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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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雪看到溫絨不緊不慢地坐上車,去的時候是什麽樣子,回來的時候還是什麽樣子,沒少一根頭發,詫異道:“你怎麽這麽快?”

溫絨係上安全帶:“這麽點小事,當然快了。”

溫雪咽了口口水,艱難地說:“你見到他了?”

“算是吧。”

見到他寫的紙條了。

溫雪倒吸一口氣:“他是不是真的……很可怕?”

溫絨想了想,決定撒一次謊:“有點。”

“還好我沒去。”溫雪逃過一劫的表情,又問,“他有說什麽?”

“他說……他對我不感興趣。”

這麽說自己,還是有點小受傷。

溫雪倒是理所應地點點頭:“那就好。”

溫絨無視掉,說:“送我回學校,我下午還有課。”

“額……小絨啊,我一會預約了做SPA,不太方便呢,你看,要不然你打車吧?”

溫雪翻臉的速度比她過肩摔還快,她剛才上車時就該料到這小妹會過河拆橋,看看,她連妝都補好了,姐姐也不叫了。

溫絨倒也不生氣,實在是經曆太多次,習慣成自然,她犯不著跟這種人動氣。於是,她立刻下車,溫雪好心地把一張一百大洋遞出來:“打車吧,今天這麽冷,別坐公車了。”

真是個體貼的妹妹。

溫絨隻說了聲再見,穿過馬路走向對麵的公車站。

TNND,這什麽世道,溫絨擠了一小時的公車,終於在上課前十分鍾趕到,一衝進辦公室立刻摔下包,扔了圍巾。

“別那麽急,來得及。”組長玩著電腦遊戲,慢悠悠地對她說。

“老大,你的煙。”

“哦,還記得,謝了。”

來不及說不客氣,溫絨掛上口哨,飛快地跑向體育館。作為一名恪守敬業的小學女體育老師,她的目標是,沒有曠課。

沒錯,溫絨是一名國家的園丁,專門培養祖國的棟梁,是每年9月10日都能過一次節日的人民教師。

她大學讀的就是師範,學的是體育,她爸最初聽到她要報這個學校時氣得額冒青筋,在聽到她還要報那麽個不入流的專業時,登時七竅生煙,抓起件順手的就砸下來。

無奈她在高中就已經空手道黑帶,輕輕鬆鬆就把她爸拿下。

她爸怒極攻心,跟要犯心髒病似的,臉色可怕,大罵她不肖,如果不複讀,就不要回家。

溫絨很高興,本來讀大學就要住寢室,她爸真是戳人不戳軟肋,打蛇不打七寸。後來,她爸終於意識到問題,改口威脅她不複讀就不給她生活費。她說,她就是一體育生,隻有體育這個專長,複讀也白搭。

於是,大學開始,溫絨就自力更生了——人身的獨立,經濟的獨立。

這所小學是全省最好的小學,好多家長削尖了腦袋把自己孩子往裏送,保守估計,校長每年收的讚助費就有好幾百萬RMB。

所以,這裏有好多孩子家世顯赫,背景雄厚,東一個局長家的公子,西一個總經理的千金,搞得班主任每次提拔班幹部的時候都左右為難,一個不好得罪。溫絨以為,她有責任教好這幫未來的富二代、二世祖。

在她所帶的5個班裏,3個低年級班,2個高年級班,本以為高年級的孩子會有叛逆的小惡魔,可沒想到這最大的小惡魔出在低年級班上,一個頂著極端可愛包子臉的小男生。

越美的花越是帶刺,越可愛的孩子越是可怕。

“林子豪!你在幹什麽?”

溫絨怒斥一聲,跑到事發現場,但已經來不及了,站在林子豪對麵的胖小子被放到衣領裏的蚯蚓嚇得屁滾尿流,臉色發青,嚎啕大哭。

林子豪仰起頭,笑眯眯地對溫絨可愛道:“報告溫老師,我沒幹什麽。”

“我都看見了。”溫絨一邊幫那小胖子把蚯蚓抓出來,一邊惡狠狠地對滿臉無辜的林子豪說,“你無法無天了!”

這個林子豪是全校出了名的小惡魔,全校老師,乃至校長都拿他沒有辦法,不管他怎麽不尊重老師,不友愛同學,都沒法開除他。

一,他的成績全年級第一;二,他的背景硬得跟金剛石一般。校長不想被教育部長叫去訓話,更不想被摘了烏紗帽,最不想丟了每年的100萬讚助費。

沒有老師敢得罪這隻小惡魔,得罪他就是摔自己的飯碗,除了溫絨。溫絨恨不得把這個小毛孩吊起來抽打之,於是她真這麽做了。

體罰確實有罪,但當老師忍無可忍到發飆時,罪不罪的打了再說。

“道不道歉?”

“不。”

好,嘴那麽硬,我看你還能硬多久。溫絨一掌打在他的小屁股上。

“道不道歉?”

小惡魔哽咽了一聲,咬牙道:“不。”

還真是個鐵骨錚錚的好小子。

溫絨連續打了三下:“還不道歉?”

“不道歉!我沒做錯!”

“你還嘴硬?”溫絨擼起袖子,故意衝手掌嗬了口氣,“那你可別怪我。”

這一掌正要下去,地下器材室的門被人撞開了,副組長震驚地看著溫絨,二話不說衝上前把小惡魔搶過去,手忙腳亂地拉上他的褲子,抱在懷裏驚恐道:“溫絨,你瘋了,怎麽能打這孩子!”

溫絨皺起眉:“他該打。”

“如果這孩子告狀,你吃不了兜著走!”

溫絨不以為然:“他就是欠揍,一天不打就皮癢,打了他就舒服了。上星期才打過,這星期就又犯毛病了。”

副組長的嘴巴可以塞下一枚鴕鳥蛋了:“你……你這不是第一次?”

“你放開我。”

一個稚嫩的聲音含著怒氣突然□□來,副組長一愣,原來是他把孩子抱得太緊了。

他堆著笑關切地問小惡魔:“哎喲,沒事吧,屁股疼不疼?要不要去醫務室?”

誰知這小子嫌棄地皺起小眉頭:“別碰我,糟老頭。”

副組長的臉頓時綠了,酒糟鼻顯得更紅了。

然後,小惡魔對溫絨吼道:“你這個惡婆娘,我遲早會報複回來的。”

明明大眼睛裏還包著淚,小鼻子還紅著,口氣卻不小,倒是有幾分魄力。

溫絨懶洋洋地放下袖子:“這都說了幾遍了,行啊,我等著,可別回去哭著告狀,這不算本事。”

小惡魔繃著小圓臉,睜大了眼睛瞪著溫絨,就在淚包快要撐不住落下來的時候,猛地扭頭跑了出去。

“溫絨,如果這件事鬧到校長那,你自己一個人負責,不準連累我們體育組!”副組長火氣很大。

溫絨懶得理他,這個欺軟怕硬的東西,難怪一輩子就混到個副組長,還是給校長塞了紅包的。

這個酒糟鼻還是將這件事報告給了組長,可他還沒說完,組長老大就不鹹不淡地打斷他:“男孩子皮的時候,用點激烈的手段也沒關係,你家小子不也是被你打大的嗎,好了,沒事。”

“好,如果以後有事,秦真,你負責。”酒糟鼻憋著氣,不甘地說。

“行,我負責。”

酒糟鼻被嗆得一句話說不出,憤然地下班回家。溫絨立刻遞上一杯茶水:“老大,多謝。”

秦真搖搖頭:“怎麽這麽不小心,被李肖仁發現?“

“不知道,我每次都鎖好門再打的,李小人大概正巧去器材室拿東西吧……”

教訓小惡魔的事組長早就知道的,組長對這個小惡魔的事跡有所耳聞,所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說起來,這個小惡魔骨頭倒硬,每次被溫絨教訓後竟沒有找爹娘告狀,這點倒是讓溫絨有些刮目相看。

“以後小心點。”

“哦。”溫絨眯起眼笑道,“我回去想個新法子教訓他。”

組長大人掏了掏耳朵,裝作沒聽見。

溫絨下班的時候,天上飄起了雪,天氣預報說今天會下雪,還真準。溫絨裹上大衣迎風走出校門,突然看到小惡魔,小胖子,還有小胖子的父母。小胖子的父母正腆著臉對站在小惡魔身後的男人拚命彎腰鞠躬,麵色很是緊張,像是在賠禮道歉。

那個男人,溫絨順勢看去,白色大衣,白色襯衣,領口隨意搭著米色的圍巾,就是這麽簡單的裝扮,卻在這飄揚大雪的背景下像是被定格的油畫,天地間的唯美都凝聚在這一副小小的畫麵中。

男人的麵容極白,如同天上飄下來的白雪,高高的鼻梁上架著一副黑框眼鏡,鏡片後的眼神看不真切。他嘴角含笑,並不溫暖,麵對小胖子父母討好的笑臉也是一句話不說。

溫絨站在一旁看了會,小胖子不停地抹眼淚,鼻涕滴在圍巾上積成厚厚一塊,他的父母還在那給人道歉,而小惡魔和他爸一點反應都沒有。

這個世界,欺人太甚。

雖然不願意多管閑事,可身為老師,溫絨覺得自己還是有義務去了解下情況,正準備走過去時,不料那邊有人先注意到她,那雙眼睛像是一把薄如蟬翼的冰刀在她臉上一掃,又以極快的速度離開。

溫絨感到自己血液在那一瞬間被凍住了,吸了好幾口氣才緩過來。

她再沒猶豫,走到那五個人麵前:“打擾一下,不知你們是不是在說這兩個孩子吵架的事?”

“你是?”小胖子的媽媽疑惑地看著溫絨。

“我是他們的老師,他們吵架的時候正好是我的課。我看得很清楚,是林子豪同學欺負了盧小宇同學,我已經讓林子豪寫一份檢查,明天交給我。”

她剛說完,小胖子的父母大失驚色,如果溫絨沒看錯,小胖子的父親竟然在擦汗。

“這位老師,是我們家小宇的錯,不關林子豪小朋友的事。小宇快道歉。”

小胖子掛著鼻涕,哭得口齒不清:“偶不,素他扒蚯蚓塞到偶的衣服裏的!”

“你這死孩子!”小胖子的媽媽一腦門打下來,“快道歉。”

“小宇說得很清楚了,我也看得很清楚,應該是林子豪同學道歉才對。”

說完,溫絨迎上那個男人的視線。

然後,她不由一愣。

這真是一雙好看的眼睛,美人桃花眼,褐色瞳仁,像是鍍上了一層水膜一般,三分瀲灩,七分涼薄,眼角原本應是微微上揚,卻被他用笑給壓了下去。

他看了溫絨幾秒,眼底平緩無波,過了會突然開口:“子豪,道歉。”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這男人說的第一句話竟是讓自己的兒子道歉。

小胖子的父親汗流雨下,逼近瀑布:“不不,是我兒子的錯。請林先生不要放在心上,我回去一定好好教訓這死孩子。”

那男人笑容依舊:“子豪,道歉。”

小惡魔眼眶忽然紅了,一大包淚湧了上來,他仰起頭,非常非常委屈又氣憤地說:“為什麽!”

“老師說你錯了,你就錯了。”男人的目光一直停留在溫絨的臉上,輕如羽,冰如雪,他對林子豪溫聲說,“快道歉。”

溫絨本以為小惡魔不會就範,她把他的小pp都打紅了,他都不肯道歉,可事實又一次出乎她的意料,小惡魔雖然不甘心,卻強忍著眼淚說:“……對不起。”

“好,把眼淚憋回去,不許哭。”

然後,他不理會小胖子一家的反應,也沒看溫絨,拉起小惡魔走向他家的豪華轎車。臨走前,小惡魔扭過頭,紫葡萄一般的眼睛直瞪著溫絨,但他真的沒流一滴眼淚。

有其父必有其子,兒子是隻小惡魔,老爸隻是幾句話就讓溫絨通體不暢。

雖然他一直是笑著說話,溫絨卻有種被人用鞭子溫柔地抽打一百遍的感覺。

“這位老師!”

溫絨回頭,她當然知道他們要說什麽,於是搶先一步說:“小孩子從小就要被灌輸正確的是非對錯觀念,明明沒有做錯卻要道歉,明明做錯了卻不道歉,這會影響到孩子今後的成長。”

“老師!這次是我們家小宇的錯。”

“怎麽會,我確實看見林子豪把蚯蚓放到小宇脖子裏。”溫絨對這樣的家長實在不待見。

“那也是我們小宇先做錯了。”小胖子的媽媽急道,“他先說人家是有娘生沒娘養的孩子……所以,那孩子才會……唉!死小子,從哪學來這句話,看我回去不抽你。”

溫絨愣了半晌,想到林子豪挨打時含淚寧死不從的倔強模樣,心裏突然很不是滋味,這孩子幼小的心靈得多受傷啊……

溫絨鬱悶地回到家,跟同居中的姐妹,也是林子豪班上的語文老師丁叮把這事說了一遍,丁老師半天沒回過神:“所以說……你就這樣武斷地把林子豪判了刑,還判錯了?”

“什麽武斷……我明明兩隻眼睛看到,再說那小子有那麽多不良記錄,他那次不是在你班上把三個女生惹哭了嗎……算了,不說了。”

“絨絨,這事可大可小,你要小心。”丁叮很替她憂愁,“林子豪家裏的背景真的有點恐怖。”

“說來聽聽,我早聽說這小惡魔家裏有背景,到底他家是出了主席還是出了部長啊?林家,我隻知道林岩家很厲害,小惡魔家有這個林家厲害?”

溫絨所在的Z市說大不大,說小不小,一線城市,經濟重地,有錢人紮堆,姓林的更是多了去了,但要說真的排的上號,叫得出名的,林岩家算一個,沒錯,她妹被逼著要嫁的林雋就是林岩的弟弟。

丁叮收起備課本,架起八卦的架勢,咽下唾沫,神經兮兮地說:“這倒不是,我也是聽他們班導說的,他家朝裏確實有人,軍隊裏也有人,省委、市委也有他們的人,家裏從政又從商,從他太爺爺輩就開始建立家業,到他爸爸這裏三代打下的基業那就是座金山,說到底普通富豪跟他們家沒得比,是真正的豪門世家。”

乖乖,溫絨咋舌,豪門……這個詞聽著實在紮耳,除了林岩這個林家還有林家這麽厲害?

溫絨回想起傍晚的場景,眯起眼,狠狠嚼了顆牛肉幹:“我今天遇見林子豪他爸爸了。”

“啊?真的,怎麽樣的人?我聽說每次家長會林子豪爸爸都是派屬下去的,沒出現過。”

溫絨腦海中浮現出那張笑臉,還有那雙溫柔的桃花眼:“……說不上來,他讓林子豪道歉,還是麵帶笑容的跟我們說話,可我總覺得不舒服。”

丁叮握住溫絨的手,滿臉憂慮:“絨絨啊,這可怎麽辦,他不會到校長那參你一本吧?”

溫絨反倒挺想得開:“沒事,他貴人多忘事,哪記得這麽多。”

不久之後,當溫絨深刻了解到林雋此人有多小人,多陰毒,多禽獸之時,回想當初自己這番豁達無所畏懼的話真是恨不得咬了舌頭。

作者有話要說:這章好豐盛啊~~~慶祝開坑大禮,花花花花~~~~~

那什麽,俺知道大家想養肥了宰之。。。555,還是很寂寞。。。話說突然很想試著衝榜,看文的TX看完後隨手丟多花哈~感激不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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