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零四章

第一零四章

宋歆瑜不記得自己是怎麽樣回家,隻是醒來,睜開眼看到的是熟悉的房間,昏迷前的記憶隨著那場淋漓的大雨歸來,她又重重躺回床上,無聲悲傷。

雨打在玻璃上,發出劈裏啪啦的聲音,雜亂無章,心情好時那是一曲歡快的樂章,然落在此刻的宋歆瑜耳中,不意是憑添幾分煩擾。

榮媽媽端著薑湯進來,**的臉掩不住擔憂,“小姐,快把這薑湯喝了,”

宋歆瑜搖頭,想一想,又問,“是誰送我回家的?”

“是姑爺,他急匆匆的把你抱回房裏,什麽也不說,又趕著走了。”

宋歆瑜於是明白了,權震東應該已經知道了這件事,所以才會有這半個月的杳無音訊,想來也是,背負著這樣的仇恨,他們還有什麽可能在一起。

她隻要想到自己曾經還對著那個害死她父母的凶手口口聲聲的喊著媽,她就覺得惡心,她竟然還領著權震東去父母的墳前,還問媽媽喜不喜歡權震東當她的女婿。

她一定是瘋了。

宋歆瑜迅速從床上跳起來,打開平板電話,查遍了整個景城幾乎所有大小花店的電話,一個一個的撥過去,終於在打到第二十三個電話的時候,找到了權震東定百合花的那個花店。

“以後不要再送花去我父母墳前,聽到沒有。”她像個耍橫的街頭流氓,蠻橫粗俗的和花店的人做著語言上的爭吵,最後,花店的老板出麵妥協,說是會把她的意見轉告委托人,而在此之前,他們依然會按照和客人的合約繼續送花。

宋歆瑜又跑去爺爺的書房,老太爺對著兒子媳婦的照片默默垂淚,見她進來,又迅速抹去眼角的淚水,可宋歆瑜還是看到了。

於是,心痛難抑。

“爺爺,對不起,對不起,”

老太爺長歎一聲,語重心長道:“孩子,這不是你的錯,不需要道歉。”

“可是我沒有辦法原諒自己,”宋歆瑜痛苦的抱著頭,隻要想到自己竟然和害死父母的人生活在一起,她就無法原諒自己,更無法原諒楊慧文,如果不是因為她的衝動,就不會發生車禍,她的父母就不會死,她就不會孤零零的長大,被其他孩子指著罵,說她是沒有父母的野孩子。

不公平,為什麽罪魁禍首可以好好的活著,而他們宋家卻要承受她的衝動所帶來的無盡苦果,不公平,這不公平。

榮媽媽過來敲門,“小姐,姑爺過來了,他說要見你。”

仇恨在宋歆瑜心裏瘋狂的蔓延,她摔門下樓,怒氣衝衝的像是一個鬥士。

權震東在客廳站著,腳邊放著一個行李箱,身形是說不出來的消瘦和落寞,這半個月,是他有生以來情緒最低落、最無助的日子,酗酒,抽煙,他

用一切可以麻醉的東西來麻醉自己,隻差沒有吸毒,他把自己搞的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可噬骨的痛,迷亂的酒精還是無法抵消心底的渴望。

尤其是在見到宋歆瑜之後,強裝的冷漠,高高豎起的心房終於盡數崩塌,他終於還是出現在這裏,贖罪也好,愛也罷,他隻知道自己不能沒有宋歆瑜。

他說:“宋歆瑜,我媽欠你的,我來還。”

宋歆瑜笑了,像是聽到了世上最瘋狂的笑話,仰天哈哈的大笑,笑完了,就用那樣陌生、充滿了仇恨的眼神看著他。

“權震東,你告訴我,你要怎麽還,你能讓我的爸爸媽媽活過來?還是你能補償我缺失的家庭溫暖?你說啊,你怎麽還,你要用什麽還?”

一個個擲地有聲的問題,每一個都讓權震東感到徹骨的痛,從骨頭裏滋生的痛折磨著他,他的眼睛裏透出悲傷,然後,死死盯著宋歆瑜,一字一頓的說:“用我的一生來還,宋歆瑜,我用我的一生來還。”

“嗬,嗬嗬,”宋歆瑜那麽淒涼的笑著,他的心更痛了,想走近一步,她卻連連退開幾步,依然是用充滿恨意的目光盯著他,“不稀罕,權震東,我不稀罕!你滾,立刻滾出我家,這一輩子我都不想再看到你,滾啊!”

宋歆瑜歇斯底裏的咆哮著,在她的人生詞典裏,不是所有的錯誤都能被原諒的,原諒也從來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犯下的錯,就應該承擔後果。

誰都不能例外。

“不,我不走,宋歆瑜,我已經說了,我媽欠你的,我來還,母債子償,天經地義,我就在這裏,任由你處罰。”

“好,很好,”宋歆瑜看著他,眼睛裏迸出不同尋常的光芒,母債子償麽,很好。他以為她會心軟,不忍心下手嗎,不,不會的,她宋歆瑜不會的。

“權震東,你聽好了,我要你做宋家的上門女婿,也就是說,以後我們的孩子隻能姓跟我姓宋,”既然他的母親害死了她的父母,那她就徹底搶走她的兒子,她也要讓楊慧文嚐嚐失去親人的痛苦滋味。

“好,”權震東隻是略一沉吟,立即點頭答應了。

宋歆瑜隻是冷笑,“別答應的太快,我還有一個要求,沒有我的允許,你不能和你的母親見麵,即使是她來找你,你也不能見她。”

權震東愣了愣,還是張嘴,緩緩吐出一個字,“好。”

宋歆瑜無情的笑著,一步步bi近他,看著他琥珀色的瞳眸,一字一頓說道:“權震東,記住,不要試圖騙我,後果很嚴重。”

“我知道。”權震東很認真的點頭,隨即又說,“宋歆瑜,我答應了你所有的要求,你是不是至少也應該滿足我一個要求。”

宋歆瑜退後幾步防備的瞪著他,鄙棄的笑,“權震東,你覺得你現在還有討價還價的資格嗎?”

“不是討價還價。”權震東飛快搶斷她的話,突然急走幾步欺身bi近她,低頭湊到她耳畔低語,“我隻是要兌現我的承諾。”

他灼熱的氣息噴在耳後,宋歆瑜難耐的又要渾身輕顫,隨即又想到權震東的身份,生生壓下身體的反應,倨傲的抬起下巴,毫不示弱的回瞪著他,“什麽承諾?”

她明明就是怕了卻又強裝鎮定的模樣,烏溜溜的眼珠瞪得老大,此般模樣意外的生動可愛,權震東忍不住彎起嘴角,又壓低了身子,唇瓣刷過她的耳垂,私語:“生一個姓宋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