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歸還昭雲劍

第63章 歸還昭雲劍

王小劍噤聲,被自己的想法忍得內傷,明明是一場非常莊嚴肅穆的儀式,活活被他腦補出爆笑的場景。

等快要上山頂的時候,忽然從前方的山上飛出無數的仙鶴,這些優雅的鳥兒展開白色的翅膀盤旋在空中,聲聲清鳴讓人精神一振,心情彷佛也猶如喝了清泉般清明。

瀚海雲宗處於極高的山脈,而天擎峰是瀚海雲宗第二高的山峰,白色的嵐煙在深綠的山頂蔓延,白雲似乎也伸手可及。回首望,白雲如同魚鱗在腳下蔓延到遠方,紅日在前方閃閃發亮。這樣壯麗的景色讓王小劍迅速消融了有些兒戲的心情,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莊嚴肅穆的感覺。

等到主殿的時候,王小劍立即被主殿兩旁守候的人山人海嚇了一跳——不會是全瀚海雲宗的弟子都圍過來了吧?

這種萬眾矚目的感覺……壓力好大!

自始至終越崢處之泰然,讓王小劍好生佩服,平常人這個時候不是該很高興很春風得意嗎,難為他還依舊板著那副棺材臉。

人雖然多,卻十分安靜,越崢很快來到主殿裏麵。一眼便望到最前麵的牆壁處滿滿當當的都是人身玉雕,個個栩栩如生,猶若真人,那是瀚海雲宗曆代各位掌門的塑像。

殿的兩邊整整齊齊地擺放了兩排椅子,椅子上坐著各個峰頭的長老,甚至還有其他門派的外人。

為什麽王小劍知道他們是外人呢?因為衣服一看就不一樣嘛╮(╯▽╰)╭

左邊坐的是東嶽的人,右邊坐的是西嶺的人,可謂涇渭分明。天陰.道人坐在右邊首位,越明站在他身後,而他接下來坐著的人竟然是個陌生人。那個陌生人大概四十歲年紀,身穿著全白的衣袍,看起來特別像電視裏演的那種不食人間煙火的神仙,麵容也頗有些請高傲岸。

王小劍一看就覺得他的形象特別符合現代人對神仙的想象,於是便有了認識的心思。

“那是誰?是西嶺的長老嗎?”

“不是,是天古劍派的掌門韓穀子。”越崢用極低的聲音說,“別說話。”

“哦。”王小劍不再問了,隻是有些奇怪,一個外來的劍派竟然挨著副宗主坐,看來那個天古劍派來頭不小啊。

後來越崢才告訴他,天穀劍派與瀚海雲宗離得近,很多年前天古劍派曾遭到大難,差點滅派,是瀚海雲宗救了他們,他們的掌門便決心歸到瀚海雲宗,當然被瀚海雲宗拒絕了,但之後天古劍派一直以瀚海雲宗唯馬首是瞻,是以大部分的人都把他們當成瀚海雲宗的子門派,這一代掌門韓穀子雖然沒有像以前那樣來往頻繁,但是他的兒子卻已經入了瀚海雲宗,與瀚海雲宗的關係倒是更甚一步,準確地說與西嶺十二峰的關係更緊密了。

越崢走到天陽道人前單膝下跪,天陽道人授予他緞帶、紋章,最後清了清嗓子,當眾宣布道:“從今天起,第三十三代越字輩弟子越崢,正式成為瀚海雲宗的候補長老!”

鏗鏘有力的聲音回蕩在空曠華麗的大殿裏麵,放佛金玉相擊,撼人心魄。

殿裏的眾人紛紛起身,神色肅穆。

天陽道人看了眾人一眼,轉過身對著正前方的雕塑一撒衣袖,當先跪了下去。越崢及後麵的人也跟著紛紛下跪。外來門派的人退到椅子後麵,垂首肅立,以表尊敬。

大門處外麵忽然傳來重重的鍾聲,一下,再一下,一共響了三下。

赤日炎從地上站起來,其他人也紛紛起立。

此後是長長的祭文,聽得人昏昏欲睡,再然後事上香,叩拜,足足弄了一個時辰。

忽然間,王小劍聽到了一陣輕輕的歎息,若有所失,王小劍看周圍的人,所有人都麵色如常,不由有些疑惑。

他以為自己出了幻聽,可不一會兒,又聽到了那個聲音,仔細聽去,頗有點熟悉,回憶了片刻,恍然想起是昭雲劍的聲音。

“你怎麽了?”他問道。

剛一說出口,那個嗚咽般的聲音驀然消失了。

王小劍剛想追問,殿堂裏的眾人紛紛起立,想必是儀式完了。

越崢剛一出門,外麵圍觀守候的弟子們頓時爆發出驚天動地的一陣歡呼——史上最年輕的候補長老誕生了!

說不定再過兩年,他便會成為瀚海雲宗史上最年輕的長老!

眾人看向越崢的目光,充滿了顯而易見的欽佩與仰慕。

當年的應玨尊者也是同樣年輕,帶領著修真界將魔意封印在地底,讓瀚海雲宗成為修真界當之無愧的第一大派。而越崢,會不會又是下一個奇跡呢?

弟子們心思各異,東嶽的人大部分滿心歡喜,由衷地為越崢感到高興。

在這樣濃烈的氣氛之下,就算一向冷淡的越崢,臉上也浮現出絲絲的笑意。低下頭看著手裏那枚小小的雲紋紋章,他的心裏也漸漸泛起了點點喜悅。

越清走過來拍拍他的肩膀,笑眯眯地說:“長老,以後多多指教。”

越嶺也道:“恭喜你啊師兄。”

在越清越嶺的帶領下,一幹弟子蜂擁而來,紛紛朝他祝賀。

越崢被他們一聲聲“長老師兄”叫得哭笑不得,道:“你們不要這樣叫我,就像平時那樣叫就行了。”

“那怎麽行呢?師兄你現在時候補長老啊。”

越崢搖搖頭,道:“我說行就行。”

眾人立即噤聲……糟糕,一時高興都忘了這個師兄是個多麽凶殘的人物。

雖然越崢那麽凶,但王小劍卻敏銳地發現了他有一絲窘迫,暈,在生死險境不變色,萬人矚目下也能泰然自若的越崢,竟然會被一幹熱情的師兄弟的祝福誇獎搞得窘迫無措,真是奇了!

聯想到對他說情.色的話會讓他臉紅,想不到這家夥竟然這麽純情!

不過,這樣的越崢失去了原本的高高在上,凶神惡煞,變得可愛起來。

王小劍覺得自己抓住了越崢的弱點,不懷好意地笑起來。

“你笑什麽?”人群吵嚷,越崢還是一下子聽到了他的聲音。

王小劍惡劣一笑,從劍鞘飛到他耳邊說:“長老師兄,你看看有多少人愛你啊,就連我也喜歡得不得了呢!”

越崢叱道:“胡說八道!”

臉上卻泛起了一絲薄紅。

王小劍心中了然,這人果然對這種赤.裸.裸的話沒有抵抗力,能讓他尷尬,他心頭暢快得很。卻不想想自己這話說得有多露骨無恥,哪怕是普通人聽了也會麵紅耳赤。

大概是受不了一波又一波的人員騷擾,當天越崢便向赤日炎告辭回燕國還昭雲劍,赤日炎答應了。越崢長籲出一口氣,走出清音峰,迎麵便被越清越嶺兩連體嬰兒給擋住了去路。

“師父讓我和越清和你一起去。”越清笑眯眯地說。

越崢立即明白是師父擔心魔道再來攻擊他,於是不再拒絕,三人隨即往燕國出發。

再次回到燕國是在十天之後,進入京都,城內一片蕭瑟,處處掛著白巾,路上行人極少,個個行色匆匆。

眾人不禁有些詫異,越崢皺緊眉頭。

幾人行至朱雀街,忽然身後傳來一陣整齊的腳步聲。

“大皇子!”一聲大叫讓越崢等人轉過頭,正好看到百部帶著一幫人匆匆跑了過來,臉上帶著驚喜的表情,“您……您又回來了?”

眾人看去,隻見他穿著軍服,臂膀上卻包著孝,不由暗自詫異。

經過上次的宮變,百部的臉上帶著疲憊,眼圈下泛著青色,此時見到越崢,眼圈泛著紅,低低道:“您是專程回來送先皇的嗎?”

越崢微微一愣,“先皇?”

越清和越嶺對視一眼,均沒說話。

百部看越崢表情怔然,才知他並不了解內情,躊躇片刻,低聲道:“自您離開後兩日,先皇便駕崩了。”

王小劍大吃一驚,這才幾天,燕王竟然去了,他迅速轉頭看向越崢,卻見他靜靜站在原地,臉色晦暗不明。

電光火石間,王小劍想起了那天他聽到昭雲劍的嗚咽之聲,不由輕輕叫到:“昭雲劍?”

自從那日他聽到嗚咽聲起,昭雲劍便悄無聲息,沒有說過一次話。

王小劍想,昭雲劍必定是知道燕王去世才會哭泣,立時心中沉重起來。

越清和越嶺大概也沒料到會出這種事,心情有些沉重,臉上也沉靜下來。

越崢臉色陰沉,“慕容喜不是已經被抓住了嗎?難道她沒有交出解藥?”

百部被他懾人的氣勢壓得頭冒冷汗,連忙道:“交了,但是先皇之前吃了太多丹藥,身體早就被掏空了……”

“是那摩耶?”越崢的神色說不出地駭人,似乎一隻即將咆哮噬人的猛獸。

百部猶豫片刻,點點頭。

越崢閉了閉眼,“帶我去見他。”

皇宮裏到處是白色,哀哭從四麵八方傳來,空氣沉悶,涼風蕭瑟,更顯得一片蒼涼。

剛入宮門不久,一個老太監帶著一行小太監匆匆行來,看他衣著服製,怕是地位不低。太監很快來到眾人麵前,在越崢麵前恭敬地彎著腰,低聲道:“王爺,皇上派奴才接您去榮行殿。”

王爺?皇上?眾人微微一怔。

百部小聲道:“先皇在駕崩前傳位於二皇子,封大皇子為越清王,封地為尹西十六郡。”

越崢又是一怔,尹西十六郡雖然地處西北,非富庶之地,可地大物博,更重要的是,當年的柔然便是歸於尹西。

越崢閉了閉眼。

“先皇苦心。”百部輕聲道。

越崢道:“帶路。”

太監便在前麵領路,一行人腳步很輕,無人說話,繞過九曲回廊,穿過重重宮闕,前麵的哭聲驀然大了起來,像是有無數人在哀哭。

越崢的腳步慢了慢。

太監轉過身,恭敬道:“王爺請。”

榮行殿是曆來皇室成員停棺、拜靈之處,氣勢磅礴,金碧輝煌,象征祖蔭庇佑、千秋萬代。行到下方,便見殿前跪了一地的文臣武官、妃嬪宮婢。

太監提聲傳達,聲音遙遙地傳去。

哀哭聲小了些,人群中已經有人偷偷回頭。

越崢等人走了過去。

原本跪在地上的人紛紛朝兩邊退去,讓出一條路來。

越崢一步一步走了上去,兩邊的人低垂著腦袋,偶爾有偷看的人和他的視線對上,立時嚇得垂下頭,不敢再看。

行到殿內,一眼便看到最前方跪著一個身穿明黃色衣服的身影,他的前方放了一口巨大的白色玉棺,雕工精美細膩,山河水石,龍遊鳳走。

越清和越嶺不方便進入內殿,便停在了殿門外,遠遠地看著。

越崢直直上前,一步一步踩在石青地板上,聲音清脆,在這巍峨的宮殿中十分清晰,最終,行至棺前。

最前方明黃色的身影緩緩站起來,其人黑發如墨、眼神清明,麵容英俊,和越崢有五分相似。

“皇兄來了。”年輕的燕王開口道,“父王臨走前還盼著你來。”

越崢望向白玉棺,沉默不語。

燕王低低一歎,“你能來,父王泉下有知,必定欣喜。”

“慕容喜呢?”

燕王眼中閃過一絲黯然,緩緩道:“慕容喜與三皇子謀反,已經誅殺,慕容氏一族流放漠北,不得再返京。”

越崢微微動容,仔細看向燕王,卻見他臉色平靜,放佛剛剛口中所說的慕容喜和燕墨並非他的生母和親弟,慕容氏並非他的母家一樣。

他默然片刻,又道:“那摩耶呢?”

“已派人追殺。”燕王臉上微微顯出怒容,眼睛霍霍發亮,他直直看著越崢,道:“那摩耶身懷異能,怕不是我等凡人能擒住的,還望皇兄能為父王報仇。“

越崢沒說話。

不知何時,殿內的哭聲已經消失了,所有人都噤聲不語,低垂著腦袋,不敢往上看一眼。

良久,越崢緩緩道:“我來歸還昭雲劍。”

他解下腰間的劍,橫舉著遞到燕王麵前。

國之瑰寶,劍之王者,燕王微微動容,卻並未接那把劍,抬頭對越崢道:“父王臨走前,已將昭雲劍賜予了你。”

昭雲劍,燕國護國之寶,他竟然把這劍傳給了我?

越崢又是默然。

“父王還說,這一生愧對你們母子,期望你能原諒他。”燕王的聲音忽然有些哽咽,眼眶也微微紅了。

越崢沒說話,過了片刻,又把劍舉了過去,道:“昭雲劍是護國之寶,理當留在皇宮護佑皇室血脈,在我手裏沒有意義。”

昭雲劍似有所感,在他手裏散發出一陣微微的光芒。

燕王吃了一驚,“你不肯原諒父王?”

越崢緩緩搖頭,低聲道:“無所謂原諒不原諒,我是修道之人,這些凡塵俗念,早已拋下。”

這算是承認拋棄了怨恨了。

頓了頓,又道:“無論父王做了什麽,他是王者,自然是對的。他的恩情,我銘感於心。”

燕王眼圈泛了紅,忽然轉頭對著棺木跪下去,道:“父王,皇兄說他原諒您了,想必您九泉之下,也該安心了。”

越崢忽然也朝著棺木跪下去,將昭雲劍放在棺木前,叩了三拜。這是越崢第一次如此鄭重其事地為凡間之事叩拜,他的麵色嚴肅,眼睛一片黝黑,爾後起身退後,轉身離去。

要吐血了嗚嗚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