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第六十四章
溫熱的氣息噴灑在肌膚上，引起一陣戰栗。
迷離的眼神，曖昧的距離。
鳳雲棲聞言一驚，正欲開口，卻見鳳雲邪笑了，眸中帶著一絲促狹，“我的話還未說完呢，看將小皇叔嚇得……”頓了頓，才道，“我的要求從明日開始不論何時何地，小皇叔身邊就必須要我陪同，嗯，還有一個小小的附加條件，小皇叔以後也直接稱呼我的名字阿邪，也不要自稱本王，這樣相處起來親切些。小皇叔不要用這樣的眼神看我，我可以對天發誓，對小皇叔我絕對沒有任何惡意，否則我血盡骨枯，灰飛煙滅。”
“四皇子趁機要挾的能力不錯，隻是本王想知道四皇子既然對本王沒有任何惡意，那目的是什麽？”鳳雲棲輕哼，鳳眸微微眯著，眸光冰冷而嘲諷。
血盡骨枯，灰飛煙滅？誓言倒是挺毒。
在這個世界誓言就等同於無形的枷鎖，人人遵從，都非常相信因果報應之類的東西，但是對於鳳雲邪這樣人來說，誓言根本就不算什麽。
“目的？”鳳雲邪輕挑眉梢，“難道我接近小皇叔非要有目的麽？在小皇叔眼裏我就這麽不值得信任？”
“信任？”鳳雲棲嗤笑，“我從來不輕易信任任何人，甚至是我自己。”
一旦信任了某個人，就等於交付了自己，真心，生命。她生長的環境不允許她信任別人，除了夙血。
鳳雲邪聞言一震，對上那雙眸，半眯的鳳眸漆黑無垠，隻有無盡的蒼涼冷漠，與初見時一樣，“是麽？那麽我就來做讓小皇叔信任的第一人罷，我相信我一定會成為小皇叔最相信的人，不管時間多久，我都會努力。”
又是這樣的眼神，不管是十二年後還是十二年前同樣抓住他的心，十二年前是興趣，十二年後卻是不知不覺間演變出來的感情。
沒想到他會說出這樣的話，鳳雲棲一時間愣住。
有那一瞬間，她竟然有些相信他的話。
世上沒有一件事是不存在目的性的，總有出發點，總有原因，不管是為權，為財，為名，還是為愛為恨，都會有一個目的。
見鳳雲棲沒有回答，僅是淡淡的看了他一眼，鳳雲邪揚眸，“怎麽？小皇叔不相信我的話麽？看來小皇叔還是不太了解我這個人，我不輕易說什麽話，一旦說了便會付諸行動，而且是一條道上走到黑。”
鳳雲棲無言以對，她便看出他是那種撞了南牆也不會回頭的人，被他這麽一耽擱，她突然不想知道他的目的了。不管他的目的是什麽，都與她無關不是麽？
至於他的存在，無視就好。
沒想到有一日她竟會被人威脅，這一次居然被風雲邪這家夥威脅了，罷了，她從未當過好人，也從未為別人做過什麽，這一次就算為了阿離做一件事。
“怎麽？小皇叔不問我目的了麽？”見鳳雲棲低垂眼瞼不知在想什麽，那種被人無視的感覺讓鳳雲邪覺得很不舒服，特別這無視他的人還是鳳雲棲。
鳳雲棲聞言一怔回過神來，“四皇子想告訴我的時候自然會告訴我，若你不想說我問了也不會得到答案不是麽？不管你的目的是什麽，你都奈何不了我。好了，事情也談完了，四皇子也該回去包紮傷口了。”
言下之意，你可以走了。
“嗬……”靜靜的注視著鳳雲棲半晌，鳳雲邪低低的笑了，雙眸點亮如星辰一般，“小皇叔這是在關心我麽？”
他喜歡便是他這個性子，不論在何種情況下都淡然自如，骨子裏的狂傲更讓他欣賞！最重要的一點是他完全不懼怕他，甚至說完全不將他放在眼裏。不管他的目的是什麽都奈何不了他麽？那邊看看罷，他到底奈不奈何得了他……
對上那雙燦若星辰的雙眸，鳳雲棲麵色一黑，“我隻是困了。”
他就是手臂斷在這兒也與她無關。
鳳雲邪沒再繼續追問，也沒有任何失望，緩緩站起身子伸了個懶腰，“是呢，打擾了小皇叔休息真是抱歉，以後都不會了，我也該告辭了，小皇叔早些休息。”語畢，他微微拱手一禮，姿態優雅。
“不送。”鳳雲棲也站起身，看也沒看鳳雲邪一眼，徑自朝床邊走去。
鳳雲邪見狀，勾唇一笑，舉步朝外走去，走到門口時又停了下來，“小皇叔別忘記今晚答應我的事，明日再見到我可別忘叫我什麽，今晚我便不計較了。好好睡，做個好夢。”語畢，拉開門走了出去，房門被輕輕關上。
腳步聲漸漸遠去，那低沉的聲音似乎還回蕩在房內。
鳳雲棲冷哼一聲，直接倒在錦被上閉上眼睛睡去。
第二日
輕微的聲響驚醒了睡夢中的鳳雲棲，混沌的思緒在瞬間清醒過來，張開雙眼便看到床邊那抹鬼鬼祟祟的身影，刺目的光線讓鳳雲邪禁不住伸手覆在了眼睛上，“桃花，什麽時辰了。”
桃花見驚醒了鳳雲棲，懊惱的放下了手中梳洗的物事兒，起來走到床邊取下了衣架上的長衫，“快辰時了，要不主人你再睡會兒罷？”
他一早來的時候主人睡得很熟，竟完全沒察覺到他的到來，依主人的武功和警戒性不可能不醒來的，看來主人這幾日真的是累壞了。
“竟然已經辰時了，桃花你怎麽叫醒我呢？”鳳雲棲懊惱的捏了捏眉心，她竟錯過了時辰，昨晚……還做了一個無比奇怪的夢。她怎麽會無故做那樣的夢呢？都是鳳雲邪那個家夥，若不是昨晚那個家夥來擾她，她也不會……
還做個好夢，完全是個噩夢。
“桃花看主人睡得那麽香，不忍心打擾……主人，桃花做錯了麽？”桃花頹然的垂下雙肩。
鳳雲棲聞言一怔，起身坐了起來，“我沒有怪桃花，隻是下次要記得叫醒我，知道麽？剛剛開始訓練，他們還不知自覺自律，我若不去會出亂子的。”
“是，主人。”見鳳雲棲下床，桃花立即上前，繞到鳳雲棲身後將長衫披了上去，方才穿上一隻衣袖。
“剩下的交給本殿下罷。”
兩人同時轉頭望去，隻見鳳雲邪斜倚在門邊，好似看了很久的樣子。
鳳雲邪？！桃花頓時僵在原地，震驚的望著門邊那抹黑色身影，這家夥怎麽會在這兒？什麽時候來的？還有他方才說什麽？讓他來？他……居然要幫主人穿衣服？好不容易鳳雲衍那個家夥走了，鳳雲邪又來了，他是上輩子欠了他們兄弟幾個什麽了？
看到那神清氣爽的某人，鳳雲棲微微凝眉，收回了視線沒再說話。
同樣的休息時間，她此刻覺得不舒服極了，堅持十幾年如一日練劍的事情都耽擱了，訓練也去遲了，這家夥卻一身的神清氣爽。
鳳雲邪絲毫不在乎兩人的反應，起身緩步走了過來，“桃花姑娘去準備早膳便好，剩下的讓本殿下來給小皇叔敬敬孝心。”說著，便徑自繞到鳳雲棲另一側，伸手拿起了垂落的衣袖。
桃花瞠目結舌的愣在原地，眼睜睜的看著原本屬於自己的事情被人搶了，愣了半晌，才驀地回神，“四殿下，侍候主人這些‘下人’做的事情就讓桃花來罷，早膳桃花已經準備好了，吩咐一聲便能傳膳了。”
這個鳳雲邪是哪兒不對勁兒了？竟然來跟他搶這種事兒！
聽到那故意加重的兩個字，鳳雲邪不以為然的挑眉望向鳳雲棲，“為小皇叔穿衣也算是我敬的一份孝心，小皇叔覺得呢？”
桃花聞言也滿懷期待的望向鳳雲棲，等待著他的回答。
竟然還問主人？哼！主人一定會站在他這邊的！主人一直以來都不怎麽待見他，這家夥怎麽就不長眼呢？還一徑的往上貼，有意思麽？不過話說回來，鳳雲邪這家夥一大早的從皇宮跑到西郊別院來就是為了侍候主人穿衣？這家夥究竟有什麽目的？
感覺到氣氛的僵持，鳳雲棲無奈的伸手撫上眉心，歎息道，“桃花，你去準備早膳罷。”
再僵持下去，就連桃花也會懷疑的。
鳳雲邪這家夥……她這次好像惹上一個麻煩。
“主人？”桃花不可置信的望向那張側臉，當看到鳳雲棲緊皺的眉頭時，頓時一震，緩緩鬆了手，後退兩步恭敬頷首，“是，主人。”
注視著桃花落寞的背影，鳳雲邪眸色一暗，玩味的勾唇，“小皇叔，你的小桃花好像傷心了呢？”
這個桃花表現的那麽明顯，他知道麽？若他知道的話，那他還真是殘忍。
不過，他倒是真的希望他是知道的，起碼他並沒有對這也妖孽一樣的侍女動心。
近水樓台，他不得不防。
“鳳雲邪，注意適可而止。”鳳雲棲聞言，鳳眸一沉，轉眸冷冷的看了身旁那張淺笑的俊臉一眼，隨即一把抽回自己的衣袖，頓了頓，又重新將衣袖塞了回去，“不是要為穿衣，還愣著做什麽？”
看著自己手中的衣袖，鳳雲邪愣了一下，頃刻便笑了，“小皇叔還真是不客氣呢？”
他居然真的讓他幫他穿衣服，雖然他很樂意。
鳳雲棲冷哼一聲，也不答話。
是他自己要給她穿衣服的，她有什麽好客氣的。
事實證明，鳳雲邪真的很不擅長這種侍候人的事情，明明是極聰明的一個人，往往做這些微不足道的小事時就失手了，那條纖細的手臂不知怎麽的就是穿不進去，幾番下來不禁有些挫敗，“小皇叔，你能不能配合一點兒？這可是我第一次為別人穿衣服……”
何止是第一次為別人穿衣服，他連自己的衣服都沒怎麽穿過。
從未做過的事，倒是一一的為他做全了。
被折騰那幾下已經碰到了鳳雲棲的傷口，她正痛著呢，這家夥竟然還要她配合？本來有些氣惱，結果一轉頭就看到鳳雲邪皺著眉頭一臉焦急的盯著她的手臂，在那張臉上除了冷笑邪笑之外就是麵無表情，鳳雲棲還是第一次見到鳳雲邪這樣的表情，不覺有些好笑，“既然如此何必當初，放手，還是我自己來罷。”
她怕再被他折騰下去傷口就要折騰裂開了，那就得不償失了。
“不，我必須學會。”鳳雲邪拒絕的幹脆，他哪兒是那種輕易放棄的人，越是不會的事他便越要學會，甚至要掌握的更熟練，他絕不允許他有任何看得見的弱點存在。
鳳雲棲聞言麵色隱隱一黑，突然抽回自己的手臂迅速的穿上，又拉下了左手穿好的衣袖，“你隻有在桃花端來早膳之前的時間。”
突然間的狀況，讓風雲邪有些反應不過來，怪異的盯著鳳雲棲看了許久，“為什麽要換左手？”
左手右手有何區別？
“不練算了。”鳳雲棲怎麽會告訴他右手受傷的事。
見鳳雲棲要將衣服傳回去，鳳雲邪驀地伸手拉住了那隻衣袖，“練，當然要練。”
於是，就有了下麵一個極其詭異的畫麵，堂堂四殿下在練習替人穿衣服，而被穿的王爺千歲麵無表情的站在那兒，任誰看到這樣的畫麵都會瞠目結舌的罷。
做了幾次，鳳雲邪終於熟練了，“好了。”
鳳雲棲無言以對，隻僵在那兒。
穿好了衣袖，鳳雲邪繞到了鳳雲棲身前，從肩上的係帶開始一一綁好，修長的手指很是靈活，一個個漂亮的蝴蝶結在指尖誕生，最後隻剩下腰帶，做這個動作兩手必須繞過鳳雲棲的腰間，這樣的姿勢幾乎是將鳳雲棲半抱在懷裏，當鳳雲棲自然的將雙手環過那纖細的腰肢時，靠近的氣息將兩人一瞬間僵住，這才反應過來那是怎樣的靠近。
看著幾乎被擁入懷裏的人，鳳雲邪故意放慢了動作，狹長的雙眸漸漸染上笑意，笑意禁不住溢出唇角。
這樣為他穿衣服感覺很好，而且還能順便吃吃豆腐，這樣的動作若在平常根本不可能，連靠近他都要吃上一飛刀。
嗯，他好像找到了一樣與他接近的好途徑。
笑著笑著想到什麽卻又笑不出來了，一直以來那個桃花就是這麽為他穿衣的？
“鳳雲邪，你抱夠了沒有。”那停頓的動作，讓鳳雲棲的眸色漸漸冷了下來，原本還沒意識到這樣的動作有多曖昧，因為平素桃花這樣為她穿衣服的時候很自然，並沒有感覺有任何不妥，如今換了個人，她才驚覺這樣的動作根本不妥。
感覺到語氣裏的冰冷，鳳雲邪輕笑一下，緩緩站直了身子，起身的瞬間故意貼近鳳雲棲耳畔低低絮語，“小皇叔有沒有人說過你的腰很細，不盈一握這個詞就是為小皇叔存在的罷？”
明明是個男子，這腰卻纖細到了不可思議的程度，身形纖細，肌膚如玉，又長了一張那樣的臉，若不說他的性別，所有人都會將他看成女子罷？
可他偏偏就生成了這樣一副妖孽的樣子，他就是來迷惑天下，迷惑他的。
鳳雲棲聞言一震，鳳眸倏地一沉，“鳳雲邪你……”
話音未落，黑影一閃，壓迫感驟然消失，那人已經站起身子，一臉正經，完全沒有方才說那句話時的曖昧。
這樣的轉變，讓鳳雲棲的怒氣一時也發不出來，這家夥在玩變臉麽？
不能再這樣繼續下去了，必須遏製。
鳳雲邪何等聰明，感覺到鳳雲棲的怒意，很自覺地適可而止，規規矩矩的保持一定距離十指靈巧的係了個蝴蝶結，“好了，小皇叔接下來可以梳洗了，不如我來替小皇叔……”
話未說完便被鳳雲棲冷冷打斷，“不用了。”
“好，那小皇叔自便。”鳳雲邪無聲的笑，緩緩退後靠在一旁，靜靜的望著。
鳳雲棲走到一旁徑自洗漱，身後那道實現卻如影隨形，熾烈的難以忽略，忍著心裏的不適終於做完了這一切，竟有一種鬆了口氣的感覺，這是她十五年來過的嘴難熬的一個早晨，因為多了鳳雲邪這個詭異的家夥。
“主人，早膳傳好了。”桃花找急忙慌的忙完就趕緊趕了過來，踏進內室，瞧見兩人一東一西離得很遠，這才鬆了口氣。
好在，鳳雲邪沒對主人做什麽……
因為有了鳳雲邪的存在，這個早上注定是難熬的，早膳也不外乎是，在某人的注視下吃完鳳雲棲幾乎覺得她要消化不良了，更讓她接受不了的是，這家夥竟然一直給她夾菜，還用他喝過的湯匙喂她喝湯。
自然鳳雲棲是不會領情的，鳳雲邪倒是絲毫不在意，鳳雲棲不吃他就自己吃，依然不間斷鍥而不舍的堅持著喂食行動。
桃花一直以來都是與鳳雲棲一同用膳的，雖然今早多了個鳳雲邪，也沒有例外，隻是這一頓早膳是他吃的有史以來最難以下咽的一次，一雙桃花眸幾乎要瞪直了。
終於用完了早膳，鳳雲棲終於鬆了口氣，她極力忍耐了一早上，心想用完早膳這家夥就該回宮了罷。
鳳雲邪放下碗筷，伸手接過侍女遞過來的茶盞漱口，眼角餘光瞧見鳳雲棲與桃花的神情，心知兩人的心思，於是慢條斯理的開口，“小皇叔，接下來我們去哪兒？”
鳳雲棲聞言皺眉，接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