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琴藝比賽(一)
第八十一章 琴藝比賽（一）
“八月八，槐花黃，桂花香，扯尺紅布纏手上，走東街，串西巷，喜氣全粘我身上。”每年八月初八在溪朝的大街小巷到處都能聽到這首童謠，因為八月八是溪朝的“喜氣節”，據說這天在手上纏紅布就能為自己聚喜氣，而且見到的人越多，自己身上的喜氣就越多。
五年一度的四藝比賽就選在了溪朝八月初八的“喜氣節”這天，地點就是重新改建之後的福滿樓。
八月初八一大早，福滿樓外幾天前就已經搭建而成的巨大華麗的比賽展示台主位上，擺了五張梨花木的書案，這是此次比賽評判人所要坐的地方。
比賽台兩邊靠正中心的位置，擺上了一張略低一些由小書案組合而成的“U”形大書案，選手可根據自己的意思，或直接在大書案上比賽，或為了防止被人打擾而使用小書案。
觀看的人員根據三六九等或坐或戰，在台下都劃分出了區域。當然，為了觀看方便，也有身手利落的少年和孩童爬到了樹上或房頂上，也有不差錢的公子、小姐事先預定了比賽台兩邊店鋪利於觀看的好位置。
靜月雖然是被鄭煙兒邀請的觀看四藝比賽，但是還沒等鄭煙兒走近宋府，就被通知靜月已經跟著宋景祁、宋站偉等人，直接去了福滿樓。
惱恨埋怨一番的鄭煙兒，最後隻好改道去鄭國公府，和鄭曼兒一起去福滿樓。她雖然也要參加四藝比賽，但是對此並不憂心，因為她高超的琴藝一直隱藏的很好。
靜月到了福滿樓之後，發現夜雲天和蕭辰域竟然都在，而且很多前來參賽的外國使節和參加比賽的人員也都聚在了福滿樓，這些人來到溪朝之後，一直待在別館之中。
太子蕭辰皓早就為這些外國使節預定好了福滿樓最利於觀看的位置，隻有不對外預約的頂層兩個雅間，夜雲天一個給了宋家，另一個給了江湖上的朋友。
靜月跟著宋站偉、宋景祁和隨後而來的宋戰明進入福滿樓的時候，發現樓內倒是沒有多少人，大多都聚集在二樓的窗戶邊和陽台處，尊貴的客人都在雅間裏。
不過夜雲天和蕭辰域一熱一冷地都站在福滿樓大堂裏，似乎知道靜月要進來，兩個人一個笑臉相迎和宋家眾人打招呼，一個冷眼地看著，然後靜月走上樓，他也跟著上樓，哪怕夜雲天奚落他，他也理都不理。
到了頂層雅間，夜雲天和蕭辰域竟然一起跟著靜月走了進去，而還沒等跟在最後的忠寶將門關上，不知從哪裏鑽出來的木商商，竟然一閃身進了房間。
“夜雲天，我終於找到你了！”木商商一個急步走到夜雲天的身邊，也不管是不是失禮，雙手就要抓夜雲天的手臂，但是被夜雲天避過了。
“木姑娘，請自重！”夜雲天說這話的時候，還特意瞟了一眼靜月，卻發現她已經站在窗邊朝下望，根本沒因為木商商的到來而轉移注意力，蕭辰域就像個守護神似得站在她身邊，著實刺眼。
靜月當然聽到了木商商的聲音，但是她現在更關心的是四藝比賽。昨天宋站偉告訴她，四藝比賽第一天比賽的是琴藝，而這四天比賽的評判人是天下聞名、四藝超絕的“文仙蘇範”和“文林三豪”，即溪朝國的蘇墨客，北襄國的範之，南蠻國的董晉，東海國的李初，西漠國的都通。
第一天比賽琴藝，溪朝國參加的人是奇王府的香菱郡主，將軍府的鄭煙兒，淩國公府的庶女淩芷兒，一品大學士程昱之女程樂瑤，西平將軍府少將軍康承傲，以及蘇府的蘇詠琛。
除此之外，南蠻國派出的是以董晉之子也是南蠻未來的駙馬爺董明哲和其未婚妻芊屏公主為首的六人，而東海國派出的是以五皇子、李初最小的妹妹李妙兒、東海丞相之女袁映夢和東海新晉狀元孟旭為首的六人，北襄國派出的是以範之的一對龍鳳胎兒女範博文和範文清為首的六人，而西漠國派出的則是以都通之女都靈兒為首的六人。
靜月從宋站偉告訴她的這些參賽人員名單中發現，這次的四藝比賽有點兒五位評判人的兒女之間較勁的意思，而且相比較於往年的四藝比賽，今年四藝比賽的參賽人員其他國家精簡了不少，反倒是東道主溪朝是最多人數參加的。
辰時末，所有的評判人和參賽人員都在台上準備就緒，台下人群湧動，但是四周因有威嚴的侍衛把守，聲音倒不是特別的嘈雜。
此次比賽的現場解說人是賢王托人請來的萬通先生，靜月雖和此人沒有說過話，但是上次兵符的事情，也多虧這位萬通先生的幫忙。
此時，在見這位萬通先生的樣貌舉止，發現他頗有些仙風道骨和三國時諸葛亮的味道，料定此人定是不凡。
“四藝彩頭落誰家，五年才逢暗湧來，三生有幸台上站，二手一揮開場來。”萬通先生幽默地念完自己的定場詩，笑著說道，“諸位，閑話不多講，各位才子佳人抽簽決定先後順序，最後由五位評判人來裁決最後的優勝者。”
“萬通先生，您忘了說一件事情！”低下有膽大的，聽見萬通先生說馬上要開場，就大著嗓門喊道。
“哦？這位小哥，先生我忘了什麽？”萬通先生故意疑惑地問道。
“先生，您忘了說彩頭的事情呀！我們大家可都是奔著彩頭擠上前的，哈哈！”因為今天是喜氣節，所以很多百姓也都大著膽子說話，因為在喜氣節裏和別人生氣是最要不得，那樣會把自己一年的喜氣都散給了別人，自己就會倒黴的。
“是呀，先生！我們聽不出來什麽琴音最好，就想看看寶物，嗬嗬！”又有人在台下大聲喊道。
“好好好，諸位莫急，彩頭不是來了嘛！”萬通先生說著朝台子兩邊使了一個眼神，然後各國的使者就捧著自家的彩頭上來了，全都一字排開，站在了台前中間位置。
從左到右，先由西漠國的使者掀開紅綢之下的彩頭給眾人講解：“這是我西漠國為琴藝比賽添上的彩頭——蛇腹琴，斷紋似蛇，其音有魔力，擅使者可做殺人利器。”
接下來是東海國使者：“我們東海國為此次四藝比賽的琴藝添上的彩頭是——明珠琴，此琴乃製琴大師利用萬顆夜明珠磨粉化絲精心煉製而成，此琴琴弦在黑夜之中亦會發出亮光，琴音更是如珠絲滑，清脆悠遠。”
南蠻國使者不屑地看了一眼西漠國和東海國的彩頭，傲慢地說道：“我南蠻國添上的彩頭乃是一把——長壽琴，製作此琴之木乃是我南蠻國特有的藥木，琴弦亦是用千種奇藥和天蠶冰絲煉製而成，常用此琴彈奏者，可延年益壽。”
等到南蠻國的使者介紹完，北襄國使者不卑不亢地說道：“我們北襄為琴藝添上的彩頭是去年的獲勝彩頭——雪意琴。”
“雪意琴”三個字當下就讓眾人從前幾位使者的絕世好琴中震醒了過來，這雪意琴久負盛名，傳聞此琴是天上的雪意仙子幻化而成，極具靈性，琴弦火燒不化、利器砍不斷，而且此琴還是一把寶藏鑰匙，聽聞能奏響此琴之人，就能引來百鳥朝鳳，然後百鳥歸去的方向便是寶藏所在之地。
靜月也是從一旁的宋站偉口中得知的，她發現自家五叔對這四藝比賽的彩頭很上心，難道這些彩頭中有他心儀的東西？
“五叔，你喜歡這些琴嗎？還是說，你心中有自己想要的彩頭？”靜月低聲問宋站偉。
宋站偉哈哈一笑，說道：“月兒，五叔對這些彩頭了解，是因為每年都會花費心力想要找到一兩樣，來作為咱們溪朝在四藝比賽上的彩頭，若說我想要的話，那應該就是昨晚見到的那個彩頭了。”
“五叔喜歡的話，以後會有的！”靜月話裏有話地看著宋站偉笑著說。
“我也要！”蕭辰域湊近靜月一些低聲霸道地說道。那件彩頭拿出來，真是太虧了。
“月兒，大哥的可不能少！”宋景祁昨晚也見到了，他早就鍾意了，而且他也認為那件彩頭不應該拿出來，應該留在宋府收藏。
“還有我！”宋戰明雖然不知道幾人打得什麽啞謎，但他們向靜月索要的一定是好東西。
幾人說話的聲音不大，但同屋的夜雲天和木商商也都聽到了。夜雲天也走到靜月身邊笑著說道：“宋二小姐，應該不會忘了在下吧！”在木商商麵前，夜雲天刻意和靜月疏遠了一些距離，他這樣做隻是不想木商商因為嫉妒給靜月添麻煩。
“我也要！”木商商不知夜雲天問靜月要的什麽，但她就是也要湊熱鬧，而且她不太喜歡夜雲天看那位宋二小姐的眼神。哼，有些親昵！
靜月沒說給，也沒說不給，隻是笑了一下，繼續看著台上的情況。
最後隻剩下溪朝安禦史手中的彩頭了，他掀開紅綢布，語調平和地說道：“溪朝為此次琴藝比賽添上的彩頭是——龍吟琴譜。”
“龍吟琴譜”四字一出，同雪意琴一樣，讓台上台下眾人都為之側目。
“五叔，龍吟琴譜是什麽？”靜月見樓下大家的反應這麽驚詫，不禁朝宋站偉問道。
“這龍吟琴譜乃是上古時代已經失傳的一部絕妙琴譜，沒想到竟然被賢王爺找到了！這次琴藝彩頭，溪朝略勝一籌！嗬嗬！”宋站偉見安禦史拿出來的彩頭竟然是久已失傳的“龍吟琴譜”，當下就欣喜至極。
隻是很快他又擔憂起來，這好不容易找到的古琴譜，到底會花落誰家呢？真希望最後還能在溪朝人的手中。宋站偉自從見到龍吟琴譜之後，就把全部希望放在了蘇詠琛身上。
彩頭眾人見過之後，參賽人員也已經抽完了簽，第一個比賽的就是西漠國的都靈兒。
這都靈兒十六七歲的年紀，或許是大漠人的緣故，皮膚沒有其他國姑娘的膚色白，但是顯得健康而有活力。柳葉眉，高鼻梁，大眼睛，性感的紅唇帶有笑意，一身色彩鮮豔的民族服飾，卻又不顯得俗氣，反而像一朵迎風而立的沙漠玫瑰，亭亭玉立中亦能傲視風沙。
她走到最中間的琴案前坐下，琴案上的琴雖比不上蛇腹琴、明珠琴、雪意琴、長壽琴這些名琴，但也是一把質地上乘的寶琴。
當都靈兒準備演奏的時候，靜月站在樓上突然微微閉上了雙眼，以前林瑞有個好友告訴她，要想聆聽音樂的本質和體會演奏之人的高超技藝，那麽閉起眼睛去感受，從音樂的情境中，你會看到別人在你眼前展開的那幅有聲有色的畫卷。
這場琴藝比賽的參賽人員，肯定都是造詣很深的人，閉起眼睛才能真正享受他們的音樂。
“錚——”琴音起，靜月屏氣凝神細聽，慢慢地隨著都靈兒高蕩起伏的琴音，進入她為眾人創造的音樂世界中去。
黃沙漫天，駝鈴聲聲，一隊前行的旅人不畏艱險迎風而行。無情的風沙呼嘯而過，似是要把人卷入地心深處，但旅人在困境中沒有放棄，憑借堅強的毅力奮勇直前。
突然，風平沙靜，夜幕降臨，繁星滿天，明月映沙洲，一堆堆篝火燃起，奔放的大漠姑娘和小夥子圍著篝火又唱又跳，那聲音一會兒如流水潺潺淙淙，一會兒似急流熱烈激蕩，讓人忍不住一起唱和，舞動。
……
靜月在都靈兒的琴音中感受到她那一顆時刻熱愛著大漠的炙熱的心，看到她想要為世人展現的大漠情懷：堅韌、勇敢、不屈、樂觀、向上……
一曲結束，西漠國的人看著都靈兒的眼神帶著敬佩和自豪，而都通臉上則是十分欣慰的表情。
台下觀看之人也都被都靈兒的琴音打動，似乎都靈兒的琴音有著一股神奇的魔力，讓他們的身體忍不住跟著晃動。掌聲雷鳴，都靈兒得到眾人的讚賞和肯定。
“一曲大漠之音，撼動人心！接下來，就讓我們聽一聽東海國李妙兒姑娘的琴音！”萬通先生就像個現代的比賽主持人一樣，串場做得非常好。
李妙兒是大文豪李初最小的妹妹，亦是東海人人誇讚的女神童，她五歲能詩，七歲能文，十歲才學之名便譽滿東海。如今這李妙兒才十四歲，是此次參賽人員中年齡最小的。
宛轉悠揚的琴音似乎帶著靜月走進了她從未踏足過的東海，那裏有廣闊浩瀚的海洋，有勤勞的漁夫，有撿不完的貝殼和隨處可得的珍珠……
不過，李妙兒的琴音和琴技相比較都靈兒略遜一籌，靜月再細聽之下，不禁要為這位小姑娘拍手鼓掌，因為她彈得應該是一首即興曲目，或許是受都靈兒的影響，她臨場發揮將心中對家鄉的喜愛，通過琴音表達了出來。
果然，李妙兒彈完之後，萬通先生就大聲說道：“李姑娘琴藝不凡，當場竟能做出這等傾世好音，實屬不凡！”
“先生謬讚了，妙兒不敢當！”李妙兒很是謙虛地說道，同時也有些愧疚地看著自己的哥哥李初。她一時好勝心起，將原來準備的曲目換成了隨興所至的琴曲，結果整首曲子彈奏完，她比起都靈兒稍差一些。
李初隻是衝自己的小妹妹點點頭，用眼神稱讚她做得很好。李妙兒看到自己哥哥眼神中的表揚和滿意，這才笑著回到自己的位置。
接下來是溪朝國的程樂瑤表演，有了前麵的都靈兒和李妙兒，程樂瑤雖然技法純熟、琴音婉轉，但意境和情感上明顯比不上前麵的兩人。
香菱郡主和鄭煙兒雖然都自持琴藝高超，但是她們的琴音給靜月的感覺是曲高和寡，缺乏應有的靈動和親近感。
但是鄭煙兒的琴音還是讓靜月一驚，很明顯這些年來，鄭煙兒隱藏了自己高超的琴藝，照這樣看來，她所不為人知的應該還有很多，是她太小看此人了。
午時前最後一個表演的是南蠻國的董明哲和芊屏公主，隻是二人同時坐在琴案前的時候，東海國的五皇子站起來不滿地抗議道：“他們隻能一個人表演，否則就是對其他人不公平，大家說是不是？”東海五皇子還順便鼓動起台下的人一起反對。
“沒錯，其他國都是一個人比賽，南蠻國兩個人一起，這對其他人不公平！”當即台下就有人也反對地說道。
“就是，一個人表演！”更多的人跟著附和起來。
“諸位，稍安勿躁！”這時萬通先生走了出來，他很冷淡地看了一眼東海五皇子，然後對著台下大聲說道：“南蠻國並沒有違反比賽規定，四藝比賽從來沒有說過，比賽的時候隻可以一人表演，所以董駙馬和芊屏公主並沒有違反規定，可以表演！”
“比賽不公平，你們都偏心！”東海五皇子並沒有就此打住，他原把琴藝比賽獲勝的希望押在了李妙兒的身上，沒想到這個不知死活的丫頭竟然給他改曲子，他一定要想辦法獲得琴藝比賽的勝利。
“那依照五皇子的意思該怎麽辦？”這時候，董明哲不慌不忙地站起來問道。
“你們隻能一個人表演！”東海五皇子鼻孔朝天地說道。
“好！”董明哲錦袍一撩，重新坐在了琴案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