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愛別離
第五十一章 愛別離
“寒表哥。”望著莫寒毫無表情的側臉，柳暮歌感覺從未有過的寒冷不斷襲來。從她重獲光明的那一刻起，橫在兩人麵前不曾逾越的鴻溝就在不停的擴大。
難道僅僅是因為，那個人給了她一雙眼睛，她就要賠給他一份愛情麽？這太荒謬了，她柳暮歌從來不欠莫蓮什麽。
碧綠的瞳仁閃過傷痛與絕然，其中包含的苦澀意味竟連她自己都探不分明。
“已經沒有關係了。”莫寒壓低的聲音傳來，卻比任何時候都令柳暮歌安心。
“暮歌你在不安什麽，那個小鬼也用那雙眼睛預見了我們的未來不是嗎？”莫寒的手輕撫上柳暮歌烏黑柔韌的秀發，“暮歌，為了你，我無所不能。”
冰冷的眼瞳閃過了堅定，沒錯連那個人都不再留戀的過往，他又有什麽資格緬懷？
在這場感情中，他是最沒有資格後悔的人。
事實證明，穆薩仁的確是比紫川冰月會帶小孩，雖然兩人都是任性高傲的性子，但是穆薩仁到底是個內心柔軟的女性，無論是從閱曆還是細心程度上來講，她都遠勝於紫川冰月。
穆薩仁很會講故事，柔軟的聲線配上那些美麗的故事令莫蓮家的兩個小鬼都很依賴她。事實上紫川冰月也很擅長講故事，但是如果他給自己家的兩小鬼講的不是什麽聊齋誌異的話，莫蓮會很高興的。
話說回來，頭一次聽到任性的小王子壓低了聲音，操著那把空靈的沒有任何起伏的聲音給莫闌和莫離講故事的時候，那種詭異的場景照實給莫蓮嚇了一跳。
後來對紫川冰月說起，小鬼倒是滿不在乎的說了句，“我小的時候就很喜歡聽哥哥講這些故事，我想這兩個小鬼也一定很喜歡。”
然後一臉無奈的莫蓮，一邊思考著紫川青城這個當兄長的是如何把他弟弟拉扯大的，這小鬼的早期教育究竟是怎樣的？
一邊輕揉紫川冰月柔軟的秀發。說到底，這小鬼也還是個半大的孩子，連他自己都照顧不好，更別提是讓他去照顧好那兩個還在繈褓中的小嬰孩了。
“這些故事在我和穆薩兒時，外祖父都給我們講過的。這些小故事，連我都忘的一幹二淨了，沒想到，倒是穆薩還記得清楚。”對於穆薩仁在某些方麵難掩的溫柔，寒兮感到很驚訝。
“所以，我才說穆薩真是個溫柔的人。”
莫蓮的笑容帶著雲淡風輕的淡漠，這樣的笑容使得他整個人顯得更加的難以捉摸。比起初到西涼之時，他真的是改變了太多太多。
“已經不會再回去了麽？”
寒兮的聲音低低的，似乎是不敢確定的探問。
“我為什麽要回去？”莫蓮一臉疑惑的反問道，“西涼很好。”
淡淡的聲音融入風中，令寒兮的臉立刻雀躍了起來。
莫蓮望著眼前和自己異常相似的容顏，輕聲道，“更何況我已經不愛他了。”
佛家有七苦：生、老、病、死、怨憎會、愛別離、求不得。
紫川家的小鬼糾結的不過是一個愛別離，因為越是愛越是怕失去。而曾經的自己糾結的不過是一個求不得。
不過，待他真正放下之後卻發現，這一切也沒有什麽大不了。
真正舍不下的東西根本是不存在的。
“你的眼睛怎麽樣了？”看著那雙比起往日明澈了很多的烏黑瞳仁，寒兮問道。
莫蓮莞爾一笑，輕輕的撫上了自己的眼眸。
那裏不再是熟悉的一片綠意，而是一片深不見底的黑暗。
“冰國的天山雪蓮是療傷的聖品，更何況，紫川家的小鬼又是個醫療聖手，所以這雙眼睛已經沒有什麽大礙了。”
雖然還是有很多不習慣。
最後的半句被莫蓮壓在了心口，他從穆薩仁的手中接過了自家幺子，雖然和哥哥莫闌是一卵雙生的同胞兄弟，但是，莫離的身體遠比上哥哥來的康健。
這個病弱的小鬼，可沒少讓莫蓮操心，虧得當初在冰國，紫川冰月使用了不少方法為這兩個小鬼調理身體。
“和你很像啊。”似是感歎，似是明了，穆薩仁輕歎一聲，懷中的莫闌剛好醒來，一雙墨綠色的眼瞳清晰的倒映出了她的影子。
“兩個小鬼的這一雙眼睛真是跟你像神了！”穆薩仁的手指撫上了懷中小孩清澈的大眼，“將來保準又是禍國殃民的美人胚子。”
“我倒是希望他們平平淡淡的才好，日後兩人娶親，再生一大堆孩子，每天都開開心心的，一定要幸福。”莫蓮的聲音淡淡，烏黑的眼眸閃過平凡的期待與幸福。
穆薩仁似乎也被莫蓮所說的生活迷住了，清秀的臉上閃過向往。但是，那雙清澈的眼睛似乎染上了最真實的疼痛，“這樣的生活真好，現在才發現我竟已經十九歲了。”
莫蓮，我已經十九了。
我將最好的年華都放在了他的身上，可是我已經等不起了。
“我會回突厥，我會如我父王所願嫁給那個莫合王子。”
淡淡的一句話卻讓莫蓮的臉色大變，他抱緊了懷中的小娃問道，“為什麽？”
“為什麽？”穆薩仁漫不經心的瞥了眼莫蓮，“女子嫁人不是很平常的事情麽？更何況，再不嫁人，我就老了。”
“可是，你本來就不喜歡那個王子不是麽？即是如此，穆薩你為何不嫁寒兮？”
銳利的目光直刺莫蓮，一瞬間仿佛又回到了那個飛揚恣意的無拘時光。似乎也感受到了穆薩仁的心情，莫闌繃著一張小臉，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輕拍著懷中的小孩，穆薩仁銳利的聲線，伴隨著西涼凜冽的風飄了過來，“不是十分的愛，我不要。”
“這兩個小公子長的可真俊。”微雨一邊看著熟睡著的小寶貝，一邊笑的輕柔，“這幅小模樣簡直是跟我們小蓮小時候一模一樣，到像是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
聽著微雨雀躍的聲音，一旁的雪蓮公主無聲的摸了摸莫蓮的頭，她依舊是渾渾噩噩的，但是那雙眼睛唯有在對上莫蓮之時才會浮現出寵溺與欣喜。
“不過，我到是覺得，這兩位小公子容貌似乎與少王爺有些肖像……”還未說完，微雨便察覺自己說錯了話。
她抬起頭看著莫蓮，記憶之中溫柔羞怯的小小少年臉上竟然連一絲一毫的變化都沒有，仿佛自己剛剛說的是什麽無關緊要的事情。
“因為，我和他的眼睛本來就是像極。”操著淡淡的聲音，莫蓮的麵容平淡如水。
“小蓮。”寒兮毫無風度的闖進來之時，莫蓮並沒有驚訝，隻是回頭問了句，“發生了什麽事？寒兮哥哥你怎麽如此慌張？”
寒兮那張俊美的臉上帶著焦急還有幾分不加掩飾的煩躁，“莫寒，我得到了可靠的消息。他似乎是要叛君了。”
莫蓮的容色淡淡，“然後呢？”他一臉平淡的問寒兮。
寒兮有些愕然，“你不覺得驚訝麽？”
“有什麽可驚訝的？”莫蓮的嘴角勾起了一個微小的弧度，“那個人，莫寒他隻要是為了暮歌郡主，就沒有什麽是他做不出的。”
“不過，比起這個，我覺得現下有個更能令你煩心的事情。”
“是什麽？”
看著寒兮一臉疑惑的模樣，莫蓮頗有些恨鐵不成鋼的意味，“穆薩要回突厥了你知不知道？”
“什麽？穆薩要回突厥了？她都沒有跟我說起過！”寒兮突然放高了聲線叫道。
“別急，還有個更大的秘密呢。”莫蓮的嘴角彎起，“穆薩說她會回西涼嫁給那個莫合王子。”
“什麽？穆薩要嫁給那個繡花王子？”
寒兮用比之間高得多的分貝叫道，“為什麽？是騙人的吧！穆薩她什麽也沒跟我說！”
“你以為穆薩多大了？”一雙黑眸直視著寒兮碧綠的眼眸，“穆薩已經十九歲了。”
“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麽嗎？”莫蓮的話中頗有些責備的意味，“尋常人家的女子早就是做母親的人了。”
停頓了一會，莫蓮長舒了一口氣，“穆薩她再也耗不起了。”
“況且你憑什麽認為那個莫合王子並不如你？他與穆薩也算是同出一宗，身份地位上與穆薩旗鼓相當。更何況據我所知那位王子對穆薩可是百依百順的，他可舍不得讓穆薩難過。”
“可是穆薩不喜歡他！”急迫的反駁莫蓮的話，寒兮心中湧動著自己都不曾知曉的急躁。
莫蓮瞥了寒兮一眼淡淡的說，“不愛又如何？”
烏黑的眼神帶著些許無奈，他對寒兮說完，便轉過頭去，“穆薩她對我說，自己已經老了。”
“我甚至從未見過她這般頹廢的模樣。你知道麽？愛情是最經不起等待的，因為年少的歲月容不得我們恣意揮霍。”
拍了拍寒兮的肩膀，莫蓮語重心長的說了句，“我曾為我的荒唐付出了沉重的代價。所以，我不希望你步入我的後塵。”
“寒兮，好好看清自己的心吧。”
還真是遲鈍的寒兮，再不挽回你家的小表姐可真就跟人跑了，到時候你可別拽著莫蓮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