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親

定親

一隻斑斕的蝴蝶停在月季花上,在陽光下撲騰著翅膀,午後的陽光有些刺目但這並沒讓手執扇子走過去欲撲蝶的少女遲疑半分,就在扇子要碰到蝴蝶的時候有略微焦急的聲音傳來:“姑娘,姑娘您在那兒呢?”

蝴蝶被這叫聲驚擾,張開翅膀飛走,少女懊惱地看著蝴蝶飛去,走出花叢:“小月,我在這裏,不要再叫了,不然旁人還當發生什麽事呢?”小月一回頭瞧見少女,用手拍拍胸口:“姑娘您睡不著就告訴奴婢一聲啊,奴婢才說打個盹,睜開眼就不見姑娘了,屋裏屋外都找過也沒有,若不是奴婢突然想起花園裏還沒找,差點就要去稟告太太了。”

小丫頭一張嘴靈巧極了,邊抱怨邊扶著少女往屋裏去,少女等她說完才道:“你急什麽,橫豎我和哥哥們不一樣,又不能出去,就在這家裏,不過是到花園裏散散心罷了。”小月嘴微微一撇,附在少女耳邊道:“姑娘是不是聽說今兒有人來相看,才睡不著?”

少女一張臉頓時通紅,拿起扇子往小月頭上打去:“你這丫頭,跟誰學的,竟會這樣說我?”小月脖子一縮,往前走了兩步才嘻嘻笑道:“姑娘您都還沒尋到個好姑爺,就要打丫頭了,傳出去羞還是不羞?”

少女一張臉更加通紅,提起裙子就要去追,小月快跑兩步:“好姑娘,是小月錯了,您可千萬別動氣。”說著小月停下腳步,望一眼四周輕聲道:“奴婢啊,先祝姑娘早日得個好姑爺。”少女的臉本來已經有些恢複,聽了這話又再次羞紅,往四周瞧一眼才啐小月一口:“呸,你再瞎說,我就要回了娘,不要你了。”

小月一雙眼眨呀眨,扶住少女的胳膊:“姑娘不要小月,舍得嗎?”少女對小月皺皺鼻子,耳邊已經傳來一個溫柔聲音:“小姑原來在這裏呢?方才婆婆午睡起來要尋你,誰知屋子裏不在,就曉得你定是帶了小月往花園去了,說的什麽呢,這麽樂?”

麵對挺著肚子的嫂子朱氏,少女微微咬了下唇,小月也一掃方才的促狹,變的十分守禮:“回二奶奶的話,方才姑娘瞧見隻大蝴蝶,本來想去捉來,誰知蝴蝶竟飛走了。”朱氏了然地哦了一聲,伸手拉住少女:“小姑,還有人等著呢,晚了可不大好。”

說著朱氏瞧一瞧少女的打扮,雖是家常打扮方才又走了一圈,可少女麵上淺淺紅色不但不顯突兀,反而更添嬌豔。朱氏的打量讓少女更加羞澀:“嫂嫂,我……”

朱氏緊緊攜著她的手,笑著道:“女大當嫁是天經地義的,你有什麽好害羞的?”說著朱氏摸一下自己的肚子:“隻可惜我不能操辦小姑的嫁妝,著實遺憾。”少女被朱氏說破,一張臉紅的都要滴出血來,姑嫂倆已走到上房,門口的丫鬟打起簾子。

除了褚二太太和家裏的下人,屋內還坐了個眼生的人,看見姑嫂倆進來,褚二太太招手讓女兒過來,拉著她的手對那眼生的人道:“這就是我閨女。”說著褚二太太又對守玉道:“這是顧家那邊的王媽媽,她雖是下人卻年紀老,你給她見個禮。”

少女知道這就是顧家來相看的人了,雖說心裏已經有了準備,但還是感到有些局促,上前剛要行禮,那王媽媽已經拉著她道:“可不敢受姑娘的禮。”說話時候一雙眼還粘在少女臉上。少女更感局促,但記得在這種場合要落落大方才不受人恥笑,努力平息下後對王媽媽微微一笑:“您老年尊,受個禮也沒什麽。”

王媽媽側耳聽了聽少女說話,又細細瞧過才對褚二太太讚道:“貴府千金果然姿容出色,落落大方,小的這就回去稟告我家老爺太太,到時再定換帖之日。”褚二太太麵上一直帶著自信笑容,聽了這話瞧一眼自家女兒才對王媽媽點頭道:“有勞了,春娟,替我送這位出去。”

名喚春娟的丫鬟應是後拿著早已預備好的賞錢送王媽媽出去,少女站在那裏隻覺得有些茫然,這樣簡單就定下了,那自己之前的那些焦急煩悶豈不變成了杞人憂天?

褚二太太見此事已成,心裏十分高興,招呼少女坐下:“來,守玉,坐到娘身邊來。”守玉上前坐下,褚二太太拉著女兒的手看了又看,半響才道:“我的玉兒就要出嫁了,嫁出去可不能像在娘身邊一樣嬌憨了。”

守玉的麵頓時一紅,朱氏懷著身孕本就坐著,聽了婆婆這話也湊趣:“小姑曆來大方,聽說顧三爺,”說著朱氏頓一頓,笑著改口:“該叫姑爺了,也正在青春年少時候,小姑這一嫁過去,夫妻和順過不了一年婆婆就該抱外孫了。”

褚二太太不由笑出聲,守玉頓時覺得手腳都沒地方放了,瞧一眼朱氏就對自己娘撒嬌:“娘,您瞧嫂嫂。”褚二太太把女兒攬進懷裏:“你嫂嫂說的是好話,可不是什麽不好的,你要出嫁了,這些事也該知道了。”

看見褚二太太那意味深長的表情,守玉頓時起身,跺著腳道:“我不和你們說了。”說完守玉就往外跑,褚二太太瞧著女兒跑出去也沒讓人去追,女兒大了總是要嫁人的,當年自己聽說要出嫁,再聽到娘和嫂嫂們的那些教導,不也一樣麵紅耳赤嗎?

想到這裏褚二太太對朱氏道:“我畢竟老了,你是做嫂嫂的,雖懷著身子也不要躲懶,那些該告訴玉兒的,也要告訴了。”朱氏忙應是,接著笑道:“還沒恭喜過婆婆呢。”褚二太太抿一抿唇:“都是一家人,恭喜什麽?”

朱氏哦了一聲就問:“婆婆,大伯母那邊要不要讓人去遞個話?”褚二太太搖手:“等下聘時再去請她,雖說沒有分家,可守玉終究隻是她侄女,況且她現在又沒了兒子,這些事也不用事事去問。”

朱氏點頭就感覺肚裏孩子踢了她一下,朱氏忍不住叫了一聲,褚二太太的眼就看向朱氏肚子,雙手合一合十:“阿彌陀佛,保佑你這胎一定是個小子,我這幾十年的氣也不算白受。”朱氏是曉得婆婆的心結,自然不會接話,隻是又拿要給守玉備些什麽嫁妝的話來打岔。

到了晚間,顧家那邊已派了媒人來說,換帖之日就定在三日後,下聘在五月,婚禮在十一月。褚二太太得了準信,和褚二老爺商量道:“換帖這些都是小事,隻是顧家既要來下聘,女兒的嫁妝也要預備起來。”

褚二老爺聽到嫁妝二字,眉頭皺了皺:“不是還有當日娘留下的一些東西,再從你嫁妝裏添補一些不就成了?”褚二太太坐直身子有些惱怒地道:“當日婆婆留下的東西,滿打滿算不過兩三百兩,我的嫁妝這些年也花用了些,就算全都填上也不過千把兩銀子,這樣一幅嫁妝陪送女兒,不被人笑才怪。”

褚二老爺曉得自己太太房裏還是有些東西的,但再怎麽心疼女兒,畢竟她是嫁出去的,那些東西自然是要留給自己兒孫,遲疑一下就道:“不如你在大嫂麵前再說一聲,守玉畢竟是她侄女,她也不會瞧著守玉嫁妝單薄。”

提到褚夫人,褚二太太的眉頓時皺緊:“去問她?按說她兒子入贅出去,就不該是褚家的人,她也該把這掌家的權和外麵商鋪的事都交到業兒那裏,這侄女出嫁她更該早早送銀子過來?可她呢?還緊緊把著不放,難道還想她兒子再回來?”

褚二老爺麵上也露出苦相,但現在也隻有先安慰妻子的:“你也不要太生氣,這事隻是遲早的,我們逼得太過,旁人還說我們欺淩寡嫂,等二奶奶生了兒子,她啊,就再沒什麽可說的。”

說著褚二老爺就笑了出聲,到那時就可以揚眉吐氣了。褚二太太哼了一聲:“要去,你自去,我不想再瞧她的麵色,這麽多年我們吃的虧還少嗎?”

褚二老爺連連打拱:“是,是,太太,我去就我去,你不要急在這一時。”褚二太太麵色這才轉好,兩口又商量些時,聽到顧家給出的承諾,褚二太太更加歡喜。

換過了貼,褚夫人那裏也送了兩千銀子過來給守玉預備嫁妝。轉眼就到下聘那日,守玉打扮好了坐在房裏,忐忑不安地等候,聽說今兒是顧太太自己未來的婆婆親自來下定,也不知道她是個什麽樣人?會不會很難相處?

守玉在那胡思亂想,小月用帕子給她擦去額頭的汗:“姑娘您別太擔心,奴婢悄悄地聽小廝們說,說顧太太是個和善的,隻是聽說姑爺他有些?”小月欲言又止,守玉抓住她的手:“有些什麽?我那日恍惚聽說大哥回來時候和二哥吵了幾句,內裏就牽扯到顧三爺。”小月安撫地拍拍她:“姑娘您別太擔心,俗話不是說男人成了親就和沒成親是兩回事嗎?”這說的也對,聽到外麵傳來的腳步聲,守玉知道是顧太太來了,忙端正坐好,等待著她們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