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34章

翌日就啟程進山。``し

楚離帶著拓跋迪和珠兒一路,公輸定有事未能前來。她們剛繞完山路就看見迎麵過來一個錦衣華服的青年,帶著兩個侍從。看樣貌也就二十出頭,雙眸狹長。乍看起來溫良文質,可楚離掃了他一眼,低聲對拓跋迪說,“咱們且讓一讓,不要與他爭。”

拓跋迪皺眉,不解的望向楚離。這山路是狹窄逼仄,但憑什麽讓她們讓路?上穀公主拓跋迪即便如今不再頤指氣使,可也不能讓她給旁人讓路。

楚離打量她神情,悄悄道,“這人身上陰戾之氣極重,若與他爭執隻怕不妙。如今你重傷未愈,我又不會武,還有珠兒要照顧,可那人不僅侍從內力深厚,恐他自己都不是等閑之輩。咱們還是避一避。”

聽得拓跋迪心內暗驚,倒不為別的,她吃驚在楚離隻看了人家一眼,怎地看出這麽多東西來?要知道拓跋迪自己也是練家子出身,雖然內力不深,但功夫也算中上了。可她也隻能看出迎麵來的三人下盤穩,當是練武之人而已。可楚離一個不會武功的,不僅能看出人家內力深淺,還能看出青年心性,這讓拓跋迪如何不吃驚。她頓了頓,故意道,“你怎麽知道?不會又是胡謅吧?”

楚離不滿地皺鼻子,“我能感覺到他身上的氣。而且從來沒有看錯人過。”

拓跋迪心裏又是一咯噔,猶豫了下裝作不經意地樣子笑問她,“那你看我呢?”

楚離看她一眼,撇嘴道,“我隻能感受出戾氣,無論藏多深都能感覺到,但別的……看不出來。”

拓跋迪鬆了口氣,笑道,“國師還真是奇人。”

她們低語著,那青年已經快到麵前,楚離連忙拉住拓跋迪和珠兒往一旁靠了靠。

青年和他們擦肩而過,那眸子裏卻閃過一抹寒光。

待他們走遠了,楚離才鬆了口氣,“還有殺氣。”轉頭看見拓跋迪眉頭緊皺,若有所思的模樣,不由問,“怎麽了?”

“有點眼熟。”拓跋迪凝眉細思,“可又想不起來在哪裏見過。”

“看起來倒不像大魏子民,”楚離說,“不過這裏本就接近南朝,百姓混雜很正常。”

她們邊說邊走,忽然拓跋迪恍然一聲,“我想起來了!”

“公主——不,渠迪,你還真認識他?”楚離奇道,“可他剛剛不像認識你的樣子。”

渠迪笑了笑,“我是女眷,他自然不認識我。可我卻認得他。”她眯了眯眼睛,“南朝宋帝劉義隆的長子,當今太子劉劭。”說完狐疑地望向劉劭離開的方向,“他到這裏來幹什麽?荒無人煙的。”

又嘀咕了句,“難道也是來找你的?”

“找我做什麽,我又不認識。”楚離也有點懷疑,“看他來的方向,倒像是往臨山去的。難道是巫溪認識他?”想到這裏有些不適,“恐怕就是巫溪。他身上的氣息跟巫溪有些類似,巫溪是陰測測,他是陰沉沉戾氣重。”

“巫溪是誰?”

“穗穗的長姐。”楚離道,“跟我們隔了一座山。繞過去就可以找他們玩了。他們那裏叫墨莊,全都姓鄔。”

這一小段插曲很快就掀了過去,她們一路閑聊,楚離正說著百裏雁融的故事呢,已經帶著兩人來到住處。

隻不過山路難走,楚離一邊牽著珠兒,一邊不時拉一把渠迪。

遠遠地,石霂就迎了出來。她換了身粗糙的葛布麻衣,正在河邊洗衣服,見楚離幾人來到忙放下挽起的袖子,幾步走過來,“寒舍簡陋,失禮處還望海涵。”

渠迪打量著這個已經聽了不知道多少遍的女人,見她額上汗珠晶瑩,麵含微笑,神態著實和氣可親。看起來像是個粗衣百姓,可言談舉止間卻自有一股風流,讓人有種如沐春風的感覺。便覺得她身上那粗陋的衣服根本襯不上她。

“石姑娘不必客氣,渠迪不敢當。”算是自我介紹了。在石霂轉身看珠兒時,渠迪看清了她左側臉頰上那道又深又長的暗疤,不經意地打量一會兒,忽然眼皮一跳。

石霂回頭看她,“抱歉,嚇到你了。”便伸手摸了摸衣領,擋住那疤痕。又低頭笑盈盈地對珠兒說,“你就是珠兒吧?”

珠兒心裏大大鬆了口氣,覺得這個師姐真讓人喜歡,看起來一點架子都沒有。她連忙點頭,“師姐好,我是珠兒。”

石霂眸子越發彎了彎,“乖孩子。”

說著牽住她的手,又對渠迪說,“渠姑娘請。”

她們便徑自走了進去。

“師姐!”楚離不樂意了,上前拉住她手臂,“你怎麽沒跟我說話!”

“有客人呢,你別鬧。”石霂嗔她一眼,“好好招呼客人。”

“可你就是沒跟我打招呼!”楚離不開心,噘起嘴巴瞪她。

石霂笑容莫測地看她一眼,忽然抬手捏住她耳垂,讓楚離脖子一縮,唯恐她用力。卻聽她聲音溫柔,“去把洗完的衣服晾好。”可眼睛裏卻完全不似聲音那麽溫柔,楚離看她眸子嚴厲,不知道自己哪裏得罪了她,隻好不滿的氣哼一聲,轉而去河邊取衣服。

石霂看著她離開,才轉頭對渠迪說,“見笑。”

渠迪眸子閃了閃,笑答,“哪裏話。”

將她們迎近房間,石霂親自給她斟茶,珠兒坐了會兒,覺得不自在,石霂便讓她去找楚離了。

渠迪道,“常聽國師提起石姑娘,如雷貫耳,早就盼著見上一見,今日總算得償所願。”

石霂溫溫雅雅地笑道,“渠姑娘莫聽離兒言語,她定然沒說我好話。”

渠迪搖頭,“我看國師時時刻刻都惦記著姑娘。”

石霂啜飲一口,唇角不易察覺地彎了彎,“渠姑娘既然是離兒的朋友,就不必如此客套。我虛長你們幾歲,不介意的話,你也叫我一聲姐姐便是。”

渠迪一頓,嘴唇動了動,半晌才道,“既如此,姐姐也不必客氣,就稱我名姓即可。”

“那我便喚你迪兒吧。”石霂眨了眨眼,“可介意?”

渠迪嘴角一抽,端起茶盞小飲一口,掩飾性地道,“自然……不介意。”

她們正寒暄著,楚離帶著珠兒回來了。

石霂剛端起茶盞飲了一口,就被楚離急匆匆過來從她手中奪了去,一口氣喝了個幹淨。

石霂臉色不善,“又牛飲,讓你晾衣服,你這是把自己晾幹了?”

楚離喝完才鬆口氣,睜大眼睛道,“霂霂——”說著又瞧見石霂越發不善的臉色,連忙輕咳一聲轉而道,“師姐,沒想到公輸定自己找來了。”

“公輸定?”石霂皺眉。

楚離連忙點頭,“我剛剛收到穗穗的飛鴿傳書,公輸定本來已經進山了,可是路上遇到了劉宋太子——”石霂指尖一抖,又聽楚離頓了頓接著說,“我和渠迪來的時候也遇見了,看起來好像是從巫溪那裏來的。”她一顆心往上更加提了提。楚離眼珠轉了轉,湊過去問她,“師姐,那太子是來找巫溪的嗎?巫溪怎麽會和南朝太子有什麽瓜葛?”她又說,“難道……難道那個救了南朝皇帝的人就是她?”

沒等石霂說話,渠迪皺眉道,“救了南朝皇帝?”

“就是路上我給你講的那個故事啊,”楚離道,“從百裏雁融那裏聽來的,不知真假。不過我覺得不大可能是真的,巫溪本來就體質陰柔,要是再空手取了那碧海寒蟾,隻怕性命難保。可我昨天見她來的時候,也是麵色紅潤毫無異樣呢。”

石霂心裏抖了又抖,楚離轉而問她,“師姐,你聽過那個故事嗎?你跟巫溪關係那麽好,你知道這事兒嗎?”語氣裏掩飾不住的興致勃勃,好像探險找到了寶藏似的。

“……略有耳聞。”石霂垂了眸子,又掩飾性地端起茶盞,可端起來時便覺一輕,才想起被楚離一口氣喝光了。楚離順手接過來,又給她斟滿,賊兮兮地道,“師姐,你一定知道吧?這事兒可真有趣。巫溪本事這麽大,我竟沒看出來。沒有魚腸劍,她是怎麽取到碧海寒蟾的?”

“百裏雁融的話,你也信。”石霂緩了緩情緒,淡然道,“他那人專愛胡天海地的誇大,哪裏有那麽奇異的事情。”

“我覺得也是。”楚離讚同的頷首,看了看渠迪和珠兒,對石霂說,“師姐,咱們房間不多,晚上我睡你那,讓渠迪和珠兒睡在我房間,成不?”

石霂稍微一頓,卻拒絕了,“不妥。”

“咦——”楚離奇道,“哪裏不妥了?”她狐疑地看石霂一眼,“那你說怎麽辦?”

石霂卻不敢說自己元氣大傷,每到子時便身上結寒霜的事情,隻好道,“你睡覺不老實,擾我好眠。”

這理由實在太過牽強,楚離不悅道,“胡說,我什麽時候不老實了,隻是睡前不老實,睡著了——”

“睡著了你還知道?”石霂截斷她的話,“你睡我房間,打地鋪。”

楚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