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今晚的風有點兒喧囂

6.今晚的風有點兒喧囂

拍馬屁的人到處都有,不過雷文爵士能夠這麽準時準點的出來,自然還是做過一番準備的。

雷文爵士搖擺著兩個大圓鼻孔下邊的觸須,睜著那對無神的魚眼看著龍背上的男子。

對方風采絕然,想必就是領主的三兒子那位花花公子蘭斯洛特沒錯了,雖說落地的鳳凰不如雞,但是對於這位鄉紳土財主的雷文爵士,蘭斯是前來出任郡長的,以後大家抬頭不見低頭見,這關乎自己的利益,自然還是要事先打好招呼。

不過雷文爵士也有自己的傲慢,畢竟他才是咕嚕嶺的主宰,土皇帝。

蘭斯的行蹤一路人他早就收到了消息,按照行車的速度他是掐準了時間才出門迎接,若要這份恭敬是真的,不說雷文爵士自己,他也早該派人過來迎接了。

要不是在這中途樹林裏麵蘭斯讓黑鋼停車救人,耽擱了一段時間,估計雷文伯爵就該跟這位新上任的郡長失之交臂了。

不過既然趕上了,那麽一切都好說。

對於這位領主三兒子,就算在這個偏僻的鄉下地方,雷文爵士也是早有耳聞。他當然不願意一輩子都待在這個毫無價值的咕嚕嶺與一群生死都是賤民的家夥一起,雖然雷文家在咕嚕嶺一帶也是少有的位爵之家,但是他的這個爵位跟魔王城,領主堡的勳貴比起來,就連屁都不是。

這些年雷文爵士不斷地攀附權貴,往高處塞錢,也漸漸扯開了步子,終於讓他攀上了一位貴人。

這位貴人跟領主的三兒子素有嫌隙,如今蘭斯被貶來咕嚕嶺,按照他的意思,就讓雷文爵士做他的暗線,好好地“關照關照”這位不知輕重的小子。

當然了,雷文爵士也不是傻子,這對人下絆子陽奉陰違的事情倒是不成問題,他倒沒傻到真的要對蘭斯這夥人動手。人家到底是領主的親兒子,這次被貶來咕嚕嶺,誰知道老領主不是存了安撫老大,並且讓老三吃點苦頭的意思,說不定隔段時間還得把他給召回去的。

這樣的人物雷文爵士是沒膽得罪的,好在那位大人物也沒給他下這樣的命令,隻讓他好好的監視蘭斯的一舉一動,並且及時回報。

現在蘭斯的人馬到了,雷文麵上工程自然做派十足,他腆著大肚子對騎龍上的蘭斯施以膝禮,又命下人來替蘭斯牽住韁繩,伺候他下龍。

蘭斯卻沒有動作,他在龍背上好奇地看著下麵:“你們是什麽人,你知道我是誰?”

“您是領主大人的三兒子蘭斯殿下吧。”雷文爵士的麵上諂媚的說完,又自我介紹了起來:“我是格洛洛米-雷文爵士,撒哈雷男爵是我的堂兄。”

蘭斯心說那個名字都沒聽過的破爛男爵誰認識啊,但礙於場麵,他忍住了,這會又將目光望向了旁邊那一群舉著火把的平民:“他們又是誰?”

這倒是問到了關鍵處,對於這群下等的平民,雷文可沒有了對待蘭斯那樣的好脾氣:“你們這幫賤民,郡長大人來了還不快點過來跪拜!”

雖然說年輕的郡長也是混種,但是雷文爵士對於蘭斯隻敢把鄙視偷偷藏在心裏,而對於這幫混種人類的平民,自然不必客氣。

博倫和波克這對父子麵麵相覷,他們一家在咕嚕嶺待得時間也算是長了,可從來沒聽過有什麽郡長啊。不隻是他們,其他負責搜尋蕾拉的人們也都是一副不明所以的樣子,但是,這些平民到底是逆來順受慣了,看到一直在他們麵前趾高氣揚的雷文爵士都對眼前的青年低聲下氣的,有些膝蓋軟的,噗通一下就順勢給跪下了。

有一些觀望的,在看到蘭斯身後大批的侍衛之後,也步了前者的後塵,還有一些呆愣著不動的,純粹是被這樣的場麵給嚇呆了。

盡管蘭斯的護衛隻有三十多個人,但是咕嚕嶺的這幫平民哪裏見過世麵,自然以為這就是一支了不起的大軍,而那個懸於眾人之首,龍背上青年的身影,自然就愈發的高大起來。

這群人當中,博倫多少還算有點見識的,他知道騎龍基本就是貴族和有錢人的玩意,再聽雷文爵士口裏確實喊著郡長,他就知道這是新來的地方管理者,忙按著自己兒子的腦袋給郡長大人跪下了。

波克開始還沒在意,反正像他們這樣底層的平民,跪誰不是跪,直到他看到了那群人的車隊後麵的一個身影,他徹底不淡定了。

“爸。”

“閉嘴,老老實實呆著。”

“但是……那個是蕾拉啊。”

聞言的博倫也是一驚,忙抬頭,但是外來的這支車隊,已經被雷文爵士父子一臉諂媚地迎接到他的別墅裏去了,而在車架上隨著隊伍一起的蕾拉,自然也不例外。

“爸,我們現在該怎麽辦?”

兒子在旁邊不停的追問,但是博倫的眉心卻深鎖,剛才雖然說過要讓雷文爵士交人,但雷文說到底也就一個小地方上的土財主,養著一幫狗腿子,咱們人多逼急了就算你是土財主也一樣不好過,可眼前的這群人卻不同,他們是真正的戰士。

老領主為了怕有人陰蘭斯一把,所以這支人數不多的侍衛是他親自從軍隊裏挑選的,忠誠心絕對信得過,除了黑鋼之外,其他的侍衛都是貨真價實的軍人。

博倫一時間答不出話來,直到莊園上的大門在他們的眼前緊緊的關上了。

波克恨恨地看了一眼他的父親,從地上爬起來,朝著相反的方向跑掉了,博倫看著他的身影,一聲長歎。

他們都知道,一旦進了莊園的那些年輕少女,下場會是什麽。

不隻是博倫和波克,這個時候,作為當事人的蕾拉也是一臉迷茫。

深淵有個普遍的價值觀是這樣的,那就是人命壓根不值錢,尤其是像蕾拉他們這些混種的平民,那就是深淵最低等的存在。黑鋼覺得既然是少主救了她的性命,那麽蕾拉也就是屬於蘭斯的所有物了,自然沒有放她離開的意思,他不鬆口,問其他侍衛那更是白搭。

因此蕾拉也就錯過了離開車隊回家的最好機會,她現在心中無比的焦慮,一是為自己的命運,二是為了她一見傾心的王子,她心裏很清楚,這個雷文爵士和他兒子根本不是什麽好東西,和他們攪在一起,蘭斯說不定會吃虧。

但是落花有意流水無情,蘭斯現在卻根本沒有想著蕾拉的事,之所以剛才沒有讓蕾拉下車放她回家,完全是因為他已經很幹脆的把這個臨時起意救下的姑娘給拋到了腦後。

現在的蘭斯,正在接受雷文爵士的邀請,跟他們父子談笑正歡,當然,至少表麵上是裝作如此。

跟著雷文爵士回家,一方麵是架不住對方的熱情順勢而為,另一方麵則是蘭斯聽到雷文爵士提起,咕嚕嶺裏麵根本沒有所謂的郡長府,以前也沒有過郡長這個職位,完全是蘭斯被貶過來臨時添加的,這樣一來,如果沒有雷文爵士的迎接,蘭斯這一隊人馬說不定今晚就得露宿街頭了。

作為一個含著金鑰匙出生,遠近聞名的紈絝,蘭斯自然表現的一臉憤懣,同時也表達了隊雷文爵士的感激。

“殿下不用擔心,明天我就安排人手替殿下修建郡長府,要是殿下不介意的話,在郡長府竣工之前,殿下可以一直住在我的府上。”雷文爵士引導蘭斯入座,宴席是他早已準備好的,等到蘭斯他們前腳進門,那邊的後堂傭人們已經把一份份香氣逼人的酒菜端上桌了:“殿下,咱們咕嚕嶺小地方比不上領主堡,但還是有幾道特色菜的,就是不知道合不合您的胃口。”

蘭斯盯著那一桌堆滿小山的酒菜,不動聲色地說:“爵士還真是有心了。”

雷文爵士沒有聽出蘭斯的潛台詞,隻當他是真心誇讚,反而笑的更加開心了:“應該的,應該的。”

再也沒有多餘的閑話,一行人上座,不得不說,雖然蘭斯來的時候有過一番心理準備,聽到這裏連個郡長府都沒有,也沒抱什麽希望了,但是萬萬沒想到的是,這雷文爵士家的菜色還真不錯,蘭斯在領主堡也是大魚大肉吃慣的主,口味自然挑剔,然而對於這幾道菜,他也是讚不絕口。

“爵士,這幾道菜不錯嘛,究竟是什麽?”

雷文爵士隱晦地笑了一下,用餐巾擦了擦嘴,鯰魚老臉上的皺紋都擠到了一塊:“就知道殿下是位識貨的,這是新鮮人肉,聽到殿下大駕光臨,這可是在下特意差人準備的,那團白色的豆腐,是魔仆的腦子。”

魔仆和混種人類一樣,是深淵裏最底層的種族,綠色皮膚,身形矮小全身帶毛,隻具有初等智慧,一般充作苦力。

蘭斯聽到這裏,笑容頓時一滯。

吃人在深淵裏並不是一個形容詞,而是一種現象,事實上惡魔吃人,本就是平常事,但問題是蘭斯一半的血統就是遺傳自人類的母親,再讓他吃人肉,這就是連他兩個對他恨之入骨的哥哥都沒有過的。

而且這一桌的酒菜,聽雷文爵士介紹起來,不是人肉就是魔仆的腦子,看來這個爵士還真是懂得享受生活啊。

然而蘭斯雖然心中冷如冰霜,但臉上的笑容卻依舊和煦。

“真是承蒙雷文爵士款待了,不過有一件事之前聽爵士說起,還是挺在意的,我初來乍到,雖然父親讓我管理這個地方,但卻一頭霧水,還請爵士為我解明。”

“殿下太客氣了,有什麽事就請說吧。”

“就是咕嚕嶺的稅收,還有兵役,我聽說咕嚕嶺連郡長府都沒有,不知道原來這些東西是怎麽安排的,之前我也看見了那些刁民,萬一他們逃稅或者暴動,該怎麽辦才好?”

這話隻聽前半句,雷文爵士還有些擔心蘭斯是否是新官上任要燒那三把火,結果聽到後麵,原來蘭斯的火氣都是衝著那幫賤民的,自然也就寬了心,還真做到了知無不言:“殿下有所不知,咕嚕嶺是個小郡,在殿下未來之前,通常都是由邊上的黑穀郡的郡長兼顧的,一般到了每年三次稅收的時候,都是由我們這幫地方的鄉紳出麵,幫忙監督稅款然後繳由黑穀郡後由郡長一並上呈,有我們把關,自然不會讓那幫賤民偷稅漏稅的,這點請殿下放心。”

蘭斯心如明鏡,這恐怕不隻是不會漏,還會往裏麵橫征暴斂——就是因為油水充足,這幫家夥才要搶破頭來攬下這個差事吧。

但麵上,蘭斯卻懶散的說:“這好煩啊,我來了之後這收稅的事豈不是要我自己去向那幫刁民要,這樣吧,就辛苦爵士一下,繼續收這稅款的勞務吧。”

雷文爵士一聽,心裏頓時大喜過望,本想著這次蘭斯過來,這筆肥差指不定是要長翅膀飛了,但沒想到這個二世主竟然盯著地上的錢袋子不願彎腰,白白便宜了自己。

雷文爵士心裏高興的想要縱聲狂喊,偏偏表現出來的卻是忠君之事,於君分憂的大無畏精神,在說了幾句大話套話之後,話題又回到了剛才的對話上麵:“至於軍隊嘛,放心,這幫刁民造不了反,先不說他們有沒有那個膽子,黑穀郡的郡長和衛隊長跟我都有些交情,如果他們敢亂來,隻要半天的功夫,我就能讓軍隊來屠了他們。”

雷文爵士說的傲氣,那鯰魚的大腦袋都翹到了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