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客官不可以37

客官不可以~

這世上能把“上車”二字說得這麽拉風、好似上的是輛頂級跑車而不是自行車的,或許隻有麵前這男人了。

胡一下一臉狐疑,仔仔細細打量這車,再打量他氣定神閑的臉:“你確定你不會騎著騎著就連車帶我一起翻到臭水溝裏?”

詹某人顯然不打算和她周旋,笑一下,虛偽至極:“我現在以上司身份命令你,上車。”

“這麽說,摔傷了算工傷?”

“嗯哼。”

胡一下無奈了,一屁股坐下,雙手往前一抄,抱勞他的腰,一點也不客氣。詹亦楊卻是背脊一僵,愣了兩秒才一踩踏板,揚長而去。

詹某人騎得不算快,但很穩,表麵上依舊是身形修頎,氣場精幹,可有些僵硬的背脊出賣了這個初學者。

他小心翼翼的模樣胡一下見所未見,知道自己不會有生命危險,她開始不老實了,兩條腿晃來晃去,在他背上又抓又撓,還不忘調侃:“上司大人,您騎個小破車是要去忙啥公事呀?”

詹亦楊任她在後麵胡鬧,語氣與任何戀愛中的大男人一樣堂而皇之,“今天唯一的工作:約會。”

胡一下晃了半天得不到回應,也累了,一來自知無趣,二來這風確實大,吹得她恨不得肉貼肉地從詹某人那兒偷點體溫來。

可礙於個人形象問題,不好意思真往一個大男人風衣裏鑽,隻好老老實實貼著他背脊避風。

半小時後。

他越騎越順,胡一下卻越來越撐不住,鼻子下掛著鼻涕、渾身哆嗦,終於,投降了:“我們還是打車去吧!”

她的聲音被狂風卷到他耳中,引出他一聲輕笑:“你不是說這樣很浪漫麽?”

“浪漫個鬼!”她怒道,怒氣轉瞬就被風聲瓦解得一絲不剩,隻留下最後那點欲哭無淚。

如果他這麽做是為了毀掉那些與許方舟有關的一切,那這奸商的目的已經達到了,這樣的“浪漫”,她一輩子都不想再要……

胡一下被自己這麽狡詐的揣測震懾到了,這難道就是跟奸商廝混太久、耳濡目染的結果?暗自汗顏:“我現在隻想吹暖氣……”

她搓搓鼻子,吸吸鼻涕,沒等詹亦楊停穩,就已經貓一樣跳下,順手就招了輛出租,詹亦楊隻來得及把自行車往路邊一擱,就被她連拉帶拽的弄上出租。

司機師傅投來欽佩的一瞥:“大冷天的還騎車啊?現在年輕人很少這麽有運動精神了。”

胡一下的滿腔悵然化作一掛鼻涕,悄然滑下……

方才一路大風吹,吹得她內分泌都紊亂了,出租車到了目的地她還沒緩過來,賴在暖氣足足的車裏不願下來。

最後還是詹亦楊抄著她的腰把她架下出租車,手牽手把她領進餐廳。

到了餐廳,胡一下從門鏡上看到自己,好端端的埃及豔後頭儼然被吹成了犀利哥發型,實在讓人不忍再看第二眼。

邊撥頭發邊斜睨一眼詹某人,胡一下隻能歎氣,她怎麽覺得他這小臉蛋被狂風吹得越發緊致了?甚至連他的發型都一絲不亂……

怎一個衣冠楚楚——不!——怎一個衣冠禽獸!

胡一下真想伸手到他頭頂摸兩把,試試他到底用了什麽強效定型水,好在很快她的注意力就被食物吸引了去,要了張菜單就直奔自助餐台,再顧不上其他。

詹亦楊看一眼那兩眼冒著餓狼般的綠光、端著盤子滿場竄的小人兒,無奈地笑,邊脫風衣外套邊入座。

很快胡一下就盛了滿滿一盤端上桌,悶頭狂吃。

某人一時興起就害她吹了這麽久的風,現在早過了早餐時間,她都快餓厥過去了,好不容易坐下來享受美食,對麵這男人卻直接拿著餐叉從她盤裏掠奪,一點羞恥心都沒有——

胡一下心中恨恨,叼著一整塊羊小排抬起頭,狠狠瞪他一眼:“你要吃不會自己去拿啊?”

“你這盤看起來比較好吃。”

詹亦楊一手支著下巴,一瞬不瞬看著她,這番舉動頗有些溫柔架勢,胡一下那點小心思又開始作怪,隻好生生咽下這口氣,低頭繼續與食物戰鬥。

風雲殘卷一番,她終於飽足。

這才想起還有“形象”這回事,自認優雅地拿起餐巾一角,拭拭嘴角:“上司大人,我這可是冒著再度發燒的危險陪您出來吃飯的,這頓您請?”

詹亦楊未置可否,順手就把一樣東西擺在桌上,胡一下無意一瞥,愣了下——那是她的手機。

“保安在天台找到的,摔壞了,待會兒我們去看電影,順便修手機。”

終於可以擺脫他的奪命鈴聲了……“不用了,我到時候買過一台。”

她邊說邊翻開背板取sim卡,卻被他按住手腕:“我可不想再錄一次鈴聲。”

自己那點小心思又被洞穿,胡一下心有戚戚,默默把手機揣回包裏:“看什麽電影?”

詹亦楊皺了皺眉,不可思議似的:“這麽配合?”

胡一下聳聳肩,叉起盤裏最後一顆小番茄塞進嘴裏,心想自己已經準備向所有人坦白,在他慘死在周女士手裏之前,滿足他最後一次吧……

手機送到3C店,被告知半小時後就能來取,接著直奔影院,往售票區一看,喲嗬!熱鬧!

成雙成對買票的小年輕特多,胡一下裝嫩的心思一上來,止都止不住,學著排在前邊的那小姑娘,一手拉住詹亦楊袖子輕晃,一手指向電子屏上某部搞笑片,聲音尖尖細細:“我要看這部!”

顯然她旁邊這位男士比那姑娘旁邊的男孩子難搞定得多:“沒營養。”

“那我們看那部!”

詹亦楊依舊目露嫌棄。

新上映的大片挺多,國內外的都有,詹亦楊給她買的爆米花都快吃完了,兩人還沒有統一意見。

偏偏這男人陰險狡詐的性子擺在那兒,和他吵架也吵不起來,要她來一番溫柔攻勢、軟磨硬泡逼他遷就,她又拉不下臉,無奈她隻有生悶氣的份,氣鼓鼓地移駕休息區。

咬著可樂吸管,望著那成雙成對大排長龍的景象不滿地哼哼:“你看他們都知道讓著女朋友!”

“看那部沒營養的也行——”

詹亦楊湊在她耳畔輕言,胡一下頓時眼睛一亮,身怕他反悔,“噌”地站起來,瞅準售票區泥鰍般鑽去,可還沒走出兩步就被他拉回。

“怎麽?這麽快就反悔……”

胡一下邊抱怨邊回眸,愣住。

麵前是他一張過分嚴肅的臉,該男子不笑的時候挺駭人的,給人無形的壓迫感,壓迫得她心跳開始加速,撲通……撲通……

“——做我女朋友。”

撲通撲通撲通……

胡一下擔心自己就要心肌梗塞而死了,條件反射抽回手,“到時間了,我去拿手機,你隨便選一部啦!”

她聲音越拉越遠,就這麽頭也不回的走了,詹亦楊佇立原地,看著空落的手心,突然覺得自己有些可笑。

胡一下逃竄一樣從影院直奔3C店,一看表,竟隻用了5分鍾不到。

上氣不接下氣地把票據往桌上一拍,店員原本還想多聊幾句、多欣賞一會兒美`色的,瞬間就被這架勢唬住,立馬畢恭畢敬地把手機遞回。

見這凶惡女拿了手機還不走,店員就差舉手發誓了:“隻是接線問題而已,真的!已經修好了,真的!”

從3C店窗口都能看見影院的招牌,可突然之間她卻步了,思來想去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糾結個什麽勁,索性賴在店裏檢查手機。

開機沒問題,未接電話和短信也是毫無阻滯地湧來,店員著實鬆了口氣。

反觀這凶惡女,手指在屏幕上劃拉了一頁又一頁,看著滿屏都是“資本家”三字,麵色越來越差。

被困天台那一晚,他到底給她打了多少電話?

多到胡一下不忍再看,也不敢點開留言信箱,隻能匆忙往下劃拉,翻到後麵看到冷靜的來電,終於鬆口氣,可還沒徹底放鬆,心又是猛地一提——

兩通留言,來自,許方舟。

“是我,許方舟,我……那時候不該對你說重話的,對不起。我後天中午的航班飛倫敦履職,如果你方便的話,我們能不能……”

他沒說完。

第二通留言,語調沒那麽緊繃了,卻仍是那樣欲言又止:“還是我。其實我想說……我盡量趕回國過春節,到時候我們再約,怎樣?對了,祝你幸福,還有……再見。”

後天?不就是今天?

等胡一下反應過來,她已經衝到路邊攔下了輛出租車,這時抬頭,正看見對麵影院的大招牌。

她拉門把的手僵了足有5秒,最終還是收回視線,悶頭拉開車門坐上去,聲音緊繃如弦:“機場!”

車子一路行去,她一路撥許方舟的手機,始終不通,胡一下也不知道自己具體打了多少通,直到她手機電池用盡,直到出租車把她送到機場。

一路狂奔進機場大廳,這麽冷的天她竟跑出一身汗,“中午……飛倫敦……”

她問得七零八落,地勤人員耐心地聽,給出的答案卻直把人往十八層地獄推:“抱歉小姐,班機大概半小時前就已經起飛了。”

“不可能吧,還沒到12點呢!你再幫我查查吧,一個叫許方舟的……”

地勤員微笑搖頭。

看著這張職業化的笑臉,胡一下鼻子突然一酸。

當年許方舟瞞著她出國念書,她也是這樣趕到機場,無理取鬧外加撒潑耍賴,被保安扣下了,她就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地哭,哭到看熱鬧的人都不忍心,哭到已經過了安檢的許方舟都衝回來。

猶記得當時兩個人麵對麵坐在保安室裏,許方舟用手幫她擦眼,無奈中似乎還有那麽一絲欣喜:“你怎麽就這麽讓人不省心?”

怕自己要情不自禁落淚了,哪曉得落下的隻不過是一掛鼻涕。胡一下吸吸鼻子,慢吞吞轉身,一步一步原路返回,任由腦袋裏兩個小人兒打得正歡。

A:你說你跑這兒來幹嘛!

B:……

A:以為自己能如法炮製當年的驚天地泣鬼神?你連飛機的影子都沒看到!

B:……

A:為了一個完全不把你當回事的男人放棄香噴噴的爆米花,放棄一部新鮮出爐的電影,放棄另一個秀色可餐的男人,你不覺得自己很可笑嗎?

A嘲弄地笑。

B被打死了……

那秀色可餐的男人估計還在影院癡癡等候——這麽想感覺還不賴,起碼還能給她點自信,胡一下找到公用電話,憑記憶撥詹亦楊的手機,不一會兒就接通了。

自己竟記得他的號碼,胡一下不是不驚奇,那端一點起伏都沒有的聲音,更是令她詫異:“胡一下?”

一直被叫小狐狸,突然從他口中聽到真名,她不由一愣,“啊,是,是我。”

“在哪?”

一上來就問這問題,語氣還這麽冷硬,胡一下一時吱唔不知要怎麽回答,詹亦楊也沒打算等她開口,徑自反問:“機場?”

胡一下不得不咽口口水壓住滿腔震驚,眼珠一轉,應變能力瞬間就被激發出來:“我現在有點事,要不我們看下午場的吧!”

“不用了。”

胡一下一怔。

“永遠不用了。”詹亦楊冷冷補充道。

胡一下的日子,似乎又回到了初入助理職位時的水深火熱,或許,現在的狀況比水深火熱還要糟糕——

茶水?不用她送了。

加班?沒她的份了。

行程?不歸她負責了。

文件?不需她過手了。

談判桌,會議桌,拍賣會,壁球室,健身房,高爾夫球場?不必她陪同了。

胡一下徹底淪落為辦公室閑人的某一天,同事旁敲側擊地來問:“我剛聽說銷售9部的部長想要你回去,這消息是不是真的呀?”

她千方百計想要回到銷售9部那段日子,確實攛掇過眼鏡爺,眼鏡爺幾個月前就向副總開過口,可這消息直到現在才宣揚開來,胡一下確定、一定以及肯定,是陰險狡詐的某人借悠悠眾口向她宣布:爺怒了,要跟小妞你徹底拜了。

很顯然,同事和她有著些許類似、卻又不盡相同的理解:

“小胡啊,聽姐一句,以後別跟許副走這麽近,估計就是這風聲飄到了詹副總耳朵裏,你才混得越來越慘。艾世瑞在亞太的半壁江山都是靠姓詹的打下的,實權全部在他手裏,誰也不敢說二話,執行副總、常務副總這些……那都是浮雲,總部擔心這蛋糕做得太大才破格提拔了許副,利益分歧擺在那兒,你和許副的關係繼續這麽不明不白下去,詹副總讓你回銷售9部是小,直接踢你出艾世瑞的話,那就糟了!”

看看同事那張寫著複雜情緒的臉,胡一下幹笑著站起來:“我去泡杯咖啡。”

在茶水間裏,她的小勺子把杯中的咖啡攪拌地飛轉起來,配合著她嘴裏的念念有詞:“不就一場電影嘛,至於麽?小氣鬼!記仇鬼!別扭鬼!幼稚鬼!”

揮舞小勺子還不夠她消氣的,胡一下仰頭就把咖啡往嘴裏灌,結果卻是——“啊!!!”——氣沒消掉,卻是狠狠被燙到了。

胡一下終於有活幹了——跑醫院。

舌頭被燙到冒出倆小水泡,遵醫囑吃了兩天稀粥,吃到她都變快成一鍋粥。

冷靜人在香港,她連佐粥的小菜都吃不上,冷靜怕她把哈士奇養死,一直把它寄放在鄰居家,她也就連個聊天的對象都沒了,物質食糧和精神食糧雙重缺失的狀況下,挨到第三天,胡一下徹底歇菜。

胡一下卻覺得自己不是歇菜了,而是瘋了——

否則她怎麽會總忍不住在停車場、電梯、員工餐廳等等地方期待各種狗血的偶遇?

第四天,徹底被烙上“辦公室閑人”標簽的胡一下沒能成功偶遇詹某人,卻碰上了多日未見的行政助理。

她當時正在員工餐廳吃白粥,旁坐的QQ女則埋首在豬扒飯中大快朵頤。

“你不是說要保持身材嘛,怎麽還吃得這麽油膩?咱們一起喝粥吧!”胡一下笑眯眯地誘哄,獻寶似地把碗捧到QQ女麵前。

QQ女嫌棄地看一眼她碗裏的粥,修剪得十分漂亮的手指繼續野蠻作業:“你又不是不知道這兒的豬扒飯是咱艾世瑞一寶,一周七天隻有今天限量供應。我天天朝那派餐小弟拋媚眼他才肯給我留兩份,我容易嘛我,不吃對不起自己啊……”

說著不忘意猶未盡地嘬嘬油光發亮的手指頭,兩相對比,胡一下越發食之無味,就在這時,抬頭看見行政助理從外頭進來。

頓時,胡一下精神了!

裝模作樣地端著粥來到行政助理那桌:“真巧哦!”

行政助理似乎沒平常那麽忙碌,和她聊得挺歡,也不急著走,胡一下萬分忐忑地旁敲側擊,打探到最後,竟然被告知:“副總請了三天假,你不知道麽?”

“嗬,嗬嗬,”胡一下臉上虛虛地浮著笑,“難怪你現在這麽清閑……”

“是啊,跟在副總這個工作狂身邊太久,突然閑下來,我還真不適應。”

行政助理的聲音從她左耳進,右耳出,她的心思早已飄遠,腦海裏隻蕩漾著這麽一句:請假三天?生病了?

香港時裝周結束,冷靜拖著大包小包的戰利品回家,開門第一眼看見的就是在茶幾邊席地而坐、捧著泡麵碗感激涕零的胡一下。

冷靜被逗得都忘了進來,拎著一手的東西在門邊笑開:“一碗方便麵而已,又不是滿漢全席,你至於這樣嘛?”

塑料叉子上卷滿了麵條,被胡一下一口包下,津津有味地嚼著,還要顧著說話,隻能是一嘴的含糊不清:“我舌頭今天才徹底消腫,我好不容易能吃鹹的辣的了,能不激動嘛?”

“小樣兒,我不在這幾天你真的過這麽慘?”

胡一下嘬著麵條狂點頭。

冷靜又是搖頭又是歎氣,都不忍心整理戰利品了,大衣一脫就直接進廚房做菜,火速搞定兩盤小炒端到她麵前。

冷靜去鄰居那兒抱回哈士奇,花了不超過5分鍾,回來竟發現兩盤小炒已經被席卷一空,胡同誌意猶未盡地舔舔嘴巴,捧回碗,準備幹掉最後一點方便麵湯。

“我還以為你和你男人正享受二人世界呢!”

冷靜這話比這麻辣口味的麵湯還嗆辣,胡一下被嗆的連連咳嗽,好不容易緩過來,就差拍案而起了:“丫丫個呸!我N天沒看見那資本家了,今後一輩子也不想再看見他!”

小哈被嚇得嗚嗚直叫,冷靜給小哈順毛,沉默了一會兒,像在考量什麽,看著她有點試探性地問:“喲嗬,你竟然承認他是你男人?可喜可賀呀!”

胡一下被瞬間打回原形,期期艾艾地低頭挑碎麵條吃,聲音裏一點喜悅都沒有:“我爸給我的樓已經交房了,正準備等你回來咱們就搬家,我訂的車前幾天就運到新家車庫了,從今以後咱倆就這麽相依為命吧。”

“你爸媽送你新房是想讓你結婚,不是給你做單身貴族用的。”

這話胡一下權當耳邊風,自顧自繼續道:“我還給咱們找了個室友,是我原來在銷售9部的同事,她人特好特有趣,手裏帥哥資源也特多,就這麽著吧,紙醉金迷也是個不錯的活法。”

聽到有帥哥,小哈興奮地嗚嗚叫,胡一下伸手逗逗它耳朵:“你不用急,等你長大了幹媽一定給你找一夥年輕小夥。”

小哈窩在冷靜懷裏,滿意地笑了……

胡一下卻笑不出來,冷靜更笑不出來,咬咬牙,頓時變得沉重:“狐狸,我跟你說件事,你得做好心理準備。”

“啥?”她百無聊賴地逗著小哈的耳朵。

“我好像在香港看到資本家了。”

“哦……”

“你說你幾天沒見他,會不會因為他去香港了?”

“他去火星都不關我事。”

見胡一下表情沒什麽起伏,冷靜猶豫了一下還是選擇繼續:“這趟時裝周胡設計師也去了,她有場大秀,我們就一路跟著她采訪,就前幾天路上出了點狀況,我們坐的車沒啥事,她自己開車有點小意外,我去醫院探病的時候看到——有個男人,背影很像他。”

胡一下臉上還是沒有什麽表情,替她回答的,是小哈有些吃痛的“嗯嗯”聲——幹媽不知不覺手勁一重,弄疼它耳朵了。

小哈的不滿傳進耳朵,胡一下頓時有些慌,趕緊揉揉它的肚皮安撫:“切!我才不在乎呢!”

洗碗洗到一半,神思漸漸飄忽,胡一下猛地警醒:切!我才不在乎呢!

麵膜敷到一半,看著化妝台上端端放著的那枚鑽戒再度走神,胡一下趕緊晃晃腦袋:我才不在乎呢!明天就把鑽戒賣掉折現!

在床上輾轉反側到半夜,胡一下猛地睜眼坐起,狠狠抓抓頭發,看一眼鬧鍾,還沒到12點。她立馬披上睡袍,三拐兩拐闖進冷靜房間。

悠悠長夜,冷靜正在電腦前給設計稿填色,隻有寫字台這一盞台燈亮著,周圍一片昏暗中,突然正前方飄來一聲鬼魅:“妞……”

冷靜下意識抬頭,顯示器上方仿佛懸著張慘白的人臉——

冷靜怔了半秒,頓時一蹦三尺高,椅子“哐當“一聲被碰倒在地,伴隨冷靜一聲尖叫:“哇靠!你要嚇死我啊!”

胡一下揉一揉布著血絲的眼,慢慢昏暗處挪到亮光的地方:“我決定了,咱們今晚就搬家。”

新房家具一應俱全,胡、冷二人拖著倆18寸行李箱就算完成了搬家第一步。

泳池裏還沒來得及蓄水,冷靜在泳池裏走來走去,早已睡意全消:“你同事什麽時候到啊?等著她挑房間呢!”

胡一下坐在泳池邊,兩條腿懸在那兒晃啊晃:“我打給她的時候她還在richy喝酒釣帥哥呢,再等會兒吧。”

果然不能悶在原來那個小家裏,在這兒她可沒有胡思亂想,果然是樹挪死、人挪活……

正這麽感歎著,胡一下手機響了,QQ女在那端笑嘻嘻地:“姐馬上就到了,小狐狸,快來給姐開門!”

胡一下立馬招呼冷靜一道去見識見識,果然,在大門邊侯了不到幾分鍾,就遠遠看見出租車上走下來一道窈窕身影。

冷靜噗地笑了:“嘖嘖,尤物。還是個大晚上戴墨鏡的尤物。”

QQ女踩著香豔的高跟一路走來,進了大門才撤下墨鏡,被煙熏妝暈得大得嚇人的眼睛四處瞅瞅。

“小狐狸,你真有這麽大一房子啊,我還以為你騙姐呢!”再瞅瞅胡一□旁這位,“冷靜是吧?來,給姐抱抱!”

冷靜大方地給予一個擁抱,隻苦了她懷裏的小哈,被一股子香水味嗆得睡夢中也打噴嚏,冷靜趕緊把小哈放到一邊:“狐狸老叫你QQ女,我還不知道你真名呢。”

“甄琪娥。”

甄琪娥……真企鵝?

冷靜抿唇忍笑,QQ女見狀隻是無謂地把手一揮,毫不在意:“你就笑吧,姐都被笑慣了。因為這名字,我從不用MSN,騰訊跟360掐架那會兒,我也是堅定地站在本家這邊的少數派啊……”

QQ女和冷靜越聊越歡,胡一下隻有瞪大眼睛幹看的份,這倆人好得太快了吧。胡一下看看表,頓時有了大家長的自覺,趕緊拍手示意:“美女們,挑好房間就睡吧,咱們明天都得上班哪!”

胡一下終於睡了個好覺。

沒做夢,更沒夢見某人的臉,第二天開新車上班,QQ女坐副駕,有一搭沒一搭的和她聊,無意聊到她調職的傳聞,她就學QQ女昨晚的樣子,毫不在意地把手一揮,雜念統統揮掉:“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早就想調回咱9部了。”

QQ女卻破天荒嚴肅起來:“我覺著吧,還是你現在的職位有前途。”

車子就這樣駛進停車場,停好車,胡一下拿了包準備開門:“可我做的不開心,一點也不……”

胡一下不覺噤聲——

隻因某人的車正經過她麵前,朝對麵停車格駛去。

“怎麽了?”QQ女疑惑地循著她的視線望去,剛看見對麵車上下來一人,就被胡一下拉著一矮身,躲到儀表盤下。

QQ女那叫一個急切,拚了命要坐起來看個究竟,哪料旁邊這小姑娘比她還急迫,拚了小命不讓她如願。

直到確定外頭已經沒了動靜,胡一下才放開手,QQ女終於見識了這小姑娘恐怖的力氣,但這根本不足以打消她與生俱來的八卦精神——

揉一揉快要被拽脫臼的胳膊,狐疑地眼睛都眯成了一條縫,陰森森地打量胡一下一臉的不自然:“如果我沒看錯的話,剛才那個是詹副總。”

胡一下沒聽見似的,作勢撥一撥頭發,這就要開門下車了,卻被QQ女拎著領子扯回來。

QQ女一派語重心長:“小狐狸,咱昨晚起開始了‘同居’生涯,那就意味著彼此之間再也不能有秘密,懂?”

胡一下歎了一口氣。

又一口氣:“那我長話短說……”

QQ女眼裏閃著無窮盡的求知欲望,聞言立馬正襟危坐,洗耳恭聽。

胡一下的一句“長話短說”足足花了半小時才說完,QQ女聽得意猶未盡,就差撲到胡一□上狼吻:“小狐狸我好愛你!你身上竟然有這麽多八卦可以挖!”

胡一下聳聳肩。

“話說我看過那節目哎,那女的設計師就是你情敵?嘖嘖,還真是對手強勁啊!不過你放心,姐挺你到底!我最討厭那種說話一句、中文一句英文的調調。”

“等等,糾正下,我跟某人又不是男女朋友,跟那假洋妞自然也不是什麽情敵關係。”

“切……你騙騙自己就好,姐可是火眼金睛,”QQ女一副過來人的模樣繼續說教,“小狐狸,你知道你現在臉上寫了哪三個字嗎?”

“哪三個?”

“我!嫉!妒!”

以為肚子裏的存貨全說出來了能舒坦些,哪料她卻越說越忐忑,最後隻能拉著QQ女的手千叮萬囑:“千萬不要告訴別人!”

QQ女深諳此理,在嘴上比個拉上拉鏈的動作。

可啞忍不過兩秒,QQ女終究沒忍不住,迅速拉開拉鏈,飆出自己最感興趣的問題:“冷靜隻看見他的背影,說不定她認錯了呢?如果真那樣,誤會就大了!”

搬新家、開新車的好處如今已經顯現,二人可以藏在車裏海聊而不擔心會遲到,見時間還早,胡一下索性一次性全說開:“我總不能跑去質問他吧。我又不是他什麽人。”

她是失落而不自知,QQ女卻將她的情緒盡收眼底,沉思片刻,漸漸計上心頭,笑著招手示意她附耳過來:“來,小狐狸,姐姐教你一招……”

一整天,胡一下坐立不安。

中午和QQ女在員工餐廳碰頭,她焦躁地如溫水中的青蛙,QQ女安撫地拍拍她的肩:“晚上我會去酒吧陪你,有我這軍師在,你還擔心個什麽勁,就放膽去做吧!”

“你確定……我真的……”

“放心啦,信姐得永生!”

一切都在QQ女的掌控下有條不紊的進行,下班回家洗澡、換衣、打扮,QQ女幫她畫了個“紅屁股”妝,還美名其曰這是她獨創的酒後微醺妝。

胡一下來不及做任何考量,就頂著兩頰酡紅被QQ女帶進了相熟的酒吧。

兩個女人坐在吧台,一晚滴酒不沾,胡一下一直絞著手指頭,QQ女盡管一直在和酒保眉來眼去,但還算盡責,仍時不時關照一下胡同誌。10點半一到,開工!

QQ女朝著酒保甜絲絲喚一聲:“帥哥,幫個忙吧!”就這麽一句話搞定。

眼見酒保執起聽筒開始撥號,胡一下突然間退卻,“等等!”邊說邊滑下高教椅,“姐,咱還是算了吧,他那麽聰明,我裝醉他一定立馬識破。”

“女人裝醉很容易的,你就把自己想象成一個麻布袋,閉著眼睛賴在他身上,怕被拆穿就別說話,直接往他耳朵裏吹氣,順便上下其手,男人那種時候都是下半身動物,沒有多餘腦容量來明辨是非的。”

QQ女抬抬下巴,示意酒保繼續。

自己最後一絲退路都被斷了,胡一下隻能趴在吧台上,把臉埋在雙手中自欺欺人。隨後響起的酒保的聲音,卻是切切實實地提醒她,自己在做什麽。

“您好,請問認識胡一下嗎?她喝醉了……

她是一個人來的,我們沒有找到她的手機,問了半天也隻問到她的名字和您的號碼,嗯,對……

我們這裏是……”

QQ女朝胡一下比個OK的手勢,姿態嬌媚,胡一下瞬間想死。

除了用酒漱口而不真喝,胡一下唯一能做的,就隻剩忐忑地計算時間。

四周都是QQ女擺好的空酒瓶道具,旁人乍見這一幕,還真當這是一個借酒澆愁的女子,總有幾個不想錯過豔`遇契機的男子上前搭訕,統統被QQ女四兩撥千斤地打發走。

等待的時間,胡一下已經充分領悟到如何扮演一隻麻布袋,突然QQ女拍她肩,湊到她耳邊說:“他到門口了!我先撤,後麵靠你自己啦!”

QQ女丟下這麽一句就旋風般從胡一□邊刮過,胡一下悄悄投去最後一眼,隻見遠處的QQ女捏著高腳杯,走向更遠處的一位孤身男士。

音樂明明震耳欲聾,她卻仿佛聽見有條不穩中帶著些許急切的腳步聲慢慢靠近自己,伴隨著她如馬達般的心跳,快要把她震得支離破碎。

胡一下埋頭裝死,心中一直循環播放QQ女教她的教程,詹亦楊分明就在這時來到她身邊,她一凜,趕忙屏息凝神。

末梢神經隱秘而貪婪地感受著男人清洌的氣息靠近,感受著修長的手指如何將她鬢發撥到耳後——

熟悉的聲音響起:“我就是剛才電話裏那人。”

他話音一落,胡一□體一輕。原來被他打橫抱起是這樣的感覺——胡一下咬緊牙關,杜絕胡思亂想。

詹亦楊突然停下:“胡一下?”

完了!要被識穿了!胡一下急中生智,驀地收緊雙臂,往他脖頸處又蹭又摩,間或著發出小狗似地嗚嗚聲,QQ女傾囊相授的技巧似乎令詹亦楊打消了疑慮,快速將她抱出酒吧。

他幫她係好安全帶,並未急著製動,手伸向她,若有似無地輕揉她耳垂,男人的這個小習慣真是要人命,那一刻酥酥麻麻的觸感幾乎讓她破功,好在他很快專心於開車,沒再折磨她。

胡一下歪在副駕駛位,開始設想接下來的情況,他把她帶回家之後,她設法把他騙去洗澡,趁機在他家偵查任何可能的證據,比如往返香港的機票……再順便偷到他的手機,查查那幾天他有沒有和假洋妞電話往來。

設想很美好,現實——很恐怖,他竟把她帶去了酒店?!

他竟然幫她脫好鞋子、蓋好被子之後,就準備離開了?!

胡一下正納悶自己在床上躺好“屍”之後他怎麽就沒了動靜,悄悄眯開一條眼縫,居然看見他朝門邊走去的背影!

又不能出言挽留,又不能動手拉他,胡一下頓時慌了,視死如歸的精神衝到頭頂,她握著拳連滾幾下,生生從床上滾落。

“砰”地一聲——

即使有厚實的地毯承接住,胡一下還是摔得齜牙咧嘴,痛呼聲壓在喉頭隱忍不發,她還得學那些醉漢,四仰八叉躺在地上做享受狀。

他去而複返的腳步聲傳來,胡一下幾乎要喜極而泣,寂靜之中響起他的歎息聲,聽得她委屈得就差撲到他懷裏狠狠的咬。

咬倒是沒咬,隻是在他重新抱她上床之後,她緊緊攬住他脖頸,死活不撒手了。

這種時候這該死的竟扮起了正人君子!可惡!

他竟然試圖撥開她雙臂!可恨!

胡一下焦急之下,忽然不管不顧地仰起脖子吻他。

酒壯人膽,即使她隻是拿酒漱口——

詹亦楊的手還按在她小臂上,就這麽滯了半秒便被胡一下扯過肩膀,翻身壓倒。

胡一下動作猛得她自己都有點犯暈,好在身`下這男人還算秀色可餐,她無需分神思考就已經照著他的喉結吮噬起來。

他在她的廝磨下,緩慢咬緊牙,胡一下閉著眼,用雙唇描繪這張充滿張力的剛毅的臉,漸漸地都快忘了自己身處何地,要做什麽。

沉溺於此,不問生死……

卻在瞬間,天旋地轉。

被挑起了欲望的狼就這樣重獲主導權,雙膝分跪在她腰兩側,眼冒凶光地俯視身下的獵物,緊接著,精確無誤地撲來。

胡一下被迫迎視這道吞噬人的目光,眼光早已醉了,而他,一邊手口並用解她衣扣,一邊仔細瞧這女人,任她一星一點的迷亂全落入自己的眼。

領口猛地被扯開,胡一下肩上一涼,頓時清醒過來,就這樣迷迷糊糊地想起自己的任務,趕緊捏起嗓子、醉聲醉氣地:“你……去,洗澡……”

詹亦楊一頓。

撐起上半身。

事情的發展總算回到正軌了,胡一下暗自唏噓。

下一秒他動了。

卻不是下床洗澡,而是扯掉自己的外套,更加凶惡地撲向她。

那瞬間,胡一下被這種奇怪的俊朗震懾住,下一秒要躲已經太晚,已被他扣住肩頸,在他狂風暴雨般的吸吮下喘息,無法動彈。

而沒有了外套的阻隔,胡一下更是用全身細胞感受——

他——硬——了——

作者有話要說:這章字數比上章還多,作者傷不起的等級又加一級,大家怎麽舍得不留言,怎麽忍心傷害?唔,好吧這些都不是關鍵,關鍵是——

準備賣肉的詹大人說了,允許大家搬著小板凳來圍觀,但是!撒了花才有入場券哦,不留言滴米有入場券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