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給謙卑上一培土
25給謙卑上一培土
【有時候,低頭不代表承認了錯誤,它隻不過是迫不得已的審時度勢。所以被低頭的其實沒想得那般正確偉大,低頭的也沒說得那般釋然不在乎。】
厲粒的尖叫聲引來越來越多人圍觀，在雪地裏打架打到直打滾的顏良自然也是聽到的，“姐,你把厲粒帶走！”
這弟弟讓顏玨頭疼，不過她倒真佩服顏良打著架還記得厲粒這檔子事。
“預科三班澎燁、顏良,你們是打算在這裏繼續打下去,然後我通知校辦直接給你們做開除處分？還是現在停手跟我回辦公室把事情解釋一下？”揉揉太陽穴，顏玨說。
天上又開始飄雪,細密的雪花像灑下的白糖，隨著兩個男生在地上一滾，沾了一身。那個叫澎燁的男生聽了顏玨的話，估計是怕了，打個滾想抽身。也幾乎在同時，顏良抽冷又朝他臉上很狠的一拳。“叫你嘴不留門！”
“顏良！”顏玨忙著安撫受驚過度的厲粒，無暇抽身教訓弟弟，如果真能抽身，恐怕顏良那顆腦袋早開了花。
院辦門外。
顏玨把厲粒交給匆匆趕來的厲錚，又目送著男人抱著瑟瑟發抖的厲粒離開後，這才轉身回屋。
“說吧，怎麽回事？”心裏惦記著厲粒的情況，坐在靠背椅上的顏玨問話語氣和臉色都不大好。
屋裏開著暖風，立式空調的紅信子在風口處飄蕩，像遊走的小蛇。顏良身邊的澎燁縮縮肩膀，“是顏良先打的我。”
顏玨之所以認得澎燁，是因為他和顏良是住在同一寢室的室友，蓉北本市人。顏良的帶班輔導員曾和顏玨說過，澎燁這小子有點小毛病，愛欺負個外地同學。聽澎燁這麽一說，顏玨把眼光移向自己弟弟，“顏良？”
“是我先動的手，可誰讓他滿嘴噴……”顏良的“糞”字直接被顏玨敲回了腦門，他揉揉額頭，“姐，他說厲粒是智障。說她是傻丫頭，瘋丫頭，我一時氣不過，就……”
“行了。”顏玨拿出手機看了眼，按下幾個鍵後又重新收了回去，“你們輔導員的處罰決定已經發給我了，每人一萬字的反省書，周一宿舍樓內張貼。別和我說這很丟人，打架的時候怎麽不嫌丟人？另外，除了反省書外，顏良在操場罰跑十圈。”
“姐……”顏良眼珠子快瞪出來了，依舊沒得到顏玨的同情。她朝澎燁擺擺手，“你回去吧，下次再打架罰得可就不單是臉麵了，顏良，現在去跑步，跑完回來見我。”
顏玨直接轉身留給弟弟一個背影，沒給他辯駁的機會。可憐寒冬臘月，一身羽絨服的顏良在蓉大操場上十圈下來，早是汗流如注。
大約半小時之後，顏良撫著胸口回到顏玨的辦公室，看著自己姐姐盯著手機在發呆。
“姐，你也太狠了吧，罰我不罰他，到底我是你親弟還是他是啊？”四千米跑下來，顏良臉通紅的，他拄著顏玨辦公室的門框，遲遲不進門。
顏玨這次倒沒多說，直接穿上外套出門，顏良嚇了一跳，以為他姐又要揍他，身體本能朝後一躲，“姐……姐，君子動口不動手！”
“‘君子’，厲粒因為你受到驚嚇，現在情況不好，你現在是打算繼續在這裏矗立著扮演巴黎鐵塔式的君子，還是跟我去看看因為你一時衝動造成的後果呢？”顏玨沒看顏良一眼，一臉凝重的走出辦公室。
下午四點，開了燈的辦公樓走廊卻一片陰鬱，顏良看著漸漸被吞沒進冬季黑暗中的姐姐，恍惚過什麽來後飛奔著追了上去，“姐，你等等我，我也去。”
厲粒的情況比想的還要糟糕點，不止尖叫，甚至還開始攻擊起周圍的人，不過這倒真不是最讓顏玨糟心的。厲家老宅裏，幾個醫生圍著厲粒忙活，不知什麽時候又回到蓉北的王英端坐在沙發上，臉色要多難看有多難看，更要顏玨覺得有意思的是，除了多出來的幾個醫生，外加一個顏良外，上次他們見麵時在的人，這次也都在。
顧米幫忙拉著厲粒，不小心被小丫頭撓了一下，兩眼立馬泛起淚光，“厲粒，你這是怎麽了？”
顏玨一撇嘴，心想這眼淚的速度，比死了至親也差不了多少了，她咳嗽一聲，清清嗓子，“厲伯母，厲粒今天的事怪我弟弟，不是他和人打架，厲粒也不會這樣，我帶他來和你道歉。”
顏玨說著，把顏良的頭按低。這換做平時，顏良哪能那麽聽話，可在王部長逼人的氣勢麵前，小男生顏良沒了氣焰，“厲伯母，對不起。”
厲粒依舊在尖叫，王英的眉頭也依舊緊皺著，“顏玨，厲錚當初說要和你在一起的時候，我也並不是把話說死了不同意，可你現在也看到了，一個厲粒你就給我照顧成這樣，我還有理由同意你和厲錚在一起嗎？”
顏玨笑了，這話多冠冕堂皇啊，她並沒“把話說死了不同意”，停了她的職，限製了厲錚公司的業務，在他們自己找到方法自救時又安排了霍東川來，顏玨不明白，究竟要怎麽把話說死才是真的不同意她和厲錚。
“厲粒這事是我鬧的，和我姐又沒關係，再說現在講究自由戀愛，你幹嘛不同意我姐和姐夫在一起，真封建！”顏良被氣大發了，什麽話都不計後果往外招呼。王英倒笑了，“小子，你知道被你說封建的這個人是誰嗎？”
兩相僵持時，一直幫忙醫生阻止厲粒亂動的厲錚出聲，“顏良，過來幫下忙！”
“哦哦……”顏良就這麽傻乎乎地被轉移了陣地。說也奇怪，顏良參與進去後，厲粒真比剛剛平靜些。
顧米盯著帶厲粒上樓的厲錚，對王英說，“阿姨，我上去看下厲粒。”
顏玨又笑，“厲粒生氣的時候喜歡抓人的手，顧小姐你小心點。還有，厲伯母，既然這裏不歡迎我，那我就先走了，走前最後和你說聲抱歉，另外麻煩你幫我轉高下厲錚，我先回去了，在家等他，還有我弟弟，讓他結束後馬上回校。”
“多謝。”顏玨低頭朝王英彎下腰，轉身離開。
門口的大玻璃缸裏，紅白兩條龍魚像好奇似的盯著外麵發生的一切，顏玨經過它們時，紅色那條連著吐了兩個泡泡，是在和她說再見嗎？顏玨微笑。
有時候，低頭真不代表承認了錯誤，它隻不過是迫不得已的審時度勢。所以被低頭的其實沒想得那般正確偉大，低頭的也沒說得那般釋然不在乎。就好像低頭的顏玨是昂著頭走出的厲家，而接受低頭的王英則坐在厲家客廳的大沙發上，內心憤懣。
誰說隻有四月天才似孩子臉，十二月的天氣同樣是說變就變。顏玨記得剛進厲家門時，外麵還是雪花紛飛，漫天一副銀裝素裹模樣，才眨眼功夫，烏雲褪去，天上的星星竟然亮了。
顏玨站在厲家門外，仰頭看著二樓的窗子，泛著黃色光線的窗簾難掩背後的兵荒馬亂。一個纖細的身影受驚一樣向後一縮，顏玨幾乎聽到玻璃後麵顧米的尖叫。她收緊衣領，轉身離去。其實緣分真不是一件能強求綁架的東西，就算顧米有王部長幫忙又怎樣，顏玨就是有那個自信厲先生總能回到自己身邊，無論他們之間隔了萬水、亦或千山。
雪剛停，馬路上車輛很少，偶爾經過的幾輛計程車也是滿載狀態。顏玨出了厲家，沿著馬路慢慢走著。蓉北的雪下了幾天，馬路被來往車輛壓到光潔如鏡，有點滑。顏玨走的小心翼翼，一聲急刹車聲突然停在她身邊。低著頭的顏玨歪頭一看，自動下拉的車窗裏露出一張熟悉的臉。
隻幾個月沒見，範麗雅並沒因為出演了《小雛菊》的女二而沮喪，相反的，在顏玨看來，她精神倒是極好的。夜晚當下還有心情手拿墨鏡隔窗和她招搖，怎會不好？
“嗨，這麽巧啊，顏玨？”範麗雅紅唇依舊，和顏玨打招呼。顏玨聳肩，“是啊，很巧？我出門時忘看黃曆了，不然我寧願避免這種巧。”
和範麗雅，顏玨從來不願裝的多偽善多聖母。
範麗雅這次倒是沒氣，她輕笑一聲，竟然開車門下了車。“聽說你最近過的不好？你那位厲先生家裏不同意你和他？嗬嗬，我真沒想到高傲的像白天鵝一樣的顏大小姐也有被人嫌棄的一天。”
“是啊，我也沒想到貴人事忙的娛樂圈女二號還有空關心我這種升鬥小民的家事。”範麗雅愛和顏玨對著幹，顏玨就總有辦法把她的各種對著幹針鋒頂回去。女人之間的羨慕嫉妒恨大多是無緣無故，尋不到根由的，不過這些對顏玨來說都是無關緊要，她沒那個充裕的美國時間在這裏和範麗雅蘑菇，所以她轉身打算走開。
“我真為你不值，季雨那麽喜歡霍東川，霍東川卻偏偏喜歡你，可你呢，對那個男人連正眼都不瞧一眼，結果喜歡的這個卻被他那個媽……”範麗雅的奸笑聲在黑的夜裏顯得陰森恐怖，恐怖到顏玨不立馬折回把這個聲源掐滅她都覺得對不起自己，“範麗雅你給我閉嘴，誰喜歡我是他的事，我喜歡誰是我的事，你在別人的故事裏找自己的存在感不覺得很可悲嗎？”
範麗雅被顏玨頂在車門前，脖子後仰，一臉恐怖。就在這時，幾輛麵包車聲音尖利的刹車在他們旁邊，冬天夜裏，記者們仍沒下班。
幾個架著相機的小記者腳還沒跨出車門就對著顏玨和範麗雅一頓猛拍。
“範小姐，外界盛傳你和《小雛菊》女一唐佳不和，請問是真的嗎？”
“範小姐，據說你和唐佳的男友關係緊密，請回應下好嗎？”
“範小姐……”
記者們珠連炮似的問題人讓顏玨頭疼，而閃光燈的光閃在黑的夜裏更加劇了這種頭疼，她趁著擁擠的人群混亂出了圈外。
其實顏玨也很佩服範麗雅，在片場她做戲，出了片場她還有做戲來維持自己的“完美”形象，好像現在這樣，雖然她說的那些話讓顏玨有嘔吐的衝動。
範麗雅撩下自己的波浪卷，“請大家不要相信外界的謠言，我和唐佳的關係非常好，而且她有男友嗎？我都不知道。我現在就專心拍戲，而且和大家小小的透露一下，何盼導演對我的演出非常滿意，希望一個月後《小雛菊》上映時能讓大家看到一個不一樣的範麗雅。”
放心，肯定是從一而終的範麗雅，你的真樣子被你藏的那麽好，估計沒幾個人看得到。顏玨盯著閃光燈下的範麗雅，感歎。
恰好一輛空的計程車停在街旁，顏玨開了車門，指路回家。
到家時，天又下起了雪，細雪像雙溫暖的手，嗬護攏著燈光氤氳中的汀島B座大樓。
二十八層的高度深入雲霄，顏玨想看到那扇窗是亮的，但她知道窗肯定不是亮的，這個時間，厲錚還不可能回來。進電梯前，樓管正在大廳裏張貼告示，顏玨掃了一眼，無非是年關將近，各家看好門戶，嚴防盜賊入室之類的話。
蓉北的治安比較好，這些年來也很少有什麽大案件發生，不過顏玨倒不認為這和每年定期張貼的布告有什麽關係，地區民風本就淳樸而已。
電梯勻速上升著，紅色字塊有十變成十五再到最後的二十八，顏玨出了電梯間，拿鑰匙開門。可在門打開時，她的心突突猛跳了兩下，出門前她明明關了燈，可此時，五號公寓裏燈火通明。
水聲隱約傳進耳朵，是浴室裏的聲音。顏玨心略微平了些，真是賊就不會在這裏洗澡了。
“厲錚，是你回來了嗎？”她脫掉鞋子，放下包，走去浴室。
氤氳的水汽附著著浴室的玻璃門，顏玨慢慢走近，去拉門時，門突然從裏麵被拉開了。
顏玨“啊”一聲尖叫之後，不知自己是該忙著捂眼睛，還是找個東西打他一頓。
她麵前是個裸男，卻不是厲錚！
作者有話要說：春光所有的人物馬上就到齊了，這周不出意外還有4更，每更4000，親們，明天更新哦
裸男是誰？？你猜得到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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