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第六十九章

出來?是誰?眾人聞言同時向鳳雲棲望了過去,卻隻見他靜靜的站在那兒目不斜視,原本整潔的白衫上染上了幾滴血跡,星星點點散布在衣擺上,宛若綻放的紅梅一般,衣袖被撕去半截,露出纖細的手臂,當眾人的視線落在那依然在流血的手臂上,各個大驚失色,“王爺你受傷了!”

這一聲驚呼,將名滿的注意力吸引過去,轉眸一看,果然看到那白皙的手臂幾乎被鮮血沾滿,頓時心中一沉,“王爺你怎麽受傷了?”

鳳雲棲抬起手臂看了看,隻是皮肉傷,“隻是小傷而已,不礙事。”

右臂才受得傷,如今左手也受傷了,倒是真的廢了兩隻手了。

“血留了那麽多,傷口那麽深,還小傷?”名滿無語的斂眉,緩步走過去托起鳳雲棲受傷的手臂,掏出懷裏的金瘡藥仔細的撒了上去,上了藥蓋上瓶塞,朝人群裏丟了過去,“這可是千金難求的玉容散,受傷的都趕緊處理一下,便宜你們這群小子了!”

玉容散!眾人一震,接住瓷瓶走到一旁,相互合作著包紮起傷口來。

肌膚上一陣灼痛,鳳雲棲微微凝眉,見名滿要撕下自己的衣擺,伸手阻止了他,“不用了,還是用我自己的罷,反正衣服已經破了。”說著,拉住另一隻衣袖直接撕了下來。

“這有什麽可講究的……”名滿愕然的抬眸看了鳳雲棲一眼,徑自笑笑,接過衣衫布條小心翼翼的包紮起來,“沒想到王爺竟然會受傷呢?”

“我也是血肉之軀,怎麽不會受傷。”

“你明知道我說的不是這個。”名滿聞言驀地抬頭直視著那雙冷冽的鳳眸,手上的動作也停了下來,“憑你的武功根本不可能受傷,隻是我沒想到你真的為了我們這些微不足道的人……”

鳳雲棲眸色一暗,“你們不是微不足道的人,你們是我的夥伴。”

“夥伴……”名滿輕輕念著這兩個字,輕輕笑了。

夥伴麽?那這樣的同生共死的夥伴之情又能維持得了多久呢?她是真的願意為了他們受傷,還是……故意做給他們看的呢?這樣的懷疑,他想是任何人都會有的,他想相信第一個,那一直是他所期望的。

隻是不同的是他希望的那種感情是永恒的,而不是受時間限製。

看著那雙漸漸迷離的眸,鳳雲棲微微眯起眸子,放輕了聲音,“難道,阿滿不是將我當做夥伴麽?若不是,那方才在那樣的情況下又怎會做出那樣的舉動?其實,你的心比你的人誠實多了。”

不可否認,他伸手擋在她麵前的那一刻,她的心底觸動了。

有些東西好像在突然間就明白了,他之前對她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試探她,其實在他心裏或許早已將她當成了夥伴,否則就不會明知是危險還是沒有絲毫遲疑的擋上去。

名滿聞言一怔,想到方才那一幕,他自己都覺得不解,或許真如她所說,他的心比他的人誠實罷……

兩人對視著,突然聽到一陣轟然的議論聲,轉眸望去,隻見那彌漫著血腥的森林深處緩緩走近一抹頎長的黑色身影,那標誌性的黑色長衫,不用猜也知來者何人。

“是四殿下?”

“真的是四殿下!”

“這麽說方才是四殿下救了王爺他們?”

“四殿下怎麽進了雁不歸……”

那抹黑色身影漸漸走近,眾人轟然議論開了。

對上那雙冷魅的眸光,鳳雲棲心中一動,雖然已經猜到方才的人是他,但此刻看到他出現在眼前還是有些詫異,畢竟這裏的雁不歸,他就那樣跟進來了?小時候還到這山林來打過獵不可能不知道這裏是雁不歸的地界。那他呢?為什麽會跟進來?

名滿倏地的眯起眸子,看著那張麵無表情的俊臉看不出任何蛛絲馬跡,這個鳳雲邪還真與傳言中一樣是個冰山,沒想到的人竟是他!他還以為是桃花跟進來了呢?不過,鳳雲邪跟進來可比桃花跟進來要震撼得多了!這裏可是雁不歸,他竟然就那麽堂而皇之的跟了進來,是為了風雲起麽?充其量兩人也隻是叔侄關係而已,何況鳳雲棲自小離開皇宮,他們之間該沒有什麽感情才是?可這鳳雲邪竟然跟進了雁不歸……奇怪,太奇怪了!

還有那個鳳雲衍成日裏黏在鳳雲棲身旁,言語輕浮,舉止親密,毫不避諱,甚至可以說是曖昧……這兩兄弟是怎麽了?莫不是看上了鳳雲棲?難道他們已經知道了鳳雲棲是女子的事?不過這不是重點罷,重點是他們的關係可是叔侄,那可是亂(河蟹)倫!

他還是再觀察觀察,找找證據,說不定隻是他想多了,但這個鳳雲邪還是盯緊點兒得好。

風雲邪走的進了,眾人才猛然間回過神來,趕緊躬身行禮,“參見四殿下。”

畢竟人家是皇子,名滿也跟著躬身意思了一下。

“都起來罷,荒郊野外的不必多禮了。”自始至終鳳雲邪的視線都定格在一人身上,完全的目不斜視,走到近了伸手接過了名滿手中的白紗,“讓我來罷。”

名滿心中雖不願,卻也隻得鬆了手。

“這裏可是雁不歸,四皇子跟進來恐怕不妥罷?”鳳雲棲緩緩開口,聲音清淡。

鳳雲邪小心翼翼的包紮傷口,一舉一動都極其輕柔,生怕弄疼了鳳雲棲,聽了這話頭也未抬,眸中卻掠過一絲不滿,“明知道這裏是雁不歸,小皇叔為何還要進來呢?小皇叔若是出了什麽事,要我如何心安?既然小皇叔都進來了,我又豈有不跟隨保護之禮?”

就像方才若不是他及時出手,她的左腳可能就要廢掉了,但令他沒想到的是,在那樣的時刻那個名滿竟然為他擋了上去!這家夥不是一直在與他作對的麽,怎麽關鍵時刻連虎口都能替他擋下!如他所料,這個名滿果然值得懷疑。

“不論何時,還是請四皇子先保重自己,我的事情我自會處理。以後若在遇到今日這樣的情況,四皇子不要再明知危險跟進來了。”她可不想因此與他欠他什麽人情,而與他糾纏不清,這個家夥還是少沾惹為妙。

鳳雲邪聞言眸色一沉,唇角卻揚起一抹笑,“小皇叔似乎又忘了對我的稱呼了。”

鳳雲棲愕然,無言以對。

她的確是忘了。

短暫的休整之後,眾人又再度整理包袱上路了,這次名滿成了領隊,因為屬於他的位置被鳳雲邪霸占了。

鳳雲棲依舊跟在隊伍最後,見鳳雲棲一路都在做標記,鳳雲邪不禁輕笑,“原來小皇叔也怕迷路,我還以為小皇叔會有什麽特別的方法呢,沒想到也是最常規不過的辦法。”

“不然呢,四……你有什麽好辦法不成?”鳳雲棲覺得自己很奇怪,好像就是不太能叫他的名字,就是叫不出口的感覺。她用的藥粉是她泡藥浴用的,身上隻有這個能做標記,好在阿離在,師父的方子他也是知道的,回去之後讓他再多配幾服就好了。

說起配藥,又快臨近月底了。

鳳雲邪聞言,突然扭頭望著鳳雲棲的側臉,饒有興味的眼神,帶著深深的探究,“小皇叔好像……叫不大出口我的名字呢?自從與小皇叔打成約定之後,小皇叔就沒叫過我一次。”

“一個稱呼而已。”鳳雲棲被那太過直接的目光看著有些不舒服。

“既然是一個稱呼,為何小皇叔就是不叫我呢?”鳳雲邪輕挑眉梢,不肯輕易結束這個話題。

“該叫的時候自然會叫的。”

“那什麽時候才是該叫的時候呢?”

“……”

“小皇叔怎麽不回答我?”

“……”

“小皇叔?”

“鳳雲邪,你還有完沒完了?”鳳雲棲終於忍不住了。

對上那雙氣惱的鳳眸,鳳雲邪一愣,下一刻低低的笑出聲來,“小皇叔,你這是生氣了麽?”

“我……”鳳雲棲啞然,她的確是動氣了,“是誰都經不住你這麽問罷,我也是人,自然有脾氣。”

“是是是……”鳳雲邪連連點頭,唇角是掩蓋不住的笑意,他能如此輕易的激起他的反應,這是一個好現象。他可不想日日看著那張麵如表情的臉,雖然也挺賞心悅目的,但他還是喜歡看他動怒的生動樣子。

看著那張忍俊不禁的側臉,鳳雲棲沒好氣的看了一眼,別開臉去。

是啊,她怎麽了?什麽時候變得這麽容易動氣了?那心如止水的心性呢?是被這家夥影響了麽?不,她沒被任何人影響,鳳雲棲還是原來的鳳雲棲。

沉默了片刻,鳳雲邪突然道,“其實你也不是冷血無心的。”

鳳雲棲聞言一怔,鳳眸微微眯了眯,“你說這話什麽意思?”

轉眸看了身側的人一眼,鳳雲邪輕笑一下,壓低聲音緩緩道,“擒賊先擒王,若是一開始你便殺了那頭白虎,群龍無首剩下的虎群也就散了,可你沒有,反而浪費了那麽多精力,時間,甚至是受傷……其實,你是想到了土匪下不了手對不對?”

她身上的飛刀直至最後關頭才用,在這之前都是機會,他卻沒有動手。

鳳雲棲心中一驚,沒想到他竟看出了她的心軟,她那時的確是想到了土匪下不了手,可也不用他擺出一副很了解她的樣子這麽說出來。思及此,便故意道,“你真以為你猜對了麽?你覺得我會心軟?從鬥誌昂揚到困獸之鬥到最後同伴死亡的絕望,那才是真正的殘忍……”

“是麽?”鳳雲邪不予置否的聳肩,竟然還不承認,就那麽怕他看出他的弱點麽?嗯,也是,就如他一般,不想被人找到任何弱點。從五年那年,他就再也沒有弱點,他永遠記得那一晚發生的事情,永遠記得那刻骨的仇恨……

虎群的襲擊之後,所有人的警戒性都提高了不少,隨著時間過去,天色也漸漸暗了下來,再加上山林間內光想本就暗淡,太陽落山之後整個森林便籠罩在一種詭異的氛圍中,明明是初夏的天氣卻空氣清涼。

見時間差不多,鳳雲棲命令隊伍回轉,沿著標記往回走。

走著走著便出了問題,名滿揚手示意隊伍停了下來,揚聲道,“王爺,前方標記中斷,我們是不是走錯了麽?”

此話一出,一陣嘩然。

鳳雲棲從隊伍之後走上來,沿著殘留的標記粉末向前尋了一截,前方果真中斷了,再往前再也尋不到粉末的痕跡,心中暗叫不妙,蹲下來仔細一看,草叢中大量的白蟻四處爬行,頓時氣惱的在心中低咒一聲。

該死!她竟忘了這山林中有螞蟻類的昆蟲,那粉末都是藥材所製,很多都可食用。

如今標記被搬盡了,天色漸晚,必定會迷失方向。

見鳳雲棲蹲在草叢中,鳳雲邪與名滿同時舉步走了過去,同時開口,“發生什麽事了?”

名滿徑自蹲下去仔細的觀察起來,當看到那一隊隊的白蟻群時不禁愕然,“王爺,你用作標記的粉末究竟是什麽做的?怎麽還可以當食物?”

空氣中淡淡的藥香,讓鳳雲邪眯起了狹長的雙眸,“小皇叔,你用的該不是會是你的藥粉罷?”怪不得他一直覺得空氣中有種熟悉的藥香,原以為是他身上散發出來的,沒想到竟是這地上的藥粉,如此說來,這藥粉便是他自己用的?藥粉竟然帶在身上,難道他到現在還在用藥麽?他的病還沒痊愈麽?

“我用的就是藥粉,這是我身上唯一可以用足夠用的東西,不過現在看來……”鳳雲棲無奈的凝眉,緩緩站起身來,“現在隻能靠我們自己了,誰的方向感比較好?有誰記得路麽?”

“啊?這……已經走了這麽久誰還能記得路啊?”

“我方向感是還不錯得啦,隻是……我的方向感是跟著太陽的,現在已經……”

“沒有標記怎麽辦?天馬上就要黑了,我們肯定會迷路的!”

“迷路不說,這裏說不定還有別的豺狼虎豹,若是再來個襲擊,我們消耗體力過多恐怕不是對手罷?”

“哎呀!都別說這些廢話了,趕緊想辦法才是最重要的!”

眾人一陣議論,看著漸晚的天色,心中紛紛擔心起來。

名滿站起身,沉聲喝道,“好了,都別廢話了,路是人走的,總能找回去的!我們一直都是直來直往的,也沒偏離,就直直的沿著這條路試試,大不了就在這林中過一夜,來一回終生難忘的體驗得了!”

鳳雲棲徑自望向沉默的鳳雲棲,卻對上那雙深銳的雙眸,他怎麽用這樣的眼神看她?“四……阿邪你方才跟在後麵,又自小對這一帶山林比較了解,你能否分辨得清楚?”

她還真是不習慣的這麽叫他。

聽到那聲阿邪,鳳雲邪眸色驀地一亮,唇角不自覺地勾起一抹笑,“我方才跟在後麵是因為一直都能看到小皇叔,並不是我有分辨這山林的能力,至於我了解的情況隻是雁不歸之外的地界,這裏以前從不允許我們踏足的。不過,我的方向感還是不錯的,我們還是按照名滿的方法先試試,再不試天就要黑了,天一黑,便真的出不了森林了。”

他終於叫他阿邪了,這是他第一次這麽稱呼他,還真是不容易。有那麽多的人叫過他阿邪,他心裏卻從未高興過,可是方才他那麽叫他的時候,他真的很開心。

“目前隻有這個辦法了,大家都注意四周的動靜,看能不能趕在天黑之前走出去,出發!”鳳雲棲一聲令下,眾人重新修整隊伍前行,這一次,鳳雲棲,鳳雲邪,名滿三人領頭而行。

約莫行了將近一個時辰的樣子,天色便完全黑下來了,眾人點亮了火把,前方早已看不清道路,完全是依著感覺前行。

“王爺,看來我們是走不出去了。”向前望去一片黑暗,枝葉擋住了夜空,今夜無月,暗淡的星光根本不可能穿透厚重的枝葉,林中此刻完全是伸手不見五指,名滿觀察著,歎息出聲。

鳳雲邪看了身旁的人一眼,伸手扶住了鳳雲棲的肩膀,柔聲問道,“小皇叔你還好麽?”

消耗了那麽多的體力,又沒怎麽吃東西,何況他還受了傷,還受得住麽?

那纖瘦的身子,看著就覺得虛弱。

肩上一沉,身子的重量傾斜過去,鳳雲棲一震反射性的想要掙脫,她加大力道他也加大力道,她體力消耗過多便罷了,何況這樣還能為她省點兒力氣,“天已經完全黑了,看起來我們今晚的確走不出去了,夜路難行,若是偏了方向更是麻煩,大家都消耗了太多體力,今晚就在這林中歇了罷。”

名滿也是這麽打算的,聽到此話,立即停住腳步轉身,“王爺有令,弟兄們都停下來,原地休息,準備生火。”

“是……”

眾人應聲紛紛停下來,一時間哀歎聲不斷。

雖然懼怕在這林中過夜,但摸黑前行的確很危險,最重要的折騰了一天沒吃東西的確沒什麽力氣了。

鳳雲棲見狀輕輕舒了口氣,正欲轉身,腳下也不知是絆著了什麽,身子一歪,整個人幾乎都倒在了鳳雲邪懷裏,鳳雲邪順手一攬,右手緊緊地扣住了鳳雲棲的纖腰,薄唇貼在那小巧的耳畔低喃道,“小皇叔,你沒事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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