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第52章

第二天江城果然下了雪,和煙城的雪不同,江城偏南方,飄著的都是霏霏霽霽的細雪子。

虞柏謙有事,辛蕙就獨自帶著多多去赴昨天沈宏光說好的飯局。多多打扮的粉雕玉琢的,這兒子帶到哪裏都給她漲臉,但辛蕙現在的心情卻是複雜的。

到了約定的餐廳,唐曉月比她來得還早,一見她抱著多多進來,就迎了上來。辛蕙以前給她發過不少多多的照片,唐曉月拉著多多的小手,就感歎,“和你長得真像!你看那眼睛,一模一樣的,要是個女孩子,會更漂亮。”

她抱了下多多,就給了多多一條項鏈,一顆純金的花生,用紅繩子係著的,辛蕙說:“你也來這套。”唐曉月把項鏈給多多戴上,說:“見麵禮嘛,總是要的,說讓咱們倆這麽好。來得匆忙,我隨便買了一樣,也沒細挑,你就將就著吧。”

多多抓著小花生看著,兩人走到桌邊坐了下來。

辛蕙問她沈宏光呢,唐曉月說,她先來了,沈宏光等下就到。

之前兩人已通過電話,唐曉月已經知道了鑒定結果。她是這個秘密的見證人,一路看著辛蕙怎麽把這個孩子生下來的,她逗著多多,歎氣,“我怎麽有錯亂的感覺,這孩子要是虞柏謙的,多好啊。現在這個結果,顧承亮要是知道了,不知道他會不會和你來搶孩子。”

話才說完,她臉色就一變。辛蕙還沒反應過來,她已小聲嘀咕一句,“說曹操,曹操就到了。”辛蕙頓時明白了,背上一熱,竟然是出冷汗的感覺。她緩緩轉過臉,就看見沈宏光和顧承亮正沿著過道在向這邊走過來。

一轉眼他們已到了跟前。

沈宏光打量著多多。之前辛蕙把多多放在一張單獨的椅子裏,這會兒他正在玩一個筷架,小小的瓷筷架,他抓在手裏也當一個好玩的玩具,見有人打量他,他就抬起了小腦袋。

“這就是你兒子?”沈宏光說。

辛蕙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笑了一下。沈宏光走過去,一下把多多抱了起來,他哈哈笑著,“和我兒子兩歲時差不多的樣子,這麽大的孩子最聽話了,叫幹什麽就幹什麽,再長大點就有點討人嫌了,我都恨不得把我兒子再變回這麽小。”

他對多多說:“叫叔叔,叫了給你個禮物。”

多多在他手裏掙紮著,扭頭叫著媽媽。

辛蕙伸手把兒子接了過來,唐曉月在邊上罵他,“你別嚇著孩子。”她安慰多多,“這是個壞叔叔,我們別理他。”

沈宏光哈哈笑著,一本正經地說:“男孩子,可不能養的太嬌氣了。”隨後也送了一個見麵禮給多多。辛蕙接過盒子打開看了看,也是一個金鑲玉的掛飾,她道了謝,唐曉月已經快手快腳地把掛飾掛在了多多的脖子上,她還逗著多多,“今天你發財了,收了這麽多金子。”

無論如何看起來,這都是一個其樂融融的好友見麵會。

隻有顧承亮一言不發,和這種氣氛格格不入,他的目光一直看著多多。直到餐桌上安靜下來,他才對辛蕙說了第一句話,“我沒帶禮物,”他頓一頓,“對不起。下次……”

辛蕙笑一笑,幫多多整了下衣服,說沒關係。

沈宏光打岔,“這次沒帶,下次補上就行了,說什麽對不起,搞得那麽生分。”他轉頭問唐曉月,“點菜了嗎?”

唐曉月說:“這不正在等你麽,你不來,誰敢點啊。”

沈宏光大笑,叫服務員,說:“我來點。”

仿佛是很平常的一頓午餐,但辛蕙知道自己不正常,她知道顧承亮也不正常,正常的大概隻有沈宏光和唐曉月。她知道自己大約是太緊張了,吃到中途,她帶著多多去洗手間,唐曉月跟著她一起來了。

她洗著手,唐曉月抱著多多,對她說:“你自然一點啊,你這個樣子,誰都會起疑心的。”

她說:“我隻是擔心啊,你沒看見顧承亮那個眼神,要是被他知道了……”

唐曉月就歎氣,“你冷靜一點啊,他都沒問你呢,你就自亂陣腳了,這樣的話,就算你說不是,他也不會信的。”

有人走進洗手間,唐曉月對她說:“你冷靜一下,我抱著多多先過去。”

她在洗手間又呆了一小會兒,用冷水拍了拍發燙的臉,才走了出來。剛走到過道裏,就和迎麵過來的顧承亮打了個照麵,兩人同時一愣,對視了幾秒,顧承亮才走了過來,辛蕙還以為他要和她說話,心裏已想好了答案,準備回答他了,結果顧承亮隻是對她點了下頭,就從她身邊走了過去。她愣了一下,才回到了餐桌上。

一頓午飯吃到一點多才好不容易吃完,唐曉月要趕下午的飛機,虞柏謙已安排好周申送她,周申準時到了,幾個人就一起坐了周申的車到了賓館。

唐曉月上午已退了房,行李在前台寄存著,她取了行李,就和三個人告別,最後摟著多多親了一下,就上了周申的車。

看著唐曉月走了,沈宏光問辛蕙,要不要去他的房間坐一會兒,再聊聊天,辛蕙就搖頭,說:“算了吧,你還是趕緊去睡一覺,把酒醒一醒,晚上的車,你可千萬別耽誤了。”

沈宏光多喝了幾杯,這會兒滿麵紅光的。

沈宏光就嗬嗬笑,知道自己喝得是有點多,他說:“那我就不送你了,回頭有時間到g市去找我。”然後他轉頭問顧承亮,“承亮,你呢?”

顧承亮笑一下,看一眼辛蕙,“我送一下他們。”

辛蕙連忙說不用,顧承亮卻很堅持,說:“你帶個孩子,我送一下你們。”也不等她答不答應,就走到賓館門前把一輛停著的的士叫了過來,然後就把車門打開了。

他站在車旁一臉紳士風度地等著,辛蕙隻能帶著多多坐了進去,他跟著坐到了她身邊。

辛蕙和沈宏光揮手告別,出租車就開了出去。

司機問地址,辛蕙報了地址,車裏一時沒人說話,過了差不多一條街,顧承亮才突然問:“是不是那個孩子?”辛蕙喉嚨一滯,像被什麽東西堵住了,還沒開口,他又說,“我知道是那個孩子,你不用騙我,我知道是他。”

“顧承亮……”辛蕙不知道該說什麽,開口就停住了。

顧承亮又說:“我知道你沒和虞柏謙結婚,這兩年你們也沒在一起,你為什麽要把他生下來。”他聲音微澀,有點暗啞,又說一遍,“你為什麽要把他生下來,你怎麽這麽傻?”

辛蕙說不出話,隻能看著窗外,忽然聽見他在叫司機停車,她轉頭說我還沒到,顧承亮說:“下車,我想和你談一談。”

兩人僵持了一會兒,搞得司機很不高興,辛蕙最後還是下了車。

兩人就近走近了路邊的一家咖啡館。咖啡館的沙發很寬大,辛蕙把多多放在沙發上,把他的鞋子脫了,讓他在沙發上自己玩,她和顧承亮麵對麵坐著,看著他拿出了香煙,最後卻隻是把煙盒捏在了手裏,那煙盒被他抓得漸漸變了形。

他一直看著多多,過了一會兒才說:“我要是知道你把孩子留了下來,我會去找你,不管你在哪裏,我都會去找你,我以為你把這個孩子已經拿掉了。對不起。”他說。

“你不用自責,這不關你的事,這是我自己選擇的。”

“這孩子不是你的。”辛蕙告訴他,“這孩子姓辛,從生下來就是我一個人在養著,他不是你的,也不是虞柏謙的,他是我一個人的。”她隻能這樣告訴他,她不能說這孩子是虞柏謙的,也許有一天虞少虹就會告訴他,這孩子是他的,那時候,他肯定還會來找她。

顧承亮像是從她的話裏聽出了什麽,他望著她,又望著多多,終於問她,“沈宏光說是謙哥的,他不了解實情,是不是我的?”

“我說了,不是你的。”

“辛蕙,你不要騙我。”

他對她還是太了解,他知道如果這孩子真的不是他的話,她不會這樣閃爍其詞,她好像又和虞柏謙在一起了,如果這孩子真是虞柏謙的,她怎麽會不痛痛快快地說這孩子就是虞柏謙的,而不是模棱兩可地說這孩子是她一個人的。

他們坐在咖啡館裏,外麵還在下著細細的雪子,他看著那個孩子,玲瓏可愛,自顧自的玩著,他張了下嘴,舌頭像被綁住了,半天說不出話。過了許久,他才說了一句,“你等我一下。”就站起身向外走去。

辛蕙趕緊問了一句,“你幹什麽去?”

他回過頭,“我馬上就回來,你別走開,等我一下。”說完不等她回答,就匆匆地走了。

辛蕙看著他在街邊攔了輛的士,她多少猜到顧承亮幹什麽去了,虞柏謙一見到多多,也是立刻買衣服買玩具,她想走,可是想到他的那句“你別走開,等我一下。”還有他看向多多的眼神,她的心又軟了一軟。畢竟鑒定結果說是他的孩子。

她坐在咖啡館裏等著,直到手機響起來。

是虞柏謙,他大概忙完事情回家了,問她為什麽現在還沒回來,她說:“我在咖啡館。”他很疑惑,“唐曉月不是走了麽,你和誰在一起?”他很敏感,立刻察覺了什麽。

辛蕙不想騙他,隻能對他實話實說了,然後說:“他可能給多多買東西去了,我也攔不住他,隻好在這等他一下。”虞柏謙在那邊沒說話,過了片刻才問她咖啡館在哪裏。辛蕙把街道名稱和大致方位告訴了他,他就掛了電話。

約莫半小時,虞柏謙就找了過來,他有點不高興,也不加掩飾,直接問她,“你還要等他?”

辛蕙猶豫了一下,就彎下腰開始給多多穿衣服、穿鞋子,正穿著,就聽見咖啡館門口迎賓小姐的聲音,“歡迎光臨。”她抬起頭,就看見顧承亮喘著氣,拎著大包小包走了進來。

他一進來就看見了虞柏謙,腳步一頓,臉上微微興奮的神情立刻凝滯住了。緩了一緩,他還是走了過來。他也沒和虞柏謙打招呼,隻是把手裏的大包小包塞到了辛蕙的手裏,然後說:“時間來不及,我隨便買了幾樣,下次有空我再好好選一下。”

虞柏謙已把多多抱在了手裏,顧承亮抬頭看著多多,欲言又止,他的眼神分明是很渴望上前抱一下多多,但虞柏謙已抱著多多向門口走去,他最終也隻是在後麵望著。

辛蕙和他告別了一聲,他呆滯的也不知道聽見沒有。

在咖啡館外麵,辛蕙上了虞柏謙的車,車在咖啡館的玻璃窗前倒出去,玻璃窗裏,顧承亮還在怔怔地望著他們。

一路上,虞柏謙都繃著個臉。辛蕙坐在後排,邊上的多多在兒童座椅裏昏昏欲睡,她給虞柏謙解釋,“沈宏光帶他來的,我也不知道今天吃飯的時候他會到場。”

他過了一下才問:“你告訴他了,多多是他的兒子?”

“我沒有。”辛蕙想辯解,但辯解的很無力。

虞柏謙立刻就生氣了,“你要是不說的話,他會是這種表情?”

辛蕙說不出什麽辯解的話,最後隻能說一句,“這件事,他早晚都會知道的。”

他突然就發怒,似乎從鑒定結果出來以後,他一直憋著的情緒終於找到了爆發點。車子還在行使,他突然就打開車窗,伸手抓過副駕駛座位上顧承亮買的那些東西,隻一下,他就把這些東西都甩出了窗外。一個路人被突然甩出來的東西嚇了一跳,辛蕙看著那幾個包裝袋跌落到街邊,裏麵的東西紛紛掉了出來,她忍不住提高了聲音,“你發什麽火啊?”

虞柏謙嗓門也很高,“誰讓你告訴他的!”

“我說了我沒告訴他,是他猜到的。”

“你要是不說,他能猜得到?你就這麽想讓他知道?”

辛蕙也是氣得不行,好好的衣服玩具都給扔了,犯得著這樣嗎?

她說:“好,就算是我說的,可這就是事實,多多就是他的孩子,你能瞞一時,還能瞞一世?而且就算我不說,你妹也早晚有一天會把這事捅到他麵前,你能管得住你妹妹嗎?”

“所以你就迫不及待要讓他們父子相認?”

辛蕙是最怕吵架了,可是一吵起來,也是口不擇言。“他們本來就是父子,有什麽認不認的?”

“那是我妨礙到你們了。”虞柏謙冷冷地說著,隨後就把車往路邊一停,說:“你下車吧,現在回過頭去,顧承亮說不定還在後麵等著你呢。”

辛蕙在後視鏡裏瞪著他,兩人都有點失去了理智,她無意識地把手按在門把上,虞柏謙看見了,冷笑一聲,“好啊,你趕緊去啊,去晚了說不定他就走了。”

辛蕙轉身解開多多的安全帶,抱著他就下車,虞柏謙平時那麽從容的一個人,不知為什麽也失去了理智,氣得臉都發白,說:“好啊,你現在下車,我不會攔著你的!”

辛蕙果真帶著多多下了車,用力甩上了車門,車子瞬間就啟動,從她麵前一下就開走了。

她抱著多多站在街邊,看著虞柏謙的車子匯入了前麵的車流,一輛一輛的車從她麵前馳過,天上還在飄著小雪子,冰冷的雪粒落在臉上,她就知道,哪怕她勇敢地邁出一步,勇敢地問他還要不要她,事情也不會像她想的那麽簡單。

她突然就心灰意冷,有時候凝聚勇氣隻需要一分鍾,失去勇氣也隻需要一分鍾。她覺得自己就像發條,一直在擰緊,擰緊,可有些東西如果錯了,無論怎麽擰,都是不對的。如果多多是虞柏謙的孩子,或許他們還能在一起,可如果不是,那也許全是她的一廂情願。

她伸手攔了輛的士,上了車,司機問她去哪裏,她想了半天,在江城,如果虞柏謙不收留她的話,她還有什麽地方可以去。最後她說:“去車站吧。”

司機說:“那個車站?”

她說:“火車站。”

她很慶幸自己隨身帶了包,剛剛下車的時候也沒把包忘了,她的身份證一直隨身攜帶著,有錢包,有身份證,她就可以帶著多多回家。

翻著包,檢查自己的身份證在不在包裏的時候,她才發現手機不見了,然後想起來,手機剛才是拿在手上的,抱多多下車的時候,她把手機隨手擱在了座位上。

她苦笑,這下好了,和虞柏謙算是徹底失去了聯係,沒有了手機,她也不用猜他會不會來電話,也不用時時刻刻一直等著了。

出租車開到車站附近,路過一家賓館的時候,她讓司機停了車。到了前台,她先詢問車票,當晚就有回煙城的車票,軟臥一般訂的人少,有買軟臥的錢,一般人都買飛機票去了,她很順利地拿到了一張票。

多多這時候開始鬧了起來,他出來了一天,這時候困了,鬧著要睡覺。她哄著兒子,“媽媽這就帶你去睡覺,睡一覺我們就上車,明天早上就可以看見外公外婆了。”

她開了一間房,賓館很人性化,說她要是隻住三、四個小時的話,隻收半價。她頓時覺得賺到了,沮喪惡劣的心情都像被治愈了一下似的。

到了客房,她也確實累了,和兒子一起躺在床上,多多一下睡著了,她沒過多久也睡著了。沒有手機,她在前台定了鬧鈴服務,電話鈴聲準時響起,她醒過來,窗簾半開著,外麵已是黑夜,客房裏沒開燈,窗外有霓虹的影子漏進來,有那麽片刻,她想著,她不要走,她應該上門去要她的行李和她的手機,這樣,說不準她又留下來了。

鈴聲第二次響起,她才從床上爬了起來。

她退了房,帶著兒子去吃了點東西,又買了兩罐八寶粥,就去往車站。

晚上八、九點鍾,車站廣場上不算太明亮,地上薄薄的一層雪都化了,她抱著兒子小心翼翼地走著,這時候有點慶幸沒有行李也挺好,她還落得一身輕鬆。

剛走到候車室門口,她就突然站住了。她想過虞柏謙有可能找她,但看到他真的頂著寒風站在那裏的時候,她心裏真是五味雜陳。他竟然料到了她會坐火車回家,還守在這裏。

虞柏謙也看見了她,一雙燃著怒火的眼睛注視著她,和她對視幾秒之後,他就一陣風似的向她走了過來。辛蕙不自覺地倒退兩步,差點撞到後麵的一個人身上,而他已走到她麵前,一把就把多多搶了過去。

她隻能追著他跑,他走得那麽快,她小跑著才能追上。

多多在他肩上看著她,大約見她小跑的樣子很滑稽,一路又追著他,就咯咯咯地笑了起來。

她心裏罵了句沒良心的,你媽都是為了你,才氣喘籲籲地跟著這個土匪,你還在笑。她跑得喘氣,喊了句,“虞柏謙。”

他突然停住,轉身看著她。空曠的廣場上,兩人對視著,兩雙眼睛裏都是怒火。她說:“你到底想怎麽樣?”他咬牙切齒,“我還想問你呢,你這樣一次次這樣逃跑,你到底想怎麽樣?”

辛蕙說:“我不想和你吵架。”

“誰吃飽了撐的,要和你吵架。”

她停頓了片刻,腦子一熱,就說:“我不想跑,也不想離開你,可多多不是你的孩子,我叫我怎麽辦?”她感覺臉上熱熱的,有東西在流下來。

他眼裏的那種尖銳少了一些,似乎被她融化了一些,她繼續流著眼淚,說:“而且你那天沒有來。”

虞柏謙愣了一下,似乎沒聽懂她的話,她說:“平安夜那天,我等了你很長時間,可是你沒有來。”他又一次愣住,辛蕙問他,“你是忘記了,還是你不想來?”這個問題已經折磨了她很長時間,今天她終於說出來了。

虞柏謙好像真的忘記了似的,遲疑地問她,“來哪裏?”

她心裏有深深的失望,但是又不甘心。“你真的忘了?我和你約好的,平安夜晚上七點,在你帶我上車的地方,你難道真的忘了?”

“上車的地方?”他好像有點悟過來了。

“是啊,就那個ktv門口,你不會告訴我你真的不記得了吧?那天晚上我就在那裏上了你的車。”

虞柏謙半天沒說話,然後突然轉過臉罵了句髒話,辛蕙沒聽清楚,瞪大眼睛看著他,廣場上有風,冬天的夜晚很冷,白天還一直下著小雪,辛蕙就感覺剛才流的眼淚這會兒在臉上都快凍住了,她覺得難受,就抬手抹了一下,然後就發現虞柏謙臉上的神情似乎有了些不同。

他走到她麵前,“你怎麽這麽蠢?那裏不能約要約那個地方。”

“那是我們第一次開始的地方。”

他轉過臉,好像又罵了句什麽。

然後他說:“你還要不要走了?”

辛蕙抬眼看他,她要走的話,他會讓他走嗎?他不是又把她堵住了麽,而且還把多多搶走了。

“你要走的話,就明天走,我給你買飛機票,你坐飛機走,火車時間太長了,你帶著孩子也不方便。”

她心裏依然是深深的失望,她都把話說得這麽清楚了,他還是讓她走,雖然是她自己要走的,可他不都已經追過來了麽?為什麽還是讓她走?

“算了,明天走和今天走都是一樣的,火車也挺舒服的,睡一覺就到了,不用麻煩你了。”客氣話她也是會說的。

“跟我上車。”他的車就在廣場上,這會兒離得已不遠,他拿出車鑰匙按了一下,車嘀嘀響了兩聲,他向著車燈閃亮的地方走去。

辛蕙卻站著不動,看著兒子被他抱走,她卻還在原地站著。

“你過不過來?”虞柏謙喊她。

她說:“車票我已經買好了,我要今天走。”

“票多少錢,我賠給你。”

“謝謝,不用了,你把多多還給我,我的車馬上就要開了。”

“你的東西都在我那裏,你不要了嗎?”

“不要了,你扔了埋了都可以。”

虞柏謙像是很無語,他已經走到了車旁,兩人隔著有點遠了,廣場的燈很遙遠,視線不是很清楚,多多看她不過來,就喊著媽媽,她心裏就像放了一顆酸酸的檸檬,酸得眼淚都要出來了。

虞柏謙終於向她走過來,一到她跟前,就把多多還給了她,她抱住多多,轉身就走,卻被他一把拉住,他把她調過身來,就摟住了,連多多一起,都摟在了懷裏。他低下頭就吻住了她,也不顧多多的小臉就在旁邊,當著多多的麵,就用力地親吻著孩子的媽媽。

多多抗議起來,伸出小手要把他從媽媽的臉上扒開,虞柏謙騰出一隻手,捏住了多多拍來拍去的小爪子,繼續親著。直到多多喊叫起來,他才抬起了他的臉。

“我親下你媽媽,你鬧什麽啊?”他對多多說。

看見辛蕙的眼角有點濕潤,他又說:“你看,你把你媽媽搞哭了,以後別再鬧了。”辛蕙呸了一聲,虞柏謙低頭在她唇上親一下,說:“總這樣吵架也不是個辦法,要不我們結婚吧,結了婚以後吵架可能就會少一些了,你同不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