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
第一百章
擲地有聲的一句話,楊慧文的麵色在一瞬間慘白到極致,似乎聽到了難以承受的話,渾身忍不住顫抖著,展開雙臂抱著自己,連連後退,撞到牆壁,又顫抖的沿著牆壁滑下,不停的搖頭。
然後,突然尖叫一聲,抱著頭跑了。
權震東猶豫的看著宋歆瑜,又看著母親跑出去的方向,最終丟下一句,“等我,”追著楊慧文跑走了。
長長的走廊終於又恢複了安靜,雪白的牆壁,慘白的日光燈發出慘淡的白光,空闊的嚇人,宋歆瑜搖搖晃晃,淒厲的笑著,扶著牆壁站定,怔怔盯著權震東跑走的方向,慘淡一笑,轉身往另一個方向走了。
淒淡的夜空,不見朗月繁星,黑壓壓的雲層壓的極低,果然是令人煩悶的天氣,宋歆瑜打車回宋家,尚未平複的心緒起伏,像是被人丟在了驚濤駭浪之中,隨著起伏的波浪漂移不定。
意外的,竟然接到沈冰冰的電話,好久沒有聯係的兩人,久違的熟悉聲音,宋歆瑜捧著手機撲簌落淚,泣不成聲,電話那一頭,沈冰冰嘴角的笑還沒完全綻開依然被焦急所代替,“怎麽了,”
宋歆瑜還是發不出一點聲音,隻有眼淚真的就像是斷了線的珍珠,不停的往下落,壓抑的哭聲在靜謐的車廂裏靜靜流淌,低沉苦悶。她顫抖著手把電話掛了,頭埋在雙掌之間,失聲痛哭。
終於回到熟悉的家,時間已是深夜11點多,宋歆瑜沒驚動任何人回了房間,躺在床上,胸口燙傷的地方又是一陣火辣辣的痛,她難耐的在床上打了幾個滾,還是覺得痛,那種燒灼的痛就像是從心底透出來,不管她怎麽掙紮忽略,依然如影隨形。
她最終還是從床上起來,被淚水沾濕的發絲淩亂的黏在額頭和兩頰,眼睛又紅又腫,右臉頰上五個手指印還沒有褪去,胸前貼著紗布,簡直就是人模鬼樣。
她自己也唾棄這樣的自己。
宋歆瑜趿拉著拖鞋下樓,穿過客廳,到另一張樓梯,循著樓梯上去,最後停在一扇紅漆木房門前,握住門把手,擰開,走了進去。
床上躺著一個肥碩的身軀,睡的正酣,鼾聲震天,宋歆瑜掀開帳子爬到床上,使勁推了推床上的龐然大物。
“榮媽媽,醒醒,我難受。”
似嗚咽的聲音,分明很輕,床上的人卻突然豎了起來,在黑暗裏胡亂揮舞著雙手,“小姐,你怎麽了,小姐?”
“我難受,”
榮媽媽伸手摁了開關,伴隨著“啪”的一聲,房間裏霎時一片明亮,宋
歆瑜眨了眨眼睛適應突然的強光,就聽到一聲尖叫:“小姐!”
再睜開眼睛就看到榮媽媽圓滾滾龐大的身軀以飛一般的速度滑下床,躥到櫃櫥那裏,迅速找出來一個醫藥箱又折回來,擰開藥膏替她擦臉上的於痕,手哆嗦著試了幾次還是沒能成功。
不知怎麽的,看著她這樣緊張的模樣,宋歆瑜竟然噗哧笑了,牽動臉上的肌肉,一陣生疼,又生生的倒抽了一口涼氣。
“告訴榮媽媽,發生什麽事了?姑爺呢,你不是和他一起出的門,怎麽就你一個人回來?”成串的問題砸下來,沒一個是宋歆瑜想解釋的,她直搖頭。
門被砸的啪啪直響,“歆瑜,歆瑜是不是在裏麵?”宋家老太爺焦急的聲音和著砸門聲一道響起,勁道十足。
宋歆瑜暗暗吐了吐舌頭,下床去開門,宋家老太爺披著長褂子站在門外,滿臉的焦急,看到她鬆了口氣,再仔細一看,一對白眉幾乎擰成川字。
宋歆瑜跟著老太爺下樓去客廳,像個做錯事的孩子一樣低著頭,她起先並不想把在權家的那點事告訴爺爺的,她不想讓他操心,可事情鬧到這一步,她又頂著這一身礙眼的傷,想藏也藏不住了,隻能坦白。
她揀要緊的事說了,和婆婆的矛盾自然是不能不提,還有許夢如,以及她做的那點事,老太爺眉頭越皺越緊,卻始終不發一言。直到宋歆瑜無意中提到楊慧文的名字。
宋老太爺驚恐的瞪大眼睛,拔高了聲音質問,“你再說一遍,權震東的母親叫什麽?”
他這樣的神情無端惹得宋歆瑜心裏一陣不安,趕緊重複一遍:“楊慧文,她叫楊慧文。”說完,一眨不眨盯著爺爺看。
隻見宋老太爺矍鑠的眸子一點點黯淡,接著又長歎一聲,懊惱的拄著拐杖用力磕了幾下,不停的搖頭,隻是不說話。
宋歆瑜急了,就追著問,“爺爺,你,是不是認識她?”
老太爺還是不說話,抬頭看她,古井般幽深的眸子閃過一絲慟色,還是沒有說話,宋歆瑜更急了,爺爺的反應分明就是有事瞞著她,而且還事關權震東的母親,可他為什麽不告訴她呢?
“造孽啊,造孽,”老太爺突然感歎了這麽一句,站起來,拄著拐杖走了,宋歆瑜怔怔盯著他的背影,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她似乎覺得爺爺的背比平時更彎了一些,流露出濃濃的悲傷。
理所當然的,那一天,宋歆瑜失眠了,她就把手機放在枕頭旁,那個對她說“等我”的男人,竟然意外的沒有給她一個電話,或是一條短信,她也試著把手機緊緊攥著手裏,努力說服自己給他打電話,卻又在最後撥出去的
那一刻停下,又把手機遠遠丟開。
她於是開始很費力的回想,回想楊慧文女士的異常,她是在聽到自己說了爺爺的話之後才表現出異常的反應,大叫著跑了,很明顯,她應該是認識爺爺的,至少也是知道爺爺這個人。而爺爺的反應恰恰也說明了這一點,他認識權震東的母親。
可是,他們到底隱藏著什麽秘密呢,權震東是知道了真相,所以才不給她打電話,還是,他終於決定尊崇母親大人的意見,和她離婚,跟許夢如結婚?
宋歆瑜想不明白,也猜不透,腦子裏跟打了結似的,越想越混亂,越想越覺得懼怕,越想頭也越痛,隻能作罷,然後睜大了眼睛看著天花板,依然難以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