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2 悸動躁動心動的人們
002 悸動躁動心動的人們
巨人酒吧是耶路蘭最大的傭兵會所，駐有耶路蘭傭兵協會的直轄辦事處，傭兵的任何公事需求，基本都能在這裏實現，諸如裝備收售、物品鑒定、任務發布、情報交流等等。
雷茲來到裝備收售的櫃台，輕叩桌麵，喊道：“老葛瑞，聲音上門了。”
老葛瑞一見是雷茲，眼角無法控製的抽搐一下。當發現雷茲鼓鼓的背包時，他整個人都發抖起來。雷茲出售的裝備每件都是大殺器，每件的價值雖然驚人，但風險也極大，禍害是非常深遠的。如果他的資曆差一點，巨人酒吧的後台軟一點，還真不敢接雷茲的單。
按照慣例，雷茲來到最高級的鑒定工房，資格最深的兩位鑒定師已經等候著。
“無聲機弩，連動十射，也可設定為單發，配合特製弩矢，可以在十公尺內，穿透三十公分厚的標準鋼板，敬請二位先生鑒定。”雷茲把袖珍機弩連同一匣弩矢遞了過去。
一位鑒定師試射了一發，便被這機弩卓絕的消聲效果震驚了，機弩張弦，填入弩矢，弦動射擊，弩矢飛行，穿透鋼板，竟然全程悄無聲息，一絲機動或者破空聲響都沒有。
“跟以前的弓弩一樣，它的特製弓弦容易老化，使用限製是四十射。超出限製後，它的絕對消聲效果將逐漸失靈，但性能依然強於普通袖珍機弩。”雷茲介紹道。
兩位鑒定師不再進行實射，改用儀器進行間接檢測。總共隻能射擊四十次，他倆可不敢在現在浪費。大概一個來小時之後，兩位鑒定師給出估價，底價‘一百一十萬金幣’。
接著，雷茲遞出黑色長條形小盒，道：“老熟人了，放血匕首，見血三次。”
雷茲的匕首上附帶詛咒，見血一次，詛咒施展一次。三次後，詛咒將會失效。
兩位鑒定師對視一眼，都顯得十分震驚。以前，雷茲隻出售見血兩次的放血匕首，其平均價格已經超過一百五十萬，甚至有炒賣到三百萬的。現在這把見血三次的放血匕首……
半個小時後，兩位鑒定師給出了估價，底價‘二百三十萬金幣’。
然後，雷茲遞出紅色方形大盒，道：“五枚詛咒炸彈，重度‘殘廢’效果。”
一個小時後，兩位鑒定師給出了估價，底價‘一百五十萬金幣’。
最後，雷茲遞出黃色包裝袋，道：“防禦背心，瞬間生效，三秒內抵消任何攻擊。”
一小時後，兩位鑒定師給出估價，底價‘八十萬金幣’。
巨人酒吧收購傭兵戰利品的方式有很多，普通的是直接估價收買，高級的是估價後拍賣。按照高級收買方式，傭兵除了低價收入之外，還能從最終拍賣價格中，獲得一些提成。
現在，雷茲可以獲得五百七十萬的收入。不過以雷茲這等級的身份，普通的金幣沒有任何意義，所以他隨即列出一份清單，要求巨人酒吧代購如下商品：一百萬的秘銀、一百五十萬的精金、五十萬的珊瑚金、八十萬的黑鐵、一百五十萬的普通‘赫爾俄司’。
因為房屋重建是一批不小的花費，所以雷茲預留了四十萬的活動資金。
按照平常，雷茲應該拿錢走人，但巨人酒吧的老葛瑞似乎有些想法，便又耽擱了一會。
“大老板說，這批貨太撐，我們吃不下。”老葛瑞虛指天花板，低聲說道。
“才五百七十萬而已。”雷茲故作驚訝，“你們上千萬的神兵利器都經手過吧。”
老葛瑞滿臉皺紋扭曲得ju花似的，沉聲道：“技師大人應該明白的，這些是什麽貨。”
“隻是一些消耗性刺客道具而已。”雷茲聳聳肩，顯得很不在意。
“哼哼……”老葛瑞冷笑起來，“平常偶爾一件雷氏作品，便能讓他們雞飛狗跳，讓我們這些做苦力的焦頭爛額。現在，四件東西一起攤開，技師大人，您說會有什麽結果。”
雷茲雙掌合十做膜拜狀，笑道：“你們的大老板全知全能，絕對沒有問題。”
老葛瑞自動忽視雷茲的廢話，繼續道：“老板表示，如果技師大人再出幾件貨，可以舉行一個專門的特別拍賣會。不過還請技師大人親自到場，彈壓住那些小兔崽子們。”
“哦，我去有用嗎？”雷茲揪了揪鬢發，裝出一副清純少年的模樣。
“……”老葛瑞瞪著雷茲，沒有說話，眼神雖然渾濁，但氣勢十分淩厲。
“好吧好吧。”雷茲臉色一肅，也認真起來，道：“我可以出場，用‘漆黑之翼’這過氣的名號鎮壓那些小兔崽子，但是我也有一個要求，我要買‘黑曇金’或者‘七度金’。”
‘黑曇金’綽號‘靈魂金屬’，‘七度金’綽號‘空間金屬’，都是稀有金屬中的稀有金屬。產量極其稀少，整個比雷亞一年的產量大概都不到十克，絕對的有價無市的商品。目前國際上這類物品的流通，都被幾個大國和大型國際組織壟斷。莫說雷茲這個單戶傭兵，就算暴發戶‘夜隼’都也是難以入手。所以說，雷茲現在這個要求確實有些強人所難。
老葛瑞一愣，道：“我要請示大老板。”向雷茲點了點頭，他便起身離開了。
稍後，老葛瑞帶著十分奇怪的表情回來了，道：“大老板可以提供一百克‘黑曇金’。暫時沒有原態的‘七度金’，但大老板有幾枚次空間指環，可以轉讓給技師大人。”
“你們的大老板……有什麽要求？”雷茲表情有些嚴肅，眸中微微有些冷光閃爍。
老葛瑞遲疑了一會，低聲道：“大老板希望……技師大人能……收一個弟子。”
雷茲沉默了一會，笑了，有些許的揶揄，些許的自嘲，也有些許的無奈……。
雷茲回到紅石巷113號時，已經是標準的午餐時間。一切都非常安寧有序，五個人偶少女使用各種煉金藥劑修建房屋，速度快效率高，大概晚餐時間就能恢複這小屋的原裝。被剝成光豬的耶瑞諾騎警也不見消息，想必他已經得到前輩們的告誡，知道耶路蘭是藏龍臥虎之地，熱血已經冷卻，頭腦已經冷靜，知道什麽事做得，什麽事做不得，什麽人碰不得。
事實上，維格爾確實得到了前輩們的告誡，但讓他冷靜下來的，卻是另一回事。
維格爾堅決否認他看見的是男子，他堅持認為他看見的……是一個少女。
傑森有些無奈，隻好命人取來一份雷茲的情報檔案，道：“你自己看吧。”
維格爾立刻如獲至寶的閱讀起來。看完之後，他重重的放下檔案，堅硬的金屬夾與桌麵相碰，放出響亮的聲音，頓時吸引了辦公室內所有人的注意。“前輩，我確定了，這雷茲一定是女人，她一定是的。”他亢奮的叫喊著，滿臉通紅，絲毫沒有早間變成光豬的陰霾。
“哦，是嗎？”傑森倚在椅背上，笑眯眯的盯著維格爾。
“前輩，你看這些。”維格爾遞過來檔案夾，指著某些行列說道，“首先，她非常厭惡肉食，非常喜好甜食，巧克力、冰淇淋、果汁、牛奶、時鮮水果構成了她的主要食譜。”
傑森掃了一眼，道：“確實有道理，不過就憑這一點，把‘他’改成‘她’，還太早了些。”
“前輩，你認為一個男人，有可能接受這種食譜嗎？”維格爾立刻反駁道。
“我確實無法接受。”傑森微笑著點了點頭，“嗯，繼續吧。”
維格爾指著另一處，道：“前輩，你看，3707年10月8日，她把索菲亞－蘇蘭裝入麻袋，填入石頭，沉入斯坦福的黎恩灣。前輩，索菲亞－蘇蘭小姐可擁有‘耶路蘭傭兵之花’的豔名，如果是男人，怎麽可能這麽對待一個百媚千嬌的大美人！不僅如此，被她沉河的女性還有瑞尼－澤爾維格，莎朗－斯通，珍妮－弗洛佩茲等等，這些也都是一級的美女。”
傑森認真的點頭，微笑道：“確實有道理，還有第三點理由嗎？”事實上，被雷茲沉河的男人更多，不過以騎士的價值觀，男人虐待女性該殺千刀，女*待男性是天經地義。傑森明白維格爾這種心理，便順著他的心意，給他進一步的發揮空間。
單純的維格爾以為傑森在真心鼓勵自己，便更加亢奮的道：“每周末，她會與女仆一起，去附近的孤兒院捐獻衣物食品，期間會坐在一個僻靜角落，平靜的注視孩童們的嬉戲。”
“前輩，一個男人露出這種溫馨溫柔的目光嗎？”維格爾激動的說道。
‘注視’一次有多種語意，既可以理解為‘凝視，注視’，也可以用作‘審視，觀察’。在某些情況下，‘注視’與‘觀察’有截然不同的內涵，比如維格爾看到的現在。不過傑森沒有糾正，順著維格爾的意思，道：“確實，男人的情感表達方式，不會這般的細膩。”
接下來，維格爾舉出了更多的理由，單方麵看，確實有利於‘雷茲是少女’的觀點。
最後，傑森眯著眼睛，輕笑道：“嗬嗬，早上你遇襲的事件，也應該有個說法。所以你去‘冰鑽’事務所調查取證，順便再確認一下雷茲，這一舉兩得的計劃，如何？”
如果確認了雷茲是襲擊自己的人，必然陷‘她’於不利，所以維格爾不由彷徨起來。
“放心吧。”傑森揮了揮手，“雷茲有五級豁免權，這樣的事件，對他基本毫發無損。但隻要證據確鑿，你還是可以要求賠償。如果你真想追她，這絕對是個絕好的機會。”
維格爾立刻心動了。但猶豫了半天後，他突然喪氣的道：“不行，這樣不對。”
“雷茲小姐遭遇變故，我卻不顧前輩‘謹小慎微’的告誡，冒失闖入。以雷茲小姐驕傲自好的的性格，這絕對是無法原諒的褻du。但小姐寬宏大量，隻是扒了我的外衣，這已是天大的仁慈和寬恕。如果我還為了個人私念，以雞毛小事刁難要挾。不僅僅是無恥，更是大大的違背了騎士的驕傲與榮耀。”維格爾深深的吸了口氣，“所以，絕對不能這樣。”
傑森被這突如其來的爆發唬得一愣，遲疑的道：“那個……那你準備怎樣？”
維格爾垂下了頭，似乎有些羞慚，道：“當我有相當的力量與榮耀時。”
“相當的力量與榮耀？”傑森大為不解，這到底什麽與什麽相當呀？
“檔案上已經說明，雷茲小姐原為‘夜隼’的創始人之一，其名為‘漆黑之翼’，等同劍聖的傳奇傭兵，大宗師級的煉金師。雷茲小姐，……她是如此輝煌而光芒萬丈。”維格爾猛然抬頭，仰視著上方的聖騎士徽章，“今天早上的遭遇，更是讓我深有體會，那淩厲的起手式，那精準的背後盲射。如此完美如神一般的她，現在卑微孱弱的我遠遠配不上她。”
“哦……，那你想怎麽樣？”傑森深深一次呼吸，強行遏製自己即將爆發的情緒。
“三年內，成為正聖騎士；再過兩年，成為金徽聖騎士；然後兩年，成為神騎士；最後三年內，以‘月光荊棘’騎士團大統領的身份，向雷茲小姐求婚。”維格爾大聲說道。
（‘月光荊棘’：布雷波特蘭家族的直屬騎士團，維格爾是第一繼承人。）
傑森掰著手指算了算，驚詫的道：“十年之約呀，你確定雷茲會等你。”
“所以……”維格爾退後三步，單膝下跪道：“雖然用這樣的私事擺脫前輩，甚為不妥，但晚輩隻能依靠前輩，希望前輩成全，向雷茲小姐轉告晚輩不堪入耳的心聲。”
傑森猛地蹦了起來，避到一邊，擺手道：“別別別，我與雷茲的關係可是不好……”
維格爾身體一轉，繼續頭朝向傑森方向，誠懇的道：“擺脫了，傑森前輩。”
“不行，真的不行……”傑森跳到另一邊，繼續擺手推脫。
“前輩，請成全晚輩吧。”維格爾身子一轉，繼續鎖定著傑森……
大約六點左右，五位人偶少女晚上了房屋重建工程。因為剛剛修繕完畢，屋內彌漫著一股刺鼻的煉金藥劑的氣味，所以雷茲搬到了另一半完好的房間內，也就是艾莉莉的房間。
請勿懷疑艾莉莉為什麽有自己的房間。確實，普通的自動人偶隻是工具，但艾莉莉等五個人偶少女卻擁有極高的自主智能，她們的智商與意識絲毫不差於人類，或者說更在人類之上。所以，艾莉莉不僅擁有自己的房間，而且房間內充滿了艾莉莉個性的物品擺設。
房間正中是一台充能床，這是艾莉莉常用的充能設備；東側擺著一溜小型機械構裝體，這些都是艾莉莉製作的家務型自動人偶，隻要充能便可投入使用，不過雷茲家小地狹，艾莉莉獨自一人便能輕鬆完成任務，所以它們沒有出場的機會；南側是一台綜合性加工車床，西側是一座煉金實驗桌，上麵整齊的擺放著各種用品，這兩處艾莉莉平常發揮興趣的地方。
現在，雷茲占據艾莉莉的實驗桌，同時攤開七八本厚厚的書籍，埋頭抄寫什麽東西。
自從能自由活動開始，艾莉莉跟隨雷茲已經七年，卻從未見到他如此認真的做文案工作。平常時間，雷茲都是用實踐代替理論，漫無目的的進行千奇百怪的嚐試，從一次又一次爆炸中得到了樂趣。第二天黎明時分，她終於按捺不住好奇，低聲叫喚了一聲：“主人。”
雷茲明白艾莉莉的意思，回答道：“你明白你們與普通自動人偶的不同嗎？”
“是的，主人賜予我們自我，令我們擁有獨立的心。”艾莉莉低聲說道。
“那麽身體呢？為什麽，我堅持使用華而不實的‘赫爾俄司’？”
艾莉莉沉默，‘赫爾俄司’雖有隨意變形等特點，但成本高昂，容易老化，而且控製複雜，總而言之，作為自動人偶的身體，是一種性價比非常低的魔能合金。
她曾多次表示過疑問，為什麽使用‘赫爾俄司’？但雷茲沒有回答，她也一直不得其解。
“‘伊米爾’，綽號‘生命金屬’。現在的比雷亞不存在這種合金，將來一萬年以內，比雷亞大概也不會出現這種合金。”雷茲淡淡的道，“‘伊米爾’是一種奇異的金屬，根據能量的不同，它能表現出多種性質，像金剛石一般堅硬，像水銀一般流動。相對‘赫爾俄司’而言，它的活性更加穩定，魔導性能更加出色，並擁有優秀的記憶能力。”
“如果僅僅如此，它會被稱為強化之‘赫爾俄司’，而不是‘生命之伊米爾’。”
“‘伊米爾’最重要的屬性……是‘同化’，隻要有充足的能量與必要的催化劑，它能分解消化其他種類金屬，轉化為新的‘伊米爾’，更多的‘伊米爾’。‘生命金屬’便由此得名。毫無疑問，對自動人偶……，不，是對機械生靈而言，‘伊米爾’是最合適的身體材料。”
“在基本成分上，‘伊米爾’與‘赫爾俄司’大體相似，隻多一種成分‘黑曇金’。”
“當然，得到‘伊米爾’的公式，並不是‘赫爾俄司’加‘黑曇金’，而是一個更複雜的過程。但很遺憾，我不知道這個過程。”說到這裏，雷茲停住了筆，回頭凝視著艾莉莉晶藍的眼眸，“所以，我為你們添加了‘累積性進化’程序，便用‘赫爾俄司’作為基礎材料。按照理論，你們不斷自我進化，終有一天，你們的身體將升華成神奇的‘伊米爾’。”
“明白了，主人。”心中疑難終於得到答案，艾莉莉眸中流光閃爍，顯得有些喜悅。
雷茲微微一笑，道：“作為一種普通魔能合金，你的‘赫爾俄司’已經達到極限，沒有進一步優化的空間。所以，我準備嚐試製取‘赫爾俄司’與‘伊米爾’之間的過渡金屬。不過在比雷亞這荒蕪的世界，‘黑曇金’太稀罕，我也隻好謹慎行事，提前做些預備工作。”
艾莉莉凝視著雷茲清澈的黑色眼瞳，非常細微的點頭，表示已經明白。
“嗯，準備一杯熱咖啡，多放奶酪。”雷茲大手一揮，示意艾莉莉進行女仆的工作。感情他當真把她當做家政女仆了，不過以她的身價，隻怕是世界上代價最高的家政女仆。
傭兵是一種合法持有重量級武器的職業，而傭兵事務所或者傭兵團相當於合法的民間武裝組織。事實上，傭兵協會的真正目的，不是為傭兵提供便利，而是管理監督城內的傭兵。獨行的傭兵相當自由，隻需每年到歸屬的傭兵協會露個臉，提交一下傭兵手冊。擁有‘據點’的事務所卻相當麻煩，不僅每月要上繳會費，還要接受協會指派的定期任務。
如果論傭兵的本分，雷茲是相當不敬業的。每月的會費，傭兵日誌，高危物品流通詳單，甚至定期工作，他都一股腦的推給了艾莉莉。以致於不少同行產生錯覺，艾莉莉才是紅石巷113號‘冰鑽’事務所的當家傭兵，而雷茲是追隨她的個人煉金師。
有不少人這麽提到過，雷茲也笑著回答，在某種意義上，艾莉莉確實是‘冰鑽’的真正主人，因為當初注冊事務所時，‘冰鑽’這個名稱，便是艾莉莉想到的。
6月14日早上，雷茲開始清理事務所的業務文案，準備幾天後的匯報工作。往常的日子裏，這些事情都是艾莉莉負責的。不過現在，艾莉莉與另四個人偶少女有更重要的工作，便隻能讓雷茲重操正事。不過攤開業務日誌，雷茲發現一個頗為尷尬的問題。
5月16日至6月14日，‘冰鑽’事務所沒有受理任何一單委托。
雷茲捏著下巴想了想，貌似艾莉莉受理過幾次委托，怎麽會一片空白呢？他攤開本月的工作備忘錄，發現這些都是長期的跨月份委托，不會在本月內完結，所以不能歸入業務日誌。
雷茲略微有些尷尬，雖然零業務不會影響什麽，但那些驚詫的眼神也略微令人不爽。
恰恰這時，門外響起‘噠噠噠’的清脆蹄聲，這不是普通的馬蹄。隨後，一個身著黑色騎警製服，打著銀色領結的青年推開門，很不客氣的喊道：“喂，雷茲，生意上門了。”
他從兜中取出一枚金色卡片，揮手一揚，變成一管長約兩公尺，粗約二十公分的黑色重金屬物體。——這青年是傑森－霍爾德，耶路蘭耶瑞諾神殿直屬騎警大隊第一中隊中隊長，這管黑色重金屬物體名為‘阿姆斯特丹’，是傑森最愛的兵器，一門單兵魔導炮。
事實上，‘阿姆斯特丹’是雷茲的作品。在兩年前，雷茲用‘阿姆斯特丹’去野外打荒獸，偶遇了傑森。而傑森對這號稱‘單兵最強火力’的武器一見鍾情，一時衝動之下，以‘負債160萬，分20年還清’的代價成為了‘阿姆斯特丹’的主人。
不同於賣給殺手界的‘消耗品’，‘阿姆斯特丹’的性能非常穩定，鮮少出現故障。不過雷茲在政府的資料太黑暗，‘公務員’們不願與他扯上私人關係，即使有私事，他們也會找出各種‘公務’理由，傑森就是這樣的人，經常以‘阿姆斯特丹’故障為由登門尋事。
對雷茲而言，今天上門的傑森太可愛了，如同下凡恩賜福音的天使。他也不會緣由，一手接過‘阿姆斯特丹’，另一手遞出一張空白的委托單，笑道：“嗬嗬，自己填吧。”
‘阿姆斯特丹’的故障隻是一個理由，而且普通的維修算不上‘傭兵委托’，以前傑森上門多次，雷茲都沒讓填什麽委托單。所以現在，傑森不禁有些納悶，報以疑惑的眼神。
雷茲想了想，放下‘阿姆斯特丹’，收回委托單，提起筆刷刷刷的填寫起來。稍後，他再次遞出委托單時，上麵已經填滿了文字和數據，隻差委托人簽名一欄空著。
“武器改造委托，……要求，增加射程與火力輸出上限？”傑森一看，發現可以提高‘阿姆斯特丹’的威力，立刻忘了原本的目的，“你不是說，‘阿姆斯特丹’已到了極限嗎？”
“那是兩年前，現在嗎，又有了新突破。”雷茲取出一張掃描圖，介紹起……。
三個小時後，微笑的傑森留下一張10萬金幣的支票，提著‘阿姆斯特丹B型’離開了紅石巷113號。出門後，他仰視著天際的浮雲，感受著自然光線刺激眼球的舒暢的腫脹感，歎息道：“難道雷茲良心發現，10萬金幣就來一次全麵升級，太讚了，不過……”
他一邊撫mo著發燙的封印卡，一邊苦苦思索，“我好想忘了什麽，到底是什麽呢？”
想了許久，他還是記不起來，便放棄了，轉而尋思如何試演‘阿姆斯特丹B’的威力。
當天下午，耶瑞諾騎警大隊突襲轄區內一處地下傭兵的窩點。第一中隊負責強攻任務，傑森更是一騎當先，在耶路蘭城一處廢棄的下水道內，使用‘阿姆斯特丹B’全功率開火。結果亞禁咒等級的一個爆炸發生了，不僅下水道連續塌方，甚至整個海爾森區都有震動。
窩點內的嫌疑犯全滅，不過警方的防護到位，除了肇事者，隻有若幹警員輕傷。
在醫院內，捆綁得如同木乃伊的傑森握住維格爾的手，低聲道：“很抱歉。”
傑森的道歉，是為了沒能向雷茲轉達維格爾的心意。然而，麵對盡忠職守身負重傷，卻念念不忘晚輩情感私事的前輩，維格爾早已感動得淚流滿麵，怎麽可能有絲毫的埋怨之心。
於是，維格爾對雷茲的滿腔熾熱感情的轉達，暫時被擱置下來。
同一時間，巨人酒吧的某處密室內，老葛瑞正對著一個黑色水晶球，使用魔法通訊說話：“小姐，自昨日轉達之後，雷茲先生雖沒立即給出回答，但昨天下午，先生的自動人偶與‘彩虹’傭兵團進行聯係，似乎是委托護送一份加急信件，雖然無法得知內容，但能確定收件人是‘裁決之翼’。而且在昨夜，先生通宵達旦的伏案書寫，這是前所未有的情況。”
平常的老葛瑞帶有幾分遊戲風塵，玩世不恭的氣氛。但現在的老葛瑞談吐恭謹，氣質儒雅，眼眸不複渾濁，反而閃爍著睿智的光芒；臉上的皺紋也舒暢開來，不再密集的扭曲在一起；而且腰杆挺得筆直，仿佛一個曆經滄桑，智慧在歲月的磨礪中得到升華的年邁紳士。
過了許久，水晶球中才傳出回複，這是一個少女稚嫩的嗓音，但腔調卻並不相稱，是一種老練的沉穩，缺乏鮮明的抑揚頓挫，有股淡淡的睥睨眾生的威儀，仿佛至高無上的女王對臣子的答複。她緩緩道：“就汝的觀點，他是同意，還是會拒絕？”
“回小姐話，很大可能，雷茲先生會同意我們的要求。按照之前的分析，雷茲先生對‘黑曇金’有一種誌在必得的熱忱。先生昨天的表現也證明了這一觀點。如果推測無誤，先生寄給‘裁決之翼’的信件，應該是要求‘夜隼’籌集資金，以購買小姐的‘黑曇金’。”
又過了片刻，她才緩緩的回答：“籌集資金嗎？”
‘黑曇金’價值極其昂貴，如果用凡俗的貨幣衡量，大概是一千萬一克的等級。——不，更準確的說，是完全無法用凡俗的貨幣去衡量，如同不可能用金幣購買神器一般。雷茲應該是先籌錢購買精金秘銀之類的普通魔能金屬，在製成各種作品，用來交換‘黑曇金’。
“是的，小姐。”老葛瑞微微欠身，仿佛侍奉的主人就立在麵前一般。
又沉默了三五分鍾，她又一次發話，語氣有些堅決，道：“餘不會讓他如願。”
“‘夜隼’最近有些越境，雖然之前一直睜隻眼閉隻眼，但現在能用作不錯的借口。夏恩商行最近令餘有些失望，就恩賜他們最後一次為餘盡忠把。”她光明正大的述說著陰謀詭計，“在今後的一段時間，餘會讓他們明白，力量不是解決問題的唯一手段。即時比拚力量，‘夜隼’也隻是黃口雛鳥，過於稚嫩。葛瑞，汝繼續汝的職責，有情況立刻回報。”
“是的，小姐。”老葛瑞又一次微微欠身，“老仆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汝認為不當講就不必講，反之就直說。”小姐冷冷的回答，語氣有些惡劣。
“小姐，老仆冒犯了。”老葛瑞深深一次呼吸，“老仆覺得，先生早已察覺老仆的活動。”
“就這樣嗎？”小姐這次的答複很迅速，“他可是餘看中的存在，汝這般貓膩手段，他怎麽可能無法洞察。隻是汝等的力量和態度，不會觸動他的鬥誌與敵意而已。”
“小姐，老仆明白了。”老葛瑞對小姐的任性態度有些無奈。
“‘心懷善意的接觸，坦然的打探’，汝的任務就是這個。”小姐吩咐了一句。
但在執行這任務三年的老葛瑞聽來，小姐這句話與其說是叮囑他，還不如說是說服她自己。如果是善意的接觸，那麽她對‘裁決之翼’與‘夜隼’所做的謀劃，用‘惡毒、卑劣、無恥’來形容才確切。或許現在的‘漆黑之翼’與‘裁決之翼’表麵不相幹，但事實上，沒人知道薛藍與雷茲是什麽關係，似親人又像是情人，時而形影不離，突然又老死不相往來。
打擊‘夜隼’與‘裁決之翼’是否會激怒‘漆黑之翼’，這位小姐也沒太大把握吧。
同一段時間，另一處空間，耶路蘭公立蒙格瑪學院的一處教師公寓內，魔法係特聘教授諾拉兒－嘉利諾正斜倚在沙發上，呆呆的打量手中的相片，顯得相當入神。
諾拉兒是一個精靈，作為精靈族的外派特使駐留在耶路蘭城。為了彰顯本教神恩浩蕩，三大教派向來不吝嗇向耶路蘭投資人力物力。不僅是埃達的精靈族，耶瑞諾的羽族，卡爾斯的妖精族都有許多特使駐留在耶路蘭城，諾拉兒隻是其中普通而不普通的一員。
諾拉兒－嘉利諾的全名叫諾拉兒－皇－嘉利諾－艾克蒙德。了解精靈文化的人都知道，精靈的‘常名’後麵是‘身份之名’，再後是‘力勳之名’，最後才是‘血統姓氏’。‘皇’代表‘皇族’，‘嘉利諾’表示‘守護與指引’，‘艾克蒙德’是一支古精靈血統的稱謂。
精靈族的最高政治機關是長老議會，所以精靈皇族不像人類的皇室家族，擁有至高無上的權力。更確切的說，由於精靈皇族擁有最純淨的血脈，與普通精靈相比，更容易與神溝通，所以精靈皇族相當於‘司祭一族’。在精靈族內，這‘司祭一族’有極高的地位。
諾拉兒是匿名到此，在耶路蘭，隻有五個精靈知道她真實身份。一個是她的哥哥，凱澤－布蘭德，現在是耶路蘭埃達神殿的第二主祭，另兩對是她和凱澤的隨從。一般情況下，這種配置可以確保安全，隻要不再遭遇十六年前‘血月之蝕’那樣的重大危機。
諾拉兒正看得入神，冷不防書房門突然打開，一個紅發精靈少女衝了進來，毫無氣質的大喊道：“哈哈，諾拉兒，諾拉兒，剛剛聽到一個消息……，咦，這是什麽……？！”
書房門口，諾拉兒的一位侍女尷尬的笑著，顯得非常無奈。這衝鋒陷陣的精靈名叫‘奈拉－布蘭德’，擁有非常反傳統的高挑健美身材，以及更加反傳統的活潑冒失的性格。
奈拉的‘力勳之名’是‘布蘭德’，表示她是‘劍舞師’，而諾拉兒則是‘守護師’。
一般情況下，劍舞師的神經發射遠優於守護師。剛剛也是一般情況，諾拉兒握著相片有些不知所措，收藏吧，太找痕跡，公開吧，沒那個勇氣，所以直接當場癡傻掉了。
不過奈拉欺過臉，抽了一眼相片，並不怎麽在意的道：“這不是那個雷茲嗎。”
諾拉兒終於反應過來，故作鎮定的放下相片，問道：“怎麽，他很有名嗎？”
“耶路蘭四大美型傭兵之一，而且是極罕見的居家型，你說如何？”奈拉翻了個白眼，撇嘴道：“女學生當中的‘**’可是輪團計算的。對了，你拿他的相片做啥？”
諾拉兒輕拍桌上的檔案袋，道：“我想請他做今年畢業考核的獨立考官？”
“是嗎，據說雷茲的煉金術是宗師級的，別的能行嗎？”奈拉毫不客氣的打開檔案袋，也不多想想，諾拉兒為什麽有這種秘密文件，而且她自己的身份有沒有資格去接觸。
剛略掃幾眼，奈拉便驚歎起來，道：“哇咧，東羅蘭最大的傭兵團創始人之一，名為‘漆黑之翼’的傳奇級傭兵，大宗師級煉金師，哇咧，我還一直以為他是不務正業的小白臉。”
“……”對於上古邪神被說成不務正業的小白臉，諾拉兒啞然無語，不禁回想起十六年前的那一幕，那三頭六翼，血眼金瞳的黑色神龍的絕霸雄姿，那所向披靡的澎湃神威，那種色澤與觸感依然清晰猶如昨日。她心髒的砰砰劇烈震動起來，甚至呼吸都有些窒息。
奈拉看完資料後，把檔案袋拋回桌麵，直率的道：“怎麽說呢，論能力，這S級人物毋庸置疑，但還是調查一下他的背景好些，畢竟獨立考官最重要的是公平公正公開。”
這時，諾拉兒另一個侍女進入書房，道：“小姐，委托已經發布了。”
“什麽委托？”奈拉好奇的問道，“諾拉兒你有需要去雇傭傭兵嗎？”
“嗯……，就是向雷茲閣下的委托啦。”諾拉兒細聲解釋道：“雖然直接登門也是可以的，但通過傭兵協會做中介，作為半官方性質的委托，可能會更符合雷茲閣下的身份。”
“那你還問我意見？”奈拉微微噏動精致的鼻翼，微微有些惱怒。
“那個……，我有問嗎？”諾拉兒垂下頭，注視著自己腳尖，顯得十分困惑。
“這個……”奈拉終於發現，貌似都是她一廂情願來著！！