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旨休夫

奉旨休夫

紅綃上前看了一眼,蹙著眉頭,“終於,要離開王府了嗎?”

“能不能離開,還要看老祖宗的,明天,還有最後一場戲,要做足了才能走!”白婉璃緩慢的說道。

紅綃點頭,端著食盒,朝著紫鵑的房間走去。

紫鵑這兩天,一直躲在自己的屋裏,悄然拭淚妲。

相府出事,相府一百多口人命,全部喪身於那些人的刀下,最後連屍體,都在大火中化為了灰燼。

這不僅破滅了紫鵑嫁入相府的心願,也將她的一顆芳心,徹底的化為灰燼。

她除了拭淚,還是拭淚。

在這個命比草賤的時代,就算堂堂的相國大人被殺,也隻是淪為街頭巷尾的話柄,她心裏的那個人,又算得了什麽窀?

紅綃將食盒提進來的時候,紫鵑正在悄然的拭去淚水,她將食盒放在桌麵上,蹙著眉頭看著紫鵑,“小姐讓我提過來給你的,好歹吃幾口吧!”

“我還以為,小姐不會再原諒我了,說到底,是我害死了整個相府!”紫鵑打開食盒,隻見裏麵放著熱粥,還有幾樣精致的小菜。

她坐在那裏,再次拭淚。

紅綃幫她盛了一碗粥,“小姐其實麵冷心善,自從上次她懸梁自盡,我就有種感覺,她再也不是我們以前那個柔善可欺的小姐了!”

紫鵑點頭,端著熱粥,任憑眼淚滑落,“就是因為,小姐不再是以前那個小姐,我才害怕,小姐是真心的接納我嗎?她真的不會計較我的背叛麽?”

從小姐的行事作風來看,她最恨的,就是背叛。

可是這一次,這麽輕易原諒了她,紫鵑心裏,一邊十分感動,一邊又是忐忑不安。

“就算小姐,不是真心接納你,你又能怎麽辦呢?再說,能跟在小姐身邊,是幾輩子修來的福氣,以前的時候,你總是想著嫁給二公子,攀上高枝,可是現在看來,二公子對你的承諾,隻是一時戲言而已!”紅綃無奈的看著她。

紫鵑點頭,“從此以後,我的心裏,再也沒有二公子,再也沒有相府,隻有,小姐!”

她哭的更加厲害,眼淚全部滑落在了碗中的熱粥裏麵。

紅綃隻是輕聲安慰,並不多說其它。

第二日,一大早,白婉璃就帶著休書,來到了太後的未央宮。

太後因為上次,皇後傷了白婉璃的事情,對白婉璃心存歉意,此刻聽聞了相府的事情,對她更是疼到了心尖上。

白婉璃一看見老太後,就哭著跪在了地上,她哽咽著,雙手捧著那封休書,欲語還休,淚眼漣漪的盯著太後。

太後扶著白婉璃,頓時陪著她一起掉起了眼淚。

“皇祖母,請您接下這封休書,讓小璃可以安心離開!”白婉璃哭著,道出了自己這次的目的。

太後大驚失色,“辰兒給了你休書?這太荒唐了,皇奶奶這就叫辰兒進宮,小璃你切勿傷心,皇奶奶定讓辰兒回心轉意!”

“不,皇奶奶,這是小璃給您孫兒的一封休書!”白婉璃跪著,膝行了幾步,靠近了太後幾分。

太後頓時一震,不可思議的看著白婉璃,從她的手中,接過了那封休書。

“荒唐,這簡直太荒唐了,自古以來,隻有男子休妻,從未聽過女子休夫!”太後將休書拍在了桌子上,怒道。

“皇奶奶,您聽小璃一件一件道來!”白婉璃忍住哭泣,跪在那裏,抓著太後的手。

“寵妾滅妻,此乃小璃無能,前些日子,若不是小璃命硬,此刻已經無緣跪在皇奶奶麵前,跟皇奶奶哭訴!”白婉璃低著頭,神色楚楚可憐。

她臉頰上都是淚,緩慢的抬頭,盯著太後的神色。

從太後眸中陰晴不定的神情中,她看得出,太後是知道這件事情的。

“小璃無能,但是稚子無辜啊,彎彎在前些日子,前些日子……”她哽咽著說不出話。

老太後心裏難受,其實老三這些天支支吾吾,她早已經明白,彎彎那孩子,或許已經不在了。

隻是孩子們欺瞞著她,她又能怎麽樣了?

彎彎已經死了,不能複生,據說那個盛芳華也被遣送出了王府。

若是她再繼續追究,隻能傷了老三的顏麵啊,所以她就裝作老糊塗,什麽也不知道。

可是沒有想到,婉璃今天,竟然挑明了說。

“都說兒是母親的心頭肉,皇奶奶,您也是一個母親,您也能理解婉璃的感受,彎彎,我的彎彎……”她哭的悲切,老太後也坐在那裏,擦拭起了眼淚。

“沒有了自己的尊嚴,沒有了自己的孩子,婉璃依舊可以忍,因為婉璃還有親人,婉璃還有疼我愛我的皇奶奶,再說,再說……”白婉璃哽咽著說不出話。

她拿著手絹,捂著自己的臉頰,眼看著要哭的昏厥。

老太後扶了她一把,“孩子,起來說吧!”

白婉璃順勢起身,直接坐在了地上,仰著慘白的小臉,睼著一雙無辜的淚汪汪的大眼睛,一瞬不瞬的看著太後。

太後頓時心軟,“孩子,別坐在地上,快起來!”

“皇奶奶,您讓孫媳把話說完!”白婉璃握著太後的手,“孫媳自幼喪母,原本想著,嫁進辰王府,有了夫君,也算有了依靠,可是誰想到……”

她忍了忍,控製住淚水,再次開口道,“接著是辰王殿下給小璃的一封休書,繼而是彎彎的離開,現在,是整個相府!”

白婉璃捂著嘴巴,嗚嗚的哭了起來,她搖著頭,眼眶通紅,“我不知道我該怎麽做,我想讓王爺再次休了我,可是王爺顧忌到現在相府遭遇大難,他不願再給我如此打擊!”

太後臉色難看,揉了揉自己的眉心。

白婉璃繼續道,“想來,這個時候,王爺確實不適合休妻。因為眾口鑠金,積毀銷骨。王爺斷然不是因為相府的原因,才休棄婉璃,可是若是他如此做了,反倒落的個難聽的名聲,老祖宗,你能明白小璃的苦心嗎?”

“孩子,老祖宗當然明白,隻是既然辰兒無法休妻,那麽你就安心的呆在辰王府,有老祖宗護著你,誰也不能拿你怎麽著!”太後點頭,若有所思的看著白婉璃。

白婉璃搖頭,“老祖宗,婉璃若是繼續留在辰王府,就是不孝!”

太後瞪大眼睛,“你的意思是……”

“相府的滅門慘案,真正的凶手,應該辰王,雲冽辰!”白婉璃一字一頓,緩慢的說道。

太後臉色一變,頓時大怒,“休要胡說八道,辰兒再不對,也是你的夫君,哪有你這樣汙蔑夫君的妻子?成何體統?”

“老祖宗若是不信,大可以找大理寺的張大人,問個清楚,不過這個案子錯綜複雜,縱使他們能查出真正的凶手,恐怕也不敢定罪!”白婉璃淒苦的笑。

她站起身,“如今,小璃心裏的所有話,全部都跟老祖宗倒了出來,老祖宗信也好,不信也罷,小璃都再無遺憾!”

她緩慢轉身,跪地,接著深深的嗑了三個響頭,接著臉色蒼白的抬頭,“相府出事那晚,小璃的兩個丫頭,從相府僥幸逃了出來,她們帶回了一件血衣……”

太後臉色大變,站起身,整個人都變得冷厲起來,“那件血衣在哪裏?”

“血衣,血衣……”白婉璃的話沒有說完,整個人都昏迷了過去,她的身體,癱軟在地上,臉色煞白,額頭上冷汗涔涔。

太後大叫了起來,“禦醫,傳禦醫——”

辰王府,染霜閣。

白婉璃靜靜的躺在床上,臉色蒼白,旁邊跪著哭的殷切的紅綃和紫鵑。

雲冽辰冷著一張俊臉站在那裏,神色變幻莫測。

禦醫把脈完畢之後,說了一些場麵上的話,接著交代了注意事項,然後開了方子離開。

紅綃和紫鵑哭的厲害,雲冽辰有些不耐煩,扭頭看了行雲一眼。

行雲立刻明白了主子的眼色,上前拽住了紅綃和紫鵑,將兩人拉了出去。

兩人在外麵,哭的更加厲害,似乎站在一邊的雲冽辰,是洪水猛獸,隻要她們倆一離開,就會立刻傷害她們小姐。

雲冽辰擰著眉頭,淡淡的看著白婉璃,“你心計深沉,倒是對兩個丫鬟,十分不錯!”

白婉璃躺在那裏,依舊昏迷,仿佛沒有聽見他的話一般。

雲冽辰坐在她的身邊,“這裏沒有外人,別裝了!”

白婉璃冷冷一笑,果然睜開了雙眸,她坐起身,“王爺倒是能一眼看破!”

“你的演技,真是不錯,如果王妃能夠上台唱一出臉譜戲,這天下,恐怕無人能出你左右!”雲冽辰笑笑,語帶嘲諷的說道。

“王爺謬讚了,妾身這點演技跟王爺比起來,望塵莫及!”白婉璃冷冷的諷刺了回去。

她撩開薄被起身,“當年仁孝太子遇刺,王爺第一個趕到護駕,結果王爺身中十三刀,倒在血泊中未亡,而仁孝太子的血衣,從此消失不見……”

她語氣頓了頓,接著道,“傳說,仁孝太子原本天資駑鈍。自從得了那件血衣之後,性情大轉,頗得皇上和太後歡心,這才廢嫡立長,成為雲水國第一任太子。可惜仁孝太子英年早逝,所有人都在背後猜測,或許刺殺仁孝太子的,不是別人,而是皇後。畢竟仁孝太子死了之後,當今的太子才有機會上位……”

她冷漠的一笑,轉身看著雲冽辰,“王爺,若是你演技不好,怎麽能瞞過皇上皇後甚至太後這麽多年?”

“王妃的故事,真是不錯!”雲冽辰唇角噙了一絲微笑,微微的眯了眯眼睛。

“不然,王爺作何解釋,那件原本應該屬於仁孝太子的血衣?”白婉璃再次問道。

“你覺得,本王有必要跟你解釋嗎?”他冷笑一記,接著站起身,朝著外麵走去。

屋外,流水匆忙走了過來,他盡量壓低了聲音,“王爺,皇太後有旨,令王爺即刻進宮,不得有誤!”

“需要王爺解釋的人,已經來了,王爺請吧!”白婉璃做出了一個請的手勢,臉頰上,依舊帶著淡漠的笑意。

她相信,逼迫太後退步的唯一方法就是,拿她最心愛的孫兒開刀。

隻要她相信了,仁孝太子死於雲冽辰之手,那麽她休掉雲冽辰的機會,就很大了。

未央宮,太後姿態疲倦的坐在那裏,她一隻手撐著額頭,一隻手揉著眉心,宮女正跪在那裏,幫她拿捏著雙腿。

一見雲冽辰走進,她揮退了宮女,坐直了身體。

雲冽辰雙手抱拳,“孫兒拜見皇祖母,皇祖母金安!”

“跪下!”太後冷厲的看著他,色厲內荏。

雲冽辰雙膝一曲,跪在地上,姿勢優雅而又貴氣凜然。

仔仔細細的看著雲冽辰,太後的眸中,呈現悲愴之色,“我一直以為,幾個孫兒之中,你算是宅心仁厚,不醉心權利的,辰兒,你告訴皇奶奶,這究竟是為什麽?”

“皇奶奶……”雲冽辰猶豫半響,終於歎息道,“孫兒並未!”

“並未什麽?”太後勃然大怒,拍案而起,“並未刺殺仁孝太子?並未屠殺你的嶽父大人?並未醉心權利篡奪帝位?”

雲冽辰臉色一變,跪在那裏說不出話,劍眉緊緊皺起。

“你說啊,你用你逝去的母妃發誓,你沒有做過這些事情——”太後怒吼,痛心疾首。

雲冽辰跪在那裏,一言不發,隻是沉默的盯著地麵。

太後上前,咬牙切齒,她顫抖著指著雲冽辰,“枉我一直疼你,你竟然,竟然……”

眼看著太後將要昏厥,雲冽辰趕緊上前,攙扶住了太後,“皇祖母,鳳體為重啊!”

“你住口,我不需要你假仁假義,你給我記住,哀家這未央宮,以後再也不允許你踏入半分,半分!”她顫抖著,聲嘶力竭的看著雲冽辰。

眸中,滿滿的都是痛心之色。

她一把推開了雲冽辰,拿過桌子上的休書,顫抖著舉起,“傳哀家的旨意,辰王不忠不孝!著令辰王妃,奉旨休夫!賞賜辰王妃,良田十畝,金銀萬兩,布帛百匹!辰王著日起,貶往郴州,欽此!”

雲冽辰跪下,雙手接過休書,“謝皇奶奶隆恩!”

他拿過休書,看見了老太後,眸中閃爍的淚花。

他知道,老太後這是在保護他,她雖然對他起了疑心,還是不忍心調查他。

對著老太後磕頭,老太後站在那裏,瑟瑟發抖,“記得,找辰王妃要回那件血衣,不管你是不是她的殺父仇人,她終究,站在了你對立的一麵!”

雲冽辰重重一震,難怪太後如此失常,原本是聽信了血衣的事情。

他眯了眯眸子,拿著休書轉身,接著上了馬車,一路疾馳,回到了辰王府。

辰王府內,白婉璃已經將所有東西,全部打包完畢,甚至連馬車,都已經準備妥當。

她拍了拍手,對著紅綃伸手,“來,上車,從此我們和這辰王府,再無半點瓜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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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終於休夫了,終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