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第六章

恍惚的夢境,迷離的場景,大雨仿佛無窮無盡,不停的往下落,砸在一個女人身上,女人跪在地上,還很年輕,烏黑淩亂的發絲被水澆透,貼在頭皮上,臉上因為長時間被雨水的衝刷而顯得很蒼白,可即使這樣,依然難掩她的美麗。

她的麵前是兩扇緊閉的白色歐式雕花大門,仿佛過了很久,很久,那兩扇門始終沒有打開,無盡的大雨傾瀉而下,衝刷著女子纖細的身軀。

她突然轉過頭來。

嚇!

宋歆瑜猛的睜開眼睛,怔怔盯著雪白的天花板,一動不動僵硬的躺在床上,直到,感覺眼角有濕濡濡的東西一直往下滑。

宋歆瑜,宋歆瑜……

她又開始一遍遍念自己的名字,直到覺得終於又蓄滿了能量,使勁拍了拍自己的臉頰,一股腦從床上坐起來。

陽光燦爛的日子,宋歆瑜走在大街上,白t恤,牛仔褲,帆布鞋,長發綁成馬尾紮在腦後,巴掌大白皙的臉上是淺淺的笑意,她一路往花店走去,直到看到花店門口那輛招搖的蘭博基尼,笑就僵在了臉上。

腳下打了個轉,她直接就往回走,走出幾步,又停下,覺得自己很奇怪,明明不是她的問題,她為什麽要躲。於是又轉回來,抬著下巴,頗有點自提士氣的模樣一步步向前走。

還沒走到花店門口,車門開了,那道修長耀眼的身影闊步走出來,動作優雅而帥氣,渾身流露出一種貴氣,和她身上那點鄉土氣形成鮮明的反差,竟然讓她有些自慚形穢,於是,下巴抬得更高,好像這樣就能高人一等似的。

“宋歆瑜,”還是那樣溫潤而磁性的嗓音,令人聞而生醉。

宋歆瑜隻當沒有聽見,加快步伐快走幾步,掏出鑰匙開門,一鼓作氣衝進店裏,隻是沒來得及鎖門,他跟著進來了,滿目鮮花中,又是那麽隨意的就站成了一道亮眼的風景。

權震東也不說話,就那麽靜靜的看著她,漆黑的眸子裏意外的是澄清一片,宋歆瑜看到了,心頭猛的一窒,裝作若無其事的剪著花枝。

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那兩道澄清的目光始終落在她身上,她以為像這樣的貴公子應該是沒有什麽耐性的,可一直過去了半個小時,他還是一動不動在那裏站著,倒是她有些扛不住了。

正要說話,看到有個男人在外麵流連,幾步走上前,堆出一臉和善的笑,“先生,是要買花嗎,快進來看,裏麵品種多,你要看中哪個,我替你包漂亮點。”

男人大搖大擺的進來,發福的身材胖的有些離譜,滿臉滿身的肉,脖子裏掛著一根老粗的金項鏈,身上雖然穿著名牌,還是散出一身的俗氣。

看見站著的權震東時,哼了哼,兩隻手往背後一繞,裝模作樣看起花來,“我說老板娘,你這的花可比別人那裏貴多了,瞧瞧這玫瑰,我一直買的可都是99一束,到你這裏怎麽就要199了,你這心也太黑了吧。”

宋歆瑜還是陪著笑,“還是老板你眼力好,要說這99的玫瑰咱們店裏也有,可老板您這麽有身價的人,我不是怕您看不上才沒敢拿出來獻醜嘛。”

她這一番話顯然讓那男人聽得很高興,哈哈的笑著,滿麵的橫肉都隨之不停抖動,兩隻眼睛幾乎成了兩條縫,“行,你這小姑娘說話我愛聽,以後我要是訂花一準都找你訂。”

也沒說幾句話,唾沫星子倒是噴了一地。

宋歆瑜不著痕跡的向後躲了躲,麵上的笑容依舊很燦爛,“那就多謝老板了,”親自把人送到門口,才又折回來。

權震東還是在那裏站著,她歎了口氣,走到他麵前,比了比自己,又指指他,“權震東,你看看我們兩個,根本就不是一個世界的人,怎麽在一起?”

權震東盯著她,還是不說話。

這個男人,真是寡言少語的厲害,宋歆瑜暗自搖頭,想了想,俏皮的眨了眨眼睛,嘟起嘴,“喂,你難道是看上我的身體了,”說著話,故意雙手叉腰,挺起胸部直往他身上湊。

隻見權震東往後急退一步,臉上迅速泛起一層可疑的紅暈。

宋歆瑜見狀,心裏一陣驚訝,隨即又竊喜,想不到這個男人這麽純情,這下不怕嚇不走他了,一鼓作氣挺胸抬頭,往他身上蹭,清純幹淨的臉上還裝出妖媚的表情來,對著他拋了個媚眼。

權震東果然又連退數步,甚至伸手擋在胸前,連耳根子也染上了一抹薄紅。宋歆瑜眼尖,一眼看到了,一口氣沒憋住笑了出來,隨即就是一發不可收拾,捂著肚子,毫無形象的笑得前仰後合。

“你,想不到這年頭竟然還有像你這麽純情的人,竟然會臉紅,”她哈哈大笑著,眼角滾出淚水來。

權震東看著她,黑白分明幹淨的眸子裏似乎極快的閃過一抹異色,臉上的紅暈瞬間就淡了,可還是固執的盯著她。

宋歆瑜慢慢止住了笑,直起腰來看著他,表情是少有的認真,“你看,咱們真的不合適。”

權震東還是不說話,目光變得幽深而繾綣,良久,他紅潤的唇瓣開啟,一字一字,無比認真的說道,“我隻是想保護你。”

隻是簡單的一個句話,宋歆瑜臉上的笑生生僵住,半晌回不過神來。

權震東已經轉身離去,鋪天蓋地的陽光灑進來,籠罩著他修長挺拔的身影,渾身發出金燦燦的光芒,耀眼的不可bi視。

她漂亮的眸子裏滿滿映出那一道耀眼的身影,以及鋪天蓋地的陽光,似乎真的能透過眼睛一直去到心底,驅散那裏經年累月的陰霾。

半晌,宋歆瑜回過神來,留戀的看了眼滿目絢爛的陽光,決然轉身,如玉麵上又恢複了一貫的淡然無畏,重新走回櫃台前,麻利的拿起剪刀,修剪著新鮮的玫瑰,尖利的花刺紮破手指,沁出鮮豔的血滴來,她眉頭未皺,換了個手勢繼續修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