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去我家吧
去我家吧
穆燦抱著籃球來到校外的籃球場上，校內的人太多了，他想一個人靜靜……平日裏跟陸軒打一對一比賽的時候，他們通常也是來這個籃球場。
天已經有點暗了，籃球賽上原本打球的人都回去吃飯了，空蕩蕩的籃球場上沒什麽人。
穆燦一邊拍著籃球，一邊環顧四周。明知道這個時候應該不會有人，但卻仍然習慣性地這麽做。
“你是在找我嗎？”一把慵懶中帶著點不羈的男聲突然從籃球場外麵的花壇裏傳來，是陸軒的聲音。
穆燦心一跳，退了幾步，循著聲音望過去，卻見陸軒正坐在地上綁鞋帶，之前表演時穿的那套華麗的燕尾服已經換了下來，套的是一套薄薄的運動服，又恢複成陽光大男孩的模樣了。
“你沒去慶祝嗎？”
“沒去。”陸軒站起了身，把自己的籃球放在一旁朝穆燦走來，“這星期為了排練都沒怎麽打球，有點手癢了。”說著就要過去抄穆燦正緩緩運著的球。
穆燦突然加快速度，把球運向一旁，沒有讓他得逞。
陸軒頓了一下，望著穆燦笑了起來：“好啊，是想跟我玩一對一嗎？”
穆燦把球頂在手指上轉著：“老規矩。”
陸軒笑得眯起了眼睛：“老規矩。”
球場上響起了“嘭嘭嘭”的打球聲，還有陸軒和穆燦粗重的呼吸聲，冬天的傍晚很冷，可是兩個人卻都隻穿著薄薄的一件運動服，熱得渾身冒汗。
天越發的黑了，黑得連籃球框都不大看得清了。
兩個人都打球打得精疲力盡，一起流著汗仰麵倒在籃球架下冰冷的水泥地上，望著灰黑的天空，隻懂得喘氣。
“你輸了。”陸軒說，“不過贏你一次比一次難了。”
穆燦喘著氣，沒有說話。因為仰躺著，他厚重的劉海分了開來，露出了比臉還要更白的額頭。
“真漂亮……”陸軒的聲音聽起來很空曠，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
“太黑了，沒有星星。”穆燦眨了下眼睛，淡淡地說著。
“你的臉……比例和線條都好完美，這麽漂亮的臉為什麽要用劉海藏起來？”
穆燦愣了一愣，這才反應過來陸軒說的漂亮竟然是指他。一轉頭就對上了左上方陸軒那張棱角分明的臉和漆黑的眼睛，他的話還沒停，嘴角帶著一抹調侃的笑意：“大而深邃的眼睛，線條分明的鼻梁，玫瑰色的唇，微尖的下巴……他們都說胡崢瑜是我們班的班花，我看小燦你甩她幾條街啊，你要是女孩子，做校花都綽綽有餘了……”
穆燦猛地伸手推開了陸軒那張大頭：“囉嗦。”
陸軒呻yín了一聲，率先爬了起來，又伸手把穆燦也從地上拽了起來：“太涼了，容易感冒。”
穆燦借著他的力站起來後，突然說：“為什麽我總是打不贏你。”
陸軒笑：“你很在乎這個嗎？”
“在乎。”穆燦悶悶地說，“我討厭輸。”
陸軒笑著揉了揉他的頭發：“小呆瓜。”
穆燦“啪”地一下打掉了他的手，眼睛透過厚重的劉海向陸軒射出兩道銳利的冷光，道：“跟你說過很多次了，不要老是揉我的頭發！”語氣裏難得地用上了感歎號。
“哎，可是我覺得揉你……頭發的感覺真的很好啊。”
“白癡。”
陸軒嘴角弧度上揚，笑得很開心：“今天是周五，回家嗎？”
穆燦搖了搖頭，除非到了領生活費的日子，否則他是絕不會回那個“家”的。
陸軒淡笑道：“那去我家吧。”
“不了，太晚了校門會關。”
陸軒沒有立刻說話，遲疑了一會才繼續說：“那就在我家住一晚吧。”
穆燦轉著籃球的手竟是微微一抖，說：“不麻煩了吧。”
陸軒的胳膊卻已經搭上了他的肩膀，笑著推他：“走吧，這就是今天贏球的要求。”起先好像隻是提議，現在竟是一副不容拒絕的樣子了，絕對不是客套。
……
……
陸軒的家跟穆燦上次開學初看到的一樣幹淨明亮，充滿了時尚感，隻是人煙氣稀薄，一個人住似乎有點太大了。
“你一個人住這麽大的房子，不覺得冷嗎？”
“冷啊，要不你從宿舍搬出來跟我一起住？”陸軒笑著從鞋櫃裏拿出了兩雙一模一樣的棉拖鞋，一雙遞給穆燦，一雙自己穿了。
“無聊。”看著兩雙一模一樣的棉拖鞋，穆燦突然又感覺跟陸軒的距離近了一些，沒有了看文藝演出時產生的疏離感。
“我叫外賣，晚上吃KFC？”
“隨便。”穆燦對吃的從來沒有太大要求。
陸軒徑直走到開放式的廚房裏，拉開冰箱門取出鮮榨的果汁，倒了兩杯，一杯遞給穆燦。
穆燦接過來喝了一口，便隨手放到沙發前的茶幾上。
陸軒抬起手腕看了看時間，說：“還早，要不洗個熱水澡？剛出了一身熱汗，換掉會比較舒服。”
穆燦搖了搖頭，回道：“算了，沒帶衣服。”
陸軒哈哈笑著走進了房間，不一會兒就拿了套睡衣出來。
“上次你借我，這次我借你，扯平了。內褲是新的，而且洗過了，你放心。”
穆燦額頭掉下兩根黑線，皺著眉望著那套睡衣，遲遲沒有伸手接。
這個場景，這個對話，總讓人覺得怪怪的。
陸軒嘴角的笑意更甚：“呆瓜，你該不會有潔癖吧？不像啊，有潔癖怎麽會躺在水泥地上？”
穆燦一把從他手裏搶過睡衣，衝進浴室，“嘭”地一聲關上了門，陸軒在他身後笑得很歡樂。
洗完澡出來，發現客廳裏在放著輕音樂。
點的KFC已經到了，就堆放在沙發前的茶幾上。陸軒站在奢華落地玻璃窗前，頭抵著玻璃窗，正出神地看著外麵的世界，留給穆燦一個黑黑的後腦勺。他應該在別的浴室洗了澡，頭發有些濕漉漉的，往下滴著水。
他平時給人的感覺有點輕淡散漫，臉上永遠掛著淡淡笑容，看起來是快樂而陽光的，但此刻看著他站在黑暗夜空前的背影，穆燦的腦海中卻莫名地冒出兩個字——孤獨。可是仔細想想又覺得不大可能，陸軒這樣一個人，到哪都是焦點，到哪都是朋友，怎麽會孤獨呢？
聽到聲音，陸軒回過頭來，俊逸的臉龐上揚著一抹永遠不變的笑容，宛如明月。他又回到了平時的樣子，望著窗外時散發出來的落寞感瞬間消失了，“洗好了？那我們可以開吃了。”
穆燦點點走，跟他一起坐在了沙發上。
“怎麽有蛋糕？”坐下來，他才發現KFC的旁邊，還放著一個大大的蛋糕盒。
“其實，今天是我的生日。”陸軒淺淺地笑著，一邊說，一邊開始拆蛋糕盒的包裝。
穆燦愣了愣，過了會才說：“你也一個人嗎？”
陸軒衝他眨了眨眼睛，微笑道：“不是還有小燦嗎？”
穆燦轉回頭，垂著眼睛看茶幾的桌角，說：“聽說你爸媽都在國外？”
“嗯。是啊，他們都很忙。”陸軒笑著從茶幾下麵的抽屜裏取出一張卡，“這是他們給我的生日禮物，裏麵的錢足夠我買下整間蛋糕店。”
“那你在國內沒有親人了嗎？”
“有啊，我爺爺和小叔都在這個市裏。”
“那怎麽沒跟他們一起？”
“不熟悉，不想住在一起。”陸軒重又把卡隨意丟進抽屜裏，繼續拆蛋糕盒。
“哦。”
穆燦看著他的動作，眼神漸漸地深了，突然間覺得胸很悶。
原來，大家都是這樣一個人長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