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青媚狐(四)
第一卷 第40章 青媚狐（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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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與竹林相距不過數十裏路,卻沒有昨日的明月當空。
漫天的烏雲遮蓋住本就不亮的月,漆黑的空中看不到一絲亮光。
“老三,今晚還真詭異的很。”村子裏,一個漢子走到另一人邊上，有些瑟縮。
另一人手中拿著釘耙暫作武器，看上去比先前那人要好些,看了他一眼叮囑道：“也就是明日大約要下雨罷了,別想那麽多，護住村裏的孩子們要緊。”
“也是。”漢子想想自家兩個孩子,也振作了精神，“管他什麽強盜賊子，讓我瞧著決不客氣！”
反複念了兩遍，他也有了勇氣。
老三說的沒錯，不就是烏雲遮月而已，有什麽稀奇的。
想到這，他也放鬆心情，拿著鋤頭四處走著巡邏。
過了會兒，他經過村裏一戶人家時，隱約聽到屋子後麵有細碎的響聲。
“誰？！”他立刻盯住那兒，喝問道。
回答他的是一片寂靜。
“聽錯了嗎？”他不禁有些懷疑，畢竟也隻是當時突然聽到的一聲輕響，聽錯也是有可能，他猶豫了一下，小心往那邊靠近。
才走過去兩步，那邊屋子後麵突然閃出一道青影，轉眼而逝。
他嚇得雙腿一軟，直接坐倒在地，手中的鋤頭更是直接落地。
他戰戰兢兢地再看著前方，空空如也。
小心翼翼地轉頭看看四周，依舊，什麽都沒有。
看花眼？他心中想著，卻怎麽都不敢再一個人待著。
可是，沒等他站起來，就感覺到有什麽冰涼的東西觸到了後勁。
他覺得全身毛孔都豎了起來，僵在那兒一動都不敢動。
四周寂靜得可怕，漢子不敢有一分動彈，卻又很想去看自己脖子後麵的到底是什麽。
“呼。”耳邊突然響起一聲輕歎，帶著絲絲涼意一瞬間冷透漢子全身。
他下意識閉緊雙眼，不敢看。
“嘻嘻嘻，你放心，隻要你招我說的做，我不會殺你。”那個聲音笑著說，完全就是貼在他耳邊出聲！
“告訴我，這村子裏，哪幾家的孩子最聰明？”那個聲音又問，“隻要七歲以下的孩子哦~”
孩子！城裏擄走孩子的原來不是盜賊劫匪，而是身後這不知是鬼是妖的東西嗎？
漢子心中駭然，所以，其實這些夜巡什麽的根本就沒用，人怎麽能跟鬼神相抗衡？！
在這一刻，漢子的徹底絕望了。
“現在，可是你選擇我帶走的孩子。若是不乖乖地指著，我自己去挑，可就不知道會挑到哪個孩子了。”
那個妖異的聲音繼續說著，到最後，已經明顯狠戾起來。
她說的是真的……不對，她肯定會找出自己的孩子帶走的！
漢子的心裏不斷不停盤旋這個念頭。
就在他幾乎要在崩潰中點頭時，前麵突然有個青色火球高速飛了過來。
沒等漢子驚叫出聲，那火球已經擊中漢子的頭。
“要死了——”漢子閉緊眼等待死亡，可是，連一點灼燒的感覺都沒有，反倒是後頸那兒的冰冷消失。
然後，是耳邊什麽掠過的風聲，這一次倒像是衣料的聲音。
接著，漢子聽到又一個不一樣的聲音：“你，到邊上去。”依舊是一個女聲，比之前的還要冷。
漢子不敢睜眼。
這次的聲音是身前傳來，他不知睜開眼會看到什麽。
“哼。”那聲音似乎有些不耐，接著，漢子就感受到一個力道將自己丟向一邊，然後沒有了動靜。
奇怪的風聲依舊，但是沒再聽到說話聲。
過了會兒，有腳步聲跑進，接著聽到了讓漢子幾乎痛苦涕零的說話聲：“大膽哥，你沒事吧？快起來。”
漢子這才睜開眼，借著老三的力顫顫悠悠站起來。
也是這樣，他才弄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麽。
前麵的空地上，有兩人正打鬥著。
不對，其中一個不是人，她分明是用蛇尾巴站立著。
另一個他們都認識，正是白日裏來的那個小道士。她正拿著什麽與那蛇妖你來我往的，好生厲害！
至於那將漢子打到一邊的自然是綰綰。
他距離湘篁和蛇妖太近，蛇妖固然不會顧忌漢子的命，可湘篁顯然會。
綰綰自然不會留下任何可能影響到湘篁的因素。
鬥了會兒，那蛇妖見久攻不下，漸漸也慌了起來。
借著一次相錯身的機會，她那張美人臉上的小嘴突然變成血盆大口，紅色的蛇信子隨著一團毒霧噴塗而出。
湘篁急忙閃身退後幾步，轉手祭出罡符擋住毒霧以及藏於其間的蛇信。
與湘篁拉開距離，蛇妖也不戀戰，化作一條青蛇轉身便逃，三兩下潛入草叢中遊離。
一場前所未見的鬥法，看得幾個巡夜的人目瞪口呆。
直到蛇妖逃走，湘篁收好道符走到綰綰那邊查看她是否安好，才回過神。
仔細看看之前打鬥的地方，那兒一株樹沾了蛇妖的毒霧，竟然已經完全枯死，這樣的結果更是讓幾人一陣後怕。
“我一直就遠遠站著，你半點沒讓那蛇妖過來，我怎麽會受傷。”綰綰笑著對一臉關切的湘篁說，伸手點了點她的額頭。
湘篁早習慣了綰綰這小動作，配合地後仰再“彈”回來，笑嘻嘻地答：“還是小心的好，那蛇妖的毒好厲害。”
“嗯，還好我們小竹子反應快。”綰綰自是不會吝嗇對湘篁的誇獎。
不過，她們的對話也就到此為止。
被叫做老三的人首先走了過來，作勢就要跪下：“多謝恩人相救！今晚若不是有恩人在，隻怕我們都慘了。”
湘篁連連擺手：“快起來快起來，你們不必如此，如此害人之妖吾輩本該除之。”
這一急，文縐縐的話都給急出來了。
隻可惜那幾人還都跪著，連聲道謝。
綰綰本冷眼旁觀，奈何湘篁投過來求助的眼神，隻好開了口。
“那蛇妖隻是暫時被湘篁打退，你們不能這就放心，還是多準備些硫磺的撒在村周，每家每戶也都撒一些。”
事關村裏人的性命還有孩子，幾個漢子也知道事情的嚴重性，立刻著手去準備。
為首的老三留了下來，對二人說：“恩人，如今夜深，若是不嫌棄，先到我家將就一晚？家裏就我家媳婦兒和娃兒，讓他們睡一屋，反正我也要去準備布置。”
湘篁並未多作推辭，她隻是道謝，然後拉著綰綰跟老三過去了。
因為自己，綰綰已經有兩日沒睡了，今天夜裏總要讓她好好睡一覺。
到了地方，老三交代完自家妻子，剛要離開，湘篁突然想起來又叫住他：“若是有糯米，撒一些到方才那兒可能沾到毒的地方，另外明日再煮或者蒸，村裏每人都吃一點。”
“好，好，我這就去辦！”老三本就害怕那毒，如今有了法子，自然連連答應。
交代完，湘篁便回了屋，還在思索著是否有遺漏。
就方才與蛇妖鬥法一段，湘篁可以確定這蛇妖修為不如吞了人魂的虎妖，隻不過狡猾奸邪，逃竄的速度也快。
應該沒有忘了什麽吧？
“想什麽呢！”一雙手將湘篁拉到一旁，綰綰不滿道，“你已經想周全了，一連兩個晚上耗費靈力，如今該好好休息。”
說著，一塊沾濕了的麵巾覆到湘篁臉上，仔仔細細擦了一遍，然後是洗後擰幹了的，又擦拭一番，接著將湘篁推到床上。
湘篁乖乖地鑽進被子，看著綰綰同樣洗了臉，然後也上了床，點點自己的額頭：“還在看什麽？”
“綰綰，你也累了，我們一起睡。”湘篁先前就被擦得紅撲撲的臉依舊紅著，可愛得緊。
綰綰躺進被窩，側過身看她：“我們這幾日不都是一起睡嗎？”
湘篁支吾了一下，才解釋道：“就是，我們一起閉眼，然後睡。”
“嗯？哦~”綰綰笑說，“好，我數一二三，一起閉眼？”
“嗯！”湘篁點點頭，就連她自己也不知道怎麽突然就有這麽個念頭，那麽孩子氣。可是綰綰竟然二話不說就應了。
一夜好夢。
第二日，湘篁和綰綰沒有多作停留，要往城裏去。
村民紛紛感激挽留，奈何湘篁說了要去城裏繼續追那害人蛇妖，他們也知道事情輕重不再挽留。
倒是那張大牛，立刻將村子那唯一的板車套上馬匹駕了出來，載著二人入了城。
沿途上，他還特意指了先前那兩個丟了孩子的村子。
“恩人，那蛇妖抓了孩子，會怎麽做？”終於，到了城口，要道別時，張大牛猶豫著問。
當知道抓孩子的竟然是妖精時，其實他們也都大概猜到了結果。
隻怕那些孩子，如今已經……
“具體的我也不能作答。妖精行事莫測，誰也說不準。尤其那妖精要的還是聰明些的孩子，似乎也不僅僅是為了——吃。”稍作遲疑，湘篁實話實說。
張大牛心中一顫，長歎口氣：“我們村，真是多謝恩人了。”
“不必太過客氣，是我應該的。”湘篁說。
“若是下次恩人再路過這，一定要來我們村住兩日！”張大牛也不再多說，說完這最後一句，不想再在這藏著蛇精的地方多留，駕車回村。
湘篁不禁感歎：“為什麽非要用這種方法呢？孩子們都還那麽小。”
綰綰看著也大不了幾歲的湘篁，忍不住說了一句：“這也算是，弱肉強食的一種吧。”
弱肉強食？
湘篁一怔，抬頭看著不帶表情的綰綰，其實，綰綰說的也沒錯吧。
就如同虎狼要吃其他動物一般。
想到這，湘篁重新振作精神，抬頭看路，卻沒想到看到一個尚算熟悉的人影。
“綰綰，那是？！”她一把拉住身旁的綰綰，指著那背影驚道。
綰綰順著看去，同樣麵露訝色：“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