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第七十八章
“先生謬讚。”鳳雲棲微微頷首。
桃花不解的看著兩人，一頭霧水，主人跟楚先生到底要說什麽？
與鳳雲棲相視一眼，楚十九上前一步，微微壓低聲音道，“王爺此去君國，皇上還派了三殿下四殿下跟隨，此舉皇上是想一探君國，覆國換主之後有所顧忌也在情理之中。如今天下局勢很是微妙，近段時間邊境多亂，因為鳳雲國與君國一直有來往，又是盟國，當今皇上才會對君國睜一眼閉一隻眼並沒有追究。此去君國，王爺的處境或許會很艱難。”
“嗯，先生所說我也想到了，多謝先生提醒，我會多加注意。”鳳雲棲聞言眸色幽暗，輕聲致謝，“時間不早，先生也早些回去休息罷。”
楚十九拱手行了一禮，後退幾步轉身離去。
“桃花，送先生。”鳳雲棲道。
“是，主人。”桃花依言將楚十九送出院門外才折回來，想到方才楚十九所言不禁凝眉，“主人，這麽說來這次回君國有可能會出事麽？原來皇上叫三皇子四皇子陪主人是因為別的原因。邊境多亂，難道這樣的和平真的維持不了多久了麽？”
“自古以來天下大勢分久必合合久必分，這是無法左右的，隻有大戰之後的平靜才是真正的平靜，如今的這樣小心翼翼的試探還不若驚天動地的戰一場，勝者為王敗者寇。”語畢，鳳雲棲抬頭看了當空的月色一眼，轉身朝房內走去。
桃花愣在原地，“哎？難道主人的意思是支持打仗麽？不過……細說起來主人說的好像也有道理？越僵持最後的爆發就會越大，不過當今天下局勢一時半會兒的還打不起來，都缺少一個理由，說得過去的理由。”
有人的地方就爭奪，有了爭奪就有殘酷，而戰爭是殘酷的根源。
身後突然傳來輕微的腳步聲，桃花一怔，回眸望去隻見月色下站著一抹修長的青色身影，趕緊走上前去躬身行禮，“桃花見過太子殿下。”
果然，他就知道今晚不會這麽安穩，這就來了。
“桃花姑娘不必多禮，快起來罷。”鳳雲蘅上前扶起桃花，聲音溫潤，視線掠過院子卻沒看到那抹熟悉的身影，“桃花姑娘小皇叔呢？方才似乎還聽到他說話呢？”
這次陪著他去的人是老三和老四，他也想跟隨，可是他知道那是不可能的，有老三老四陪伴已經足夠引人注目得了，若再上他也不知會傳出什麽樣了。何況他很清楚父皇的目的，他不能添亂，隻是有些擔心。
就像老四說的，君國易主，如今的君國已不再是以前的君國了。還有君庭這個人，更值得深究，一直以來都沒有機會觀察君庭這個人，此行正好是個機會。隻是一聽到他要走，他就覺得心裏很悶，不由得去想很多東西……
“主人方才回房了，桃花先去回稟主人一聲，就太子殿下稍微。”向鳳雲蘅略略施禮致意，桃花快步走了房間。
鳳雲棲坐在廳中的桌案旁，還沒等桃花進門便先開口，“請太子殿下進來罷。”明日一早便要離開了，她知道今晚不會安靜。
桃花的一隻腳已經跨進門檻了，聽到這句話又硬生生的將腳收了回去，“是，主人。”語畢，轉身望向院中，隻見鳳雲蘅已走了過來，“太子殿下，主人有情。”
鳳雲蘅緩緩走進廳內，徑自走到了鳳雲棲身前拱手行禮，“蘅見過小皇叔。”
“太子殿下不必這麽多禮，這是在宮外沒那麽多規矩，坐罷。”鳳雲棲微微揚手示意，取來茶壺倒了兩杯將其中一杯推到了鳳雲蘅麵前，“太子殿下，請喝茶。”
“謝小皇叔。”鳳雲蘅接過茶杯，揚眸望向眼前熟悉的身影，視線一直落在那張冰潤無暇的臉上，“小皇叔叫我不要多禮，可小皇叔一直在恪守禮數不是麽？小皇叔到今日還叫我太子殿下，能像稱呼阿衍阿邪他們一眼稱呼我麽？”
他不知他與老四隻見究竟發生了什麽？隻知道自從老四那天晚上一個人偷偷離宮開始似乎就變了，最明顯的便是稱呼從四皇子變成了阿邪。或許之後他們一起進了雁不歸，經曆過什麽之後又變得親密了一些。老五就不說了，那個小子一直都與小皇叔作對，向來他也不會在乎稱呼的。
但他對他一直稱呼他太子殿下很介意，好像他們之間隔了千山萬水，永遠都是那麽疏離有禮。
鳳雲棲聞言抬眸迎上那雙溫潤的雙眸，注視了片刻，無奈的斂眉，“好，阿衡。”
不過一個稱呼而已，為何人人都那麽執著？
鳳雲邪如此，鳳雲蘅亦是如此。
聽到那兩個字從鳳雲棲口中說出來，鳳雲蘅一時間愣住了，沒想到他會答應的那麽幹脆，而且他叫他的名字似乎格外好聽，心中那點煩悶也奇異的隨之消失了，“小皇叔這麽叫我親切多了，明日小皇叔就要出發了，我今晚特地來送別的，希望小皇上路上多注意一點，早日回來。”
“嗯，我會的。”鳳雲棲輕輕點頭，靜靜的引了幾口茶，才道，“時間不早了，太……阿衡回去休息罷。”
時間真的挺晚了，明日便開始長途跋涉了，鳳雲蘅知道他也不便打擾了，“既如此，阿衡回去了，小皇叔早點休息。”
鳳雲棲輕輕應了一聲，將鳳雲蘅送到了門口。
院外的轉角處，一抹紫色身影隱與黑暗處，在鳳雲蘅離開之後才從角落裏走出來，月色照亮了那張清俊的臉，正是鳳雲清。糾結了半晌，最終還是轉身朝回走去，“真是的，我到底為什麽要來？來了又能怎麽樣？一直跟那家夥那麽嗆聲，所有人都知道我看他鳳雲棲不順眼，現在去給他送別……怎麽看怎麽想都覺得不對勁罷？算了，不過就是回君國而已，反正一個月之後就回來了我去不去都一樣了！對，就是這樣……”
自言自語的聲音越來越小，直至消失在夜色裏。
翌日清晨鳳雲棲便趕往宮門口，鳳雲邪鳳雲衍早已等在馬車前，馬車後跟著大隊侍衛，行李馬車竟整整有五車，君昭華身子未愈被鳳雲棲勒令不能送行，因此隻有踏雪前來。
出行時辰正好與早朝時間相對，鳳雲皇也未能前來，倒是楚娉婷帶著鳳雲瑤來了。
見鳳雲棲到來，踏雪立即隨著楚娉婷迎了過去。
“參見皇後娘娘。”鳳雲棲領著桃花上前躬身行禮。
“王爺快清起。”楚娉婷扶起了鳳雲棲，臉上帶著溫柔的笑，“你皇兄正在上早朝趕不及來送你了，隻有本宮這個皇嫂送行王爺不會怪罪罷？”
鳳雲棲微微勾唇，“臣弟明白，有皇嫂來送行已是臣弟之幸了。”
“小皇叔，帶瑤兒一起去罷！”小丫頭終於還是掙脫了宮女的束縛衝了過來，一把抱住鳳雲棲的手就不放了，水靈靈的大眼中盡是期盼，“小皇叔，瑤兒也想去……”
“瑤兒，別鬧。”楚娉婷拉過鳳雲瑤，無奈的輕斥道。
看著小丫頭一臉委屈的表情，鳳雲棲緩緩蹲下身子，伸手摸了摸小丫頭的發頂，聲音輕柔，“現在瑤兒太小了，等瑤兒長大了再跟小皇叔一起去好不好？”
小丫頭聞言扁著小嘴思考半晌，才為難的點點頭，隨即伸出了小拇指，“小皇叔說的等瑤兒長大要帶瑤兒一起去的，不可以騙人哦？所以，我們拉鉤！”
鳳雲棲見狀不禁莞爾，伸手勾住了那隻小手，輕聲應和，“好，小皇叔說話算話。”
拉了鉤，小丫頭終於不鬧騰了，隻張著兩隻大眼睛盯著鳳雲棲瞧。
“王爺。”此時，踏雪上前兩步輕喚了一聲。
鳳雲棲聞聲轉眸，緩步走過去了握住了踏雪探出的手，“踏雪姑姑，我不在的時候好好照顧母妃，還有也要好好照顧自己。”
“是，王爺放心，踏雪一定會……”踏雪重重點頭，眸色焦急又擔憂，似有千言萬語要說，卻又無法開口，最終隻說了一句，“請王爺務必照顧好自己，一路小心。”
公主很擔心，她也很擔心，但她們都知道那一日總會來的。
對上那雙盈著水光的雙眸，鳳雲棲心中一緊，微微收緊雙手，“我會的。”
四目相對，雖未言明，但兩人心中明了。
“母後，兒臣出發了。”鳳雲邪鳳雲衍兩人同時走到楚娉婷麵前行了一禮。
一行人終於告別了眾人，登車離去。
車內，鳳雲衍看著對麵神情沉寂的人，緩緩靠近幾分輕聲開口，“怎麽了？舍不得太妃娘娘麽？”從方才上車他變發現了他一直朝宮門裏看，雖然他嘴上沒說，但一定想見太妃娘娘，在蓬萊山時他就知道他很掛念母親。
鳳雲棲聞聲緩緩抬眸，撞進一雙溫柔的眸中，感覺到另一道熾烈的注視，坐直身子靠向了車壁，“怎麽都那麽看著我，不過一個月而已。”
之前在蓬萊山一待便是十二年，不也那麽過去了，隻是此次不一樣，因為她要去的是君國，娘與踏雪姑姑在擔心她，從她離開的時候就開始擔心，其實她很殘忍，若是堅持完全可以不去君國，隻是她想知道答案。
“主人，你真的沒事麽？”桃花還是忍不住問道，主人昨夜幾乎一夜未睡，他知道主人瞞了他什麽事，因為關於主人的家事他也不好問，隻能在一旁幹著急。這次君國之行希望能解決這件事，不管還是主人還是太妃娘娘都不要再受到那件事的困擾。
隻是，事情會圓滿解決麽？
他不知道，心中總有一種不好的感覺……
“桃花，你什麽時候也跟他們連聲一氣了？”鳳雲棲挑眉看了身旁的人一眼，唇角微勾，“不要再用那種眼神看我，我真的沒事，好了，別吵我，我要睡會兒。”說著便歪在軟枕上閉上了眼睛。
看出鳳雲棲的疲累，鳳雲邪鳳雲衍同時望向了桃花，“他昨夜沒睡麽？”
桃花第一次沒有反感兩人問題，無言的搖頭。
三人相視一眼，最後同時望向了鳳雲棲身上，心思各異。
君國與其他三國不同，而是此處大海中央的島嶼之上，諸島相連，地廣物博便形成了君國，君國與海為生，一切都離不開海，因地理位置特殊很難攻打，海上天氣更是難測，所以君國才能於世隔絕般存在長達幾百年之久。
三日的陸路之後便轉入了渡口轉了水路，檢測海上情況之後，帆船出海。
為了不耽擱行程，特地用了兩批船員晝夜不停，一望無際的海上景色波瀾壯闊，是一種在中原難以見到浩瀚之美，鳳雲衍鳳雲邪鳳雲棲三人一上船便站到了甲板上，迎麵破浪，衣袂飛揚間有一種飄然欲飛的錯覺。
“主……主人……”桃花麵色慘白的步出船艙，搖搖晃晃的扶住了桅杆，一臉痛苦。
聽到聲音，鳳雲棲驀地回頭就看到桃花一副幾乎要暈倒的樣子，頓時無奈的走過去扶住了那搖搖欲墜的人，“不是暈船麽，怎麽又出來了？我扶你回去躺著，那樣會好點。”
“可是主人不在，桃花要陪在主人身邊……”桃花軟軟的轉身，將身子微微靠向身邊的人，隻覺得眼前天旋地轉似的，痛苦的幾乎要死去一般。
他從來沒坐過船也不知道他竟然會暈船，這下糟了，這一路的時間幾乎都耗在海上，這樣他根本無法時時刻刻的跟在主人身邊！鳳雲衍鳳雲邪那兩個家夥在，要他怎麽能放心？
“我又不是孩子，自己可以照顧自己，你還是好好歇著罷。”鳳雲棲聞言又是好氣又是好笑，這都什麽樣子了還隻惦記她。
“桃花知道，可是……”一個搖晃，桃花差點吐出來，明豔的臉痛苦的皺在了一起。
看著那張慘白的臉，鳳雲棲無奈的歎息，“早知你暈船，就不應該讓你跟著一起來……”
這一次將桃花扶進船艙，鳳雲棲並沒有再出來，這下甲板上的鳳雲衍待不住了，“這個桃花肯定又將小棲兒纏住了，真是可惡！原本以為這女人暈船就不會纏著小棲兒，卻沒想到竟然更讓她找到了借口！不行，我得想個招兒……”
鳳雲邪聞言狹長的眸微微一眯，淡淡的道，“暈船最好的治療方法就是入眠了，沒有意識自然就不會痛苦。”
“入眠？”鳳雲衍一震，驀地明白過來，“對啊！我怎麽沒想到呢？不愧是老四！”
“我說什麽了麽？”鳳雲邪轉身，披散的發絲被風吹亂黏貼在唇邊，映著那狹長的眉眼說不出的冷魅。
鳳雲衍一愣，兀自笑著，“沒，你沒說什麽，什麽也沒說！”
於是，中午用膳的時候就出現了讓人瞠目結舌的一幕，鳳雲衍竟然主動的給桃花盛了一碗飯，“桃花姑娘，給！哎，你這麽看著我做什麽？我是個大夫，照顧病患是應該的！幹嘛，怕我下毒啊？”
桃花蒼白著臉，依舊一臉震驚的盯著鳳雲衍看。
下毒？那實在是太有可能了！
天要下紅雨了麽？鳳雲衍這個家夥竟然主動給他盛飯？！他一定是暈船暈的出現了幻覺，一定是的！
鳳雲棲也愣住了，詫異的轉眸看著對麵的人，半眯的鳳眸溢著凜冽的光芒，這個阿離是怎麽了？平時一度看桃花極不順眼的樣子，今日竟然主動給桃花盛飯？太陽是打西邊出來了？
“小皇叔，來，嚐嚐這個。”鳳雲邪完全不受影響，兀自給鳳雲棲夾菜，甚至連蝦仁都親自動手剝好，看的一旁的侍衛各個目瞪口呆。
桃花盯著還能忍住，加上鳳雲棲之後，鳳雲衍漸漸地就有些頂不住了，“哎！桃花你這是什麽意思？我給你盛個飯而已，你用得著用這麽震驚這麽懷疑的眼神看我麽？難道我會下毒毒死你麽？我可是大夫，不是毒夫！小棲兒，你說，你最了解我了！”
鳳雲棲才對上那雙眼，鳳雲衍就避開了，心中頓時了然，“桃花，吃罷。”
桃花聞言不可置信的轉眸看了鳳雲棲一眼，對上那雙如常的鳳眸，終於伸手接過了那碗飯，“謝三殿下。”
若主人不叫他，他絕對不會的吃的，因為他絕對相信鳳雲衍那家夥做了手腳，但主人都說了……他相信主人。
看著桃花吃下那碗飯，鳳雲衍長長的舒了口氣，一抬眸卻對上了鳳雲棲若有所思的眼神，立即低下頭默默吃飯不再言語了。
鳳雲棲準備吃飯的時候才發現她的碗裏堆得像小山一樣，愣了一瞬，才動作緩慢的望向了身側的人，什麽時候給她夾了這麽多菜？這人是想撐死她麽？
“小皇叔太瘦了，應該多吃點。”感覺到那道目光，鳳雲邪轉眸微微一笑，聲音輕柔，眼角眉梢盡是溫柔。
一旁的侍衛再度掉了下巴，四殿下……笑了？
鳳雲棲無言，低首默然開吃。
午膳未結束，桃花便睡在了飯桌上，鳳雲衍頓時愕然，糟糕！藥量好像弄得有點兒多了……
這下怎麽向小師弟解釋啊？
鳳雲棲伸手攬住倒下的桃花，挑眉望向對麵那心虛的某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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