隻能實話實說。
“那會拉二胡麽？我看你一直盯著？”老人揚揚二胡。
“不算會，大伯剛教我。”姬琦玥連忙擺手。
“聽說你弄得那個晚會不錯？！”
“啊？！”
姬琦玥一時沒反應過來。
“今天你大伯母逢人就說起她們家的孩子多厲害，這不，我們這些老頭老太太都知道。”
“呃，大概吧！”姬琦玥撓撓頭，她出來沒紮頭發，披散著毛毛糙糙。最近沒休息好，也沒吃好，養的本來不錯的頭發都枯燥了很多，還掉了不少，挺讓她心煩的。
“我見過你往垃圾箱裏扔東西了！”老人突然又開口道。
“啥？！”姬琦玥仔細看看老人，隱約記起有天早起去學校，她把梳了一地的頭發偷偷扔掉，碰到一個晨起鍛煉的老人，當時還納悶小區什麽時候有起這麽早鍛煉的，而且看著也陌生的緊。
“我前幾個月去了女兒家住了一段時間！”
又被猜到了，難道她臉上寫著字麽？本事還是沒練到家呀！
“別心裏嘀嘀咕咕了，來，給我拉一段，讓我看看你拉的怎麽樣？”老爺子把二胡塞到她懷裏。
“哦，哦！”姬琦玥手忙腳亂的接住二胡。
架起姿勢，她正想著先試試手感，結果就被一頓訓斥：“你的姿勢，你那是手麽？你那是爪子，能再僵點嗎？”
“好的，好的！”姬琦玥連忙改正，心裏卻悲憤無比，人說“千日胡琴百日蕭”，她重生前不過是小時候被大伯教了幾天，她自己又瞎琢磨著學了一點。而重生後也不過是前些日子，她大伯得空拉琴時她在一旁看了會，又像前生一樣被拉去學。滿打滿算她才學了多久啊，還沒個正規的老師教過，她會懂什麽姿勢？當初一個顫音她自己揣摩了多久才勉強拉出來。初學的時候跟小提琴一樣，都是鋸木頭，一點一點在噪音裏磨出來。她原本就隻是單純的喜歡這些樂器彈奏出的美妙，要她自己上陣去練，可真一點都不好受。這些都是要台下十年功的，不然出來隻會獻醜。
“我就學了兩天，其實都算不上入門，您還是別讓我拉了。”姬琦玥哭喪著臉說道。
“哪那麽多話？！”
“哦，哦！”姬琦玥不敢再說，硬著頭皮，也不管姿勢指法什麽的，隨性就拉了起來，也不知是腦抽什麽的，曲子一出，詭異的“最炫民族風”就脫弦而出。
“蒼茫的天涯是我的愛，綿綿的青山腳下花正開······”姬琦玥覺得千萬匹草泥馬在心中狂奔而過。
壞菜了，這口水歌真是害死人啊。
姬琦玥僵硬著脖子偷偷扭頭看老爺子，見他滿臉困惑。
直至一曲結束，他才怒道：“你拉的這什麽東西？”
“我拉的不是東西！”姬琦玥實在受不了了，“我剛吃完飯，你不要老是讓我拉。拉拉拉!我要去上廁所啦！”
老爺子臉色一下青紅交加，姬琦玥連忙站起就跑，情急之下她都忘了把人家的二胡放下。
“爸，你不是出去乘涼了，你的二胡呢？”這個城市的一把手的中年人看著自家老爺子陰著臉回來，。
“問那麽多幹嘛，你不是有會要緊急召開麽？”老爺子不領情，揮手就趕他。
“那您早點睡，慧蘭回她娘家去了，我可能晚些才回來，田嫂會給我開門，你不用等我！”中年男子顯然習慣了老爺子的脾氣，仍舊好話道，隻是語氣很是無奈。
等門關上人走了，老爺子表情一下子鬆了，嘴裏咕叨著“這小丫頭片子，居然敢這麽埋汰我······”不知想到什麽，突然“噗”的一下笑出聲來，他一下驚醒，立馬板起臉，等意識到四周無人，才有禁不住樂嗬起來，哼著歌回了房間，仔細聽那調子，分明是“蒼茫的天涯是我的愛，綿綿的青山腳下花正開······”的調子。
如果姬琦玥在這裏，她一定會再次感歎神曲的威力！
卻說姬琦玥一路奔到家裏，姬瑜森幾個還沒回來。她坐在客廳裏也突然想起今天是星期六，他們幾個跟著她忙了這麽些日子，憋得厲害，大概瘋到很晚才回來。
在看著手裏的二胡，她有不禁頭疼。要說怕人家報複之類的純屬笑話，誰會跟一小孩計較一句話的事。她是憂愁這二胡怎麽給人家送回去呢？要提上東西去道歉麽？需要帶家人麽？她一個人應該就可以吧？！
正胡思亂想著，姬明定從書房裏出來，看到姬琦玥看著一把二胡發呆，自己的二胡在書房，顯然不是他的，可是看著又眼熟，“奇奇，這是誰的二胡啊？”
“哦，這是——”姬琦玥話音戛然而止。猶豫了一下，她還是決定說了，“我當時碰到······於是……拿了那位老先生的，他讓我······於是我就說我要上廁所······結果忘了把人家的琴還回去！”她這叫做的什麽是啊，肯定是這段時間策劃校慶死了太多腦細胞，加上睡了一天，出門沒帶腦子，做事說話都像少根弦。
姬明定聽著侄女的描述，立馬猜到了她口中的老人家是誰。
“你也真是巧，老領導昨天下午才回來的，今天就叫你給遇上了！”姬明定笑著說，對她的說的冒犯了老人家不以為意。
“老領導？！”姬琦玥疑惑道。
“四十多年前老領導就坐過我現在的這位子，兼黨組書記，那時老領導是跨行任職，之前他是我們公安廳的廳長，做了兩屆後法檢互換，又坐了法院院長兼黨組書記，後來進入省檢察院，最後異地升遷被調往京城。老領導戀舊，退休後就搬回咱們市，咱們現任的市長就是老領導的二兒子。”姬明定滿臉感喟。
“那我現在要把琴還回去麽？”姬琦玥問道。
“今天就不急著了，都在一個院裏，明天我和你一起去賠禮。這沒什麽要緊，老爺子不會對你一個小孩子生氣的，不用擔心！”姬明定安撫道。
姬琦玥突然想到小說裏各種官場黑幕各種陷害使絆子，她覺得自己被小說裏麵的各種腦補劇情影響太多了。
“你腦袋瓜想什麽呢？別苦著臉了。”
姬琦玥搖頭，打起精神，把二胡放到姬明定書房，省的那幾個小子回來不知深淺亂動弄壞了，那就麻煩了。
“那今天還要練二胡嗎？”
“伯，你說我還有心情練麽？”姬琦玥翻眼道。
“不逗你了！”姬明定笑著說，“你累了這些天，早早睡吧，不要等著你哥他們了，讓他們也寬鬆寬鬆兩天。”
“哦，那我回房了！”姬琦玥被他一說又覺著身上的乏勁上來了，踢踏著腳就回房間去了。被子一直沒疊，倒是方便了躺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