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風起
第一章 風起
秦海從瞬息網吧走出來的時候，已經是早晨七點鍾了。
他抬頭看了看天，今天老天爺的心情似乎並不大好，整個天色顯得陰陰沉沉的。
他緩緩向不遠處的一個小攤走去……
秦海是一名剛剛經曆過高考的學生，用中國人的說法，他就是一名剛剛從戰場上下來，正準備接受最後審判的“戰士”。
不過此時，秦海卻絲毫沒有等待審判的焦急，相反，臉上的漠然倒讓人覺得他更象是一個已經對生活麻木的人。
這自然不會沒有原因。高考，這道人生的第一道門檻，對很多中國學生來講，隻有一次，但對秦海來講，這已經是他第二次跨這道門檻了。
高四生！
這個本不存在的稱呼就是當前很多如秦海這樣的學生對自己身份的自嘲！但誰都無法想象，在這份自嘲的背後，隱藏著的，是一個什麽樣的辛酸……
“大叔，照舊！”
來到一個小攤前，秦海對小攤的老板叫道，隨後自己找了一個位置坐下。
一句“照舊”表明了他來這個小攤的次數已經不是一次兩次。由於時間還比較早，所以客人並不多，隻一會，秦海要的東西就端了上來。
“又通宵？”大叔微笑著問。
由於攤位距離瞬息網吧並不遠，因此很多通宵上網的人早上經常到他這邊來吃早餐，所以他清楚，這其實也是他把小攤設在這邊的原因。
“……”秦海微微笑了笑，並沒有回答。
見秦海的樣子，大叔搖了搖頭，隨即走開。
大叔的搖頭並沒有逃過秦海的眼睛，他知道：在大叔的眼中，他一定是一個隻知道上網、玩物喪誌的可憐“網蟲”！
但他是嗎？或許吧，秦海並不打算否認，他已經不在乎別人對自己有什麽看法。
就在秦海即將用完餐的時候，幾輛摩托車在小攤邊停了下來，隨後下來幾個人，看樣子也是來吃早餐的。
這幾個人似乎一直在討論著什麽，直到他們從摩托車上下來之後，話題依舊沒有停止。
除了一個人去叫東西吃之外，其餘的幾個人正好坐到了秦海的旁邊。
秦海這才注意到，這群人當中，竟也有幾個女的。
“大開眼界了！”剛一坐下，其中的一個人就禁不住說道。
“看得我都沒信心再玩下去了！”另外一個人隨即苦笑。
“你沒信心？那一號幫的那群人不是都要自殺了？”
“這下才知道什麽叫真正的高手了。我敢擔保，從這一戰之後，隻要是玩這個遊戲的，恐怕沒人不知道天戰的名字了！”
“這還用你擔保？什麽叫一戰成名啊？！”
……
“天戰？”
秦海眉頭微微皺了一下！
難道……
“看來是這樣了……”
秦海心中暗歎了口氣，隨即把剩下的一小截油條塞入口中，起身準備付帳離開。
“姐，你說那天戰會不會是職業……”一個柔柔的女聲傳了過來，聲音雖然不大，但秦海還是聽到了。
“應該吧，不然不大可能有這樣的實力……”這又是一個女聲，但比起前者，這個聲音的悅耳卻吸引秦海禁不住轉頭望了過去。
但讓秦海沒想到的是，就在他剛轉頭過去的時候，卻發現那女的恰好目光正對著他……
一望之下，有點尷尬的秦海的手不自覺把眼鏡向上推了推，隨後馬上把頭轉開。
這是他的習慣！看到漂亮女孩子之後的習慣。
一頭微染成紅色的頭發，一身樸素卻也不失時髦的牛仔裝，再配上一副晶瑩如玉的麵孔……不過真正讓秦海認為她“漂亮”的，還是她嘴角透漏著的一絲笑意。
正是這一絲笑意，使其整個人四處透著一種很容易親近的氣質。
“你的零錢。”
接過大叔遞過來的零錢，秦海隨即轉身離開，不過，他卻不知道那女孩子在他離開之後還一直在看他，直到他的背影消失。
“看什麽呢？姐。”另一個女孩子見她似乎在看什麽的樣子問道。
“沒，雪，有沒注意到剛才那人？”
“剛才？”
“就剛在吃東西走的那個。”
“那個啊……不就一個四眼麽……”女孩子奇怪的說道，“姐你在注意他？”
“不是吧，他可比龍哥差多啦，而且一點都不帥啊，值得你這麽注意嗎？”見她姐姐點頭，女孩子誇張的叫道。
“看人不能隻看外表的！”她姐姐笑了笑。
“那看什麽……”女孩子撇了撇嘴。
“看眼神！每個人的眼神都不一樣的，那人的眼神就很特別！”
“特別？”
“對！很特別！”
“那是什麽？”見她姐姐認真的樣子，女孩瞪大了眼睛。
“說不上來……”她姐姐微笑著搖了搖頭。
“又是子虛烏有的東西！”女孩撅了撅嘴說道。
她姐姐這一次沒有回答，隻是她的目光又不由自主的瞟向剛剛秦海消失的方向……
秦海抬頭看了看校門口上麵的那四個字，嘴角頓時露出了冷笑。
這已經成為了無數次經過這個校門的習慣。
Z縣一中！
“記住，在填就讀學校的時候，要填Z縣五中，而不是一中！以後高考的時候也一樣！”
“這對你根本沒有任何影響！無論是一中還是五中，上了考場都是一樣的，而且，這對你來說還有好處，你現在的成績並不好，別說重點，本科都有難度，不過按照高考的座位原則，填了五中的你到時就有可能跟你現在的同學坐到一塊，到時要是有機會瞄上幾眼……嘿嘿，他媽的你就發了！”
……
秦海一輩子都無法忘記這些話，也一輩子都無法忘記在說這些話的時候的那張肥胖的臉、以及臉上那虛偽的笑容……
那是在他高三、而不是高四的高考前夕！
本是學籍屬於一中的他在一次班會中當眾被告知：在高考的時候，他將無法以一中學生的名譽參考，而是以五中的名譽，而與此同時，原屬於五中的進將取代他！
理由，他沒有講，但還需要講麽？
當時全班同學的目光就如同是無數道利刃一樣，讓秦海一下子墮落到了地獄的最深處！
在那一刻，他徹底崩潰！
而接下來的事情，仿佛證明了班主任決定的正確性：進成功考進了重點大學，而秦海，則落榜，等待他們兩個人的，似乎將是理所當然的兩種完全不同的命運。
而Z縣一中，又一次戴上了“本科上線率98%”的耀眼光環……
早晨的冷風吹過秦海的麵孔，把他從回憶間拉了回來，他又一次抬頭……
“熱烈祝賀Z縣一中本科上線率再創新高，躍居Z市第一”的橫幅已經褪去了剛剛掛起時的鮮豔，正在風中瑟瑟做響……
秦海的嘴角又一次露出了冷笑！
推著破舊的門，秦海盡量放輕自己的動作。
他的住所是在一中校內的教師宿舍區他舅舅的宿舍，由於他舅舅已經在外麵買了房子，所以自他複讀之後，他就一直住在這裏。
而他的隔壁，就住著一對教師夫婦，性格的關係，盡管相處已經有不算短的一段時間，但他跟這對夫婦的關係始終不冷不熱，他們並沒有管秦海的“閑”事，當然，秦海也不想因為自己的行為而影響到別人。
悄悄關好門，打開水池的開關，秦海就把整個臉完全浸在了冰冷的水中！
他很喜歡這種感覺！
因為那種冰冰的感覺能趕走他身上因為通宵未睡的疲憊……
用麵巾隨意擦了下臉，秦海這才走進了自己的“臥室”！
說這是臥室，其實也不盡然。更確切的講，這間“臥室”應該還算是辦公室、客廳、甚至還可以當做廚房！
一張床、兩張桌子、三個大大的櫃子，還有兩把破舊的沙發，已經把並不大的空間占據得隻剩下一個彎腰都有點困難的空間。
記得剛搬到這裏的時候，秦海足足花費了一個星期的時間，才勉強將這裏收拾清楚，不過麵對收拾完後收拾出來的東西——那一捆又一捆、一堆又一堆的書，他卻毫無辦法！
書可不同廢棄物，想扔掉就扔掉，更何況搬來的時候舅舅還特別叮囑：幹什麽都行，別動他的書！
搞到最後沒辦法，秦海隻能物歸原處！
而因為書過多、屋子又太小的緣故，屋子裏的氣味曾經也讓秦海相當頭疼，不過書太多也並非全是煩惱，至少，他是不用擔心自己會無聊的！因為一屋子的書類型幾乎無所不包，最後竟導致他住了整整一年，該讀的書沒怎麽讀好，卻反而將滿屋子“亂七八糟”的書讀了個底朝天！
秦海躺在床上，並沒有立即睡著，而是從枕頭底下拿出了一本書。
其實與其說這是本書，倒不如說這是一團爛紙！
封麵已經不知所蹤，而其中的頁麵更是黃縐縐的，也不知道是不是什麽上古讀物了！
這是秦海在把所有的書讀遍之後，百無聊賴之下從一堆當初整理屋子時整理出來的“疑似書籍”、當時想丟又沒敢丟的物體當中找出來的。
全部文言文的內容讓秦海幾次都想把它扔了，不過在讀了無數次之後，他卻慢慢對這本書生出了興趣。
應該、可能、大概是關於人體鍛煉的書！
在研究了一個多月之後，秦海終於得出這麽一個結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