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啤酒有木有

第11章 啤酒有木有

夏小洛遞給他一瓶,道:“對瓶吹,才給力。”不知不覺說了一個前世的流行的詞匯,不過田鳳才也沒深究,以為是縣城裏的高級話。

田鳳才喝了一口,感覺一陣沁人心脾的清醇與涼爽,從頭到腳打了個寒戰,道:“哎呀,真涼。”第一次喝這東西,臉上泛著興奮的光。

夏小洛看他緊張稍減,笑嘻嘻地道:“爽吧?”

田鳳才憨厚一笑,道:“爽。”

何詩韻警告他們道:“少喝點,下午還得考試呢。”

田鳳才心中感覺一陣溫暖,幾乎要流淚,這世界還是好人多啊。他看兩人一個是亭亭玉立的美少女,一個是文質彬彬的美少男,又待人誠懇親切。

他心思質樸,對生活充滿感激,待人接物堅持“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心說,倘若有日自己發達了,定不能忘記這二人,好好報答他們。

於是問道:“你們叫啥名兒?”帶著濃重的中原口音。

夏小洛也丟掉說了多少年的普通話,用中原話道:“俺叫夏小洛,這閨女叫何詩韻。”中原話稱姑娘為“閨女兒”,男孩為“破小子”。

何詩韻聽他標準的中原話,不禁“吞兒”笑了一下。

田鳳才道:“俺叫田鳳才,家是和店鄉田家村哩,恁倆也考中考麽?”

“嗯,俺倆也考,你考的咋樣?上午數學感覺難不難?”

“還行吧,反正做完了,唉,我要能上第一高中就好了,俺爹說了,考上第一高中,然後考上‘孵蛋大學’,我就能當城裏人,不用在土裏刨食兒了。”

夏小洛為之惻然,這夢想質樸得讓人心疼,一拍他的肩膀,道:“放心吧,你一定能行的,華夏曆史上一定會留下你的名字!”

他語氣無限堅定,因為他確實對田鳳才這個名字感覺很耳熟,印象中前世二十一世紀的時候,他已經是冉冉升起的一顆政治新星,新聞上好像說他是什麽全華夏最年輕的市長,不過他沒有太關注政治,隻是有點印象。

田鳳才害羞地笑了,道:“咱們對對答案吧……”

然後他說出幾個比較有難度的題,和夏小洛、詩韻的答案都一致,互相印證了彼此的正確,三人都很高興。

田鳳才感歎道:“唉,我真是井底之蛙,我在我們學校是第一名,我還以為這幾道題就我一個人做對了呢,沒想到僅僅和兩個縣城的學生對了對答案,你們就全做對了,縣城的學生真是不簡單。我們那教學質量太差了,初中三個年級一共三個老師,教了十多門課,唉,要是我有一天有能力了,一定把那些教學質量差的學校都弄好了,山村的小孩太可憐了。”

田鳳才哪裏知道,他麵前這兩位已經代表了洛水縣中學生的最高水平。

夏小洛聽他一說,對他就是前世那位最年輕的市長這件事更為肯定,單憑這份以天下為己任的情懷,他日也必成大事。

三個人又說起上午掉包王建男的健力寶一事,田鳳才正色道:“他想害人,雖然不對,但是咱知道了,隻需把那健力寶扔了就是了,沒必要回過頭害他,這是人生大事,可能會毀掉他的一生,冤家宜解不宜結。”

夏小洛心想,這哥們真是憨厚得可愛,不過成熟穩重,可謂大智若愚。

何詩韻倒不以為意,道:“嘿,這有什麽,他家裏有錢,考不上的話大不了交點借讀費,打打他的囂張之氣,他爹爹不定搜刮了多少民脂民膏,現在正好取之於民用之於民。”

三個人其樂融融地吃完了飯,何詩韻結了帳,夏小洛一看電子表,才十二點半,距離下午開考還有兩個多小時,道:“鳳才,你中午咋弄?”

田鳳才道:“我找個小樹林眯一下就行了。”

“你沒住旅店?”何詩韻問,夏小洛瞪了她一眼,能住得起酒店,還用啃幹饅頭?

“鳳才,不嫌棄的話,去我家休息吧,我家有兩張床,睡得下。”夏小洛真誠地發出邀請。

田鳳才大為感動,這萍水相逢的兩人咋對自己那麽好呢,而且還是兩個生的那麽俊俏的城裏小孩。

“城裏人”在他心目中無疑是高貴的代名詞,心中存著無限的仰慕,這會他忘記了田老五那種勢利的小市民也是“城裏人”。

他越是感動越不願意給二人添麻煩,連連擺手道:“不了不了不了,我睡樹林裏挺好的,正好距離學校近,不怕耽誤考試,鈴聲可以當那啥……那鬧鍾。”

夏小洛微微一笑,也不強留,道:“那好吧,下午好好考試,我們走了。”

田鳳才站在那裏不動,鼓起勇氣道:“夏小洛,我們還會再見麵麽?我要考不上第一高中,我就隻能在土裏刨食了,沒機會見到你們了。”

夏小洛看他說得真摯,儼然已經把他們倆當成了好朋友,也一陣感動,道:“放心,你一定會考上第一高中的,我家住縣衛生局家屬院,你啥時候到縣城玩的話,一定來找我,對了,詩韻,你家住哪裏啊?”

“我家住縣政府大院,有空你找我玩,隨時歡迎。”何詩韻大大方方地說。

三個人就此告別,直到夏小洛和何詩韻走了好遠,看不見了,他還在遠遠地望著……

餘下的考試夏小洛也做得非常順利,考試期間,夏小洛都和何詩韻去飯館請田鳳才吃飯,對比一下答案,雖是短短的兩天,三人之間已經產生了深厚的友誼。

第一天考完,夏小洛讓田鳳才去他家睡覺,可是那廝執拗得很,脾氣倔起來九頭牛也拉不回來,死活不去,堅持要睡在小樹林的長椅上。

夏小洛無奈,隻好借花獻佛,讓何詩韻去街上買了床單給他蓋。

他們不知道那田鳳才是多麽重情重義的一個人,這床單他足足珍藏了一輩子。

時間過得飛快,兩天考試結束了,三人在那田老五小飯館做了最後的小聚,夏小洛又讓何詩韻請客,他理由很充分:“你家住縣政府大院,怎麽著也是處級單位,我家住縣衛生局,鳥不拉屎的清水衙門,你不請誰請?”

燈光昏黃,五十瓦的電燈泡,並不怎麽亮堂,夏小洛要了整整一箱啤酒,兩個人大口大口的喝著,為這即將散場的青春,為了尚不知何時才能到來的重聚。

兩人喝酒之凶猛,看得何詩韻心驚膽戰,心說,也就是見過縣政府那幫人喝酒這麽厲害,一杯接一杯的猛整。

她覺得兩人還是未成年,喝酒不妥當,但是瞧著這二人都有一股子讓人不敢小窺的自信,那阻攔的話怎也說不出口,氣鼓鼓地坐在那裏幹看著,不吃不喝。

正吃著喝著,屈小元帶著一幫壞小子過來了,一進門就大叫:“夏小洛,你丫在這吃獨食呢,也不叫上我。”拿起一個豬蹄就啃起來了,“夏小洛,你發財了?”

“何詩韻請的。”

“哦,傍上富婆了,牛叉。”他說了一個剛剛學會的新詞兒。

夏小洛給了他屁股一腳,屈小元斜眼看了旁邊的田老五一眼,道:“瞎眼了,沒看來客了麽?還不給我加菜加椅子拚桌子啊?”

屈小元是附近遠近聞名的街痞子,田老五怎麽敢惹,訕笑了一下,趕緊動了起來。

眼前這個十五歲的驕橫少年一句話就讓在田鳳才心目中高大無比的“五叔”屁顛屁顛地擦桌子挪板凳起來,再加上前天田老五對他勢利地冷言冷語,這個崇高無比的“五叔”已經在田鳳才心目中完美地坍塌了。

他也明白,這世界,是不能靠別人的憐憫生存的,要活下去,隻能靠自己實力贏得別人的尊重。

他如同仲夏時節已經泛黃的小麥子,經過東風一吹,就變黃了,瞬間成熟了。

那天晚上,夏小洛和田鳳才、何詩韻、屈小元還有一幫壞小子喝到很晚才回家,他們懷念著美好的初中時代,知道他們之中的一些人,會落榜,會去不同的學校讀書,也許從此以後就走上不同的道路,幾個初識人間愁滋味的小子都哭了。

屈小元一幫人更是對夏小洛敬佩有加,似乎要立馬對他肝腦塗地,那意思現在誰要敢惹夏小洛,他們立馬將之大卸八塊,扔去喂狗。

因為夏小洛為他們爭取到的“秘籍”命中了不少原題,大大提高了他們的成績。

不過夏小洛回家之前,先到屈小元家裏洗了個澡,把東西都吐了出來,才敢回家,自己在父母眼裏還是一個十四歲的小屁孩,回家要被發現喝了酒,非被揍死不可。

屈小元老爸縣狀元紅酒廠的廠長,酒廠位於東街,其主打產品之一就是包穀酒,父母都不在家了,也沒人盤問,小元回家一頭紮進床上,像豬一樣睡著了。

小元本來就不能喝酒,還愛逞能,喝了吐,吐了再喝。

夏小洛回家後,看見父親夏近東正坐在外間專心致誌地看書,他回來也沒抬起頭,他壓抑著自己的衝動,盡量表現得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