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結局
第99章 結局
年末的時候,太子拓跋晃終於征戰凱旋。《 .魏帝大喜,覺得自己的兒子真令人驕傲。便下令讓著作令史閔湛詳細記載太子拓跋晃日常起居及戰場謀略,以供天下瞻仰。
接到聖旨的第一時間,史閔湛就去國師府卜問吉凶。國師沒說話,史閔湛心領神會——避而不答,這是個避字。於是史閔湛剛回府不久,枕邊多了一封信,上麵隻有兩個字,玉、刀。
史閔湛想了想,翌日在魏帝問他需要什麽人時,史閔湛道,“崔大人博學多才,又是三朝元老,希望能讓崔大人予以教導。”
“寫這個用得到崔浩嗎?”魏帝想了想,“既然如此,那不如愛卿和崔愛卿一起,編修國史好了。”
楚離聽到下人來報這個消息時,還和石霂在床榻上沒有起床。
“最後一步。”她輕聲道。
石霂把她摟進懷中,“別想了,你精神倒好,看樣子是還不累。”
又過了十多天,楚離向魏帝告假,說是在上洛郡覓得名醫,醫治眼睛。
魏帝道,“不如把神醫請來,也好把皇後的病一並除了。”
“回皇上,那神醫蹤跡難尋,倘若微臣能找到他,一定請回來給皇後娘娘看病。”
魏帝再沒有推辭之理,隻好由著她去。但因著不放心,便專門叫人陪同前往。正好樂安王在京,魏帝便將她二人交給樂安王,一路護送去荊州上洛郡,實則是監視二人不要跑了。
可偏偏是交到了樂安王手裏。
樂安王看見石霂就一臉熱切,多虧楚離看不見,不然一定受不了。石霂也深感奇怪,隻覺得樂安王“監視”得如此明目張膽,未免太過火了點。然而也無可奈何,畢竟人為刀俎我為魚肉。
她和楚離坐在馬車裏,呢喃絮語,“要開戰了吧。”
“應該快了,不知道能不能等咱們到荊州地界。”
她們不急不緩,走了大約三個多月,才剛到荊州,驛站就快馬加鞭傳來魏帝口諭,“樂安王迅速帶著國師回平城!”
原來是劉宋主動攻擊滑台,但是太子拓跋晃在鎮守漠南,防犯柔然。京畿重地自然要防止民心不穩,於是急召樂安王回長安。
樂安王無法,隻好奉命行事。可是楚離卻道,“王爺,我們剛到家門口,難道連家門都不讓進嗎?再急也不急於這一時吧?”
樂安王看看石霂,咬牙道,“好,現在就送你們回家。”他深深看了石霂一眼,留下幾個侍從守著楚離和石霂,自己連夜往回趕。
楚離鬆了口氣,“沒了樂安王,事情就好辦多了。”
可石霂卻對他那個眼神很是狐疑,“我怎麽覺得,樂安王好像知道我們要做什麽。”
“知道了還能放我們回去?”楚離驚奇,“師姐,你別多想。”
及至趕回上洛郡,到了她們住的地方,這裏是她們的地盤,那幾個侍從有什麽用!
石霂捏了捏楚離手指,楚離心領神會,石霂領著他們進了自己的房間,讓他們宿在這裏。她靜靜站在旁邊,“就麻煩幾位在這裏委屈一夜了,就這麽一個房間有床。”
侍從也無可奈何,左右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抱拳致謝。
楚離仔細辨別著他們的腳步聲,等石霂輕盈的往後一跳,楚離摸準機關,手上用力一按,幾個侍從驚呼一聲,掉進了那床前的地洞裏。
聽得那幾人在地洞裏大呼小叫,楚離撒了些迷藥,這才拍拍手道,“可惜了,我還睡過呢。”
石霂嗔她,“你要是喜歡,等過一陣子,我再給你弄一個。”
“噗——”楚離哭笑不得,“才不要!”
沒了雜人雜事,這久居別離的故地明月當空,靜謐安詳。石霂抱住她,“我們終於回家了。”
“是啊,”楚離親昵地蹭著石霂頸窩,“現在估計外麵已經鬧翻天了吧。”
“那些已經和我們無關。”說完,石霂有些哽咽地吻她的眼睛,“可惜我的離兒沒能好好的回來。”
“離兒沒回來,但是,你的夫人回來了啊。”楚離吻她的唇,“我的夫人也回來了。
石霂破涕為笑,拉起楚離的手,“走,碎碎已經來接咱們了。”
門外蹦蹦跳跳跑過來的不是碎碎是誰?
小姑娘一見到楚離就大驚小怪,“哎呀,楚離你瞎了啊!”
“……”楚離怎麽聽出了幸災樂禍的味道。
石霂也是一頭黑線。
“不過沒關係,”碎碎高興地說,“我跟你說,我現在摸清楚五明扇的用處了,包治百病你知道嗎!就是我修為不夠,用不好,要是楚離你用,說不定能治好你的眼睛。”又道,“說不定還能治好石姐姐的頑疾呢!”
楚離大喜,“當真?”
“不信你試試!”碎碎把五明扇塞給了她,“可惜,上穀公主不在了。”
楚離和石霂同時沉默下去。
碎碎眨著眼,催促她們,“快走快走!天色這麽黑了,哎,你們非挑大晚上的走,跟做賊似的。”
可不就是做賊嘛!
石霂打量著碎碎神色,“碎碎,你是不是有什麽事瞞著我們?怎麽這麽興奮?”
“興奮?我有嗎?”碎碎連忙捂住臉,“哎呀,到地方你們就知道了!”
待拐過幾座山,曲曲繞繞進了墨莊,看見來迎她們的人時,石霂怔住了。
楚離覺察到她的不對勁,“怎麽了?”
石霂緊緊攥著她的手,啞了聲音道,“渠迪……”
那坐在輪椅上的姑娘,不是渠迪是誰?
楚離雖然看不見,但聽石霂這樣說,也驚住了。
“她是渠迪,隻是記不得以前的事情了。而且傷到了下肢,不過沒關係,有輪椅嘛。”碎碎得意地大笑,“就沒有能難倒我們墨派的事情!”說著戳了戳楚離手臂,“想不到吧!這都是我的功勞!”
“你?”
“對啊!”碎碎一臉驕傲,“我去找你們送五明扇,結果剛進大澤草原就迷路了。兜兜繞繞地也不知道自己走到哪裏,那天剛爬上半山腰就看到她掛在樹枝上,下腹都被石塊刺穿了。好慘!嚇死我。救下她的時候,她就勉強隻剩一口氣。多虧了那柄五明扇,竟有起死回生保本固元的功效。她元氣未散,我就拿她練練手,誰知道竟然被我救活了!雖然還是出了點小問題……不過,至少她活著嘛!”
楚離皺眉,“什麽小問題?”
“嗯……”碎碎吞吞吐吐,“就是傷到了腦袋,而且元氣大傷,以後隻怕會體弱多病。”頓了頓,又強行補充道,“可是至少她活著啊!雖然再也不能走,但可以有假肢,也沒什麽大不了嘛!”
沒等楚離再說話,就聽到了渠迪熟悉的聲音,“碎碎,你回來了。”
“對呀對呀,”碎碎走過去推著她,“來,我給你們介紹一下,這是渠迪,這是楚離和石霂。”
石霂蹲下來,望著渠迪,眸子濕潤地對她笑,“渠迪,我叫石霂。”
楚離也啞了聲音,摸索著握住渠迪的手,“渠迪,我是楚離。”
渠迪看了她們一會兒,有些不好意思,“你們好,我叫渠迪。”她回頭望了眼碎碎,“她們認識我?”
碎碎眨眨眼,“不是,你不知道楚離一見著美人就這樣!”
楚離:……
渠迪奇道,“是嗎?”她伸手在楚離麵前晃了晃,“可是她看不見啊。”
“呃……”碎碎想了想,“可是石姐姐看得見啊!”她推著渠迪邊走邊胡謅,“你不知道,她們其實是怪胎,一個出生下來就看不見,一個人的眼睛兩個人用。所以石姐姐看見了你,楚離也就看見了你啊。”
遠遠地,楚離和石霂聽見渠迪問,“但是,她們看起來並不是一樣大。”
“噢,那是楚離長不大。其實楚離好老了。”
“所以……”渠迪小聲說,“那個石姐姐也是看見美人就那樣嗎?”
碎碎一愣,哈哈大笑,一邊連連點頭,一邊怕楚離追來打,趕緊推著渠迪跑掉了。
隻留下石霂和楚離哭笑不得。兩人相視一望,千言萬語盡在不言中。她們握緊彼此的雙手,心底一片安詳。
這年,正是公元四五零年末。
後來,百裏雁容陸陸續續地帶來一些民間傳聞,說司徒崔浩蠱惑君心,攛掇魏帝滅佛,妖言惑眾,欺師滅祖。
於是太子拓跋晃為報“天佛”之仇,掀起了國史之獄,指責崔浩“盡述國事,備而不典”,崔浩在這年因此而死,被誅九族。
次年,太子遭中常侍宗愛陷害,魏帝斬殺其黨羽,拓跋晃憂慮而亡。不過也有野史傳說是赫連皇後吹了耳邊風鼓動魏帝,所以魏帝後來悔恨不已,自此冷落了赫連皇後。赫連皇後竟抑鬱而終,溘然薨逝。
到了第三年,三月宗愛發動政變弑殺魏帝,立南安王拓跋餘為帝。十月,宗愛又弑殺拓跋餘,尚書陸麗等擁立原皇太孫拓跋濬即位,是為文成帝,即位後誅殺了宗愛。
小皇帝登基後立刻宣布解除廢佛令,恢複佛教。
也在這一年,因巫蠱之事,劉義隆欲廢太子劉劭,劉劭知道後闖宮弑父,自立為帝,改元“太初”。然而此舉讓他眾叛親離,在位不足三月,就被率兵討逆的劉駿所擊潰,被俘後遭處斬。
兩朝各自立了新君,仍舊並立,征戰不斷。
隻是外界這些紛紛擾擾,和她們這些自力更生避世隱居在深山老林裏的人,又有什麽關係呢?莊子說,觸蠻之爭不是很可笑嗎?蝸角之地,生如微塵,人心不足自相殘殺,著實可悲又可歎。並不是所有人都貪心不足欲壑難填,願意爭鬥的去爭鬥,願意修行的去修行,春秋無義戰時就已經有戰有隱,天下之道從來不止一。
青山依舊在,是非成敗轉頭空。倒不如濁酒一壺,讓秋月春風古今事,都付笑談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